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桑岛同学？”

发觉奈奈子不在的绘里奈刚从占卜屋走出来没多远就看见了蹲在树下双手在虚空中捣鼓了几下的奈奈子，略有些奇怪地喊了她一声。

本来还在惊讶自己真的把水蛇打晕了的奈奈子回头看见绘里奈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手，中的空白，立刻get到了自己目前在绘里奈眼里是怎么样一个奇怪形象，赶紧让没脑袋把有点脑袋但不多抬走，自己顺势站起来，甩了下手，跟绘里奈解释道：“刚才手腕有点酸。”

绘里奈恍然，顿时表示了解，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走在前面的桑岛同学回头问她。

“绘里奈，我们是要过去发传单了吗？刚刚听他们说好像还要喊宣传介绍语的样子。”

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的绘里奈很自然地跟着奈奈子往摊位的方向走，渐渐远离了那棵突然盛开的樱花木。

把绘里奈带离原地，走出了一段距离的奈奈子觑着绘里奈说话的功夫回头看了一眼那棵御神木。

大概是因为见过它作为千年樱花木时盛开的盛景，奈奈子很难再为现在这一树盛开的樱花感到震撼，又可能，往后她也再难见到那样震撼惊艳的花开了。

带着自己的同伴遁逃的没脑袋在确认奈奈子没再管它们之后，忽然就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习惯了听支遗指挥的它刚想问支遗接下来要做什么，然后就看到了依旧还在昏睡中的同伴。

对哦，支遗它被打晕了。

讷讷地这样想着，这个名为浮其，在奈奈子眼里又名没脑袋的妖怪第一次学着用自己的脑袋思考，然后发现，它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它不知道那个人类为什么会突然对支遗出手，也不知道支遗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可怕，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间，但是它也感觉到了，在那个人类对支遗动手的那一瞬间的支遗，让它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在原地思考了许久的浮其，最终决定把还在昏睡的支遗跟自己打包，远远地跟上了奈奈子。

虽然支遗跟它说过不要太靠近人类，但是浮其本能地觉得，那个人类对它们没有恶意。

于是这一个上午下来，奈奈子总能在发传单的间隙里看到一会朝着她这边探头探脑，满脸好奇，一会又懊恼地敲下自己的脑袋，屁颠屁颠地倒回去照顾自己还在昏睡中的同伴，然后又再一次经不住对于这边喧闹的好奇，开始了又一轮探头探脑的循环……

奈奈子：……嗯，算了，它喜欢就好。

因为那棵一夜之间盛放的御神木，奈奈子她们的工作轻松了许多，许多慕名过来观赏的同学都会顺道光顾一下旁边奈奈子她们班的占卜屋。

没过多久，摊位那边的同学就找过来跟奈奈子她们说早上不用发传单了，摊位上的人现在多得有点应付不过来。

还在发传单的奈奈子跟绘里奈于是对视了一眼，绘里奈决定回去摊位上帮忙，奈奈子看了眼还在往这边探头探脑的没脑袋，想了下，跟绘里奈说自己有本书一直想看但没借到，想去图书馆看一下。

本来还在对着长街中的一个鲷鱼烧摊子流口水的没脑袋，转头瞥见奈奈子正往远离人群的另外一个方向走，连忙扛起还在昏睡中的支遗，紧追慢赶地跟了上去。

对于人类的建筑没有什么辨识能力的妖怪并不知道它们现在在哪，只知道比起刚才，这边的人类要少上许多，向来喜欢热闹的浮其有点可惜，但是看了眼还在昏睡中的支遗……

下定了决心的妖怪鼓足了勇气跑到奈奈子面前，然后磕磕碰碰地表示，她要是能救它的伙伴，它愿意把它的名字给她。

奈奈子表示：？？？？？

看出奈奈子的疑惑，害怕奈奈子觉得自己并不诚心的妖怪又开始磕磕碰碰地解释，妖怪的名字跟人类的是不一样的，给出名字的妖怪代表了它将接受呼唤者的制约和驱使。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个名叫浮其的妖怪的话，奈奈子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卖身契这玩意，还是威力PLUS版本的名字版的。

迷迷糊糊中已经有了要醒过来趋势的名叫支遗的另一个妖怪，隐约听到浮其跟奈奈子的对话，一个气血翻涌，顿时挣扎着想要醒过来阻止它那个笨蛋同伴，但是它的挣扎实在太微弱了，以至于那个叫做浮其的小妖完全没有注意到。

