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个高门千金作娘子》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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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玉清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裴晦眼里的光也渐渐变得黯淡。

傅玉清一时之间都有点要分不清了——究竟是谁在打击谁?

“我只是觉得,对你来说会不会太快了。”

裴晦忽然绕过被倒出来的银两凑近了一些。

他在傅玉清面前很大只地蹲下,手掌试着轻轻搭在傅玉清的手背上。

“如果你不嫌弃,先和我做家人,慢慢来,怎么样?”

他又不傻,裴晦想。

他只是觉得打开门的时候,漂亮媳妇扑上来的那一瞬间也显得太没有安全感了。

他不想这种时候还‘欺负’她。

不过,他的漂亮媳妇真漂亮啊。

裴晦想。

尤其是刚才脸红的样子,他很喜欢。

手背上的温度和耳边的沉声低语慌得傅玉清回了神,却又立马失了神。

一双美目微微低头,地上的大个子试图在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无害。

但那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个子就算是蹲下来,也依旧给她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傅玉清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但他说家人。

傅玉清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好像有点不太明白,但是又好像有点懂了这汉子的心思。

烛火下她和裴晦对视良久,朱唇微启。

“买马车吧,应该更适合你。”

那指尖又颤了颤,尾指悄悄勾了勾那汉子的尾指。

“而且我也,比较喜欢。”

裴晦:“好,那我们明天就一起去买马车。”

他干脆利落地拍板,然后一把抓起银两数了起来。

“我记得之前问过一回,好一点的马大概要五十两左右,但是咱们可以买普通一点的就好了,只要没病没痛的话二十两应该没问题了,车架大概得花个二两银子左右。”

他嘴里巴拉巴拉算着账,一边把银子包好。

然后塞进傅玉清手里。

傅玉清下意识握紧,手里的银子有点咯手。

甚至隐约有点烫人,她想。

烛光渐渐变得暗淡了,傅玉清才缓缓点了点头。

“好。”

若是这个汉子,她愿意一试。

裴晦心里松了老大一口气,然后眼巴巴看着傅玉清。

“媳妇,那先睡一张床可以吗?家里没有第二张床了。”

漂亮媳妇好像是个美人不说还是个心软的!

可恶,好想一步到胃、呸到位啊。

但是他好怕把香香软软甜甜的漂亮媳妇吓跑,所以还是先忍着吧。

傅玉清见他连这个都要问自己,终于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但是得两张被褥。”

裴晦:这下连媳妇都抱不到了吗?

呜呜呜,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他小狗似的呜咽了下,还是乖乖点头去搬旧被子去了。

待到身边人躺下,哪怕是跟着两床被褥傅玉清也能感受到这人身上源源不断传过来的热度,手心里的银子还咯着慌时,傅玉清却浅浅带着一抹笑意沉沉睡熟。

或许,她赌一把没有赌错。

早上约莫五点,裴晦就爬起床了。

他把门都锁好顶好绕着外头跑了半个时辰,又打套八段锦又练个套军体拳,这才回屋烧了个鸡蛋面条顺便冲了个冷水澡。

他端着盆出来,傅玉清正倚着门看他。

“入秋了,你不冷?”

“不冷啊,这么早你就醒啦媳妇!”

裴晦乐滋滋把盆放下又去拿了个碗给她,“来吃早餐,吃完你再睡一会儿吧,家里这么早也没什么事干。”

傅玉清看了一眼大盆里的份量,下手显得十分迟疑。

这个家里还有几个人?

“人?没啦,就你和我,咋啦?”

裴晦被问得抓了抓头。

两个人。

傅玉清目光直直顶着盆,很确定自己两手环起来约莫正正能抱得了。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碗,也不小。

这汉子,海量。

“别看啦快吃吧,不然坨了就不好吃了。”

他媳妇该不会是害羞吧?

裴晦一想,拿过碗三下五除二打了满满一碗推过去。

傅玉清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就看见裴晦在面山尖尖上放了摇摇欲坠的一个荷包蛋。

她捏着手里的筷子一时之间只觉得无从下、下嘴。

再去看裴晦,那颗脑袋已经和盆融为一体,只听见吸溜溜的嗦面声。

傅玉清到昨夜为止都没想到自己会有吃不下的一天。

而且就在今天。

何大壮来敲门的时候她正蹒跚着步子在院子里挪动。

身后是小心翼翼道歉的裴晦。

何大壮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你们这是……干嘛呢?”

