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河伯娘娘怎么办》

擅画美(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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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瑶上前,夺过王老头手里绣帕,看向众人:“仅仅一块绣帕就可以定人的罪吗?”

她抓住一个婆子的手腕,道:“你也可以秀裁剪一块帕子,绣上莲字。”

那婆子畏畏缩缩,不敢应答。

众人却想,这话是有道理的。随便一块帕子就被定罪,王府里不就乱套了?

二少爷对王老爷道:“儿子觉得这位姑娘说得有理,一块帕子决定不了什么。”

王老爷叹气,理智渐渐回笼。

这时衙门的捕快和仵作到了,经过大致的检验。三少爷是先被杀人死,后又被取出心脏的。

王老爷老泪纵横,问道:“敢问捕头害我孩儿的是人是妖?”他正妻就是生三儿去世的,所以素日对幺儿溺爱了,没想到先走的是他。

说实话,这年头的事都是有点玄幻甚至魔幻的。什么狐狸报恩,水蛇害人,老马开口……

捕头也不敢断定是人为,只道:“行迹是人,但如此诡异残忍的手法,也有可能是妖怪行事。”

到底没查出来。

不过也没冤枉陈秀莲就是。

经此一事,王老爷看到大儿媳就想到死去的三儿子,对她没了往日的慈和。她提议让郑瑶抓妖之事,自然也没有通过。

王老爷预备自个儿找道士。

这天早晨陈秀莲感觉身子不爽利,惫懒困倦,在走廊上与桃夭擦肩而过。谁知那桃树精就倒在地上,身边还出了大片血。

她身边的丫鬟则立马喊:“快来人啊!大少奶奶将桃姨娘推倒了!流了好多血!”

王府许多人出动了,在屋里喝药的王老爷被惊动了,生气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这么人多过去瞧?不做事了!”

一小厮出去探消息,回来哭丧脸道:“回禀老爷,是大少奶奶把桃姨娘的孩子撞没了!”

王老爷闻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道:“休了这个……毒妇,丧门星啊!”

全然忘了,从前他评其为贤妇、才女,宜家宜室。

当天晚上,陈秀莲拿着一顶小包袱,被逐出王府。古人黄昏嫁娶,行完仪式正好夜晚入洞房。她的离开和到来都是晚上。来时薄薄的嫁礼,走时亦是身无财物。

郑瑶识趣地带着柳进出来了,与陈秀莲撞面。陈秀莲和柳进都觉得尴尬。

郑瑶站出来道:“陈姑娘,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哦……也是……我只能回娘家了。”陈秀莲一阵恍惚。

郑瑶见她还是迷迷瞪瞪的,叹息一声,使了个法决让她精神。

陈秀莲清醒了些,为两人说了路。柳进跑着去找了马车,郑瑶留下来陪她。

等半个时辰后,柳进满头大汗,后面跟着个牛车。

陈秀莲看着破落的牛车,又矮又小,眼里浸满了泪水。风风光光的进门,落魄的回去。

柳进以为她是在嫌弃牛车寒冷破落,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夫人……不,陈姑娘,天色太晚了,我只找到牛车。还望你海涵。”

陈秀莲忙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太没用了。都怪我……”

她掩面啜泣。

郑瑶静静坐在一旁,不说话。夜风吹过,寒冷刺骨,柳进小声温柔的安慰这个失意的女人。

郑瑶很疑惑,难道面对这夜色,陈秀莲就没有片刻的放松吗和解脱吗?

不用再担忧每日的尔虞我诈,不用再面对质疑。不也是件好事吗?

或者她心有不甘,要报复回去?

都没有,有的只是哭哭啼啼和痛苦迷茫。

她是她见过最传统的女人。即使被妖神霸占过的刘晚娘李芽,也没有选择哀嚎,自怨自艾,而是重新开始生活。

她们为这不容易的新生,祈求的下半生,珍惜并努力地活着。

郑瑶不能理解陈秀莲。也许因为两人没有沟通?

