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庭院清凉，许多地方的灯已经落下，赵嬷嬷守在屋子前，整个人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可是却没有离开。

“嬷嬷。”云慧轻轻拍了拍她。

赵嬷嬷被惊醒：“怎么了？可是小姐唤？”

从那日陈以棠来了过后，陈怀夕的反常让赵嬷嬷十分着急，日日陪伴，可是毕竟年纪在，始终有些熬不住了。

脸上十分的苍白，还有一些老态，看着周围几个侍女都有些心疼，毕竟是一直带着她们的老嬷嬷。

“小姐还是那般模样，只是夜里凉，你回屋睡吧，奴婢守着。”云慧说着把手中的披风搭在赵嬷嬷身上。

赵嬷嬷叹了一口气，心里也知小姐难受，可是她们却什么都做不了，摇摇头：“不了，我就在这里，小姐要是有需求，叫了，我就知道。”

“嬷嬷。”紫芙从一旁走出来，无奈的劝说道：“你还不放心我们吗，你去休息，保证小姐有需求，我们第一时间去您，好不好？”

赵嬷嬷还想说什么，看着几个人的神情，只能点点头，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子熬不起，这个时候小姐这般模样，不能再让她们腾出手来照顾她这个老婆子。

“那要是小姐说话了，你们就叫我。”赵嬷嬷不放心的叮嘱。

“知道了。”紫芙让云慧在这里守着，她推着赵嬷嬷去了后面的耳房。

云慧坐在刚刚赵嬷嬷的位置，闭目打坐，她习武习惯了一个人，此刻倒是没有任何觉得不舒服。

夜晚的风吹着，反而觉得很舒适，很适合打坐。

云慧本是闭目的眼眸突然睁开，看着远处的树影，随着夜色轻轻的摇晃，她站起身，没有说话，可是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个位置。

树影上的人影似乎知道院中的人已经发觉，树影摇动，落下来几个人。

为首之人一身黑衣，站在月光下，锋利俊朗的轮廓越发的耀眼，正是宋瑾玄，身后还跟着书离与书棋二人。

云慧脸上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似乎早已经料到了来人是谁。

“云慧姑娘的本事越发厉害了。”宋瑾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谁不敢说他们的武功有多么的厉害，虽说也没有在这个院中刻意隐藏，可是至少在这个长安里，能够这般快速发现他们的，没有多少人。

“三皇子可知，这个时候闯进一个闺阁女子的院落，会给小姐带来多大的危害？”云慧语里话里这般说，可是却没有一丝愤怒。

她也知道，今日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资格与三皇子这样说话，但是为了小姐，她不得不说。

“大胆。”书棋小声呵斥道：“什么时候一个奴婢竟然敢这般和三皇子说话。”

“别。”宋瑾玄抿唇扯出一丝笑意，摆摆手：“云慧姑娘说得对，她能够说出这般话，证明她们家小姐有一个好奴婢。”

云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三皇子今日半夜前来所为何事？”

“云慧姑娘不是知晓吗？”宋瑾玄虽然不会责怪一个奴婢，可是倒是没有想要浪费时间这么一说：“放心，你去回禀你们家小姐，她若是见，便见，若是不见，今日也不会有其他人知晓我们今日到过这里。”

云慧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思索不过片刻，转身轻轻推开了门。

外面院子回到一片宁静，三人就立在院中，无人说话，也无人动弹。

没有等候多久，就瞧着门打开，云慧深深看了一眼宋瑾玄：“小姐请三皇子进去。”

宋瑾玄没有多大的意外，抬步进了屋子，云慧没有跟着进来，一进屋子，传来就是淡淡的药味，不仅让他皱了眉。

屋中亮起了灯火，他绕过屏风，刚一过去，就看到陈怀夕坐在灯火下，不过八月份，她身后已经披上了不薄的披风，整个人仿佛风一吹就倒。

她抬眸望过来，宋瑾玄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不是美得动人心魄，而是眼里闪过的那么一丝绝望，让他心一紧。

他走过去这几步，不知为何十分沉重，准备了许多的话，在此刻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怀夕抬起手，用桌面的茶壶递了一杯茶水给宋瑾玄：“夜半三更，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三皇子就将就吧。”

“这不像你。”宋瑾玄没有接那递过来的茶水，凝视她的眼睛：“认命了？”

她冷冷轻笑：“我有何办法，人是不能胜天的，只是我想不通，既然是同样的结局，老天让她回来是为什么？”

“你说什么？”宋瑾玄听得糊里糊涂，还有点模糊。

陈怀夕摇摇头，没有再说话，这几日她没有放弃，可是思索来思索去，这都是一个没有任何办法的局面。

若是真的选择了平阳侯府，那就是真正的自己死不为过，还拖累了外祖家，她那时候名声尚好的时候，都没有订下亲事。

这个时候若是真的和平阳侯府订下亲事，那外面该如何议论平阳侯府，那可是日后的侯爷，皇家又会如何看待有一个这样正妻的侯爷。

“哎。”宋瑾玄眼中瞧着，浮起一丝心疼，他起身，在陈怀夕惊讶的神情中，拉过她的手。

入手的感觉却是冰冷，宋瑾玄明白，她在害怕，说到底，再聪慧，也是一个女子，终身大事，决定日后半辈子，她又怎么会不害怕。

“不知道，三皇子正妃，你可看得上？”

话音一落，屋内安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够听见，看着陈怀夕错愕的神情，宋瑾玄并不着急，安安静静的等着。

“三皇子何必在此刻还要说笑。”陈怀夕心里如同雷鸣跳动。

“你知道，我没有说笑。”宋瑾玄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也是第一次心动，倒是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脸上在夜色中也浮上一丝红晕。

“为什么？”陈怀夕不理解。

“哪有为什么？我不想跟你分析此刻嫁给我的好处，也是不想你把这个当做我为了救你而出的主意，所以，现在我什么也不想，你只想问你，可否愿意嫁给我？”

陈怀夕两世为人，不是不懂情与爱，她承认，她心中对宋瑾玄有心动，可是两个人之间的鸿沟，让她一丝也不会去想。

“可是......”

陈怀夕皱着眉刚想说，便被宋瑾玄打断：“没有可是，只有你愿不愿意？”

她心里闪过无数的声音愿意，可正是心动，才不愿意让他也受限其中。

许是知道陈怀夕内心的纠结，宋瑾玄轻轻拍拍她的手：“别怕，一切有我，你只要遵循你心意。”

她感受到宋瑾玄手中的一丝颤抖，他也在紧张？

陈怀夕看着眼前烛火闪烁却无比清晰的男子，她突然鼻子酸得想哭，微微点点头：“我是愿意的，只是，哪有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宋瑾玄高兴的笑道：“有你这话便够了，其他的意见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