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陈冉认为唐杏杏这样的女孩，应当是涉世不深，才会和戚余雪这种已经有工作的人在一起。

她还是个学生，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不够多，还很单纯。

但随着审问的深入，比起戚余雪相对配合，唐杏杏仿佛是个假人，她不会被激怒，面对审问永远保持着冷静。

最让人费解的是，戚余雪面对审问还会有自己的情绪在，不像唐杏杏这样无动于衷。

要陈冉来说，戚余雪比她还要像个人类。

他们从监控中看到的情况完全颠倒，也许是唐杏杏在剧情里早逝，所以所有人都忽视了她的重要性，他们需要重新评估唐杏杏。

但她和戚余雪的生活轨迹不同，戚余雪的成长轨迹有问题，但唐杏杏几乎毫无破绽，她完全是本市长大的平凡女孩儿。

会议室内的几人看见唐杏杏的表现都十分惊讶，其中一名剪着干脆利落短发的女性道：“看来想利用唐杏杏让戚余雪承认是不可能的了。”

“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唐杏杏。”

她旁边的坐着一位编发的女性，鬓发有些卷，她将桌子上的文件拿起来重新翻过一遍，开口说：“叶闻星提及唐杏杏的剧情确实很少，要将她叫过来吗？”

说实话他们一开始也不信这种臆想，但之后发生的事情都验证了叶闻星所说，他们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任由戚余雪将这个世界弄得千疮百孔。

但现在他们面前摆着另一个问题，唐杏杏。

“叫她过来吧。”坐在首位的一名老者开口，他整个人缩在轮椅之中，腿上还盖着毛毯，唇边蓄着雪白的山羊胡。

很快叶闻星就被叫到会议室，她最近都处在异能局的保护之下，住在员工宿舍里，看见大家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各位领导好，领导叫我有什么事情吗？”叶闻星显得十分乖巧，她还指望国家救她于水火，可不想和书里一样被戚余雪波及。

鬓发有些卷的女性开口：“坐下吧，你认识监控里的人吗？”

唐杏杏已经被审问完了，她此时坐在戚余雪身边，看上去显得有些虚弱，像是用极大的心力去对抗刚才的问话。

但只有围观了全程的人知晓，她的心脏远比他们想的要强大。

叶闻星见过戚余雪，但是没有见过唐杏杏，她看见戚余雪脸上的害怕表情不是假的，“男主我见过，另一个女生不认识。”

“她是唐杏杏。”鬓发有些卷的女性回答，“你还记得对唐杏杏的描述吗？”

“我想想！”叶闻星自从知晓有戚余雪这个人，就将所有知道的事情记在一个本子里，但显得有些混乱，后面还是异能局帮她梳理完的剧情。

对方贴心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叶闻星翻看着文件上的剧情，过了一会才开口：“没有，开头就是戚余雪遇见女主的名场面，只有追忆的时候才会描述一点，但只有寥寥几句，写她天真单纯，活泼开朗，是男主荒芜世界里唯一的太阳。”

说完叶闻星自己都忍不住抖了两下，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当着这么多领导面说出来可真羞耻！

她当时看见作者标着替身元素，还是追妻火葬场，才点进来看的，谁知道这是预谋诈骗！

气得她最后一章没看，只记得评论区似乎在骂作者，说男主甚至死了都没有追妻，而女主还因为男主的死疯了。

作者甚至直接在评论区回了两个字：嘻嘻。

更气了有没有！

至于她对唐杏杏的印象，只是一个虐女主的工具白月光。

其中一名男性回答：“你的描述完全不符合我们对唐杏杏的印象。”

“啊？”叶闻星有些呆滞。

短发女性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时间调回她来之前，他们审问唐杏杏的对话，叶闻星一开始没明白，等她看了几分钟之后瞬间明白过来。

她甚至有些诧异，这就是天真单纯，活泼开朗的唐杏杏？

这哪点像了！

女主表现都比她单纯吧！

“她真的是唐杏杏？”叶闻星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她记错了？

“是，目前和戚余雪交往的只有她。”旁边鬓发有些卷的女性说，随后她随和笑了笑，“不用有什么压力，如果想到什么可以直言。”