郑瑶突然开口道:“陈姑娘,王府发生的事,罪不在你。你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以及想拯救众人的好心人。”

“你没有成功,还被人构陷出府。后悔的该是他们。好言难劝该死鬼。”

陈秀莲震惊,似乎难以置信郑瑶说出这番话:“你身为女儿家,用词应该文雅,性情应该温淑,怎么能……”

柳进在一旁鼓掌,鼻头冻得通红,仍掩饰不住强烈的赞同:“郑姑娘说得对!你先前的婆家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陈姑娘你多温良持家的一个女子,被他们欺负成这样。可见人还是凶一点好。”

陈秀莲沉默了,没想到柳进身为一个男子,竟然赞同郑姑娘这番野蛮的话。她头一次有些疑惑:“可是父亲和公爹都教导我温良贤德,以和为重。”

她低下头:“怎么能横冲直撞,惹人厌烦?”

柳进赶忙道:“陈姑娘你和我以前有点像,都是被教呆了。夫子和父母让我敦厚谦让,做个君子。但有时候你面对恶人,做君子反而要被人家欺辱。”

陈秀莲抽噎:“柳公子,妾身觉得是这个理。”

郑瑶在旁听得了一阵,只觉无语。她好生与陈秀莲讲,半点不见效。柳进讲她就能听进去,还会质疑反思了?

虽然柳进说得话是没错的,但是陈秀莲能立马听进去,郑瑶觉得和他男性身份有关。很讽刺,在封建社会,她对女人的鼓励开导,不如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开导有用。

古代是男性主权的社会。女子未出阁听父兄,出嫁听丈夫的,丈夫死了听儿子的。父兄丈夫儿子都没了,听德高望重或有才学的男子的。

见多识广、风尘滚打如杜十娘,还不是信了风流文人,信他多情品正,真君子。

可真君子又怎么会来逛青楼。

不过这也怪不得陈秀莲,若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姑娘,也许也只会相信男人口里说的话是真理。区别只在于信多信少。

信多了可能是陈秀莲,信少了可能是杜十娘。知郎心如铁,只信一人,只信一次,却万劫不复。

任何一个人的命运,不论男女,都不该依托在另个人身上。

她有些无奈,希望今次遭遇,能让陈秀莲成长,不论这个能开导她的是男是女,只要她想明白了就好。

好在柳进也算个正人君子吧。虽有色心迷窍时,却不失大节。

幽深僻静的小巷,赶车的老叟张着沙哑的声音道:“这是陈秀才陈夫子的住所啊!”

大晚上,现在又冷,只有这老叟愿意接这活,就是耳朵有点背。柳进提高嗓门才能和他沟通:“我们正是要去这家!”

老叟道:“我记得陈夫子的儿子还在考秀才,倒没什么稀奇。只他家姑娘嫁入了王员外家,吃香的喝辣的,绫罗绸缎穿不完……”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自己就是从王府接的这姑娘。

他道:“姑娘,你是王大奶奶的丫鬟?替她回来看望陈秀才的?”

陈秀莲闻言,羞愧难当,不敢言语。

其他人又不好回话。

半晌老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语重心长道:“现在这世道,税务劳役越来越多,人还经常遇盗遇妖,往往梦里就没了。你能嫁到这种人家去,是你的福气!”

“在家住两天,然后回去给公公婆婆道歉煮饭,和好了就是。”

……

郑瑶冷冷道:“大爷,我们要下车。”

老叟跟没听见似的,还在那里絮絮叨叨。

柳进高声喊道:“大爷我们要下车!”

老叟这才惊醒,停了车,让几个人下去。问柳进要钱,他摸了摸空扁的荷包,有些无奈时,陈秀莲摘下手腕上玉镯,递给老叟。

“这个就当您老的车费。”

老叟乐呵呵手下,忙赶车回去。

郑瑶皱眉:“你出来本就没带多少浮财,这么一会儿就散了个玉镯。以后还要不要活了?”

陈秀莲突然崩溃道:“我已经是被夫家抛弃的弃妇了!有钱又如何?!”

