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军师接招贤令》

36. 秦·招贤 士子怒,卫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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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当景监第三次在自家门外看到卫鞅那张脸时,他便跨时空地和未来秦国的氏族老臣顽固派们共情了。

他真快用尽了毕生的涵养压抑冲动,才没当场撕烂这个卫国公孙嬉笑坦荡的嘴脸。

这浑人是不是根本没有脸皮?

坑人一次后能觍着脸来见自己第一次,反手又把自己卖了后,哪来的勇气第三次找上门的?

景监拼命调整呼吸,控制着手不要太过用力——门可是自家的,抓坏了外面这个混蛋不包赔。

不,卫鞅这混球不仅不包赔,他还会骗吃骗喝。

景监的脑中飞快地闪过了多种应对方式:

立马把门直接拍卫鞅脸上,让他尝尝闭门羹的滋味——大快人心!

或者回屋抽剑再砍他一顿,内吏杀一个无名无姓的游士问题不大——身心舒畅!

再者给他的饭食里化上一大块盐巴齁死他,不对,多给他吃一粒麦都是浪费秦国的粮食——此案撤回。

门拍坏了要心疼,佩剑铠甲早就变卖换了这间立命之所,武职转文职遇上秦国图强招贤,自国君上下都削减了一半俸禄……

两次,整整两次——他景监是有多好欺负,秦国是有多缺贤良,卫鞅起初的表现是有多惊艳,才能让他连骗两次都没卷袖子揍人的?

难道做了内侍之后,他已经把军中的暴脾气都磨平了吗?

“哟,这不是学富五车的魏国中庶子卫鞅吗?我这小小的内吏可接待不起您这贵客呢。”

景监张嘴便是不悦拉满的阴阳怪气。

“景监兄,别来无恙——鞅又来拜访兄长啦。”

卫鞅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拱手给人热情地打招呼。他甚至还不着痕迹地前踏一步,大半个身子直接跨进门槛,这下没人能把他关在门外了。

景监额头血管突突直跳,对这种不要脸的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也不想再维持基本的礼节,直接对着卫鞅快语:“站住,别往里来了——直说吧,什么事?”

卫鞅摸摸鼻子,确实先前两次他将这好心秦国内吏骗得太惨。但他也是为了确认秦国国君的为人和为政信念,得出秦国究竟值不值得他为此奋斗一生。

第一次会谈过后,卫鞅已经明了国君的心之所向,也确信他的理想能在这片西陲土地上扎根繁茂。

虽然同一件不太好的事做上多次确实不妥,但卫鞅将其归于拂晓前的黑夜,下一步就能见到天光。

他收拾好神情,眼中满是坚毅,抚震衣袖,郑重地向景监以诚致礼。

“鞅先前行事,非君子所为,连累景监至为兄厌弃,实乃鞅自作自受……”

“烦请景监以秦国为重,再信卫鞅一次——此次不成,鞅不能助秦强盛,景监兄可随时取鞅性命,鞅绝无半句怨言!”

木门边沿不堪重负,留下几个深深地指印。

景监不禁眼热,现在向他俯首的,是他仅在一次道边食摊的偶遇交谈里,就断定能助秦国强盛的贤良。

国君曾说他景监最会识人,他还是想试一试——

他不会看错人。

……

景监在国君殿外来回踱步,焦虑的样子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卫鞅已经入殿良久。这理应算是好事,但不知为何,景监心中的忐忑总是平底不了。

或许是前两次举荐人的后劲太大了,景监至今都心有余悸。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听到卫鞅报道时,须发震怒竖起,破口痛骂那人的模样。

第一次见国君时,卫鞅“说公以帝道”,直接把国君给讲睡着了。

第一次见国君时,他又“说公以王道”,国君觉得有点意思,却没用他。

景监每次想起国君在第一次谈话完,看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就无数次想把藏着掖着、假装矜持的卫鞅拖出来乱棍打死。

这混球该不会还在玩虚的吧?

被迫害到创伤应激的景监,阴恻恻地站在大殿守卫边上,整个人似乎都在冒黑气。

年轻的守卫见着身边是熟人,便壮着胆问他:“内吏哇,你这样瞅人要做甚哩……你直说就是,莫这样,让人心慌……”

景监面无表情地侧头,冷冰冰地说:“把你的佩剑给我。”

“好。呃,不对——”守卫刚要去解后腰上的剑,职业素养令他当下警觉地低吼道,“内吏要剑做甚,国君可是在里面!”

“当然是那个混蛋这次若是又戏弄了我,我便无脸再见国君……”景监举起空空的双手,咬牙切齿地说,“吾必先杀卫鞅,再引剑自刎,以报君恩!”

守卫连连后撤一步,警惕地盯住似乎已经不太正常的内吏。

亲母哎——

国君的内吏好像被最近巨多的公务给压垮疯了哇!

