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以后, 秦思窈人在斯瓦尔巴群岛。

她坐在酒店沿湖长椅，拿着手机, 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断往下拖着刷新。

半个月了，自从上次她给他发消息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月了。他再也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有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秦思窈点了几张照片，手指停在发送键，顿了一会, 手指移开，退出聊天界面。

都说斯瓦尔巴群岛的风景能让人的心沉下来。她好像不觉得。

冷淡颜色落在眼中, 沉寂的湖泊，雪山蜿蜒，天际黛色层染。但是她的心静不下来。

所隔越远，好像思念越深刻。像极了后劲很大的烈酒。

如果问她想没想通，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现在特别想回去。

好吧，她承认，她想他了。

秦思窈站起身, 回酒店, 去找罗姝。

“Rose, 我可能要回去了。”

罗姝正在搞她的摄影机，突然听秦思窈这么说, 抬头看向她，“不再玩玩？”

“不了。”秦思窈坐到她身边, “国内有点事。”

“哦——”罗姝用手臂撞了一下秦思窈的手，“是国内有你想的人吧？”

“这……也能看得出来？”

“嗯哼，好歹我也跟你住一起那么久，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还是能猜得出几分的。”

罗姝挽着秦思窈的手，“窈窈，这几天和你一起玩，我特别开心。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游世界，早就习惯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突然说离开就离开。”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出来你这段时间有心事，都不像之前我认识的那个秦思窈了。”她凑过去，“所以，真的是为了男人吗？”

“咳。”秦思窈咳了一声。

“看样子是了。”罗姝点点头，“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呗？”

“我倒想看看，是什么男人能让秦思窈心神不定。”

“……我找找。”

秦思窈翻了翻照片，发现之前和秦准有关的照片在温城的时候都删了。

哦，不对。

她点开加密相册，里面还有一张。是她和他某一年过年拍的合照。

“就是这个。”秦思窈以前没跟罗姝说过她哥，所以罗姝不知道。

“哇”，罗姝叫了一声，“这么帅！”

她又看了几眼，“嘶”了一声，“我感觉他有点眼熟。”

罗姝看向秦思窈，“我好像在我们以前住的地方楼下看到过他。”

好像是冬天。

罗姝回宿舍楼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当时她多看了几眼。

罗姝是胆子肥的，难得看到这么帅的，看上去还都是中国人，她走过去就打招呼，“嘿，帅哥，等人？”

当时秦准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没说话。

“帅哥有女朋友了吗？没有的话加个联系方式？”

秦准又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

罗姝刚想开口，秦准就说了下一句，“但心有所属。”

罗姝撇撇嘴，“好吧。帅哥再见。”

罗姝确认了就是这个男人，一是因为他长得确实帅，二是毕竟在国外，她难得吃瘪。秦思窈对罗姝这种与生俱来的搭讪技能见怪不怪，她当年见识到很多，不过罗姝也是有原则的，从来不会乱搞。

但秦思窈倒是惊讶，秦准怎么会在国外。

他最开始其实是有点反对她出国的。毕竟一个人在外，他多少不太放心。不过秦思窈特别想出国，他终归还是会同意。

“好像是圣诞节。”罗姝又补充，“我们在那读书的第一年。”

第一年圣诞节……

秦思窈想了一下。

好像在国外有一年，她和秦准在圣诞节前几天闹不愉快了来着。她当时是在和吕媛视频，吕媛大概是让秦准开的视频，所以用的秦准的手机。当时不知道怎么聊天就聊到了谈恋爱，吕媛叮嘱她好好学习，别被外国帅哥给钓走了。

秦准就在边上，吕媛被秦正有事叫走，把手机还给秦准，走之前不忘让秦准也提醒提醒自己的妹妹。秦准当时坐在客厅沙发，看着秦思窈，就跟她说了一句，谈恋爱了要和家里说。

秦思窈故意问他，“那我谈国内的行吗？”

秦准看了她一眼，说了句，“随你。”

秦准这话一说出来，秦思窈的脸色就压下来了。

到了晚上，秦准到房间以后又给秦思窈打电话。

秦思窈正好来姨妈，又在复习自己最不擅长的考试，心里面烦躁得很。

秦准打电话过来，跟她说的是，让她专心读书，别谈恋爱。

秦思窈没好气地回他，“你不是说，随我吗？现在改什么口？”

说完以后，她就心烦得挂了电话。

秦准再给她打电话，她就不接了。

秦准给她发消息，【接电话。】

她回他，【跨国电话太贵了，给你省话费。】

后来他就不发消息了。

罗姝撞了一下秦思窈，“走什么神？”

