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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艾凡疼得在帐篷里左右翻滚，就差阴暗爬行。

“我、我该不会是废了吧。”

头发乱糟糟地垂在后背和肩头，艾凡盯着她那两条不听使唤的腿，表情惊恐，她试着往肿胀的小腿上戳了一下，“嘶”，疼得她呲牙咧嘴——要是这腿能卸下来，艾凡大概率会立刻把两条腿给摘下来。

“没废，你就是昨天走太多了，肌肉酸痛而已。”

红叶朝艾凡伸出了手，准备把人拽起来，“躺着只会一直痛，你要站起来走走，过一会儿就好了。”

“好了……是指不痛吗？”艾凡满怀期待。

红叶调皮一笑，“不是哦，是指痛习惯了。”

艾凡失去了她的色彩，小脸苍白一片，可听听动静，比她起得早的谢利都开始把拆下来的帐篷叠好装袋，她本就晚了一步，更不好意思拖他人后腿。

“老师已经把早饭做好了，你的洗漱用品我也给你摆好了——事先说好，这是因为你身体不舒服我才帮你的，以后都要你自己来。”

“……谢谢！”

握着红叶的手，艾凡都要热泪盈眶了，只有处于相同境地中的人，才知道此时她的这句话情绪有多深沉，“我会尽快适应的！”

艾凡说得太认真，红叶都有点不好意思，把人扶到旁边的空地先去洗漱。

姜泽正用湿毛巾给路德维希擦脸，按理说猫咪都会自己做清理，不用主人动手，可看小猫咪那睡得脖子仿佛断掉的架势，等它醒来做好清洁工作，估计他们都出发赶了半天路了。

湿毛巾擦到脸上，被冷风一吹让路德维希瞬间清醒，它埋怨地喵喵叫了好几声，用爪子不停地把姜泽的手往外推，“我自己来，自己来！”

“擦完了。”

姜泽收起毛巾，完全不在意他被小猫咪嫌弃了的事实，“你的那碗粥里给你加了些火腿丁，是红叶帮忙切的，记得和她道谢。”

路德维希：“……”

强制小猫咪起床不说，还要强制它向做了小猫咪不想放弃睡眠时间来吃的早饭的人道谢……这人真的不是在记恨本王昨晚说的那些话吗？

“谢谢红叶。”屈服于姜泽威胁下的路德维希低了头。

红叶笑着摆摆手，“快点吃吧，早上凉快一些，我们得抓紧时间多往远走走，不然午饭都没有地方吃。”

艾凡把脸埋进毛巾里，柔软的巾面吸收了她渗出的眼泪，作为亲自做出这个选择的人，她没资格要求其他人配合她的身体状况放慢速度——昨天出发前信誓旦旦要跑到家里人找不到的地方，才过了一天就反悔，她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擦掉最后一点泪，艾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为泛红的眼眶找到了恰当理由。

临走前，红叶又帮着给艾凡上了药，姜泽提供了一瓶舒缓喷剂，让她喷在抽痛的大小腿上。喷了药后的艾凡总算敢自如的弯曲膝盖，之前她疼得整条腿都是直的，像个拧上了发条的企鹅玩具，走起路来左摇右摆。

姜泽一行人用着高强度赶了一周路。

一周过去，艾凡仿若重获新生，她下意识地向身后看去，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靠着两条腿从里面走出来了——要是让父亲知道她有这样的毅力，没准就不会罔顾她的意愿，给她订好未来的伴侣了吧。

不过现在想想，幸好她因为不满选择了离家出走，否则这一路上的风景，她是永远都不可能见到。

“快点过来呀，老师和谢利在抓鱼，我们也过去帮忙！”

红茶背着个筐，站在不远处朝着艾凡蹦跶着挥手，“没准老师中午还会做红烧鱼呢！”

这是一道艾凡没有吃过的菜。

她晃晃脑袋，把那些恼人的思绪甩飞出去，“来啦！”

艾凡跑向了红叶，两个人嘻嘻闹闹地跑了一路。

来自中央区的艾凡，在赶路途中那珍惜的休息时间里，和姜泽说了不少“外面”的事——中央区虽然被冠以“中央”之名，但实际上地理位置更靠近海，只是因为这里易与外界接触，流转的货物与信息更加畅通，是住在森林里面的部落子民难以企及的，潜移默化中便成为了所谓的“中央区”。