叶闻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看见监控里戚余雪突然朝监控这边看了一眼，那张脸俊美温雅，甚至显得十分温柔。

叶闻星顿时紧张起来：“他听得到我们的谈话！”

“什么？”旁边的男性没听明白，叶闻星身边的女性拍了拍她的背安抚：“这里有磁场屏蔽仪，不会的。”

“不，他听得到！”叶闻星知道戚余雪完全不像表面看上去无害，他的相貌是一大杀器，甚至在相貌的伪装下一往无前。

现在的谈话陷入了僵局，众人都看向上首的老者，对方坐在轮椅上许久没有出声。

唐杏杏对会议室里的事情毫不知情，她的手被戚余雪握在手中，闻着他身上的干净气息，想睡但头顶的白炽灯过于明亮，睡不着。

“几点了？”唐杏杏问。

戚余雪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十点二十八分，困了？”

“有一点。”唐杏杏半睁着眼睛，靠在戚余雪身上仿佛对他十分依赖。

“我去见他。”会议室里的老者忽然开口。

“祁老！”

有人不禁站起来，“我反对！”

祁老缓慢开口：“我们总要面对的，未来还有更多的危险，必须得做点什么。”

比起这些他清楚知晓，自己行将就木，必须找个接班人，不然镇不住。

戚余雪似有所感，朝门那边看去，陈冉看见老者连忙起身：“祁老。”

“辛苦你了。”祁老面对陈冉说，等转向戚余雪的时候，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那双眼睛有的不是沧桑，也没有沉重，要唐杏杏说是充满了智慧，甚至因为睁开了双眼，原本垂老的人，忽然精神矍铄起来。

“你们都出去吧。”祁老和陈冉他们说。

唐杏杏仔细打量了一番，注意力便被老者身边的一名年轻女性吸引，对方似乎在惧怕着什么，一对上唐杏杏的眼睛就连忙低下头。

“我姓祁，单名一个山字。”祁老看向戚余雪，让身边的人推他到戚余雪对面停下，“你我是什么身份，我们心知肚明。”

戚余雪望着他没有回话，祁老看向身边的人，对方将手中的几页纸放在桌上，递到戚余雪面前。

戚余雪没有动，唐杏杏倒是好奇拿过来，看见上面写着对戚余雪的评估是危险，朝下则是陈冉当初和她说的剧情。

不同的是上面描述的更为具体一些，不像陈冉简述大概，可谓十分详尽。

从戚余雪遇见女主开始描述，唐杏杏知道大概，没什么耐心于是朝后翻去，翻过两页只有草草的一个女主疯了，男主死了的结局。

后面则是一些人物划分，唐杏杏没有兴趣看下去，她将手上的文件放回在桌子上，露出手腕上的草莓手链，和手指上的对戒。

“你们怎么能证明这是真的？”唐杏杏望着他们说。

“我们验证过剧情背景格局变化，都成真了。”祁老见戚余雪不说话，也没有无视唐杏杏的问话，甚至一直在关注着。

唐杏杏没有问是如何验证的，她抿唇在想事情，她还是不太能理解：“男主的死因呢？”

祁老看向一旁的叶闻星，叶闻星声音十分紧张，“最后一章我没看，只知道他死了。”

唐杏杏将目光放在旁边的女生身上，从一开始进来她的打扮就和其他人不一样，更像是普通人。

她没有再问，收回自己的手看向身边的人，对方神情难测，触及唐杏杏的目光神情温柔下来，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直没有松开过。

唐杏杏其实不太愿意相信，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世界观要重新构成，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不由想的更多。

她想到当时问的那个问题，戚余雪的回答。

“小鱼，你可以将那个答案完整说出来吗？”唐杏杏没有看戚余雪，而是看向桌上那薄薄的几页纸，“我死之后，你会做什么？”

戚余雪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这件事，他将唐杏杏揽在自己怀里，唇落在她的头发上，许久都没有回答。

唐杏杏等了一会，抬头看他：“你说吧，我不怪你。”

戚余雪望着她的眼睛，唐杏杏的目光清清白白，看上去并不为此生气，他最后妥协说：“找祭品复活你。”

“让她堕入绝望深渊，用她的血肉重新塑造一个身体，让你活过来。”

