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泽维尔，X教授，坐在女人的身边。他能够感觉到，女人的思绪十分混乱，甚至可能是散开的，不连贯的，稍有不留意，哪怕是他，都有可能会被影响到，迷失在她的脑中。

他轻柔地一只手握住女人的手，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边，在进入女人脑中之前，他轻柔地安慰起女人：“会没事的，女孩，相信我，我会带你走出来的。”

连接上女人思绪的一瞬间，查尔斯降落在了一个满是黑暗的地方。没有了身体的束缚，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向前踏出了一步，落地的片刻，这个黑暗的世界忽然有了些许光亮，一条蜿蜒的小路出现在查尔斯的面前。

这里仍然是夜晚的感觉，但好歹不是漆黑一片了。

蜿蜒的道路慢慢向上延伸，小路的周围也开始有了阴森恐怖的小树丛。查尔斯不是没有进入过别人的大脑，但这个女孩的大脑，有着比别人更加具现化的场景，这代表女孩有着超常的想象力。

这样的想象力，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查尔斯走了几步路后，他来到了一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铁栅栏。一抬头，那个铁栅栏上写着“韦恩庄园”，但很快又变成了“阿克汉姆疯人院”，在两个不同的“地址”反复闪烁了几次后，终于定格在了“阿克汉姆疯人院”上。

这时候，铁栅栏的背后，从阴影中走出来一个全身都被黑色笼罩的人影。这个人影不是女孩，而是一个成年男子，他带着一个奇怪的面罩，两个尖尖的“耳朵”让他看上去像是蝙蝠，他的眼睛部分也被遮挡住了，看上去泛着白光。

他替查尔斯打开了铁栅栏：“我是蝙蝠侠，跟我来。”

查尔斯立即注意到了他的胸口，那里有个明显是蝙蝠的标志，只不过标志也在闪烁，不停地变换着各种颜色和各种样式，最终定格在了一个椭圆形黄色作为背景，黑色蝙蝠标志在前的模样。

以往，会跟他思维交流的，如果不是身体的主人，那就应该是身体主人的其他人格。只是这个蝙蝠侠……查尔斯总觉得不像是女孩的副人格。他没有对女孩的身体表现出占有欲，也没有对女孩本身有占有欲或者敌意，更重要的是，他跟铁栅栏的名字一样，是有变化的，那意味着，他也是属于女孩的幻想。

铁栅栏的后面，有着一个像是城堡的建筑物。

查尔斯不知道那是不是泰勒城堡的样子，他也没有试图跟“蝙蝠侠”说话，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更想听“蝙蝠侠”会对他说什么。

但直到他们走到城堡的门口，“蝙蝠侠”也没有再开口。

当两人来到城堡以后，“蝙蝠侠”慢慢消失，再次出现的，是个跟“蝙蝠侠”很像，可又完全不一样的人。他面罩还像之前一样，但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嘴唇的颜色红如鲜血，在面罩下的皮肤显得格外苍白，他的斗篷也感觉换了一个材质，从相对柔软哑光材质，变成了皮衣。

那人冲着查尔斯发出两声古怪的笑声：“看看我们来了什么客人？查尔斯·泽维尔？X战警里的X教授？你是来抓她的吗？可太好了，总算有人看穿她的伪善了。来来来，我带你去参观参观，这里到处都是她的原罪。”

有那么一瞬间，查尔斯仿佛被人看透了一般，他觉得有些裸露，然而一想到他是在别人的脑中，这种裸露感似乎就有了缘由。

他看似不经意地问：“‘她’是谁？”

“她？她就是‘她’啊！她是个罪人，是个罪犯，还是个伪善者。至于她叫什么，那不重要，无非就是什么简，什么小七，什么珍妮·泰勒。无论她叫什么，都改变不了她是个懦弱罪犯的事实。”

说着说着，男人的身影开始闪烁，到了“懦弱罪犯”的时候，男人的形象又有所变化。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脸色变得正常，嘴唇的颜色也不那么血红，胸口的标志变成了银灰色的。

“那么……她在哪儿？”查尔斯问。

男人冷静地回答：“她在赎罪。”

查尔斯看了看男人倾斜的方向，并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接着问：“那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忽然爆发出了强烈的笑声，他的样子变回了最为疯狂时的模样，但是这次不仅仅是披风变成皮衣，胸口的标志也没了。这一次，他的眼睛还被铁链蒙住了：“什么罪？杀人啊！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我听说，她只是出于自卫，不是吗？”查尔斯轻声辩解，他有些明白为什么来“接待”他的，不是女孩，而是这个女孩的幻想了。