“哦……”红叶恍然大悟，“怪不得去中央区参加了丰收祭的族人总说那里什么都有，像是神住的地方，我以前的愿望之一就是代表部落去参加一次丰收祭呢。”

这应该可以算是所有兽人共同的愿望。

艾凡看上去很想说些什么，忍了又忍，最后别扭地说让红叶不要对丰收祭抱太大期待，“每年都差不多，献给兽神的美酒佳肴，献给兽神的精彩舞蹈——这些全部都是被规定好的，一切不符规定的都不被允许出现。”

“献给兽神的烤肉，所选的羊是提前一年就挑选好的小羊羔，它们被养在专门的地方，吃的都是精细草料，还有专人去林子里面采摘能吃的药草，混到草料里喂，水也是，特意圈出了一片湖，只有特定的牛羊才可以喝到。”

艾凡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她曾亲手照顾过这群羊羔。

“要说有什么还值得一看的话，也就是每年都会有点变化的舞蹈了，从各族里挑选出最为能歌善舞的少年少女们，怀揣着对兽神的敬意，献上这一生最精彩的一支舞。”

谢利听了这些默默点头，他小时候听爸爸讲过，当时病得还没有后来那么严重的爸爸，会将谢利怀在身前，轻声给他讲着这场盛宴。那时的谢利没有想太多，单纯向往着丰收祭，想要尝一尝那些香味四溢的烤肉，想要看一看让人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舞蹈……

这些美好的回忆就像是软软乎乎的糖，又甜又香。

“不过姜哥有机会的话还是可以去看看的，丰收祭的那一个月里，中央区敞开了大门，邀请所有愿意为兽神献上一声祝福的人参加这场盛宴，许多商队都会专门挑这个时间去，丰收祭属于兽人，却也不拒绝他族的人。”

“是会去一次，只是距离今年的丰收祭还有小半年……”

姜泽算算时间，这不长不短的几个月实在是有些尴尬，继续在这附近走动吧，时间会多余出来，要是搭上船去人类国家，又不太够。

他相信处于类似尴尬处境的人不会只有他自己，大方地问起艾凡，要是商队不着急离开的话会住在哪里，“我们这一路上也碰见过不少商队，他们总是要有个歇息的地方吧。”

艾凡思索起来。

住着兽人的中央区欢迎他人来拜访，可排外的氛围始终存在，因此很少会有外族的人选择住在中央区内，而就像姜泽说的那样，他们总是要有个歇息的场所，因此有一处和中央区距离不远的平原上，便自发的出现了不少人类建筑。

“那我们就以那里为目的地吧。”

姜泽说得很是轻松。

艾凡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为难，“去是可以去啦，就是……”她看看红叶和谢利头上的耳朵，又看看姜泽肩上的路德维希，“亚人出现在那里……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被打晕拐走的经历，让艾凡现在对于外来的商队抱有一股天然的敌意，她不能断言每一支商队都干过拐卖人口的事，可一个群体之中出现了败类，确实会拖累整个群体的名声。

“在商言商，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姜泽拍拍身后的包，没有一点怕的，“红叶和谢利把森林里出现的植物都学过一遍，人类国家那边的还是一无所知，这种商队多的地方反而适合他们。”

“你们两个，应该不会笨到别人给一点甜头就跟着跑吧。”

姜泽调侃着两个小孩。

红叶“嗷呜”了一声，她又不傻，怎么会一块糖就被骗走，“到时候我就天天跟在老师身边，要是有人想骗我，老师你一定能看出来。”

谢利无奈地偏过了头。

艾凡其实还是有点不太情愿，那地方离中央区有点近，她明明是从中央区跑走的，现在却要主动接近——那她辛辛苦苦是为了什么，为了锻炼身体吗？

这么说的话，腹部和腿部的肌肉线条确实比之前清晰不少……

“你要是担心被认出来的话，我这里有能帮你改变发色和样貌的东西。”

姜泽拿出了染发剂，五颜六色任艾凡挑选；琳琅满目的化妆品装了满满一大兜，好些东西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用法，让艾凡拿去琢磨着用。

艾凡的浅金发色属于是极好上色的类型，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挑了个常见的深棕色，让红叶帮忙涂在头上。染发膏带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让嗅觉灵敏的红叶闻得脸都泛起了青。

