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叶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地感觉一阵心虚。

但又不知道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确实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哦——”听到叶忱的回答，喻星澜拖长了音。

“不像啊。”显然，喻星澜并不相信他的话。

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后，喻星澜靠在椅背上，对叶忱说：“你耳朵红了。”

“……”被喻星澜这么指出来，叶忱感觉耳边的灼烫更甚。

但那和谈论‘喜欢的人’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因为喻星澜靠他太近导致的。

可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怎么可能有人因为两个男生距离太近就脸红。

叶忱的喉结滚了滚，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

“好了，逗你玩呢，别在意。”喻星澜看到叶忱这么局促的样子解释了一句。

叶忱“嗯”了一声，嗓音闷闷的。

安静了一会儿，他又重新翻开了眼前的书。

但上面的文字却再也映照不到叶忱的瞳孔里。

沉默片刻。

“……那你呢？”叶忱忽然低声开口。

“啊？”喻星澜愣了愣。

没等他回答，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打断了俩人的对话。

等到安静下来，叶忱才重新听到喻星澜的声音。

这次，喻星澜的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在任课老师走进到教室时，他听见喻星澜快速地回答他：“我也没有。”

叶忱的就睫毛颤了颤。

不知道为什么，叶忱又觉得一阵失落。

这个小插曲喻星澜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但叶忱却显得心事重重。

今天好几次转过头，他都看见叶忱在发呆。

不知道男主怎么了……但喻星澜没有打扰他。

课间觉得无聊，喻星澜自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找个小游戏玩一玩。

刚一解锁，微信凑巧地响了起来。

喻星澜点进去，发现是一个微信群。

d11111：【今天放学有没有人去台球厅？】

这又是个什么群？

喻星澜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瞥了一眼群聊名字后也看不出什么，于是点开了成员列表。

大概是二十人左右的群，喻星澜在列表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微信。

一个是顶蜡笔小新沙雕头像的岑眠。

一个是用自己照片做头像的黄毛，微信名还极度中二。

喻星澜：“……”

好了，这群是什么性质已经很明显了。

喻星澜返回到聊天界面，准备弄个免打扰当做没有看见，好巧不巧地，刚好看见黄毛发了一句“我去。”

喻星澜的动作顿了顿，思考了两三秒后，他反手退出了群聊。

晦气。

喻星澜恨不得和黄毛保持八百米远的距离。

放学后，黄毛一行人直接去了经常去的那家台球厅。

他们到的时候，里面还没有多少人。

几人把书包往前台一丢，就进去玩儿了。

黄胜平玩了一会儿，觉得手感不太行，连着空了好几竿。

他臭着一张脸，把球杆往旁边一放，就坐到角落自己生闷气去了。

半个小时后，有人走了进来，听到声音的黄胜平才抬眼望去。

来的人就是今天在群里发言的‘d11111’，全名叫杜一。

他比黄毛他们大一届，去年就高中毕业了。

但杜一毕业之后没有再继续上学，带着些小混混在夜场干活，时不时地会来找黄毛他们玩。

进来后，他先是扫了一眼周围。

“喻星澜还真没有来啊？”

杜一是群主，喻星澜一退群，他就收到消息了。

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杜一私聊问了几句，喻星澜连消息都没有回，他一下子也有点脾气上来，最后一句是有什么事今晚来台球厅说。

但喻星澜没有来。

杜一“啧”了一声，明显的不高兴。

“黄毛呢？”杜一又问道。

听到他的声音，黄胜平从沙发椅上站起身：“杜哥。”

杜一这才点点头。

他朝着黄胜平走过去，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喻星澜今天怎么没来？”杜一坐下后，随手点燃了一根烟，问黄胜平：“他最近怎么了？有点不合群啊。”

“我哪知道他。”听到喻星澜的名字，黄胜平就觉得烦躁，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耐。

杜一：“？”

杜一：“怎么，你们这是闹矛盾了啊？怪不得他今天退群了。”

“矛盾谈不上。”黄胜平冷笑了一声，整个就是一阴阳怪气的：“人清高，怎么会跟我们搅合在一起呢。”

杜一挑了挑眉。

但黄胜平却不肯多说了。

有八卦听不着那多让人难受啊。杜一想了想，询问道：“是不是因为你们都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叫什么……”杜一一下子有点想不起来名字，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

“杜哥，那女生叫袁悦。”旁边有人说出了名字。

“对对对，叫袁悦。”杜一一拍大腿，记起来了：“真有那么好看啊？你俩都喜欢成这样？”

“……不是。”黄胜平臭着一张脸，说话的语气也硬邦邦的，：“和袁悦没有关系。”

