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罩在葛拉齐亚看好戏的眼神里摘下了他的头罩。

这反而让葛拉齐亚感到意外。她今天半威胁半试探着提出的晚餐邀约当然另有目的，但是葛拉齐亚没有想到红头罩真的会愿意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样貌。

以己度人，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她没有料到有人能免疫幻术带来的感官欺骗，葛拉齐亚是绝对不愿意让人看清白隼的长相。

即使韦恩大小姐的信息并未对外流出，但是不能排除意外情况的发生，如果有人知道了情报商人是韦恩家的人，给她和她父亲明面上的身份都会带来麻烦。

而红头罩同样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这个举动其实本来也透露出了一些信息，就像葛拉齐亚出于她身上还有着韦恩姓氏的考量，红头罩的真实身份或许也是他的一个弱点、一处软肋。

可是他居然会这么轻易的摘下头罩。葛拉齐亚表面不显，但是实际上心绪一沉，这无异于是推翻了她之前对于这个男人的许多猜测。

“……”直到葛拉齐亚看到了覆盖了他上半张脸的面具。

“怎么。”青年没有错过坐在对面的女人因为没能掌控事态发展而些微失控的面部表情。

他感觉很不错。就像葛拉齐亚开木仓带给他的错愕，红头罩近乎愉悦地想道，而他也确实牵起了嘴角，尽管只露出了下半张脸，但是他这个似笑非笑的恶劣神情显得桀骜又肆意。

“你可真是让人惊喜连连。”葛拉齐亚在心里把给对方的备注从年轻人更正为相当英俊的年轻人，“不过比起你的真诚，我现在更好奇另一件事情。”

“你今天也让我非常惊喜。”红头罩嗤笑着回怼了句，他没回应葛拉齐亚暗讽他太过虚伪的话。

“所以……你其实是蝙蝠的Fans？”葛拉齐亚第一次见到红头罩的时候，就发现男人皮夹克外套下并不隐蔽的红色标志，只是她当时并没有急于求证这点。

至于她为什么现在会问。在见过两代罗宾制服，和布鲁德海文夜翼的制服后，她可以确定一件事，红头罩用的多米诺面具，不仅很像夜翼在用的款式，连材质其实也几乎相同。

“你这样看着我会吓到我的，Red.”葛拉齐亚当然能感觉到对方瞬间凌厉的视线，即使苍白的石英镜片隔断了她与他直接对视，但是在她说出那句话后，红头罩整个人都像是被激怒的兽。

……或许是困兽。葛拉齐亚虽然嘴上在示弱，但是她的眼睛半点没有向人讨饶的诚意，红头罩在意识到葛拉齐亚正在以一种奇特的目光审视他后，迅速冷静了下来。

“你可真是体贴。”她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尽管葛拉齐亚感受到了对方莫名的优待。

起初，她还将这视作红头罩的某种骑士主义情节。葛拉齐亚在知道他到哥谭的所作所为后，给出的那个有些玩味的评价并非无的放矢。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位在东区跟黑面具打的火热的新人相当的绅士，在面对孩童和无自保能力的女性时，红头罩的容忍度极高。

这也是葛拉齐亚会考虑和他合作（尽管各怀他想）的原因，以她这个意大利黑手党的眼光来看，红头罩也是完全可以列入合作对象范围的。

葛拉齐亚尽管掌握了红头罩部分的性格特点，她也没有放弃自己去不断试探这点。她在逐步精准地衡量对方看似不低的容忍度。让葛拉齐亚感到有趣的是，在面对她这个小心思颇多的合作者，红头罩也不吝啬他的庇护。

“你千方百计地让黑面具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想做什么。”红头罩心里暗恼，偏偏即使是现在的他，也很难对着葛拉齐亚说什么重话。

他暴露的太多了。杰森知道这点，但是除非就此不见葛拉齐亚，否则他还会暴露身上更多的问题。

理智上来说，葛拉齐亚知道他是谁的话，会引起无数的连锁反应，其中就包括她那个不知道究竟在搞什么的父亲。杰森一直在想，葛拉齐亚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在唐人街做情报生意，又跟他这样的危险人物与虎谋皮，蝙蝠侠到底在想什么，蝙蝠侠怎么会放她出来。

蝙蝠侠不可能不知道葛拉齐亚在他的哥谭做了什么，不然就是他已经年老昏聩到什么地步。杰森已经见过了葛拉齐亚过于精湛的木仓术——她打中的那木仓，并没有击杀黑面具的人。

杰森现在回想起那个恰好避开了要害的伤口，就知道葛拉齐亚那一木仓并不会致死。但是葛拉齐亚催促他上车，在他担忧可能存在的另一波支援，和对在葛拉齐亚面前徒手拧断一个人脖子的抗拒心理两者权衡下，杰森没有再补刀。

如果那一木仓就是为了留下活口呢。杰森咬紧了下颚，她那一木仓，完全是擦着他的左臂射过来的。

葛拉齐亚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那葛拉齐亚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引起他的警惕。

她恐怕以为他当时那么快上车，是为了不再背对她。

背对一个在他身后拿着木仓的人。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葛拉齐亚笑意更深地看着他，“我在向你示好啊，Re...”

“d.”她被男人隔着桌子掐住了颈项。

其实说掐并不准确，突然起身的红头罩戴着皮革手套的宽大手掌只是堪堪握住了她的脖颈，葛拉齐亚本就是托着下巴姿势和他说话，他只需稍微用力就能将她往前带的离他更近了些。

“不要擅自做主。”他的声音低沉，手上动作交错，用虎口抬高葛拉齐亚的下颔，“没有下一次。”

“你是蓝眼睛吗？”被对方用实际行动警告的葛拉齐亚没有半点受制于人的自知。

“……不。”杰森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呼吸微微凝滞。

“我的男朋友有一双很迷人的蓝眼睛。”她当然察觉到了这点。

“……”还在怀疑葛拉齐亚那个问题别有深意的男人松开了手，但他的心脏下坠地更深了。

红头罩坐了回去，在桌下隔着层冰冷的皮革摩挲着被手套包裹的手指，“我对你的个人感情状况没有任何兴趣。”

“我的确是故意让黑面具知道我和你已经达成了合作。”葛拉齐亚笑容不变地让门口掏出手木仓的李和其他人退了下去，“还记得我和你合作的目的吗。”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是一定要杀了小丑的，而你恰好或多或少地跟小丑有着一些陈年积怨。”棕发女人格外自信地，“当然，我并没有打算让你做白工，一个月内，你跟我合作，帮我杀了小丑。”

“而我会帮你拿下东区。”

……

“现在，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Red.”葛拉齐亚微笑，“在你拿走黑面具的东区之前，我要让黑面具帮我把小丑带出来的。”

“就凭你和我的合作？”红头罩只觉得葛拉齐亚有些傻的可爱。

“在哥谭没有人会和他联手，而我们毁掉他从莱克斯·卢瑟那里高价购买的秘密武器之后。”葛拉齐亚并没有因为他的质疑生气，她耐心十足，“我想是的，就凭我们的合作。”

要让东区乱起来太简单了，尤其是在红头罩足够出色的情况下。

她只需要阻止其他势力的介入，就能逼得节节溃败的黑面具不得不向最后的希望求助。

哥谭没有人会在尚有余地的情况下和小丑合作。

可是被逼到穷途末路的时候，那就只能和小丑合作。

“我拭目以待。”红头罩从茶馆离开前留下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