“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你。”

唐杏杏望着他，忽然伸出手搂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唐杏杏说不清自己的想法，明明戚余雪这么做很过分，她却生不起气来。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祁老打断二人之间的亲密问。

唐杏杏松开戚余雪转过头看向对方，她冷静又分毫不让：“小鱼没有做出那些事情，不能因为这些剧情就胡乱给他定罪。”

“但为了这个国家公民的人身安全，预防犯罪也是一种手段。”祁老并不为唐杏杏的态度气恼，只是平静诉说他们此刻的诉求。

唐杏杏知道他是对的，如果戚余雪真的有那个能力，会被人监控起来并不意外，但唐杏杏不喜欢他们这么对待戚余雪。

唐杏杏道：“小鱼也是合法公民，你们不能因为未发生的事情，就断定他的嫌疑，这对他很不公平。”

祁老望着唐杏杏，从刚开始进来的软弱无害，到现在尖锐的气势，这样的转变让他不由对唐杏杏多了几分探究，“你说得对，但他要是做出不合法的举措……”

“我不会包庇。”唐杏杏回答。

祁老看向一旁没有怎么开口的戚余雪，“一直让你的小女朋友为你开口，不是你身为伴侣应该做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戚余雪并不和祁老打太极，而是直接问。

祁老也十分干脆，“不求你出手相助，但求不要雪上加霜。”

唐杏杏听见他的话伸出手去拿过那几张纸页，朝下面的记载扫了几眼开口问：“是有什么？”

“这世界即将要变天了。”戚余雪回答。

她看见后面的剧情被人用笔画了红线，上面记述一个月后，整个世界的格局将要发生变化。

高山海洋，甚至是城市，都会出现不明生物，他们结局无一例外都成为男主提升实力的食材。

但仍旧会威胁人类社会。

唐杏杏没有将手中的纸页放回去，而是一点点朝后面看着，上面记述的大半是男主对女主的虐待，另一部分则是整个世界的格局改变，该存在的，不该存在的。

戚余雪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事：“我答应你们，你们能保证不再来找我？”

“我只能保证我在的一天。”祁老缓慢开口。

唐杏杏将上面记载的剧情看完，后面的人物又扫了一遍，除了戚余雪和女主的记载，还有哪些地区会出现问题，也都特地标注出来。

甚至一些重要人物都单独写出来，其中不乏一些有特殊能力的人类。

这回唐杏杏将手中的纸页放回去，她实际觉得有一点不太合理，但说不明白哪里不合理，于是暂且将这些事情放在一边。

“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唐杏杏问。

祁老开口：“我在等一个承诺。”

戚余雪给了回复：“有杏杏在，我不会做什么。”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祁老还想说什么，但看着他许久才开口：“好。”

唐杏杏和戚余雪从异能局中出来，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不知为何周围停留着许多乌鸦，眼睛都盯着这个方向。

唐杏杏一出门就被吓到了，戚余雪看了一眼，这些乌鸦瞬间挥动翅膀离开。

送他们出来的陈冉也十分惊讶，一时不知道是谁的缘故。

坐上车后，唐杏杏看向又变成一间小院的异能局：“刚才的那个祁老，是这里的老大吗？”

“不清楚，但这些障眼法应该是他设置的。”戚余雪回答。

唐杏杏问完没有再说话，她实际很困，但还记着戚余雪欺骗她的事情。

她转过头看向戚余雪，认真说：“小鱼，总裁助理的事情我可没有忘。”

戚余雪对上她的目光：“……”

异能局内，祁老又合上了他的眼睛，和戚余雪对话似乎耗尽了他的心力，他没有动只是问叶闻星。

“小星，你对这两个人的印象如何？”

叶闻星刚才一直站在旁边围观，她皱眉思考着回答：“唐杏杏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她好像很柔弱，却又不那么柔弱。”

“他们看上去很相爱。”

祁老回去的路上和她说：“唐杏杏这个小姑娘，看似不像人类，实际上她正是，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只有人类才会如此坚韧。”

“她就像是戚余雪的一层保护壳，一旦这层壳被剥落，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说完祁老睁开眼睛去看外面的夜空，窗外的天空布满了星辰，今晚没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