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河伯娘娘怎么办》

诛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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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儿口吐鲜血,却竭力护住的大娘娘身体,才免其损伤。否则很可能被音波炸碎。

吼了半天,妖神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审视爱妻死的原因:“大娘娘是怎么死得?”

雀儿艰难道:“奴婢不知……不过……大娘娘死得前一天,九娘娘曾来过。”

妖神挥手:“请九娘娘过来。”他倒没有怀疑郑瑶,毕竟是个凡女,怎么可能击杀修炼多年的红拂。只是想询问下她,看能不能得到些线索。

郑瑶刚筑基成功,使了个清洁术,洗去身上的汗水污渍,便听到了主殿的传唤。

她独自一人去了,没有带小蓝鱼,一来防她说出不该说得;二来……郑瑶还有要去杀一个妖怪。多个随侍总是不方便。

一路上,许多妖怪捂着脑袋,甚至有直接躺地上没气了的。郑瑶觉得这水蛇很可笑,活着时不珍惜发妻,还想另娶。鲤鱼精死了,他开始“情深义重”,折腾周围的下属。

不过以鲤鱼精的脑回路,若是活着,应该非常感动。“大王甚爱臣妾,妾身无以为报,自当生死相随。”

想到那场面,郑瑶浑身有点冷,很好笑。像个冷笑话。

很快到了主殿,地板上一滩血迹,一块白布,白布上躺着一条死鱼。

那条鱼有点熟悉,她走近一看,“哇”,不是自己刚杀的那一条么?

妖神在一旁沉痛道:“美人,大娘娘被凶徒害死,这是她的尸身。”

郑瑶震惊,不可置信,连连后退:“我……前天见大娘娘时,她还是好好的。”

“怎么会这样。”说着她差点昏死过去,还是妖神扶住她,才没倒下。

妖神一方面感叹自家九老婆的善良,一方面微喜:“美人,你筑基入门了。”

郑瑶向前走,离开妖神的身边,泪如雨下,蹲在地上,看着那条红鲤:“妾身悔矣,若那日不走,许是能助大娘娘躲过一劫。”

妖神亦是流下眼泪:“吾妻,吾一定会为你报仇。”

郑瑶扶起凝视自己的雀儿:“娘娘怎么死的,什么时候走的?”

麻雀本是想问九娘娘,却倒被她盘问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感到一股冰冷寒气席卷心头,体内最后一口气也上不来,登时毙命。

雀儿瘫软在地,临终最后一句字:“九……”

郑瑶握住她的手,嘤嘤哭泣:“你是个忠仆,我一定会为你家娘娘报仇。”她湿润的睫毛下是一片冷然,此妖必死,否则泄露自己讨好鲤鱼精的旁枝末节,定会引起水神宫里妖怪的怀疑。

毕竟,偌大的妖怪宫所,总会有以一两个聪明的。她决不能赌这样的风险。

妖神在旁边耍刀怒吼:“天地不公!天地不公!为什么要夺取我的挚爱?!”

旁边值守的妖怪兢兢战战,害怕剩下的半条命也没了。好在郑瑶吩咐他们,把这队主仆好好安葬。

郑瑶忍受精神攻击,劝阻道:“大娘娘虽去,河伯要振作,好揪出凶徒,令大娘娘泉下有知,得以安慰。”

妖神闻言,停下舞刀,道:“美人说得极是。本王觉得杀害大娘娘的,和废除那臭道士修为的可能是同一个。我冤枉她了……”

“都是无息闯入我等住所,无声无息杀人。”他越分析,觉得越对。

这一刻他终于想通了,迟来的后悔,啃食他的心脏。

郑瑶在旁没有说话,难不成,要点醒你的敌人,让他更聪明?当然还是糊涂的好。

不过这条癞皮蛇接下来还要发疯,不给他找点事做,恐怕自己也要跟着遭殃。于是她献言,应该给大娘娘找块山水宝地葬着,以求泉下安宁。

妖神觉得很对,找到凶手需要时间,且不稳定;而找风水宝地,他可以控制,甚至亲自上手。

如此这般,癞皮蛇将想上岸杀人泄愤的心思压了下来。全用在找凶手和找墓地的事上。

郑瑶算了算日子,赵衡应该回来了,怎么还没听到风声?

越是了解这个世界,她愈发明白,道义大德,印章圣谕的重要性。不止对凡人有约束,对神怪也有。

譬如县令身穿官服,有公章大印,受官气庇护。等闲妖魔不可靠近,会被反噬。

书生侠士身上的浩然之气,亦能驱逐邪祟。但看多少,多则大作用,少则小作用。

屠户常年宰杀牲畜的煞气,令阴魂惧怕,不感靠近。

不过这条癞皮蛇有些特殊,他虽为妖修,却有神气,已可算半神。是能够靠近这些特殊的凡人,甚至对其发起攻击,但会为自己招来孽力,不利修行。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郑瑶借天子讨恶之名,将癞皮蛇定位邪神之流,为自己增添一份正气助力。

郑瑶沉着气,等了一个月,还是没等到人,她已经放弃了。虽然猜测赵衡是志怪的男主,有光环加身,但这毕竟是猜测。现实里,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瘦弱书生。能不能抵达京师都是问题。