……

太阳西移,宫中婢子抬着晡食的案缓缓而来。

殿外的景监拦下,粗粗检查后,对国君又敬又心疼。餐食简单得很,估计许多氏族家里都比它丰盛得多。

景监让宫婢们退下,他一人抱起餐案准备入殿。

秦伯刚巧打开殿门,见他来送饭只讶异了片刻,让开身请他进来。

“内吏且小声些,国君与贤客正在畅谈,勿要惊扰。”

“畅谈?秦伯,这是说——”

秦伯立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景监闭口,对他点点头,轻语道:“老仆照顾国君多年,未曾见君如此开颜豁然之相……”

景监正欲喜极,秦伯后半句又让他差点摔了国君的餐案。

“谁能想到,内吏举荐来的人,国君开始还发怒拔剑了呢——

“他刚开始坐下来与国君谈话,不出几句便让主君提起兴致;而后不知说了什么,令主君出剑怒问……待他说完,主君就越渐欣喜了。”

秦伯斜了景监一眼,淡淡道:“老仆虽不懂治国,但此番看来,内吏‘举荐’有功,确要提前恭贺了。”

景监惊醒,怎不知老仆是在敲打他。

他越发恭敬,向着秦君的方向说了句“非也,为秦国贺”。

案几轻轻放下,相谈正欢的一人丝毫没发现身边多了人,依然沉浸在对国策略的论辩上。

国君的膝盖都因为激动离开了垫席,可见卫鞅的话确实是说到他心坎里,切中根本了。

景监舒心,也不敢多听,俯身徐徐退下,依旧守在殿外。

秦伯默默站在暗处,等大殿光线暗下来,他又尽责地为国君添油点灯。

谁能想到,这一次畅谈,竟持续了数日之久。

……

秦国上大夫甘龙府邸。

左司空杜挚风风火火地疾跑而来,嘴里不停地喊着“上大夫,不好了”。

简亭中闭目的甘龙睨了眼捂着胸口喘气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后又闭上眼。

“上大夫好得很,左司空勿要传谣……且看看你这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司空的形影?丢人!”

“上、上大夫教训的是,是杜挚不稳重了。”

杜挚喘过气,站直揖身行礼。

端正不过片刻,又急切走形起来,

“可是上大夫啊,真发生不得了的事了,我才如此慌忙——”

“大丈夫遇事应如山岳,风来不倾,水来不惊。尔等这般,简直不堪教化。说说吧,倒底什么事。”

“我的甘龙先生啊,国君正在单独会面一个士子,已经彻夜畅谈好几天了,那个内吏景监一直在殿外守着,瞌睡都在台阶上打的……我这是从给国君送膳食的宫婢那听来的,保真!”

甘龙睁开眼,思虑片刻后却是一声呵斥:“大胆杜挚,竟敢在国君宫中安插眼线,有违君臣之礼,简直大逆不道!”

杜挚被这一呵差点跪下,忙解释:“没有的,上大夫,杜挚小小做大夫一个,哪敢啊——刚从宫里回来,听到到送朝食的婢子们闲聊的。”

“国君想找个士子聊聊国势天下,未有不妥之处,吾等臣子何必惊慌?”

“可要是两个人伏案夜谈、彻夜不眠、通宵达旦、持续数日呢?上大夫啊,现在国君强国之心弥坚,我等老臣理应扶持,但这强国若要拿我们开头呢?”

“杜挚司空,招贤令可是朝臣一致通过的。国君只是见了个士子,秦国还没有变天,何需自乱阵脚。”

“甘龙大夫啊,我这心里实在不安——我总觉着国君相谈的士子,真会令秦国变天,先前那批子弟几乎全进了军营……秦国该强,但不能脱离掌控啊。”

甘龙岿然不动,又闭上眼。

静默令杜挚有些失落和不甘。须臾过际,甘龙还是给了他提点。

“招贤馆,列国士子。”

“谢过上大夫!”

杜挚脑中闪念,当即明了此间的关系。

“稳妥些,别犯蠢。”

“杜挚省得。”

左司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上大夫坐在庭院中,头上松枝摇晃。

——起风了。

景监失礼闯入秦君宫殿,被秦伯出手拦下。

情急之下,他不免在这位国君忠仆手下走了几招,以急事述之,才被秦伯将双手扼于背后,压着进了内殿。

国君与卫鞅正商谈完,疲惫不显,只一身畅快。

他们执手盟誓,青山松柏之言的君子气性感彻肺腑,令景监开始怀疑是不是不该来此打搅。

不,身为内吏理应为以君国为先。

景监当即跪下,膝盖触地发出巨响,令殿中人纷纷侧目。

“国君,士子们听闻您单独面见卫鞅,群情激愤,纷纷在宫外欲讨个说法。景监办事不利,被人逮着尾巴,请国君降罪——”

“景监快起,你有举荐之功,何错之有?”

嬴渠梁快步将景监扶起,内吏早已愧疚不已。

卫鞅连忙近身,为景监开脱。

“景监心细,卫鞅一路进殿甚为缜密,断无失察一说。应是鞅这几日让国君殿内过于醒目,这才流出去招致士子众怒。”

“这也不怪鞅,是渠梁之错……如若渠梁能压抑心中激越,不与鞅数日之谈,断也不会牵扯出这事。”

“君子相交,诚心之至,乘兴尽欢,何错之有?”

“是矣,与知己谈,若不尽兴,何其遗憾!”

这一君一未成臣的士子,如此默契相互揽责,实在令景监大吃一惊。

见他们如此淡然,还能相互述怀,景监突生出一种心急如焚乱了阵脚的自己,比涂白脸哇哇鬼叫的伶人更似伶人。

“国君,看这些人的架势,大概是冲着鞅来的。”

“卫鞅,或许还是‘招贤令’,让某些人坐不住了啊……”

景监越发觉得自己就不该进来通报。

未成君臣已然如此,这点小风波若是不在他们预料之内,又或者他们不能立即做出应对之策,便是对他们的侮辱了。

“国君,且让鞅上前迎敌。”

“非也,那是我秦国贤良,何敌之有?”

嬴渠梁与商鞅对视一笑,一前一后相随出殿。

“哟,昭昭,到栎阳了,我们先去哪?”

“当然先去找先生——”

桑冉毫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抬眼问她去哪找。

冲着城门,秦昭微微一笑。

“去找我们的有缘人,直接去公子虔府上。”

……

孙膑放下竹简。

今日的天相,似有故人远道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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