秦思窈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

所以那次她单方面生完他气以后，他来找她了？

但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来了。

秦思窈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当时就是有点无理取闹，和他闹变扭而已，后来大概考完试转头就忘了。他竟然还大费周章地来找她。

秦思窈叹了一口气，“喜欢我，还是挺受罪的。我都不知道他来了。”

罗姝笑她，“可是，能让你喜欢，还不够幸福吗？”

“行了。别想太多，赶快回去，和你男朋友亲亲抱抱。”

“还不是男朋友。”

“哦？”

“但马上就是了。”秦思窈打算马上订机票回去。

秦思窈赶上了最近的航班，在挪威转机，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宜北。

秦准因为胃出血被送到了医院。

“姜译，你把文件拿到医院来。”秦准躺在病床上，拿着手机办公。

助理姜译一副为难的样子，“秦总，夫人说了，不能让你工作了。”

秦准横了姜译一眼，“你听我妈的，以后工资让她发给你？”

姜译顶着自己上司的冷眼，“秦总，您这段时间又是加班工作，又是喝酒应酬的，身体吃不消。这都住院了，就好好休息吧，别工作了。”

其实以秦准的身份，应酬不参加也可以，就算参加，不喝酒又有谁敢说什么。

不过就是找点正经的由头喝酒而已。

“我看是你不想要工作了。”

姜译做了一个用手缝住嘴巴的动作。

“去吧。”

姜译还是站在原地，似乎有什么要说的。

“说。”

“那个，秦总，要不要给秦小姐打电话。”

秦准淡淡睨了一眼姜译，没同意也没拒绝，“去拿文件。”

姜译是跟在秦准身边最久的人，自然也是最懂秦准的人。在这个问题上，秦准没有拒绝，就是默认。

“秦总，我懂了，你放心！”

说完以后，他就走出了单人病房。

秦思窈一落地宜北，就接到了姜译的电话。

“喂？”

“秦小姐，不好了。秦总他……”姜译欲言又止。

秦思窈顿住脚步，下意识皱眉，“怎么了？”

“他这段时间又加班又喝酒的，胃出血住院了，还挺严重的，在病床上疼的死去活来。”

秦思窈心钝疼了一下。

“在哪家医院？”

“思康医院，住院部19楼，1907。”

“行，我知道了。”秦思窈急匆匆地挂了电话，打了一辆车到思康医院。

秦思窈拉着自己的行李，跑进秦准所在的病房。

秦准这时正在看手上的文件。突然听到动静，他从文件中抬起头，对上秦思窈的视线。

秦思窈的目光丝毫不掩藏担忧。

但看到病床上一遍挂着水一边在看文件的秦准，顿了一下。

不是说很严重，疼得死去活来的吗。

秦准看着突然出现的秦思窈，喉结下意识滚动，血液里面像是涌动着跳跃的因子，他沉着声音，对秦思窈说，“你回来了？”

“回……回来了。听说你病了，就过来了。”

“不是在国外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秦准紧紧盯着她。

秦思窈有点接不住秦准这样的视线，撇眼看向地上，“姜译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机场落地。”

“不是和段彦在国外玩得开心，半个月就回国了？”

“和段彦？”

“谁跟你说我是和段彦出去的？我是和我国外留学的舍友一起去的斯瓦尔巴群岛，段彦去的是英国。”

秦准微眯了一下眼。

在赛场等她比赛结束的时候，段彦主动要加他微信。秦准想着，万一以后秦思窈和他闹不愉快，至少能问段彦问到些什么，就加了。

后来意外发现点进他朋友圈，就看到他发的一条：这次要在国外好好玩玩。

秦准自然而然就联想到是和秦思窈一起的。

竟然不是。

秦准眼底划过一丝愉悦。

“过来坐。”

秦思窈努了一下嘴，走过去坐到秦准病床边上的椅子上。

“你到底怎么样啊，姜译说你疼得死去活来的，怎么看样子你好像还可以。”秦思窈看着秦准手里的文件。

“看我还可以，后悔来了？”秦准收起文件。

“我又没说后悔来了。”

干嘛这么呛她。

“哦。”

“我以为，我要死了你才能来施舍看我一眼。”秦准看着她，脸上没什么情绪。

“有病吧秦准。说什么死啊。”

“是有病。”

“……”

算了，她不和生病的人计较。她声音软着，好声好气地问，“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胃出血，严不严重？”

“喝酒喝的。”

“……为什么喝酒？”

“你说为什么？”

秦思窈眼神飘忽了一下。

“我以为我要孤身一辈子了，心里难受，喝点酒，这理由行不行？”秦准睨她。

“……我没说不回来。”秦思窈看着他手上扎的针，“真因为我？”

“不是。就是喝酒应酬喝多了。”

“哦。下次少喝点酒。”