单靠这样一个人太过渺茫了。

郑瑶联系了二娘娘,鲛人一族,准备动手。

定好时间后,郑瑶提前十日上岸,欲让瑶娘父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成则,皆大欢喜;败则,原身的家人一定会受到波及,生不如死。

北风呼啸,雪落满地,松柏与房檐都白了头,小河流都结了冰,唯独临漳县这段漳水黑沉肆流,并未结冰。

往年也是结冰的。只因红鲤曾说”最厌海棠无香,漳水结冰”,所以今年水神宫之上的漳水涛涛。

家家户户闭门熄灯,夜月照寒城。郑瑶裹紧身上的斗篷,走入小巷,推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门。

门上的漆和环都重新刷了一遍,她一敲门,就直接进去了,没有上锁。

院内花草枯萎,但修剪整齐,农具物什焕然一新。她走向主屋,倒是没有推动,里面插着横栓。“爹,女儿回来了。”

郑瑶以为要多几声,没想到只一声,屋内就有人开门了。

出来的是穿着锦衣棉袄的郑父,他欣喜道:“瑶娘,你回来了。那妖……”他仔细往女儿身后大量,见没有其他妖怪,这才继续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春节时候怎么没回来?就留我和你娘两个。”

原来今年已经过了,郑瑶有些恍惚。修行与复仇已经成了她的全部,以致时间流逝,她都没有感觉。

他边说边把女儿拉进屋里,点上灯,升起炉火。

郑瑶往里屋看郑母,她还在睡觉,门檐上挂着妖神赠的珠帘。

她转头对身后的郑父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河伯的大老婆死了,他恐怕要发疯杀人。我自己死了倒没事,只怕连累到你们。所以特来送你们走。”

郑父脸上煞白,嘴哆嗦:“怪不得……不叫我们贴红符放鞭炮了,原来……”

老婆死后的深情人设是这样的,郑瑶很是无语。

“我给你们定好了马车。你们只带金银细软,其他的别带了,半个时辰后就走,去济南府。”她又指了指门檐,“把这珠帘也带上,可以除些小怪。”

郑父深锁着眉头:“你也跟我们走。”

郑瑶沉默片刻,道:“我走不了。”

她走了,癞皮蛇一定会发现不对,天涯海角都要抓住她。带着两个老人根本没法跑。

两个老人走了,剩她一个,编些胡话也可以过去。

她临走前给两个人留下几十道寒冰符。这是将自身阴寒之力,凝成雪花模样,当做符咒送给两个老人。他们遇到心怀不轨的人,贴上其肌肤,必定寒血凝心而亡。

之后,她跑去大娘娘曾扎营的下游,把全部的青藤萝都摘了。也许是此物属性妖奇,冬天也开花,只是比往常少了大半。

癞皮蛇已有人修的金丹修为,不知这青藤萝对他有多少作用,但有比没有强。

十日之期已到。

原身父母所用车马每日六十里,四百里的路程,这时候差不多到了。

日出天明,郑瑶摆好酒宴,二娘娘盛装打扮,她身边还多了一位娘娘。她们请妖神来喝酒。

小蓝鱼先去要鲛人族一寸纱,又去了主殿。

妖神听到邀请,先是一笑,继而恢复苦闷颓唐:“没有大娘娘,去哪里喝酒都是一样。”

妖神一身白衣,形容消瘦,眉目含有愁苦。倒真像凡人里丧妻的鳏夫。

二娘娘道:“妾身知道河伯思念大娘娘,妾身不能相比,但请贱妾舞一曲,为河伯添乐。”

妖神摆摆手,示意她随意。

二娘娘转入屏风,脱去外套,披上红色纱衣,赤足而上。

八娘娘吹笛伴奏。长袖婉转,娥眉浅笑,宛若杏花盛开,惹人怜爱。

妖神欣喜道:“虽是水袖舞,却似红拂舞剑。”

郑瑶递给他几杯烈酒,里面还掺了青藤萝。

见他眼神迷离,她才道:“曾闻河伯与大娘娘刀剑相合,就如琴瑟和鸣。可否见见大王的宝刀。”

其他二位娘娘亦是上来簇拥,要见宝刀。

“对啊,妾身等见识浅薄,还未见这宝物。”

“让人家看看麻。”

自大娘娘死后,他很少这么开心了,便拿出宝刀,九尺九寸,寒光凛凛,刀刃锋利,刀柄处一颗红鱼儿状的宝石镶嵌。“这刀,九娘娘应是在远处见过的。”

郑瑶喝了一口气,笑着道:“是大王除那道士时见过。”杀她师父时候见过。

忽而有小妖怪闯进来,报道:“大王不好了,鲛人族造反了!”

“什么?”癞皮蛇先是惊讶,后气愤起身:“果然是卑族小妖,不安于室。看我斩了他们做鱼肉吃。”

他说着要拿刀,二娘娘道:“不过区区一卑弱小族,不值河伯动用宝物。”

旁边的八年娘娘一直文文静静,忽道:“我听爷爷评书,关二爷温酒斩华雄。河伯神力无穷,比之应更胜一筹,不若空拳打人鱼。妾身烫好美酒,放在这里,等您回来喝。”

癞皮蛇也在凡间听过关二爷的事迹,自是佩服不已。听得美妾们追捧,豪情顿生:“好,我定赤手平乱。美人们且等我回来,酒定还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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