奈奈子倒是发现了，但是，她选择保持沉默。

于是，挣扎着要醒过来的妖怪再次被气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剩下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一定要把浮其那家伙狠狠地揍一顿。

虽然很好奇妖怪的名字对于妖怪哪来的这么强大的约束力，但奈奈子更想知道它们两个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学校里的，明明早上自己过来上学的时候，这两只还跟咸菜干一样瘫着呢。

被问起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浮其向奈奈子展示了下它身上新长出来的鳞片。

奈奈子蹲下去废了好一番眼力，才在这条小蛇得意洋洋地展示着的背上发现了一片比周围其他鳞片小上一圈的细鳞，也是这个时候，奈奈子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两条蛇都是个秃子。

本来还在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新鳞片的浮其闻言整条蛇都僵直了一下，然后愤怒地冲着奈奈子强调，它们妖怪跟普通的水蛇不一样，鳞片的多少代表的是它们的妖力的多少，跟秃不秃的，完全没有关系！！！

看着激动的浮其，奈奈子点头表示了解：“也就是说，你们今天醒来发现自己变强了？”

还在努力组织语言证明自己不秃的浮其被奈奈子突然转换了方向的问题弄得有点措不及防，但是还是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支遗它增长的妖力比我多，它说是那棵樱花树帮了我们，那是一个活了很久的大妖，我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支遗就提议过来找那棵樱花木。”

再然后的事情就是奈奈子看到的那样了，看到突然盛开的樱花木，感觉到那个大妖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的两条水蛇不知道为什么感到非常悲伤。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浮其最后说了一句，就好像昨天晚上那个梦其实是真的，但是现在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一样。

虽然只有一个晚上，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是仅有自己跟支遗两个妖怪的感觉，真的很好呀。

看着还以为那是一个美梦的浮其，奈奈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选择沉默，她看着那棵樱花树在的方向，第一次，对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产生了好奇。

奈奈子的沉默和安静，是被醒过来的支遗打断的。

被打晕醒来后发现浮其不仅傻乎乎地把自己的名字给了出去，还把樱花木的事情告诉了奈奈子的支遗感觉自己整条蛇愤怒得都要变异了。

压根不管奈奈子还在旁边听着，就揪着浮其数落：“她是人类呀，人类怎么可能理解妖怪的心情！你这个笨蛋！！！气死我了，你要气死我了。”

嚷嚷着自己要被气死了的支遗哪怕自己气得要跳脚，始终没有碰浮其一下。

人类怎么会懂呢，人类不会懂的，失去所有的同伴的感觉，只剩下孤零零的两只妖怪的感觉。

看着身上新生的鳞片，那条跳脚的小蛇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些什么。

浮其以为的美梦，并不是梦，但对于它们来说，说是梦也没什么区别，那是一个已经过去了千年的梦。是一个就算强大如那棵御神木也找不回的梦。

在遇到浮其之前，它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只妖了，对于人类世界的好奇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彻底不见，但就算是这样，它还是留在了人类的地方，因为比起其他地方，这里还有人类的声音，人类的故事，虽然无法参与进去，但是看看也是好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时间漫长得让它有些难以忍受，一开始是觉得一天的时间很漫长，到后面，它慢慢开始觉得一个晚上的时间也很漫长，然后是一个上午，一个小时，甚至一分钟，都很漫长。

在它想着要不还是消失吧，消失之后，大概就不会觉得时间漫长了的时候，它遇到了浮其。

那之后的时间虽然还是很漫长，但是至少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它本来以为时间会这样一直走下去，等到哪一天连浮其也觉得这个世界太无聊的时候，它们两个作为这个奇怪的世界里最后的两只妖怪消失。

但是在某一天，有什么东西突然改变了，它们被从临时落脚的地方驱离，再然后，它第一次碰到了能看见它跟浮其的人类，传承的记忆告诉它，那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类。

联系起自己被突然的驱离，它起了试探的心思。

但是，那是一个很狡猾的人类，它的试探全部落了空。笨蛋浮其还吃了那个人类送过来的东西！！！

在之后就是那个神奇的晚上，有许多的同伴，大家一起喝酒、唱歌，就像浮其说的，那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