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恕我失礼，两位先生。”

阿尔弗雷德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正装，仿佛昨夜的遇袭并不存在，他微微低头表示歉意：“庄园刚刚经过一次袭击，那位不请自来的朋友破坏了诸多房间，今晚还请你们将就一下，维修团队恐怕要明天才来。”

接过阿尔弗雷德递过来的洗换衣物，克里斯友好地与阿尔弗雷德晚安告别，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管家先生，在他的世界里，韦恩庄园只生活着蝙蝠侠与罗宾。

临时收拾出来的客卧并不奢华，墙上也没有古老的摆设物品，洗漱完毕的克里斯坐在沙发上看着达米安摆弄着电脑。

虽然曾经多次前往韦恩庄园检查身体，但是以氪星人的速度往返大都会还是很简单的，况且空荡荡的韦恩庄园不会缺少房间，达米安也不至于吝啬一个客卧给克里斯睡觉。

不包括特殊情况以及任务中的闭目养神，所以，算起来这是克里斯第一次和朋友睡在一个房间里。

“其实韦恩庄园还有很多空房间，为什么会安排我们睡在这里？”克里斯问。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世界的韦恩庄园没有涂上铅层，只有蝙蝠洞有，或许是还没来得及？或者是暂时不想搞出大动静，总之，看得穿一切的克里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布鲁斯要撒这个一戳就穿的谎言。

“需要监视不应该分开我们吗？难道我们不像搭档？”

愚蠢的问题总是让达米安忍无可忍，他头也不抬回复道：“这是蝙蝠侠展现的信任，只有这个房间没有监控器和窃听器。庄园的设备藏于各类死角或埋于建筑内层，潘尼沃斯一个人不方便快速取出所有的，在你带我们飞回来前，能收拾出这个房间就不错了。”

“蝙蝠侠是在告诉我们，他暂时不准备深究我们的身份，在这个房间里可以摘下伪装好好休息。”

“年轻的父亲令人惊讶，他的天真、信任是尚未去除的弱点。”

你的语气听起来并非讨厌，克里斯这话没有说出口。

习惯了达米安的口是心非，克里斯理解他的感触。就像克里斯也从未见过身披红色披风的超人一般，时间带来的差异是后人无法领会的，要不是这次穿越，克里斯也没法明白为什么露易丝总是喜欢让克拉克与克里斯穿一些鲜艳的配色。

而明明说自己想要成熟一点的克拉克拒绝了多次也无法让露易丝改变主意，这曾经让克里斯非常费解，因为露易丝不是那种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现在想来，克拉克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和露易丝更加般配，氪星人难以衰老，依旧穿着鲜艳配色的他和露易丝出门就不像夫妻了，但是，露易丝希望克拉克保持自我。

这注定是一场爱的拉锯战。

“原来是这样啊，看见你干脆利落地摘下面具去洗漱，我还以为你准备告诉蝙蝠侠我们来自平行世界了。”说着说着，克里斯想起来什么，声调猛地低下去：“等等，你不是这个意思……”

完蛋了。

早就看见那棕色头发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达米安懒得骂他，放下电脑抱胸欣赏氪星人面如死灰的表演。

想到自己把氪星伪装技术关闭变回原本的发色瞳色，然后大摇大摆地跑去客厅同布鲁斯一起饱餐一顿，甚至帮迪克写了作业互道晚安，最后还见了阿尔弗雷德——

所有人都看见了克里斯本来的面目，可没有一个人表现出疑问，好像大家都知道他就是棕发棕眼的模样。

克里斯抱着靠枕吓得飞了起来，他浮在空中盯着达米安不满道：“你明明也看见了却不阻止我？怪不得你不出去，你只在乎你的秘密身份！”

“哼，阻止一个必定被发现的真相的展露？我可不会像父亲小看我一样轻视他的能力。”达米安对第二个质问装作听不见。

然而这句话同时沉默了两个人。

他们的目标改变世界线，就像要改变一个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佐德将军被克里斯杀死后，他没有感受到夜翼所说的“世界的注视”，说明他们的首次行动以彻底的失败告终。

到底什么才是世界线？那么多平行宇宙有什么样的情况是还没发展出来的分支？他们真的可以回去吗？

“……事实上，你没有拒绝布鲁斯先生的提议，我真是松了一口气。”克里斯慢慢飘回了沙发，他沮丧地说道：“万一我们真的回不去了，那我们迟早要和蝙蝠侠、超人坦白这一切的，也许未来的某一天研发出了科学穿越机器，到时候我们就能回去了。”