“哦？”那杜一就更好奇了。

他吐出烟圈，盯着黄胜平看了好一会儿后，将手中的烟盒给黄胜平递了过去。

黄胜平犹豫了几秒，接了过来。

他简单说了一下他和喻星澜以及叶忱之间的那点事。

听完之后，就连杜一都挺惊讶：“他对你动手了啊？”

黄胜平“嗯”了一声。

他咬着烟尾，语气恨恨：“还有那个叶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黄胜平又把叶忱那天下午，主动来找他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这些来龙去脉之后的杜一，忽然忍不住笑了。

“他都找上门了，你都不动手。”杜一语气轻蔑。

黄胜平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

“……我那又不是怕他。”黄胜平说得含含糊糊：“那不喻星澜……”

“我懂，我懂。”杜一笑得特别开心。

“这事儿说起来，到底还是喻星澜做得不对。”杜一一向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而且喻星澜今天的态度他也很不喜欢。

他抬手拍了拍黄胜平的肩膀：“没关系，这事，杜哥肯定帮你。”

黄胜平：“？”

“你帮我？”黄胜平语气惊讶。

他没想到杜一能说出这句话，还以为杜一就是听着好玩。

“是啊。”杜一挑眉：“不相信啊？”

“不是不相信……”黄胜平表情犹豫。

他不知道为什么杜一会帮他。

“那就行了嘛。”杜一没有解释什么。

他只是笑着站起身，将未燃尽的香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收到黄胜平的短信是在第二天放学时。

喻星澜今天值日。

刚准备起身，手机却忽然响了两声。

喻星澜低头看去。

www.youxs.org，喻星澜的表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凝固。

上次因为要找叶忱，喻星澜在黄毛把他拉黑后，主动添加了黄毛的好友。

当时黄毛对他的好友请求置之不理，现在时隔这么久，黄毛终于通过了他的验证。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

黄毛一上来就给喻星澜发了地址，接着是好几条信息。

黄毛：【给你个机会，现在过来，我们把事情解决了。】

黄毛：【你不就想我以后再也不找叶忱麻烦了么，我可以答应你。】

黄毛：【就现在，我等你半个小时，如果你没到，你让叶忱以后在三中都小心点。】

黄毛：【除非他转学，不然我不会放过他的。】

黄毛：【我说到做到。】

……

喻星澜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些消息。

“怎么了？”见喻星澜忽然站着不动了，叶忱疑惑地抬起头。

目光在触及喻星澜的脸色时，叶忱微微一愣。

“发生了什么？”叶忱问道。

“没什么。”喻星澜回过神来。

他按灭了手机，往口袋里一塞。

安静了几秒。

“我今天有点事要先走。”喻星澜抬手去拿自己的书包：“能换下值日时间么。”

叶忱皱了皱眉。

换值日时间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就算喻星澜是要叶忱帮他值日都可以。

但现在喻星澜明显不对劲。

叶忱：“你……”

“没什么，就是家里出了点事，我急着回去。”喻星澜看上去并不想多说。

喻星澜知道叶忱打工的奶茶店老板人非常好。

因为体谅叶忱是个学生，没有给他规定具体的上下班时间，只要干够了兼职的时长就可以。

他不能让叶忱今天跟着他。

所以用这个借口将叶忱留下了。

“谢了，我下次请你吃饭。”没等叶忱回答，喻星澜背上书包，很快就离开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叶忱的视线中。

好一会儿，叶忱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抿了抿唇，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喻星澜离开后，叶忱总觉得有点不安。但想来想去，又找不到不安的源头。

家里有点事提前离开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叶忱试图说服自己。

但越是继续想这件事，叶忱内心越是焦躁。

他一言不发地干着值日的活。

岑眠从厕所回来的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空荡荡的教室只有叶忱一个人在，喻星澜早就不见了人影。

岑眠觉得疑惑。

他甩了甩手上未干的水渍，问道：“怎么只有你啊？澜澜呢？”

“他有事先走了。”叶忱的嗓音冷淡。

岑眠闻言“啊”了一声。

“他家能有什么事啊。”岑眠不解：“都不跟我讲一声，就自己走掉了。”

叶忱没有说话。

他简单地将讲台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关上窗。

一抬眼，叶忱发现岑眠在给喻星澜打电话。

“怎么电话也不接。”岑眠嘟囔了两句。

他挂断了电话，抬起头，发现叶忱正盯着他看。

岑眠眨了眨眼。

叶忱又把目光收回去了。

岑眠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抽了一下，看到叶忱转身的瞬间，嘴比脑子快地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他肯定是在骗你，偷偷溜走了。完了，他有不能告诉我们两个的小秘密了。”

叶忱的脚步骤然停下。

他转回身。

“你怎么知道？”