“自卫？哈哈哈，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你觉得这也叫自卫吗？”男人一挥手，周围的场景改变了。

查尔斯总算是看到了一个女孩。

而周围已经从一个看上去阴森可怖的长廊，变成了夜晚的城市，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里是纽约，不过可能是许多年前的纽约。

女孩跟一个老头站在一起，老头在教她格斗技巧。不过那个女孩看上去并不是很感兴趣，明显没有用全力。在她一次次被老头打倒以后，她开始赖在地上不起来了：“好累哦，我不想学了，约翰尼，我以后不想当杀手，你也不要当杀手了好不好？”

老头一拳挥了过去，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没有打在女孩的身上。他沉默了片刻后，回答：“我们谈过这个了，简妮，我不能退休。你要是不想当杀手，你可以现在就走。”

简妮一个翻身，双手托腮地盯着老头：“可是我走了，约翰尼怎么办？”

约翰尼没有回答，他抿了抿唇：“那是我唯一知道该怎么做的事情。”还没等简妮说什么，他便再次开口：“更何况，我已经减少次数了，不是吗？我们总要生活，那些人又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既然做了坏事，就该知道总有一天，会有惩罚降临的。”

简妮的眼神微微黯淡下来，可她灵动的目光还是锁住了约翰尼的蓝眸：“哎，可是我们又没有权利审判他们。”

遥远的声音传入查尔斯的耳中，这不是他们之间的对话，且……这个声音属于沙哑的“蝙蝠侠”：“不准用枪，不许杀人。”

“再说，约翰尼你这么厉害，可以开个教人格斗的学校嘛！或者还能当个保镖？你绝对会成为最厉害的保镖！”简继续劝道。

约翰尼笑了两声，终究还是摸了摸简的脑袋：“不是这么简单的，简妮。”

“有！就有这么简单！这个世界上，有绝对的对错，杀人就是不对的。约翰尼，我知道你觉得你没有选择，觉得我们没有选择，但是有的，我们都有的。我们就不能选择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平凡的生活吗？”简的宣言掷地有声，查尔斯甚至因此而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是他的微笑中，还带着些许无奈和包容。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约翰尼叹了一口气：“简妮，有时候，我真后悔我把你捡回来了。或许你在孤儿院里会过得更好一些，或许你还能被其他人领养……”

“上天让你捡到我，肯定是有理由的！”简的双眸熠熠生辉：“我是来帮助你离开杀手世界的！”

约翰尼没有继续，只是很快，查尔斯发现这个场景消散过后，又重新出现了另外一个场景。还是他们两个人，只不过这一次，很明显他们是在一个公寓里，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蛋糕，以及四根蜡烛。

是两个数字，十二和五十五。

“生日快乐，简妮。”

“生日快乐，约翰尼！”

简开开心心地切开了小小的蛋糕，递给约翰尼半块。约翰尼接过蛋糕的同时，也同样递给她一个信封：“你的生日礼物。”

“哎？”简好奇地打开了这个信封。里面是个录取通知书，是附近那个学校给她的录取通知书。

“这……你不是不让我去学校吗？”简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等到她反应过来以后，她惊喜地叫出了声，向约翰尼扑了过去：“天呐！约翰尼，你答应我退休了吗？！”

约翰尼顺势抱住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嗯。五十五，也该退休了。”

“太好了！你以后……”

简还没说完，他们公寓的大门就好像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约翰尼冲着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让她赶紧藏起来，简乖巧地躲到了电视机后面的小凹槽。

接下来的画面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而且杂乱无章，并不连贯，主要是一些被放大了的对话声。通过那些片段，查尔斯还是明白了简的愧疚从何而来。

凶手跟约翰尼是有仇的，而约翰尼为了给简办理证件，也用了真名，从而让约翰尼隐藏得很好的身份暴露。那个人走掉后，简颤抖着推开了电视，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她的眼中仿佛只有约翰尼满是鲜血的脸，以及蓝色的眼眸，这便成为了查尔斯唯一能够看到的画面。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努力向简露出一个笑容：“替我活下去……”

简近乎茫然地跟着低喃了一句：“替我活下去……”

“约翰尼……对不起……”

简没有哭泣，也没有崩溃，她只是一脸空白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约翰尼，手紧紧攥着约翰尼的手，好半晌都没有放开。

慢慢地，整个场景又化为黑暗，查尔斯看到了刚刚那个笑脸“蝙蝠侠”，他替查尔斯打开了一扇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门，一边开一边笑着说：“你看，她就是个杀人凶手。无知，天真，固执，约翰尼明明可以好好地活着，非要改变别人的命运，这些好了，他没命了。哈哈哈哈哈哈，笑话，真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