“我已经在考虑留在这个世界的事情了，我很抱歉，达米安。”

第三次了。达米安恼火地想，肯特到底知不知道克里斯是一个这么麻烦的小崽子，心里问题多得就不像是超人的儿子。

哦，好像真不是。

总之，达米安得承认，曾经刺客联盟给他安排的心理老师真的派上用处了，不是体现在窃取情报的方面，而是体现在给一个十岁氪星宝宝的安慰上面。

克里斯的困惑惧怕、担忧焦虑与人类并无不同，实际上，达米安会答应蝙蝠侠的邀请就有这方面的考虑，无论是征求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的帮助或者仅仅是安排后路，达米安不排斥求助蝙蝠侠。

最后一次了，达米安发誓，下一次他直接打克里斯一顿。

“鼓舞气势、振奋人心是格雷森所擅长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会解决一切。”

“听从我的指挥，区区平行宇宙正义联盟已经遇上不止一次了，神奇女侠如今就处于异世界，我们当然会回去的。”达米安理所当然地说道，像是在宣布一个真理。

随后，他威胁着补充：“现在，给我立刻睡觉。”

早上十点。

距离刚刚结束的战斗不过六个小时，按照惯例，偌大的庄园除了阿尔弗雷德其他人都应该还在梦乡。

管家先生轻车熟路地打扫好卫生，他走进厨房开始准备客人们的早餐，却出乎意料地看见了戴着类似罗宾面具的褐皮少年。

阿尔弗雷德眉毛轻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位自然而然坐进主座旁边位置的“D”，D穿着昨晚阿尔弗雷德提供的黑色打底衣服，袖子自然挽起，桌上放着的是走廊摆放装饰佩剑。

仅仅几秒钟的视线停留就让D睁开了眼睛，被发现的阿尔弗雷德不慌不忙地说道：“庄园里很少有人这个时间点起床，可否容许我问一下，您这是做了什么吗？”

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耐烦，D只是看着阿尔弗雷德回答：“晨练而已，剑是好剑，它不该仅仅作于装饰品。”

两人都没有提D去了哪里晨练。

看来迪克少爷地评价更加准确，阿尔弗雷德心里衡量着说道：“您的建议我会转告老爷的，现在我该去为各位准备早餐，您有什么忌口吗？”

“不要黄瓜三明治。”

没有丝毫客气，随后D快速说了几道恰巧阿尔弗雷德也擅长的早点，然后在管家先生的注视下，D最后以一句干巴巴的道谢作为结尾。

“恕我冒昧，您是个素食主义者吗?”

“潘尼沃斯，这显而易见。”

“纯素食主义（vegan）？或者奶蛋素食主义者(Ov-ct)？”

“奶蛋素食主义者(Ov-ct)。”

阿尔弗雷德并不意外，D身形高挑，那是因为接近成年的男孩正在用全身的营养去长个子，但是光看着D那一身结实的肌肉就知道他不是瘦弱的人，未来必定是一个强壮类似蝙蝠侠身材的男人，仅仅依靠纯素是难以长成这个样子的。

“看来我们免去自我介绍那一套了，D先生。”阿尔弗雷德微微点头，没有纠结D对他的称呼，“麻烦您稍等，我大约需要半个小时，左上角的柜子里有迪克少爷偷偷藏起来的麦片，您也可以将就一下。”

“对此我毫不意外，理查德的喜好一如既往。”

就像梦里的回忆一般，虽然他从不承认自己有过软弱的梦境。

达米安慢慢地从他和阿尔弗雷德的对话中剥离出来，时隔多年，他又一次见到了阿尔弗雷德。

这位管家先生还有一头黑发，身姿挺拔，特工的经历让他做事风雷厉行却不失优雅。

旧事重提、并非回忆。

平行宇宙所带来的奇迹，达米安摩挲着剑柄，相同的剑、也同样是第一天来到韦恩庄园，只不过这一次达米安没有修理阿尔弗雷德的园林，他带着剑巡视了庄园一圈。

被利爪破坏的地方还敞露着，达米安避开了安装有警报器的地方，避开了前往蝙蝠洞的区域，避开了狗狗ACE的家。

这只是平行世界。

没有陶德改造的书屋也没有关押德雷克建造的密室，所有的一切如同旧日倒影，他的父亲还在哥谭等着他回归、他的母亲还在刺客联盟等待他的讨伐。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回到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