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俗？！

听到这个词, 谢时玄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立即就变了。

他要好好学习。

“是输的那一方要给大夫练手吗？”谢时玄是这么理解的。

活的死的实验体都可以。

据他所知，这俩学医的都很缺。

先知说的是哪种练手？

想歪到苗疆蛊虫实验的穆子霁浑身一麻，连忙清空大脑, 小声附耳解释：“约战医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按照江湖规矩, 无法调和的双方会进行约战, 时间地点约在哪里都可以, 约在医馆前比较方便，有大夫及时治疗，不容易死人，医馆那边有热闹看也有钱赚，所以约战医馆才会流行起来。”

谢时玄不置可否：“哦……”

真的是这样吗？

他怎么觉得, 这样做死亡率会更高？

别忽视想要实验体的大夫们下黑手的概率啊。

“嘶！”挤到前面去的百晓生看了眼两边的人脸, 一秒没耽误, 赶紧又折返跑了回来。

“怎么了？”见他看了两眼就冲回来，姜宁玉不由问道。

百晓生来不及解释, 双手齐用，飞快地把卫巍推过去：“快快快！”

苍鸿鸣和穆子霁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哦, 观雪门又找人约架了？不愧是枪修。”

兴致更浓的穆子霁换了个方向角度，看着背对着他们的那一派，隐约从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 那是观雪门的小门主，这可是两代百晓生都夸过的最年幼的女侠。”

穆子霁对比了一下同为女性的昭无双, 真情实感地夸道：“小门主果然可爱。”

行走江湖的大多都是粗汉子, 老人小孩都少见，更别说观雪门的小萝莉了。

更比说，还有两代百晓生都很欣赏这个光环。

苍鸿鸣也悄悄垫脚瞄了一眼，他也好奇那个被颜老先生夸过的小女孩长什么样。

谢时玄第一次在广阳城看到那么多隶属于同一个门派的人, 面带好奇：“就是那个门里多是老弱病残、经常有很多人上门打劫、路上也经常被人欺负的神奇门派？”

老弱病残？

苍鸿鸣瞳孔地震，暗自磨牙。

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号来的，就不可能有正常意义上的老弱病残，身为枪派第一的观雪门，里面哪里会有弱者？

他们不去打劫其他路人就不错了。

这次的约战，多半也是他们先下的战书。

也不知道百晓生又给先知灌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果然还是要隔离！

穆子霁忍不住笑了出来，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毕竟是先知呢。

他眼底含笑地看着谢时玄：“这些奇怪的江湖传闻怎么老是传到您耳朵里，不会又是颜生苦那不着调的家伙在乱传吧？真该让颜老先生拽着他的马尾，好好说道说道。”

“也算不上神奇。卫巍师尊是剑神，正常江湖人，谁敢招惹？剑神虽老，但剑锋可没老。”

光明正大偷听的姜宁玉暗自点头。

哦，原来如此。

是卫巍的门派被人约战……

嗯？

卫巍的门派被人约战了！？

姜宁玉不理解地看了他们一眼，为这群人的淡定感到疑惑。

“卫巍出事，你们就这么看着，不去帮忙？”

苍鸿鸣双手抱胸，一如既往地冷漠：“不去。”

他和百晓生关系不好，卫巍和百晓生关系好。

以此类推，他和卫巍的关系也不好。

他为什么要去帮和自己关系不好的人？

谢时玄看了眼周围热闹的气氛，又看了眼习以为常就差直接开赌局的医馆：“通知一下颜老先生吧。”

让医馆准备好房间器材。

也没说让苍鸿鸣去阻止两派的约战。

既然是习俗，有什么好阻止的？

穆子霁看了眼姜宁玉：“少庄主是多久没有行走江湖了？”

姜宁玉摸了摸鼻子：“也、也没多久……二三十年吧……”

穆子霁平静点头：“那是。您今天也才三十有八，要是说四十年的话，就夸张了。”

二十多年没有接触了，以如今的更新换代，基本就等于对江湖的规则毫无了解。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姜氏女的重要性，居然能让远离江湖久居京城的丞相大人特地跑出来。

穆子霁眸光一闪。

所以，这个消息到底是谁告诉姜宁玉的？

心虚的姜宁玉没有反驳，眼神飘忽了一下：“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打？”

这时，谢时玄说：“不一定打得起来。”

姜宁玉转头：“您是看到了什么吗？”

