《糙娇》

第 133 章 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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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约】(五)

沈檀溪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齐嘉恕。她眼睫上沾着泪,模糊的视线里只看见齐嘉恕满头满脸的血。

齐嘉恕盯着亓山狼,故意不回看沈檀溪。

亓山狼做事向来简单粗暴又直截了当,他问了就要立刻要答案,没有要给沈檀溪考虑的想法。

“我……”跌坐在地的沈檀溪起身,行跪礼,温声回话:多谢陛下,只是我暂时还不能回湘。▍_[(”

暂时?

亓山狼想了一下这个词。除了施云琳说话,他向来不喜欢仔细去琢磨别人的话,他勉强理解了一下沈檀溪的意思,沉声:“如果想去找云琳,让宿羽安排。”

“多谢陛下。”

亓山狼重新将目光落在齐嘉恕身上,眉宇间显出几分嫌弃:“你的鹰卫呢?”

齐嘉恕冷笑,呛声:“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齐嘉恕有一支骁勇的鹰卫,只是如今亓山狼刚夺位京中正是乱的时候,他的鹰卫若出现在京城,那就是明晃晃的起反心把柄。

齐嘉恕盯着亓山狼的表情,突然觉得这匹狼可能真不懂。他无语至极,气笑了:“不懂就回去问宿羽!”

话说完了,他又有些后悔。他总是嫌弃亓山狼不是人,可亓山狼为什么没有人的思维?是谁造成他被狼群喂养长大?父债子偿,他可没有资格嘲讽亓山狼。

满腔的气氛散去大半,他站起身顺便拉起沈檀溪,阴着脸从亓山狼身边经过。

亓山狼将马缰在手背上绕了一圈,调转马头目送齐嘉恕离去的背影。

他忽然就想起年少时在赵府与齐嘉恕接触的时日。那时年少,赵兴安一次次和他说还是当人好,他彼时不懂也不屑,并不觉得当狼比当人差。

赵兴安指着远处的齐嘉恕给他看。赵兴安说:“看,你应该像那样活。”

亓山狼蹲在石阶上,他顺着赵兴安的手看过去,看见一个精致漂亮的少年。身上穿着绫罗绸缎,坠着些玉石装饰,他被很多人阿谀簇拥着,就看就和他这样的野兽不一样。

后来有一次,亓山狼看见院子里石桌上摆着些肉块。他扑过去狼吞虎咽,齐嘉恕寻过来哈哈大笑告诉他那是他喂哈巴狗的。

亓山狼只是漠然瞥了他一眼,继续大口吃着。

齐嘉恕不笑了,让人送来上好的酒肉。

“知道这个怎么吃吧?”齐嘉恕示范,用薄饼卷起炙烤的香肉,递给他。

齐嘉恕又给他倒了一壶酒。

那是亓山狼第一次喝酒。

亓山狼放过齐嘉恕的性命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同一个母亲,而是为了那壶酒,为了少年时那点浅薄的相识。

齐嘉恕和沈檀溪回到府邸,看着齐嘉恕满脸是血的样子,松之和柏之吓坏了,赶紧帮他请大夫。大夫还没请来,宿羽带着宫里的太医赶过来了。

亓山狼和宿羽最近都很忙,宿羽甚至见不到亓山狼几次,在齐嘉恕这

件事儿上,宿羽一直摸不准亓山狼的意思。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宿羽便懂了。

他带着太医亲自登门慰问。

“那些落井下石之辈,我大概知道些。回去之后会处理。”宿羽微笑着,“鹰卫也该时刻保护主子才对。”

齐嘉恕听懂了,宿羽这话的意思是准鹰卫在京中走动了。

齐嘉恕垂着眼,心里只有仰人鼻息的憋屈感。可对亓山狼,他既理亏,又没能力干掉他。

宿羽眸光一转,微笑着开口:“以前陛下还是大将军时,是好战嗜血的狂徒,唯独有两次不接军旗不肯主帅出征。这第二次是为什么,咱们都知道。可头几年的那一次,你可知为什么?”

“关我什么事?”齐嘉恕莫名其妙地瞥向宿羽。

宿羽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问:“那次最后主帅的人是谁?”

齐嘉恕的脸色微微变了。

那一次,是他临危受命率兵出城。巧的是,那段时间他惹了些乱子,正是那一役,让他戴罪立功了。

齐嘉恕觉得好笑极了:“你说什么胡话?你是说亓山狼故意把军功扔给我帮我解围?呵,太好笑了,那野人……”

宿羽点到为止,并不再多说。他站起身,道:“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齐嘉恕一个人在堂厅里坐了很久,慢慢消去满腔的烦躁,然后才起身去找沈檀溪。慌乱之中,他尽力护着她,但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磕着伤着。

沈檀溪已经换下了弄脏的衣裙,坐在窗下望着窗台上已经枯萎的插花微微出神。

叩门声将她从思绪里拉回来,她起身去开门。

“吱呀”一声开门响,两个人一里一外站在门口相望,四目相对,竟是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良久,齐嘉恕才先打破沉默:“有没有伤着?”

沈檀溪缓缓摇头,低声道:“你都替我承了……”

齐嘉恕负于身后的手下意识地捏了捏袖口,才问:“什么叫暂时不能回湘?”

沈檀溪垂眸:“我不能忘恩负义。”

她再轻声问:“你呢?身上的伤严重吗?”

