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君被仙人跳后。

安哥带着李宝儿来梨花公寓旁一间咖啡厅吃饭。

“来这地方？还挺不习惯。”

“慢慢地就习惯了，”安哥笑呵呵地说道，“你也高级点儿，少喝点儿酒、偶尔来咖啡馆这种地方坐坐。”

“哈哈，安哥你太逗了，晚上陪酒，白天睡觉，哪有时间出来装腔作势。这一客套餐还这么贵，花钱花的心疼啊。”

“你别把自己看得轻贱，这顿饭我请啊。”

“不是谁请客的事儿，做完这一单你是不是就能带我走了？”

“唉你真是，婆婆妈妈的，扰了我的兴致，”安哥抬着眼睛看着，李宝儿撅着小嘴、那脸上因为吃了咖喱微微泛红，让他不由自由地想哄一哄，“这不是在攒钱么，攒够了就带你走。”

“每次都是这样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攒够了。那个李善君怎么样了，给钱了没啊？”

“没钱，就那个房子，还是教会所有的，抵押不了，不知道这种鲁蛇是怎么活到40岁的。”

“什么是鲁蛇？”

“就是鲁蛇，挤挤挤、挤不出一个蛋。tmd一点儿钱都弄不出来。”安哥有点儿生气。

“哦，那我们还坐在这儿浪费钱？该赶紧去寻觅下一个啊。”

“这不就是带你来找下一个么。”

安哥舀了一大块牛肉，边嚼边说：“李善君介绍的。”

“你这儿哪儿是请我来吃饭啊，分明就是来开工的。”

“开工不是也得吃饭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是继承了两套房，在这梨花公寓里。”

“啊？这公寓破的，你怎么想的？”

“你这娘们，说话越来越没轻重了。”安哥厉声道。

“啊，我这不是，你别生气，我只是想着，什么时候能赚够了钱离开这里。”

“那你就上点儿心啊，这客源什么的都是我找的，脏活儿也是我带着小弟干，你就是拍拍照，到现在了也不舍得真让你出台不是么？在这儿叫唧唧、叫唧唧什么呢？”

李宝儿不敢再说话了，把头扭过去看着咖啡店的窗外。

一个单肩背着书包的少年出现了，他的校服领口敞开，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挂了彩，像是刚跟人打了一架。

“就是这个——成珉。”

“成珉？也姓成？”

“什么也姓成？”

“哦，没事儿。”李宝儿摇动着面前咖啡杯里的小铁勺，本来漂浮在表面的奶油，又随着搅动，缓缓溶进深棕色的咖啡里，白的不白、棕色也不棕，变得浑浑浊浊的。

“你看好他的样子，就是他手里的两套房。

大哥说这梨花公寓这两年就要拆，政府要在这儿修体育场和高速路，为了过两年在这儿办奥运会。

你别小看这破楼，两套房子赔个几亿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咱们以后能不能自己出去单干，就看这一次了。”

“哦！”李宝儿听到了钱，就像听到自己光明的未来，她激动地问道：“还是老规矩么？”

“够呛，这孩子也未成年，估计，连那事儿都没干过。不过，我想了个更好的法子，就怕你不乐意。”

“更好的法子？”

“是，我想你先跟他交往一下。”

“啊？”李宝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赌气似的撅着嘴，“你不会吃醋？”

“我吃什么醋，”安哥脸色难看。

没过多会儿，他突然变了脸，嬉笑着补了一句，“吃醋当然吃醋。不过这不是假的么，都是为了咱们的未来。”

说完他向前探着身体，把手搭在李宝儿的肩膀上。

“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怎么接近他？”

“这才多长时间啊，你刚跟我说我就想好了，”李宝儿怕安哥再生气，就压着小脾气讨好他说：“想好啦，就交往嘛。”

安哥激动地拍了下大腿，“那你需要我带小弟怎么做？”

“我先试试看，不行再叫你。不过交往然后呢？怎么弄到房子？”

“然后，然后想办法让他帮你赎身啊，从我这儿借高利贷，利滚利咱们就把他房子收来了。”

“赎身？赎身不应该你给我赎身么？”

“宝贝，我当然想了，但这‘老二的活计’你也知道，说出去威风，兜里还是没俩钱。想给你赎身，拿我命都抵不上。

但他不一样啊，你让他跟我借钱，拿着钱到大嫂那儿给你赎身，我，哦不，咱俩不就还赚个差价么。”

李宝儿低头想了想，“好，就算他要给我赎身，跟你借钱，那你的钱从哪儿来呢？”

“我？我到时候就有钱了。”

“你有钱还让我跟他搅和什么，压根就不爱我，拿我当个赚钱工具罢了。”