她指着她道:“都怪你……说什么妖怪,非要除妖,害得我没了家。”

她掩面蹲下,倚着不知哪家的墙角,委屈又忍耐的哭泣。

是的,就算责怪别人,她也不敢大声说,大声哭。怕丢了涵养,也怕被附近的家人听到。

柳进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陈姑娘,桃夭确实是妖怪,不相信的是你的夫家。干什么怪郑姑娘?”

“怪不得王大少爷不喜欢你。若我未来娘子和你一样,遇事就哭,遇事就责怪别人。我也早就烦了。”

陈秀莲听到这里,脑子“轰”的一下,恨不得起身撞死自己。她确实也要这么做。还好郑瑶手疾眼快,拦住了。

她听完柳进的话一头黑线,觉得这小子越帮越忙。有些处境确实只有她能懂她。只是她不想自己懂她,她只想他们懂她——父亲、公爹、丈夫、小叔子,甚至柳进。

拦住陈秀莲后,郑瑶和柳进背后都湿了一片。刚刚她抱着她时,感觉到别样的气息。

只怕陈秀莲的身子不是一个人了。

若是这般,也着实太可怜了。郑瑶反思自己态度,决定还是耐着性子劝解,说话不可那般生硬。

她在王府待得快抑郁了,天天看构陷的戏码,陈秀莲委屈,无助的眼泪,无用的解释。所以才会心生戾气吧。

她复杂地拍拍陈秀莲的肩膀,自从和她结识,就种下了因果。不论如何,都该善始善终。

万籁俱寂,月光清寒,雪色未消。陈秀莲发现,在这样一个伤心孤寂的夜晚,她唯一能依靠着哭泣的肩膀,竟是一个不是亲人的女子。

等她哭得畅快了,郑瑶为她擦干眼泪,送她回陈家。

陈秀莲犹豫:“我是被休弃回家的,还是不要半夜麻烦家人了。”

“你现在很伤心,无处可去。不找家人,要去哪里?能去哪里?”郑瑶劝道。

陈秀莲只能摇晃家门上的朱漆环,一盏茶的功夫,大门吱嘎一声响了。

穿着灰衫的中年男人,看到门外的人,先是惊喜,后不可置信:“莲姐儿……王大奶奶,您怎么现在就回来了?王府不挑个好日子,送你回家看亲吗?”

陈秀莲头垂得很低很低,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她从袖子里取出王大少爷写得休书。

这封休书由管家转递到了陈秀才手里。陈秀才睡意全消,怒对旁边的夫人道:“看你生养的什么姑娘!?”

陈夫人疑惑道:“官人,这消息和莲姐有关?”

“是啊,她被王家休了,你说有没有关?”陈秀才指派活道,“你现在就去祠堂跪着抄佛经,祈求母亲泉下有知,原谅你!”

陈秀才穿好衣服,见到女儿第一面,说:“汝败我清誉,真该死。”下人捧上带刺的木棒,他拿起来夸夸往女儿身上打。

一棒子下去,娇嫩的皮肤就见血了。好在有郑瑶的法术护体,没有伤到根本。她出声道:“陈老爷,不能打。秀莲肚子坏了孩子。”

陈秀莲震惊,她没想过自己竟会有孩子了!不过想想自己这些日子的症状,倒真有可能,她欣喜地捂住腹部。

陈秀才闻言,怒目道:“是不是在外面偷人了?”又怒扇柳进一把掌:“是不是你个畜生的!”

柳进无辜中枪,又被后背杀。

闻讯赶来的陈大哥陈童生听到后半截,冲上去打柳进:“一对狗男女,毁我柳家清誉!啊呸!”

郑瑶震惊眼前的鸡飞狗跳,天哪古代人都是这么会想象的吗?