谢时玄指了指前面：“他们很害怕卫门主。”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对面那群人的颤抖。

抖成这样，怕是武器都拿不稳吧，还怎么打架？

穆子霁扫了一眼现状：“看样子确实是打不起来了，好像有新情况，我们过去看看。”

苍鸿鸣顺从地跟了过去。

帮忙是不可能帮忙的，但事后的看热闹可以有。

谢时玄走近，就听到他们在对话。

百晓生那熟悉的声线这次十分认真：“观雪，你说，起因是什么？”

一道软糯种透着冷静的嗓音响起：“颜哥哥，是他们看上了我和几个姐妹，说要抢回去做媳妇，一晚上轮一个，李婶看不过去，给了他一拳，然后就是例行的医馆约战了。”

“畜牲！”卫巍的怒气任谁都听得出来。

对方吓得脊背都弯了下来：“卫门主息怒！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是观雪门的人啊！兄弟们就是吃了狼心豹子胆，也不敢碰小门主一根手指头啊！”

“您大人有大量，就绕了我们这次吧！”

对面似乎有人不满意，提醒他：“大哥，那女的可是把四哥的双腿都打折了，那里恐怕也……别说两条腿了，第三条腿也快没了，而且，这次的约战可是他们那边下的，不应战的话，以后江湖上怎么看我们啊……”

大哥眉头紧皱，疯狂给他使眼色，让他别说话了。

别管以后江湖上会怎么看了，抱住今天的这条命要紧啊！

“哐！”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谢时玄就听到一声响动，抬头看去。

就看到卫巍反手夺过身侧弟子门人的长枪，一把插进说话那人面前的土地上。

距离对方的鞋尖只差一点点。

吓得对方猛地往后一跳。

“小子。”

没等对方站稳，身形极其高大的卫巍面无表情地弯腰，覆盖下来的阴影完全笼罩对方，阴沉地像收割灵魂的死神。

“你也想落得和你四哥一样的下场吗？”

“不、不不不、不想……”

骤然面对这样的压力，那人才明白为什么大哥会忽然改变态度。

他现在也害怕极了。

迫切地想逃，但双腿软得动不了，耳朵的鼓膜胀痛，好似只听得到心跳声。

那人的脸色苍白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似的。

“哼！”

卫巍冷冷地扫了这没用的软脚虾一眼。

还以为这人多有骨气呢，敢在他面前开口叫屈。

没想到，刚瞪一眼就滑跪了。

没意思。

卫巍余光发现了谢时玄等人接近，脸色缓和了一些，给百晓生使了个眼色。

百晓生赶紧朝谢时玄那边走了两步。

站在中央的小女孩察觉，转头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扑闪了几下清澈的大眼睛。

几个不认识的大哥哥。

卫巍不想耽误时间：“都滚吧！这次放过你们，如果有下次……”

对方立马点头哈腰。

“绝对不会有下次！多谢卫门主宽宏大量！”

卫巍嫌弃地挥手。

这群垃圾，对看一眼都是污染。

看在先知的面子上，让他们逃过一劫，不然，他绝对的要出手揍一顿。

看到先知就站在身后，他下意识想表现地斯文优雅一点。

卫巍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

见有生机，擅长察言观色的那群人立马撒丫子就跑了，一个个轻功不俗，大概是被各类侠客追杀锻炼出来的。

围观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也都惋惜地摇头离去。

“让诸位见笑了。”卫巍歉意地抱拳。

谢时玄：“没什么，约战也很有趣。”

他其实是喜欢看人打架的，他身边的战斗狂可不少，最近的就比如他好友。

卫巍：“哎？先知想看？那我再把他们叫回来……”

“门主大人，您要不要晃晃您的脑子？我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了。”一旁的小女孩用软糯的声线说出尊敬又嫌弃的语句，让人忍俊不禁。

苍鸿鸣：可算有人说出他的心里话了。

百晓生立即抚掌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们聪明可爱的小门主，英雄所见略同啊！”

卫巍不舍得打孩子，难道还能不舍得打百晓生吗？

“颜生苦，要来一场医馆约战吗？先知想看。”

百晓生当即扭头：“恕我拒绝！”

