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唐做入殓师》

你敢肖想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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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的是北地!”

屠长蛮懂了崔芄的提醒,猛的拍了下脑门:“凡经牙行签契者,过洛阳必留档,我正好有个兄弟在那边,我这就去问问!”

他就说怎么找不着,就差把周遭牙行犁一遍了,原来找错了方向!

灼娘子一案,最要紧的是什么,野男人!什么野孩子更是没影!办案子不怕嫌疑人多,就怕找不到嫌疑人,找准了灼娘子的过去,还怕揪不出野男人来?

先在北地,最近来长安,再跟他划出来的行为轨迹地图有交叉点……呵,藏的再好,苟的再深,爷爷也能把你抓出来!

屠长蛮翻墙就跑,什么圣人失物,全部扔在了脑后,而今破案最大,崔郎旺他,这波绝对优势在他,他要立大功了!

崔芄:……

普通如他,拦不住不请自来的闯客,也阻止不了闯客没礼貌的跳墙离开。

不过不着急,有些事急也无用,真相,总会一层层剥开。

崔芄点燃灯烛,继续之前的活儿,为院中石台上骸骨编竹藤,白玉南红手持安静放在桌边一角,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一夜悠长。

天亮后,崔芄起身洗漱,浇了浇墙角蔫哒哒的竹子,继续干活。

外面光线好,每日晨间,他都会把骸骨带出来,放到石台,开始一天的工作,晚上再收回屋,哪怕长安天气干燥无云,他仍然认真对待主顾,不让主顾淋雨受风。

这次的主顾仅存骸骨,是一位老丈打听着,追到长安城门送到他手里的,说是没见着最后一面,人去的悄无声息,也没个葬礼,怪可怜的,请他帮忙整理入殓。

这活不好干。

不知从哪里起出,随意埋过的骸骨,留存的东西有限,失去了血肉支撑,连骨头都是散的,他得先把骨头摆好,串好,缺失的部分以自编支架撑住,再塑外形,使其丰盈。

诚然,他有自己调配的泥胶,可再造体型,不能都用泥,这样重量就不对了,他做事讲究,整理入殓的主顾,最好和生前一致,容貌,胖瘦,甚至重量,都差别不大。

他忙起来有些忘我,忽略了地上斑驳光影的移动,也未觉得渴饿,直到手边材料不够,才蹙了眉。

简单收拾收拾,他起身净手更衣,出坊,去了东市。

被空气中过于热闹的食物香气分神,他才意识到,又忘了午饭。

街边酒肆饭庄生意兴隆,伙计小二待客忙的脚不沾地,菜名都快报出花来,小摊小贩也洋溢着笑脸,招呼客人,一条街从头到尾,变得烟火气无比,让整座城都变得亲切起来。

胡饼,蒸饼,汤饼,毕罗,鱼脍,辣卤,雕胡饭……还有专门卖饮子的,甜汤酒酿花果茶米儿酒,朴素或豪华,应有尽有。

崔芄眼睛在卖桂花酒酿小圆子的摊贩停留了很久,老板娘巧思,拿了薄竹做盛器,方便好拿还成本不高。

他很喜欢这个,没想到长安也有。

摊子边排队的人很多,可见不只他喜欢……

崔芄垂眸看到自己的手,顿了下,越过了摊子。

辣卤……喜欢的人也很多。

崔芄避让着人群,一路下行,最后在一个人可罗雀的摊贩前,买了只软胡饼。

胡饼是发面的,捏着软软的,表皮酥脆,沾了芝麻,咬一口里面有糖馅,算得上好吃,只是这个摊贩做的是朝食生意,马上收摊,才没什么人。

“郎君不必如此自卑——”

耳边传来声响,崔芄停住,看向来人。

李骞负手而立,眉目清雅,气场明亮,身上衣料低调中彰显奢靡,沐在阳光下,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两个字:清贵。

他看着崔芄:“崔乃大姓,纵你出身非博陵,清河,联宗寻亲并非没有路子章法,往上走总是比寻常人简单些,远不必如此卑微——行要避人,食不同堂。”

崔芄蹙眉,放下咬了一半的软胡饼。

李骞微笑:“忘了介绍,我姓李,赵郡李氏,名骞,家中行三。”

人傲,出身傲,连话都说的格外傲气,透着一股我不用多说,你也该懂了的高高在上的提点——

我都亲自来找你,话点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惊喜若狂,搭话上交?

崔芄看着手里胡饼,甜甜糖馅已被他吃完,本来挺软糯的饼,突然有点腻,吃吃不下去,扔又觉可惜。

“你来晚了。”

“嗯?”李骞挑眉,似乎很意外。

崔芄将小半个胡饼收起来:“昨日亲仁坊外,阁下不是试过了?”

派蒙面客截他,试的是他的本事,还是武垣那边的动静,想必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意思。”

李骞不再遮掩,面上笑容更有深意:“所以崔郎是决定跟着武十三干?你可知他名声?真的觉得和他在一起能安全,安定,前程无忧?”