安哥知道自己嘴快说错话了，只好在脑子里迅速组了一个说法，“我钱给你赎身，我这儿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你跟美高梅干这么长时间了，你看老大让哪个小弟走了，还不跟你们ktv一样，都得拿钱摆平。那到时候你就恢复了自由身，自己走么？我怎么办？”

安哥看着她在思考，赶紧又打断了她：“我就想着你自己走了，带着咱们的孩子，没有我照顾、孩子没爸爸得多可怜。是吧？”

“别捣乱，我没怀孕。让我想想想。”

“不是，那你第一次都给了我，我肯定得跟你负责到底啊。你想什么呢？”

“我才纳过闷儿来，你这是要自己单干，接私活啊？”

“是啊，所以我才就叫你一个人来呢，这不是为了咱俩未来的人生么，铤而走险了。”

李宝儿蹭了蹭自己的鼻尖，“你这是让我也铤而走险了？”

“不会出事儿的，天哪！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给你赎了身——

我是说咱俩都赎身走了，还管他们是谁啊，大不了咱们出国躲着他们。大哥大嫂不会为了咱们两个小喽啰出国追捕的。”

李宝儿心里还不踏实，但拗不过安哥，只得冒险试一下。

“太好了。吃饭，都凉了，”安哥拿起刀叉，吃了两口意面觉得用得太不顺手了，捡起旁边的一次性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过了好久，李宝儿才说话，“你打听到了什么？这个姓成的男孩。”

安哥掏出手机摁了几个键，“他家地址短信发你了，还有学校，这条路是他下学的必经之路。

他家里人只有一个妈妈，老爹在里面呢、去吃牢饭了。这家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学校打架闹事。

都是李善君、那个干事说的，我就跟你说那个人是王八蛋了吧，他这么了解人家还把人家给卖了。所以说啊，人往往都是被身边的人害死的。”

“好，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那我先走了，看你的了。”

安哥起身去结账，临走时候看了她一眼，正迎上了李宝儿的眼神。那女人冷静思考的样子让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表面上做足了功夫，假装含情脉脉地离开了。

李宝儿也看到了安哥的表情，就连后来成珉出事以后，都时不常想起。

交往了几个月，成珉都跟她不远不近的。直到有一天，成珉主动提出要和她搬出来。

这时候，李宝儿已经显怀了。并且每天都睡到中午。

成珉今天又没打招呼就出门了。

醒了以后，李宝儿看着床头柜上留的几万块钱，觉得肚子饿了，准备出门买点儿吃的。

在便利店里，她挑中了一个鸡排盒饭和一个碗装方便面，又在茶叶蛋那儿看了一会儿，核对了下价钱，才放心地拿下一颗。

服务员给她泡好了面，她就把茶叶蛋也一起泡进去，端着热乎的面在窗边坐了下来。

便利店门“叮当”响了一声，两个姐妹吵吵嚷嚷地进来了，李宝儿认出了两人，高兴地打起招呼。

“宝儿，好久不见啊，你消失了。”

“是啊，可想死你们了。店里生意好吗？还忙吗？”

“忙啊，还是老样子，接客呗。”

“忙点儿好，忙点儿好。”

“你这是，吃晚饭那？”

“是啊。”

“就吃这个？不是听说有个凯子帮你赎身了吗？”

“赎身？哪里的事儿？”

“没有吗？哦，大嫂说的啊。那可能是听错了。那你怎么都不去ktv了？怎么走的？”

“啊，我啊，我身体不舒服，请了几个月假。”

“请假？这么厉害，安哥同意了？”

“是啊，也求了他好久。”

“诶，这，前前后后也得俩仨月了吧。能请这么久？”一个女孩打断了姐妹的问话。“你们这是作了个新——新项目吧。”

李宝儿被逗笑了，“对，新项目。”

“哦，哈哈哈，怪不得呢。”

“安哥，安哥怎么样啊？”

“他？他能怎么样啊，还是老样子，好着呢。”

“怎么好了？”

“又招了一批小弟不是么，人员壮大了啊。安哥现在已经算是独霸一方了吧。”

“可不，听说老大在帮派里升了，安哥也跟着升了，他现在就是咱们这一片的老大了。”

“真的吗？那岂不是都他说了算了？”

“是啊，都他说了算。新来了一批小姐妹呢，都可哈着他了。”

“新来了小姐妹？”

“天哪，你不会还以为他跟你是真心相爱吧？”

李宝儿嘴角颤抖着，“没，怎么会，我哪有那么天真。”

“行吧，不跟你说了。不过，听说安哥现在背着老大给人放贷呢。都是姐妹，告诉你，可千万别管他借钱，他可六亲不认。”

姐妹们走远了，李宝儿脑袋嗡嗡的，眼前的面也吃不下去了。

她把茶叶蛋捡起来吃掉，整碗泡面都甩到垃圾桶里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