化妆品艾凡以前也见过，他们家是中央区里能说上话的几家人之一，去她家拜访的人类商人，上门时绝不会忘了给艾凡还有她的母亲带上一份礼物。姜泽给的那一堆从包装、种类和颜色上都远胜商人送来的，艾凡熟练地打开盒子，用小刷子蘸取不同的颜色往脸上涂抹，很快就让她那张五官精致的小脸，变成一个随处可见的平凡少女。

在红叶看来，这和表演没有区别。

“来来来，我也给你涂一点。”

艾凡拉着女孩的手把她摁在了镜子前——姜泽翻出来的压箱底的手持镜，椭圆镜面欧式雕花，最上面还嵌着颗拇指大小的钻石，反正艾凡见了都快把下巴惊掉——她拿着梳子梳顺了红叶的短发，连脖子都不到的长度，摸上去还有点扎手。

在这一刻，谢利和姜泽自动隐身，路德维希反而跑过去凑起了热闹。

姜泽盯着这一幕若有所思，“这么看的话……”

谢利不由得竖起耳朵，等着姜泽的下文。

“和兽人做化妆品生意也不是做白日梦。”

想想包里那不知道交易给谁的化妆品，姜泽悟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兽人们性格爽朗不拘小节，并不意味着他们对于外貌没有追求，只是与人类国家那边的化妆品销售对象相比，这些风里来雨里去的兽人，肤质要差一些，于是那些涂抹在人类脸上还算平滑的粉啊霜啊，抹到兽人脸上分分钟搓泥。

“那要是有人类客人上门，我们还卖不卖了？”谢利好奇。

“卖呀。”姜泽的微笑加深，“当然，怎么卖就看我的心情了。”

人类商队占了九成以上的聚居点，角落位置出现了一间新盖的小屋，它像是一夜之间出现，修建得方方正正不说，还是难得一见的二层小楼。

姜泽：感谢组装便捷的集装箱小屋。

小屋外墙的装修走的是让人想象不到的清新风格，窗户是木条拼接出的菱形框，刷着一层米色漆，窗户下面的空地上立着三组两层的花架，捏成小动物模样烧制、无规则摆放的瓷碗里，栽着大家都没有见过的植物。

姜泽：感谢花鸟市场的多肉盆栽。

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微风抚动的窗帘是有着精美刺绣的细纱，那么轻那么薄，哪怕几层交叠在一起，都能看清屋内的摆设——整整打了一面墙的柜子分成了大小不一的方格，方格里面则是用差不多有巴掌大小的小盒填满。

这些小盒是干什么用的，店家也不说，甚至没有一位店员站在旁边为客人解释。

只是从装修风格来看，这是间为女性准备的店。

艾凡和红叶齐心协力，将隔开了商品与试妆区的屏风摆好，屏风上是十几位妆发与造型皆不同的女子，每一位都美出了各自的风格。

擦擦头上的汗，艾凡绕着小屋又走了一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的。

店开起来了，货也备足了，然而艾凡没想到，姜泽就直接将这一间造价不菲的小店交给了她，言语间还带着一股“随便玩”的大气，告诉她缺什么就说，只要艾凡开口，他就没有找不到的。

姜泽：装进包里的东西，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重见天日。

艾凡一个人紧张得不行，恳求红叶一定要和她一起，红叶心又软，答应了艾凡，两个人为了这间店跑前跑后忙上忙下，腿好像都跑细了一圈。

“我觉得很好了呀。”

红叶觉得哪儿哪儿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半天过去了一位客人都没有，她们还特意泡了茶，就等客人上门后端过去呢，结果一整壶茶现在都进了她和艾凡的肚子里。

“不过我也听老师说过，刚开始做生意都是这样哒，毕竟别人也不知道我们卖什么，对我们商品感兴趣的人呢，她还不知道我们这家店呢。”

艾凡微微泄了气，“也是。”

她坐在靠窗的圆桌旁，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清浅的花果香在空中飘散，再拿起一块柔软的小蛋糕吃上一口——“啊……好久都没有这么悠闲过了。”

之前的时光就像是摁了快进键，艾凡匆忙的背影都能连成串，“红叶你也坐下呀，这个蛋糕还挺好吃的，我之前都没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