陈秀才觉得王老爷一向宽厚,怎么会因为女儿三年无所出就令儿子休弃。毕竟妾身生的孩子,主母抱养过来,也算自己生的,也是王家的后。

在有小妾的情况,主母能不能生养,对于夫家来说问题不是很大。

现在被休弃的情况一定是女儿偷汉子了,王家才怒而休人。

郑瑶一觉踢飞陈童生,一手拽住陈秀才的鞭子。她道:“陈秀莲怀的确实是王家的种,她被小妾构陷,所以王家休了她。我和这位柳公子只是好心送她回来。不信……”

她望向陈秀才,冷笑道:“叫你女儿发毒誓,证明清白。”

“陈秀莲,你就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家的,你就死全家!”郑瑶教她道。

陈家父子听到这奇葩的毒誓,怒气冲天,三窍冒烟。陈大公子道:“好你个陈秀莲偷汉子,还要连累我们陈家!”

陈秀莲捂住肚子,扑通一跪,老老实实地说:“女儿怀的确实是王家长房嫡孙,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陈家父子舒心了。

郑瑶噎住,还没生呢,咋就肯定是男娃?

不管如何,陈秀莲总算过了父兄一关,在娘家安心住下。陈秀才找族里长老兄弟,预备联合上门,讨王家一个说法。

咱们家姑娘既是清白的,就不能白受了委屈。

郑瑶疑惑了:“柳兄,陈姑娘的父兄爱护她吗?”

柳进犹豫,这些日子围观陈秀莲的内宅生活,他整个人快em(此指抑郁)了。从前觉得女子该三从四德,男子该温良恭俭让,现在觉得又不是那么会事。

真遇到同陈秀莲相似的情况,不跑等着被人活生生打死啊?

他可清楚的记得,是郑姑娘一身手脚功夫压制了陈家父子,让他们有了辩解的机会。

要是普通人被冤枉,审判者又情绪激动,一个失手打死也是可能的。介时他和陈秀莲就是奸·夫淫·妇,臭名昭著。民不举官不究,死鬼死后都无处伸冤。

“我不知道。”柳进摇头:“但我是陈娘子,绝不会傻呆在原地了!”

聊完后,郑瑶决定快速解决桃夭的事,和文心居掌柜见面商议好细节,提前了发刊时间。又指着柳进道:“到时候就让柳兄写主角首次除妖的经历。”

柳进瞪大眼:“我?”

郑瑶拍拍他肩膀:“正好给你个挣钱的差事。”

柳进喜笑颜开:“多谢多谢。”

其实是她和古人思想有壁,柳进作为书生,会更贴近古代思维,让这个时代的读者更好接纳本书。

五日后,王府已横死三人,其中一个还是王老爷最看重的二少爷。但他请来的道士没有一个管用。

他潜心上香拜神,终于土地公托梦,说城门西北方向住着个道人,有本事除妖。

可惜他找过去时,道人已经走了。据打扫的小童说,道人的朋友在北方羽化,所以他不留再北方了。

王老爷这时候想到大儿媳的念叨,和她请的道士,开始怀疑大儿子身边的小妾。可是一手遮天的桃夭,根本不怕。还暗示他,若是威胁到她,连他大儿子也杀了。

王老爷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这天下人来报:“大少奶奶……以前的大少奶奶和他娘家人来了!”

王老爷大喜:“快请,秀莲一向孝顺,一定是来救我们的!”

桃夭领着大公子,甩到院子里,笑的妖媚:“救谁呢?”

王老爷倚着拐杖,似有了依仗:“你个妖精,我不怕你,我儿媳妇请人来除掉你了!”

陈秀莲一开始不情不愿过来夫家,害怕丢脸,后来看到公爹被刺激,丈夫被挟持,就变成了担忧的营救:“郑姑娘,快救救我夫君!”

“快快斩了这个妖怪!”她爹也是积极道,“亲家别怕,我们来救你!”

桃树精呵呵一笑,化为原型,扭着身子钻入王生身体里。只见细皮嫩肉的公子哥,皮撑破了,毛细血管裂开,呲呲流细血。

声音一会儿娇媚:“小道姑快来除掉我啊!”

一会儿哀嚎:“娘子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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