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24分，柯景终于从医院回到了家。

浑身疲惫的他只想迅速冲个澡，然后扑到床上睡觉。

可他忘了这房子里不只有他一人。

刚进门的柯景发现灯是开着的，正疑惑但突然响起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糖被咬碎的声音。

这道声音在此时安静至极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还带着莫名的危险感。

柯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独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坐姿随意，一双长腿肆意地敞着，黑发被捋至脑后，露出锋利英挺的眉眼。

眼底却一片冰冷。

坐着的周渊抬眼看向柯景，把嘴里的糖彻底咬碎，喉结滚动后薄荷糖被他吞下。

他就那么看着他，也不说话，眼底的冰冷变成了平静，好似那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海面，随时都有风起云涌的可能。

柯景本想无视他回房间，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他那只一片猩红的手后，皱了皱眉。

“你手怎么了？”

“哦，手啊。”男人随意地抬起手。

他这个动作让柯景更好地看清了他手的惨状，凝固的血迹沾染其上。

随着他动了动手，没经过处理的伤口裂开，鲜血重新流出。

周渊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敲了一下玻璃桌，就这样了。”

柯景的眉头越皱越紧，现在的周渊给他一种平静而又疯狂的感觉，他第一次看到他这幅万事不入眼的模样。

他正想给私人医生打电话，却被突然走到他面前微弯着腰的周渊夺走了电话。

“不用打。”周渊把手机往后一丢。

“你……”柯景后退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他抬头看他，这一眼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周渊没给他逃离的机会，而是用那双已经鲜血淋漓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血瞬间染红了男人冷白色的手腕。

这一刻，牵连的部分似乎成为一份羁绊，困住了周渊，也想要困住柯景。

手腕微黏的不适感让柯景想要甩开他的手。

可早已长大的男人不再是过去那个力量不如自己的男孩。

甩不开。柯景突然意识到，他的力量已经不如周渊了。

“哥。别动了，我不想弄疼你。”周渊低声道，声音有点微哑，像是在忍耐什么。

“放手。”柯景冷声道。

周渊的这一行为无疑是对他主导地位的挑战，这让他心生不快。

就算周渊知道柯景对他不听话的行为会更加不喜欢，他也不打算放手。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可不能就这么泄了。

“放不了了。”周渊说着，腰越来越弯。

直至他的额头抵在男人的肩膀上，他才发出一声满足似的叹息。

“这辈子都放不开了，除非我死。”

柯景愣住。

鼓起勇气的周渊卸下自身的盔甲，赤/裸地交付他的全部。

他的爱意、他的疯狂、他的痛苦、他的嫉妒……

“你宁愿抱一个不知道从哪出现的人去医院，把我丢在那。任我怎么呼喊，你都不回头看我一眼。”

“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

“凭什么他可以被你抱，而我连握住你手腕的资格都没有？我伤心，我嫉妒啊，哥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看看我？”

“你在说什么鬼话？”柯景挣扎的力度加大，可突然圈住他腰的手臂坚硬如铁，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挣不开。

“哈……”周渊轻笑一声，“哥为什么不能面对这一切？”

“面对我爱你爱到深入骨髓，我被你冷漠无情的姿态伤得遍体鳞伤的事实。”

“哥，我发现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原以为只要能待在你身边，陪着你，哪怕你不爱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人都是贪心的，我也想要哥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但就连这一点点，哥都不肯施舍给我！”

周渊突然激动起来，语气加重。

柯景：“你发什么，唔……”

这一吻来得急促而猛烈。

周渊吻得很深很凶，他心中的猛兽终是冲破了牢笼，那一瞬间他的理智被蚕食，只想堵住那双他惦念已久的唇。

柯景惊得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回过神来他的毫不犹豫狠咬了一口在他嘴里扫荡的小舌。

本以为周渊会知难而退，可谁知道他反而越发激动，不舍得结束这个满是血腥味的吻。

啪——！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这个吻也随之结束。

周渊被打得转过头去，脸颊逐渐红肿起来。可见柯景这一巴掌是下了狠手打的。

“你发什么疯！”

柯景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怒意，但是因为刚才呼吸被尽数掠夺，他现在大口喘着气，以至于语气都弱了些。

转过头来的周渊第一时间去摸柯景的手。

要说他最喜欢哥身上哪个部位，毫无疑问是他的手。

早在15年前，他就已经对这双手、这双堪称艺术品的手有了绮念。

看到他右手掌心红了一片，周渊顾不上脸颊的疼痛，关心道：“疼吗？哥。”

“滚！”

周渊摇了摇头，低下头，开始像条狗一样舔他的掌心。

一回生二回熟，柯景抬起左手又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这下他的左右两边脸会肿得很对称。

没想到自己还会被打一巴掌的周渊有点懵，但他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因被毫无尊严地甩巴掌而有的怒火与难堪。

他平静得出奇。

就那么乖顺地站在那，完全无法把他跟刚才那个凶狠强吻他的男人联系起来。

太有迷惑性了。

一条狼就算收起爪牙，变成了乖顺的狗。但他骨子里的野性与凶性是无法剔除的，总有一天他会装不下去而爆发。

柯景没料到这个，才会被他得了逞。

“哥，你不讨厌、不恶心的，对吗？”

“不。”第一次被男人强吻的柯景用力地抹去嘴上的涎水，“我恶心，周渊，你让我恶心！”

“你知道你刚刚的行为是什么吗？是变态、是强制！”

“嗯。但哥确实被我这个恶心的人吻了。”周渊舔了舔唇，带出点点血水，笑着说：“哥的滋味不错。”

柯景气得想再给他一拳，但还是没挥出去。

想到快要脱离这个世界，柯景就没有再与他计较的心情了。

“周渊。”柯景厉声道，“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跟你没可能，这辈子我都不会爱你。”

“如果你执意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那随你，我已经管不了你。但人总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从你刚才失去理智吻我的那刻起，你就应该明白你把我推得更远了。”

“我实在想不到，我养了15年的孩子对我丝毫敬畏不说，竟然还对我起了这么恶心的念头。”

柯景每说一句话，周渊脸上的平静就消散一分。当他说完后，他脸色再不复之前，惶恐与不安取而代之。

“周渊。”柯景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你真的长大了。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庇护了。所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