他这会儿进来合不合适啊?

傅玉清一见有外男,扭头就想回屋。

裴晦却连忙牵住她的手,“媳妇你别走太快啊,走慢点等会儿万一吐出来怎么办?”

何大壮懂了。

他嗐了一声迈进院子,“这是吃多了?那是得绕着走两圈,走走就好了。”

就是裴兄弟他们日子过得也太好了,这吃饭还能吃撑了,他真不敢想这日子是得有多快乐!

裴晦嗯了一声,用眼神明示傅玉清。

傅玉清沉默了一下,没打算解释。

是她忘了,如今她已经是普通村妇,还讲究那些做派做什么?

只是到底她有些不习惯,便背过身去自己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打转。

裴晦招呼何大壮坐下,何大壮摆摆手。

“不坐了我说完事儿就得下地去了,我爷说这几日看着日头不大好,让我家提前开始抢收了。”

裴晦也种过地,听了皱了下眉头。

“抢收?确定吗,这时候还有点早了,还不是最好的时候呢。”

这么早估计会影响总产量吧。

何大壮也跟着拧眉。

“我也不确定,但我爷一向看得准,他年轻那会儿也碰过一次,说是那年好在他抢收抢得早,后来刚收完就闹了蝗灾,好多人家里都过了个荒年,我家就是那会儿熬出了头,我爷才做了里长。”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

“今年夜是旱年,我爷说了,虽然和那一年不完全一样,但感觉也不大好。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粮食少些总比没了好。”

那确实。

老人有时候确实在这方面很有智慧,不然怎么有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

裴晦点了点头,转头问。

“但我家里没有地啊,你应该不是来和我说这个的吧?”

“哎呦,看我,正事差点忘说了。”

何大壮一拍脑门,他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打转也显得秀气端庄的傅玉清,忍不住啧了一声。

“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昨天咱们过去不是还有个人也去赎人了吗?我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傅玉清打转的脚步顿住。

那个?

裴晦想了想下意识喊了傅玉清一声,“媳妇,你要过来听吗?”

何大壮愣了。

他看了看裴晦,又看了看真朝着这头走过来的傅玉清,连忙压着嗓音。

“裴兄弟,你要不等我走了再和她说呗?”

傅玉清已经走近了,裴晦看了看四周——差点忘了,他家只有一条板凳!

他抬头看着傅玉清,大腿一横。

“媳妇你先坐我腿上吧?”

然后又扭头看何大壮,“没事,你说吧,我家没什么事我媳妇不能听的。”

傅玉清:……

何大壮:……

两人齐齐无语。

但没人能拒绝裴晦,仿佛这人身上有什么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似的。

何大壮眼神避开这小两口,开始欣赏地上的蚂蚁。

“其实也没啥,就是那家让我给你带个话,说是请你今天到他家吃席去。”

“吃席?”

裴晦第一反应不是那家为什么请他,而是,“那我岂不是得随份子?”

靠!古代人也这么坑人吗?

他们都不认识!

傅玉清坐在他梆硬的大腿上反而猜到了什么,眼底有一丝不悦。

傅晚莺果然到了哪都不是个安生的,只怕来者不善。

她眼底有些犹豫,侧过头去看裴晦。

何大壮被裴晦问得一愣,“这、一般是得随一点。”

裴晦立即警惕了。

“那不去行吗?”

他不想去?

傅玉清竖起耳朵。

“行啊,怎么不行?”

何大壮出乎意料的一口应了。

裴晦:?

怎么好像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何大哥,我怎么觉得你怎么听我说不去还挺开心的样子?”

何大壮摸了摸脸,“很明显吗?”

裴晦点头。

“嗐,这咋说呢。”

何大壮看了一眼傅玉清,想着裴兄弟都不在意了他也就照直说了。

“他要是像裴兄弟你这样带弟妹回来做正头娘子,那说实话,这是该去。但人家不是啊!”

一说到这个,何大壮都觉得这事荒唐得很。

他奶没给裴兄弟找这附近十里八乡的,那是知道裴兄弟凶名在外不好找。

再说了裴兄弟平日里一看就是讲究的,比如他这会儿都能闻见鸡蛋香味呢,谁家好人一大早就吃蛋啊?

