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的酿酒业，官酿与民酿并存。

明月城也有一间小小的官家酒坊，名为明月酒坊。

每到丰年，小麦富余，明月酒坊酒坊就会酿造一些酒水，为明月城创收。

明月酒坊的主管职称是酒曹，现任酒曹名为甄浩河。

陈玄平说服楚泠儿之后，便在城衙会客厅中，会见了甄浩河，向他商议扩产之事。

考虑到今年是个丰年，甄浩河也希望扩产，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当他听到陈玄平说出扩产要求时……

“多少，一百倍？！”

甄浩河脑门汗珠直冒，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恕我冒昧，您是不是多说了一个‘百’字？”

“不，你没听错，我也没口误。”

陈玄平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要扩产一百倍！”

甄浩河面露难色，“大人，今年虽然是个丰年，但明月城土地向来贫瘠，丰年的小麦富余量也很有限。”

“这我知道。光靠明月城的小麦，肯定不够；你们可以向周边几座城池购买小麦，我会给你们拨款。”

看着陈玄平决绝的模样，甄浩河联想到了明月城的庞大债务。

他在心中暗暗算了一遍酿酒所需的时间，觉得扩产百倍，也难以快速填上窟窿。

但是，他也不敢违拗陈玄平的意思。

只能拱手道:“既然大人心意已决，下属这就去办！”

甄浩河离开后不久，方素素便走了进来。

“大人，东平商会明月城站点的丘掌柜，想见您一面。”

陈玄平嘴角一抽，“这是债主上门啊，让他进来吧。”

很快，一个肥头大耳，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跟在方素素身后，走进了会客厅。

落座后，这名中年男子的目光，依旧毫不掩饰地，停留在方素素的身上。

陈玄平忍不住敲了下桌子，“丘掌柜，此来所为何事啊？”

丘掌柜这才反应过来，看向陈玄平，一脸傲慢之色道:

“城主大人，请恕我失礼。我此来，是为了那一万一千两银子的债务。”

“按照约定，这笔债务还有一个月才到期。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丘掌柜狡黠地笑道:“大人，据我估算，明月城目前账上的银子，至多一千余两，我说得对吗？”

陈玄平选择性地遵守了大乾律法，“明月城的财务状况，是朝廷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那看来我说对了。”

丘掌柜不无得意地说道:“大人，恕我直言，以明月城的民力财力，根本无法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筹集余下的近万两银子。”

“所以……”丘掌柜话锋一转，道:“我给大人带来了一个全新的解决办法:一桩很划算的买卖”

“哦，什么买卖？”

丘掌柜压低声音，宛如毒蛇吐信子一般，“大人，明月城有不少青壮劳力，只要找对渠道，一人少说也能值五十两银子。

一万一千两，也不过二百二十人而已；明月城九千余人口，足有五六千青壮劳力呢……”

说着，丘掌柜又将油腻的目光，转向方素素，“如果是一些条件很好的姑娘，能卖上更好的价格。”

“这样啊……”

陈玄平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聊天式地问道:

“我记得，当初签订借粮契约时，是你们东平商会的一把手，王掌柜亲自到我明月城来签定。今天如此重要的事情，他怎么没来谈呢？”

丘掌柜见陈玄平没有正面回答，还以为此事能成，心中一喜，便随口道:“他老人家事务繁多，我便自行前来。”

“哦，也就是说……”

陈玄平喝了一口茶，直接将茶叶渣滓，一口忒在丘掌柜的肥腻油脸上！

“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

“你什么你！来人啊！”

两名衙役应声走进会客厅，抱拳道:“大人！”

“把这头肥猪拖下去，杖十五！”

丘掌柜被两名衙役一把拉下椅子，嘴中呼嚎着:“大人！我何罪之有啊？！”

“何罪之有？”

陈玄平冷笑着道:“本官来逐一告诉你:其罪一，身无功名，见官不跪，按律杖十五；至于其罪二、罪三，你真的想听吗？”

平日里，陈玄平都是一副与民和善的作风，很少要求百姓对他下跪。

丘掌柜也就没有在意此事，今天陈玄平一提，他直接被吓得牙关直颤，连声道:

“小人领罪，小人领罪！”

他不希望陈玄平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他深知:不论是探听朝廷机密，还是买卖人口的罪名，都不是杖十五这么简单了。

陈玄平眼神示意两名衙役，同时道:“拖下去打吧，别让他在这里恶心我的眼睛了！”

“是，大人！”

很快，厅外传来的杀猪般的痛苦哀嚎声。

方素素终于绷不住了，笑道:“谢谢大人为我出头。”

陈玄平摆摆手，“也不光是为你，我自己看他也觉得恶心；让他吃个教训也挺好的。”

方素素点点头，而后不无忧虑地说道:“只是，丘掌柜毕竟是东平商会的人，这么做，会不会……”

陈玄平笑了。

“不用担心，东平商会的王掌柜，纵横商海几十年，官商两道，都有不小的人脉。以他的本事，根本用不着干人口买卖这么脏的活。

所以此事，绝对是丘掌柜擅作主张之举。你信不信？他之后还得谢谢咱们呢。”

方素素也笑了笑，不置可否。

“大人，天色不早了，家父身体仍抱恙，我得回去照顾他。”

“我给你派个人手吧，不然你早出晚归的，也忙不过来。”

方素素摇摇头，“如今明月城最重要的事情，是酿酒还债，大人就不必为家父这点小事费心了。”

“行，之后有需要，随时找我。”

“会的，大人。”

方素素离开城衙，回到自家。

一进家门，却见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已做好，她口中“身体抱恙”的老爹，也正端着汤盆往桌子上放。

“哎呀，素素回来了，快洗手，来吃饭了。”

方素素眉头一皱，“爹啊，你装病能不能装得像点？这要是推门进来的，是城主大人，你该作何解释？”

“我……”

方师爷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明明是你让我装病的，反倒说起我来了。再者说，以我宝贝女儿的聪明劲，肯定不会让这么糟糕的事情发生。”

父女二人的对话场景，若是让陈玄平看见。

恐怕他会大跌眼镜: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方师爷，怎么没有了半点城府？反倒是他的女儿，看上去更有师爷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