他是傻了才会和这硬壳王八正面对打。

小女孩一点也不想管这俩人，小碎步挪到谢时玄身侧，小心翼翼地伸手，期间犹豫地收回了好几次，才轻轻拽住谢时玄的衣袖。

力道轻得谢时玄都没感知到，只感知到了女孩内心的亲近和怜爱。

怜爱？

对他吗？

谢时玄迷惑。

“大哥哥，我是卫观雪，雪就是凉凉的白白的很漂亮的那种，你可以唤我小雪。”小女孩的声音柔得就像一样。

谢时玄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啊啊啊啊啊啊！凭什么啊，观雪？为什么先知能喊你小雪，我就不行？！”

下一秒，百晓生就极其委屈地凑了过来。

“小雪你偏心！”

卫观雪小脸一沉，盯着百晓生的眼睛冷酷无情：“颜生苦哥哥，请叫我卫观雪。”

连观雪都不让叫的百晓生：QAQ

叫全名真的好生疏啊！

见百晓生被自己小孩打击到了，卫巍顿时咧嘴一笑，高兴了：“你活该，小雪是你能叫的吗？只有我和先知有这个资格……”

“门主大人，您也是。”

卫观雪冷静地打断他的自恋。

以为自己多少可以获得一点特殊待遇的卫巍：QAQ

怎么这样？？！

“怀念当初那个会乖乖喊爹爹的雪团子……”卫巍小声嘀咕着。

耳聪目明的几个人古怪地瞅了这位脑子进水的门主一眼。

没想到这人年龄不大，居然喜欢听人喊爹爹？

真是奇怪的癖好。

“都在站在门口做什么？”

医馆外本来还有不少在就刚才热闹事情聊天的学徒，颜老先生一出来，顿时都整肃仪容散去了。

百晓生迎了上去，顺便提醒他姜宁玉来了：“祖父，京城那位来了。”

距离这么近，颜老先生自然是早就看到人了：“还用你小子提醒？老夫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姜宁玉见到颜老先生，一边行礼一边打量他的表情，想以此揣摩一下他父亲的伤势如何。

“学生拜会颜老先生，不知……”

颜老先生知道他想问什么，抬手制止他提问，反问道：“你可知晓你父亲这半年的详细行踪？”

“这半年的行踪？”姜宁玉一愣，下意识看了其他人一眼。

大家也都很疑惑。

谢时玄倒是不疑惑行踪，他只是疑惑姜宁玉为什么要看他。

颜老先生会问这个，自然是有原因的。

“刚才治疗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老夫怀疑，姜老庄主不是今日才接触蛊虫的，很是驳杂，像是多次被蛊虫侵蚀过，时间不长，大概也就半年内。”

“他之前和苗疆那边，有什么联系吗？”颜老先生问。

姜宁玉捕捉关键信息的能力也是超群。

“蛊？苗疆？”

尤其是想到刚刚谢时玄才和他说过，他姐姐现在就在苗疆。

父亲不会是知道姐姐在苗疆，所以偷偷去找过了吧？

姜宁玉骤然醒悟了一点，那就是，他的父亲比他还要早接触谢时玄！

“先知。”

姜宁玉立即问道：“您也和父亲说过，阿姊在苗疆吗？”

没成想，谢时玄却摇了摇头。

“没说过。”

姜老庄主本就知道，甚至和女儿、女儿的女儿都见过面，他为何要多此一举说这个？

现在姜家全家，就只剩你这个舅舅还没见过那位苗疆圣女了。

“咦？！”

众人也惊讶了一下，他们也以为姜炔是在谢时玄这里知道了女儿的消息，所以才去了苗疆，染上了苗疆的蛊虫，甚至因此被昭无双盯上也是可能的。

但现在先知却说，他并没告诉过姜老庄主这一消息。

那姜老庄主究竟是为什么去的苗疆？

“颜爷爷。”一直乖乖站在原地的卫观雪出声唤道。

“进去聊吧，外面太冷了。”

“好，听咱们观雪的。”往医馆内走的颜老先生宠爱地牵起小女孩的右手。

“手腕最近感觉怎么样？新做的还好用吗？”

知道刚才小女孩一直在看自己的谢时玄见她不在看自己，才看回去。

被颜老先生牵起的右手，遮掩的柔软袖子垂了下去，露出一截不太像人皮更像木质的‘人手’。

假手吗？

不知道卫观雪情况的姜宁玉第一次见，有些震惊。

若真是如此，那刚才先知说的江湖传闻没有错啊，观雪门真的是些老弱病残。

为何其他人听到后，表情那么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