“下次，我怎么知道下次我喝酒的时候，会不会有人让我少喝点。”

“你让姜译提醒你。”

“姜译的话我就听？”秦准的语气很欠。

“……”秦思窈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没好气地回话，“那你听谁的？”

“你说我听谁的？”

“鬼知道。”

“听你的。”秦准打直球，“以后你让我少喝，我就少喝。你不让我喝，我就不喝。”

秦思窈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才不管你。”秦思窈偏头，“你自己管好自己。”

秦准被气笑了，“秦思窈。你这次是想清楚了回来的吗？还是你真没听懂我话的意思。”

秦思窈眨了眨眼睛，故意说，“还没想清楚。”

“还没想清楚，你回来干嘛？”

还不是因为你的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收不到。

秦思窈腹诽。

“我想回来就回来。”她嘴硬。

秦准扎着针的手伸过去，握住秦思窈的手，“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想清楚？”

秦思窈看着秦准因为用力而输液管回血的手，紧张地皱眉，“秦准你别乱动行不行！”

秦准目光凝视她，不为所动。

秦思窈见他不听她的话，语气更强硬，“松开手！”

秦准把手松开，收回。

秦思窈知道自己刚刚语气不好，和他解释，“你刚刚输液管回血了。”

“哦。”秦准盯着前面，不再看她。

秦思窈抿嘴，“秦准，我想好了。”

“想好什么？”

“等你病好了，我就告诉你，你得先把病好好养好，文件也不要看了，这几天好好休息。”

“是我想听的答案吗？”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回答你这个问题，不就是告诉你答案了。”

“那你照顾我。不然这病好不了。”

“……”

“我先去放行李，等会给你带点粥行不行？粥应该能喝吧”

“等会就不用了，天要黑了，回去休息吧。晚上姜译会给我送。”

刚还说让她照顾，善变的男人。

当然，她也是知道他舍不得自己来回跑。

“行。”

但秦思窈还是打算回去洗个澡，就过来。

秦思窈出了医院，打算打车回自己住的地方。突然想到当时离开的时候，把家钥匙也放在茶几上了。

当时没打算回来。

秦思窈让司机就近找了一家酒店。

先住酒店再说。

秦准也想到秦思窈没地方住的事情。他给她打电话，“住哪的？”

秦思窈这时刚到酒店，没打算骗他，“赛万酒店。在医院附近。”

“哪个房间？”

这也要报备？这男人管得真多。

“1455。”

秦思窈洗完澡，穿着黑色的吊带睡衣从浴室出来。她刚把头发吹干，打算换身衣服，去医院照顾秦准。

谁知道刚出浴室，就听到了门口的敲门声。

秦思窈觉得疑惑，这个点是谁敲门。她走到门口，问，“谁啊？”

“我。”熟悉的声音，紧紧一个字秦思窈就辨认出来了。

是秦准。

秦思窈马上把门打开，看到门口站着的秦准，秀眉拧在一起，“秦准你怎么跑出来了？你身体还没好。”

秦准看着秦思窈，推开门，进去，“等不及你的答案了。”

他怕。

他怕她会突然后悔，然后又不声不响离开。越想越怕。正好盐水挂完，他让护士拔了针，他就离开了医院，过来找她。

秦准把门关上，把人压在门板上，深邃的眼里全是她，声音穿透她的耳膜，“窈窈，我想要你的答案。”

秦思窈睁大了眼睛，没想到秦准会这么疯。其实他应该能猜到她的答案是什么的。何必病着还执意来找她。

或许是秦思窈低估了秦准的喜欢。

“可以告诉我吗？”

“秦思窈，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

秦思窈的眼眶突然有点热。她伸手，细长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抬起头吻在他的唇上。

秦准知道，这是她的答案。悬着的心终于在此刻落地。

他捧起了秦思窈的脸，吻上她，和她唇齿交缠。

他紧紧拥着她，吻她，似乎想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

他的吻急促热烈，野蛮占领她的口腔。

秦思窈微蹙着眉，感受着他的吻，感受着他暴风骤雨一样猛烈的爱意。

秦思窈突然意识到什么，水眸睁大，想推开他。

她刚刚图省事，还没来得及穿内衣！

秦思窈推开他。

秦准的呼吸也有些急促，问她，“怎么了？”

“我……我先换个衣服。”秦思窈的手虚掩，微躬着腰，生怕被他看出她动、情的迹象。

她从他身侧走过。

“接吻换什么衣服。”谁知男人又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凑到她耳边，“别挡了，知道你没穿——”

“刚刚已经感受到了。”

两个人刚刚抱得那么紧，他的衣服也很薄。

他附在她耳边，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如滚烫的烈火，灼烧着她的耳廓，“正常现象，怕什么？”

她的脸刷一下红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