齐嘉恕不回答。

沈檀溪困惑地抬眸,再次对上他的目光,在他的眸色里辨出几分难舍。

“我在想,”齐嘉恕闷声,“是不是该让你回到家人身边。可我又不确定会不会再追去一次把你劫回来。”

“沈檀溪,你今天为什么不答应亓山狼呢?”他再往前迈出一步,“我这样的废物完全无法反抗亓山狼,你若答应了他,我就没有办法阻止你回家了。”

沈檀溪安静地听着他说完。她温声细语:“你不能自己做决定,需要别人帮你吗?你……你快些好起来吧。”

“什么好起来?”齐嘉恕皱眉。

沈檀溪蹙眉望着他。他真的不知道现在的他几近崩溃的边缘,已经不大正常了吗?

沈檀溪轻轻一声叹息,柔声:“我现在不想走,我想陪着你。”

齐嘉恕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转过头去看西沉的落日,说:“没前途。”

沈檀溪却只是微笑着,继续柔声说道:“等你的伤养好了,我们四处走走逛逛吧,把你和我说过的那些地方都去一趟,把那些风景都看过,把那些特色小食都尝过。”

齐嘉恕还是盯着西沉的落日不敢去看她。他想问一问沈檀溪是不是在可怜他,可是他忍了又忍,将这句话咽了下去。自尊心让他问不出口。

跌落泥潭的天之骄子,受不了别人的可怜和同情。

尤其是心爱之人。

原以为纵使得不了她的喜欢,也要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捧到她面前将人娇养着,却不想只剩狼狈。

天气一天天转凉,京城飘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齐嘉恕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行囊也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出发,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看看不同的风景。

离京之前,齐嘉恕带着沈檀溪进宫了一趟。这两个月,亓山狼终于强压了动荡的京城,将内忧全部铲除。接下来亓山狼就可以安心让宿羽留在京中,而他率兵征战。

齐嘉恕按照礼数请辞。他说得一本正经,实则他又没有官衔在身,本不用面圣请辞。

亓山狼垂着眼,手里摆弄着一直贴身佩戴的半块玉佩。他听着齐嘉恕的官话,左耳进右耳出。他抬眼瞥向齐嘉恕,见他的戾气稍消,人也平和了不少。

“好了,说完就走吧。”亓山狼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齐嘉恕冷嗤了一声,转身就大步往外走。沈檀溪默默跟在齐嘉恕身后。两个人刚走出去没走多远,宫人匆匆赶过来,单独请沈檀溪回去。

沈檀溪疑惑地跟着宫人往回走,路上她暗暗猜测许是亓山狼又要问她想不想回云琳身边。

沈檀溪弯了弯唇,真心替妹妹欢喜。亓山狼这个人……不管他再怎么可怕,可只要是和施云琳有关的事情,他就能突然变得心细,从野狼变成人了。连施云琳身边的人,也都沾了光。

可沈檀溪猜错了。

亓山狼沉声:“他越是暴躁发脾气越是脆弱无助的时候。你不要惯着他,他凶,你要比他更凶。”

沈檀溪:……

沈檀溪缓了缓,才应了一声“是”。

“他不会打女人,所以你揍他也没事。”

沈檀溪:……

亓山狼第三次开口:“走吧。”

“是……”

沈檀溪出去之后,齐嘉恕立刻追问:“那野狼和你说什么了?要送你回湘,还是吓唬你?”

沈檀溪唇边轻轻挽出一抹笑来:“陛下让我好好找照顾你。”

齐嘉恕愣住,他回望宫殿,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齐嘉恕和沈檀溪坐进马车的时候,还没有想好想去哪里。齐嘉恕随手一指,对车夫说:“就往东边走吧。”

“驾!”车夫挥起鞭子,马车朝着未知的前路驶去。

天色黑下去的时候,马

车正驶在郊外,目之所及见不到人家,也寻不到借宿之地。

马车停下来,车夫和几个侍卫就地搭起帐篷。而沈檀溪和齐嘉恕今晚则是要宿在马车里。

沈檀溪弯腰,拉出长凳下的箱子,去拿里面的枕头和铺盖。

齐嘉恕看着沈檀溪将褥子铺好,他问:“你自己睡在车里怕吗?”

沈檀溪整理铺盖的指尖微顿。

当初齐嘉恕劫走沈檀溪,一路将人带回来,两个人单独坐马车里的时候,沈檀溪都会十分不自在。

齐嘉恕将话说得委婉,不敢直说触她伤心事,只是问她敢不敢一个人留在车里。

“有些怕。”沈檀溪继续整理铺盖。

齐嘉恕愣了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看见沈檀溪在褥子上摆了两个枕头,才后知后觉地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外面的侍卫和车夫在帐篷里睡着了,时不时还有鼾声传进马车里。

沈檀溪躺下来,背对着齐嘉恕。

原先那一场意外,让沈檀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怕和齐嘉恕单独相处,更怕他的碰触。

可是这次他带她回来也有几个月了,齐嘉恕却不像以前那样偶尔抱她一下逗她一下,他像避嫌似的,除了拉拉她的手,没有再碰过她。

长夜静悄悄。

沈檀溪转了个身,望向齐嘉恕。他坐在长凳上,正看着她。

“睡吧。”沈檀溪说,“明日还要赶路许久呢。”

齐嘉恕这才脱了靴子钻进被子里。已经是冬天了,纵使马车四周用厚厚的棉帘遮挡,也不能完全驱寒。齐嘉恕又拿了一件貂裘棉氅,盖在沈檀溪的身上。

沈檀溪闭着眼睛想睡,不多时,她感觉到身后的齐嘉恕在朝她这边挪,他将手臂搭在她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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