这大山村估摸着也就裴兄弟能有这能耐这么任性地吃用了。

昨儿裴兄弟能掏出一百两那事他奶也是震撼了,回家时还说还好没想错,带了裴兄弟去找了弟妹。

这弟妹昨儿他们可都听见了,人原来是正经侯府嫡小姐,那是真正的千金小姐掌上明珠,要不是出了事那裴兄弟还真不一定能攀得起人家。

但是现在弟妹成了落难小姐那配裴兄弟不是正好?

这不,弟妹一大早吃个早餐都能吃撑了,这日子过得可有水平吧?

就这样,人弟妹昨儿还说了这成亲归成亲但不好大办,一听就是这里头有什么门道,他们可不好说。

但这荒唐的就来了。

何大壮说起来神色淡淡,“昨儿在那不好声张我们也就只当不认识,那人是我爷家分出去兄弟的大孙子,叫何瑞。他不是也带了个人走?今天早晨就到处都知会了,说是要把人抬进门做妾,让咱们都过去吃杯喜酒。”

这正经做正头娘子的都没大摇大摆,一个做妾的倒是招摇。

这不是荒唐是什么?

坐在裴晦腿上的傅玉清摇晃了一下,表情刷地一下沉了下去。

傅晚莺!

裴晦下意识伸手护了一下。

“我不懂了,这讨小、小妾也要摆席呢?”

何大壮冷笑一声。

“可别说,我们也是头一回听说。不过人家嘴里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说是咱们普通人家没钱讨小妾不清楚,这妾也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要进门那就应该要摆席,还特意让我来通知你一声,让你一定要去呢。”

到底是哪里来的脸皮,比猪脸都厚实!

说到这里,何大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傅玉清道歉。

“弟妹这事我原没打算和你说的,我寻思着这话我是得带到,但是裴兄弟听一听也就算了。这事我一个大老爷们听着都觉得荒唐憋屈,你们也肯定心里也不舒坦。要我说你们也别想着随份子的事了,这讨妾还随份子像什么话?你们就当今天我过来放了一个屁,好好过好你们的日子就是了。”

他说完这番话约莫是有些不好意思,就匆忙离开了。

傅玉清坐得端正,心情却并不如面上那样不在意。

傅晚莺从小便自诩自己姿色艳丽,总喜欢和她争上一争。

傅玉清对这些却从来不在意,她平日里在侯府也总喜欢素净大方点的打扮。

是以傅晚莺年芳十五就艳名传遍时,她也只在几家大夫人嘴里被提起过贤良淑德。

只是饶是如此,她的名声也被傅晚莺带得坏了,不少人家提起她就想起傅晚莺,她便硬是留到了十八也无人提亲。

到年初之时,侯府才终于有人前来提亲。

只是当时提亲的人虽是想娶她,却直言要傅晚莺一并嫁过去做妾。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她虽然一向不和傅晚莺争夺,但那一出着实令她作呕。

傅晚莺还大闹了好几趟,到处说是因着自己坏了她的婚事,还说和那人是真心相爱,说不同意就是毁了她一辈子。

却没想后来侯府一夜之间落败了,那提亲的人也忽然没了踪影。

傅玉清没有心思去在意,却在牢里被傅晚莺数次以此挑衅——在傅晚莺看来,若是当初她早早同意了亲事,说不得就避过了这一场灾难。

傅玉清只觉得可笑。

便是她答应,身为侯府嫡女也不会如同傅晚莺要做的妾一般只一顶小轿就可被抬入府里。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哪一项不得费力费时?

便是早早嫁了,侯府遭变,她们这些嫁出去的女儿家没了娘家撑腰,日子又能过得好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傅玉清捂着嘴轻轻打了个饱嗝。

若是沦落到那般境地,她竟觉得不若在这小院子里吃撑了夫君给她夹的鸡蛋面来得舒心。

只是……

傅玉清回头看向裴晦。

“你、你怎么想?是去还是、不去?”

裴晦:“啊?”

他看着她一脸真诚,“去吧,不收份子钱呢。”

傅玉清静默,又只觉得像是这汉子会说的话。

裴晦又说。

“其实我觉得他们没安啥好心。”

傅玉清这下不解了。

“那你还要去?”

裴晦一摊手,坦荡荡中带着一丝狡诈。

“对啊,反而我觉得他们打也打不过我,如果道德绑架那我就没有道德,那我去吃是他们吃亏了啊,那干嘛不去啊!”

白痴才不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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