“因为很反常啊……”岑眠想了一下，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对叶忱和盘托出：“而且澜澜爸妈最近都不在家，前天就去他大姨那边了，要下周才回来呢。”

“……”

听到岑眠的话，叶忱微微一怔。

他的眼神暗了暗：“……那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哪里知道。”岑眠表情茫然。

教室内有片刻的沉默。

过了一会，岑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叶忱是不是对喻星澜骗他这件事很在意啊？

呃……那他刚刚……

岑眠咬了咬指甲。

半晌。

“啊……那什么。”岑眠像是在绞尽脑汁编个理由：“澜宝可能不是因为家里的事情……”

“就……可能是其他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也不算骗你啦，什么小秘密都是我自己乱说的，你别当真啊……”

算骗。

因为喻星澜对他说的就是家里有事才要提前离开。

叶忱抿直了唇角。

“哎你明天自己问他吧……”岑眠也不知道他说什么了，尤其这个话题还是他挑起来的。

岑眠感觉一阵心虚，缩了缩脑袋，准备跑路。

但他被叶忱拦住了。

岑眠：“……”

岑眠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茫然中又带着点怂。

他悄咪咪伸出小指，推了推叶忱的手臂：“你如果对澜澜有什么不满，应该去找澜澜……”

……而不是在这里堵着我。

“那你知道他在哪吗。”叶忱问道。

岑眠：“我不知道啊……”

话音落下，叶忱也没有移开脚步。

岑眠一时之间非常费解。

就在这时，叶忱忽然垂下眼，直勾勾地盯着岑眠看。

岑眠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怎、怎么了嘛……”

“你知道喻星澜的手机账户的ID密码吗。”叶忱低声询问。

哈？

怎么突然问这个？

岑眠歪了歪头。

对视了两三秒之后，岑眠迟疑地点点脑袋。

喻星澜的所有密码都是一样的，手机ID就是他的电话号码，岑眠都门清。

叶忱“嗯”了一声。随后，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岑眠。

岑眠被叶忱的行为搞得满脑袋都是问号：“干什么呀……我知道你电话的啊……”

叶忱没有说话。

他当着岑眠的面，点开了屏幕上的查找手机功能。

岑眠：“……”

叶忱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这不太好吧……”岑眠被叶忱的动作惊呆了。

他呆呆地看着叶忱，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叶忱看着他，表情依旧平静：“我不会出卖你的。”

啊……

这不是出不出卖的问题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岑眠挣扎了一下，试图劝解叶忱：“就算是朋友也应该保持距离吧，这样做是不对的。”

岑眠说：“澜澜应该不会喜欢你这样做。”

这个道理，连岑眠都明白。

但叶忱只是沉默。

“就这一次。”他说。

“我只是有点担心他，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岑眠：“……”

岑眠心里天人交战。

“没什么好担心的啊……”岑眠小声嘀咕：“他又不会出什么事。”

但叶忱依旧没有挪开脚步。

五分钟后了，岑眠认输了。

“……好吧。”岑眠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同意了：“那你可不能告诉澜澜是我做的。”

叶忱点了点头。

岑眠这才放心地接过叶忱的手机。

他往里面输入了喻星澜的ID密码，在将手机还给叶忱之前，岑眠忍不住想，这种主意叶忱竟然也想得到……

角度真是太刁钻了。

昏暗斑驳的小巷，里面时不时传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平时就很少有人过来。

发出的微弱响声，根本吸引不了任何人。

十几分钟过后，在一阵嘈杂的响声之后，无人的小巷再次恢复往日的寂静。

叶忱顺着定位走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扬起的飞尘格外的严重。

他皱起眉头，伸手挥了挥。

手机上的绿点越来越近，喻星澜应该就在这附近。

叶忱毫不犹豫地往里走去，任由那细小的颗粒落在他的发丝上。

在踏入这个地方后，喻星澜所谓的‘有事’，叶忱大概也猜到了。

他的唇角绷得很直，脚步也逐步变快，十几秒后，绿点几乎重合。

叶忱微微喘息，手指紧扣着灰暗的墙面，闯进了那个逼仄的巷口。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六七个人。

但离叶忱距离最近的，是一把沾了血的水果刀。

黑色的眼眸在骤然缩紧，叶忱似乎在那瞬间连呼吸都忘了。

“嗯？又来人了？”

还站着的是一个男生。

平时总是很干净的白蓝色校服沾满了灰尘，身上皱巴巴的也不成样子。

他的手上还拎着一根木棍。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微微侧过身体。

叶忱的身影骤然出现在瞳孔中。

喻星澜短暂地愣神之后，惊讶地睁大了眼：“你怎么在这里？！”

叶忱没有说话。

他紧紧盯着喻星澜脸上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