街道对面,酒幌子暗影遮掩下,武垣黑着脸,十分想冲出去,把姓李的剁了。

李三眼瞎,看错了这小美人,崔郎可不是一个会自卑,怯懦,胆子小的人,也并不在乎名声……可看到这一幕,仍然很不爽,看李骞越发不顺眼。

李骞在等着崔芄回话,武垣也是。

——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

“名声,择我这一行,怕是不能有了。”崔芄声音浅淡,和他的人一样,“多谢你提点,但我不需要。”

武垣倍感舒适,心情就像手里竹壶装的桂花酒酿小圆子,清甜微醺,糯糯旖旎。

美人危险又野性,无人能驯服,偏对他——引诱又忠贞,只想跟他玩呢。

“不想有和不能有,是两回事。”

李骞上前一步,迎着阳光,笑意更加优雅:“若那凡鸟有幸栖了梧桐木,谁知你是假凤,还是真凰?崔郎,人生在世,须尽欢哪。”

谁是凡鸟,哪里是梧桐木,人生该怎样追求……橄榄枝几乎是明着抛了,世家向来清贵自持,只跟圈子里的人玩,何曾这般亲切随和?换了别人,早就一脸惊喜,不知如何回报才好了。

崔芄却仍然疏淡,表情没什么变化。

李骞复又上前:“崔郎……”

许是影子靠的太近,许是市井烟尘味道有些难忍,崔芄退了半步:“不过也仅是单次合作,武十三郎这次来的早。”

李骞立刻懂了:“那下次我快些?”

崔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李骞还是明白了对方没说出口的话,聪明,俊美,做人留一线,讲诚信……这次他慢了一步,小郎君敌不过武十三强势,哪怕是被迫,做了交易,就不会毁约,那下次他早一步,不就没武十三什么事了?

武垣:……

要不他还是把这桂花酒酿小圆子砸了吧。

不过灿阳之下,崔郎腰身更显瘦弱,皮肤莹白几欲透明,怎么看怎么可怜,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大声骂街,只能嫌弃后退半步,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应付……更显的李骞面目可憎了。

果然他看李骞不顺眼是有原因的,这人怎么敢明目张胆欺负人,挖他的墙角,肖想他的人?是被打折过的腿骨又痒了?

李骞本打算今日必要拿下崔芄,利诱也好,威逼也好,总之不能给武十三添助力,现在突然改了想法,有些人挺有意思,那有些事继续下去,也会很有意思。

“与人相处,来往在心,而某类野犬,是没有心的,此间缘分,只会在你我——崔郎伤过心,下一回,可要记得守好了,待我来结缘。”

说完想说的话,李骞退后,曲指勾了下,让身后下人送上特制点心匣子:“方才冒犯,一点心意,还请崔郎不要介怀。”

点心匣子雕花金漆,一看就价值不菲,里头的点心肯定也很贵。

可惜点心没能见天日,点心匣子都没送到崔芄手里,就被一只大手截了胡。

“不干净的东西,当心拉肚子。”

武垣不但抢过点心匣子,随手扔了,还把手里的桂花酒酿小圆子塞给崔芄:“吃这个。”

李骞:……

崔芄被清甜软糯的味道吸引,很难不低头看。

武垣凑近,压低声音,不让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人听到:“不是看了好几眼,怎么,不想吃?”

崔芄接过:“想吃的。”

李骞:……

武垣斜他一眼,没说话,嘲讽明显,还不走,等着被赶更没面子么?

李骞气的甩袖离开,跟粗鲁不懂理的人没话说,至于崔芄,方才不是约定好了?下次他会来更早!

桂花酒酿小圆子由小竹筒装着,打开竹筒盖就能喝,方便快捷,不用找地方坐着,连买东西都不耽误,崔芄双手抱着,眉梢眼角可见的舒展,脚步都轻快起来。

武垣没打扰他喝东西,也没走,就这么慢悠悠跟着,眼神时不时落在身侧郎君身上,全然不怕周围人的视线和窃窃私语。

崔芄也不在意,别人看他不看他,身边人是谁,想做什么,都无所谓,别人不说话,他便只专注自己的事。

东西有些多,见俊秀郎君为难,掌柜微笑:“不知郎君家住何处?若不远,小店有伙计,可为您送货上门。”

“永宁坊,武十三郎家隔壁——”

武垣掏出钱袋,自认笑的和蔼可亲:“谢了。”

掌柜脸有点僵,谁?十,十三郎?

崔芄却拦住武垣,自己付了银子:“某姓崔,的确住武十三郎家隔壁,不过他惯常不在家,也管不到邻居的事,不用害怕。”

说完又转向武垣,眼神疏淡:“我的单主很大方,无需劳动他人帮忙。”

武垣唇角弯出弧度:“崔郎好会伤人心啊。”

氛围过度暧昧,崔芄退后一步,对上他的眼睛:“你我之间,不是可以随意使用金钱的关系。”

武垣:“你我有合作。”

崔芄:“合作没这规矩。”

“现在有了。”

武垣看着年轻郎君,伸出两根手指:“规矩一,无论何时何地,不许拒绝我的靠近;规矩二,金钱或是它物,我若想给,你不许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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