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碎》

番外:应遂x陆京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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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应遂读研到毕业,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

应遂读研的三年过得非常顺利。付辽也很欣赏应遂。她之前在计算机行业已经是熬出了路,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地享受既得成果, 这一辈子不愁名声,更不愁收入。

她倒好,颇有破釜沉舟,重头再来的勇气,在这三年,她闷头学习专业知识, 勤勤恳恳一步一个脚印,读研一年多, 已经有了本科也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所拥有的夯实的基础和专业素质。

付辽在祝采青面前对应遂赞不绝口,说她这个儿媳妇实在是厉害,以后一定会在心理学的领域大放光彩。

祝采青也对应遂更加欣赏。

应遂研究生毕业以后就跟着付辽做事。付辽有心栽培她,希望以后能把心理协会的重任交给她。当然,他也考虑过温荀行,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位学生更加适合潜心做学术。应遂不一样,她有过相关的经历, 更加知道如何能做好管理, 做更多实事。

周日, 应遂被祝采青叫到了医院。

祝采青正在办公室和一位主治医生讲话。应遂敲了门,祝采青抬头, 看向应遂,抬手招呼, “进来吧。”

祝采青跟她身边的医生说,“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和你聊。”

医生说了一声“好”,又点头, 朝着应遂颔首示意,离开办公室,关上了门。

祝采青拉着应遂到边上的沙发上坐。

“妈,您今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是有一个事情。”祝采青说道,“照道理说这件事不应该让你来插手,这毕竟是我们医院的事。但是这个病人有点特殊我觉得,我相信你会成为治好她心病的良药。”

应遂不解,“我?”

祝采青点了点头,“我们医院最近收了一个病人,今年16岁,母亲因病去世,第二年她父亲娶了新的老婆,生了一个弟弟,家里对她更加冷落。小姑娘本来就因为母亲去世的事情,情绪长期处于低落的状态,现在抑郁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她舅舅一直在国外,前两天小姑娘有轻生的……行为,她舅舅知道了赶回国,把她转到我们医院里来。可她很抵触我们对她的介入治疗。”

“遂遂,我之所以叫你过来,是因为她也喜欢画画,而据我们所知,她最喜欢的一个画家是多年之前的……”祝采青顿了一下,“天才画家Sunny。”

“——也就是书眠。”

应遂的目光凝滞了一下。

“书……书眠?”

“是的。”

应遂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行,我知道了。妈,你带我去看看她吧。”

祝采青带着应遂来到了小姑娘的病房里,为了防止她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她舅舅给她叫了一个护工,时刻看护着她。

小姑娘名叫李嘉冉。

齐刘海,杏眼,瓜子脸,模样标志。可她坐在病床上,目光呆愣愣的,像是没有灵气的洋娃娃。

应遂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想起了好多年前,书眠也是这样,坐在病床上,眼底失了生气。

应遂叫护工出去,坐在了李嘉冉的边上。

“你是叫李嘉冉吗?”应遂轻声问她,声音柔和。

李嘉冉看向应遂,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好,我叫应遂,应该的应,顺遂的遂。听说你喜欢Sunny的画,我是她以前最好的朋友。”

“你是Sunny的朋友?”李嘉冉听到Sunny的名字,眼底这才有了波动。

“嗯。”应遂点了点头,她目光落在李嘉冉手腕上缠着的厚厚的白布,目光黯淡了一些,也多了一些心疼在里面。

“真的吗?”李嘉冉歪头问。

“真的,我骗你是小狗。”应遂见自己的话引起了李嘉冉的兴趣,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看,我和她以前的照片。”

说着,她拿出了手机,翻开了一个单独的加密相册。

里面有两个人十几岁时候的照片。

应遂递过去,给她看。

李嘉冉特别喜欢Sunny,自然把有关她的消息都看过,也看过网上流传的照片。应遂手机上的两个女孩的合照虽然显得青色,但还是能分辨出来,一个是眼前的应遂,另外一个是书眠,也就是李嘉冉喜欢的Sunny。

李嘉冉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想起来了,三年前的一场新闻发布会,是你!后来也是因为你,Sunny的事情才得到反转。”

应遂点了点头,“是我。”

李嘉冉看向应遂的目光不再带着疏离,“你是Sunny生前最好的朋友?”

“嗯。”

李嘉冉眼里闪过了一抹光,可她又想到什么,这抹光消失了。

“可是她还是离开了。姐姐,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但她身边有你这个好朋友,可她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应遂显然也被戳到了痛处。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当时得知书眠跳湖的消息那种突如其来的坠落和窒息感重新浮上心头,让她心悸。

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李嘉冉的手,“嘉冉,她离开了,但她也从来没离开过。她一直都存在在我们身边,只要我们没有忘记她,她就还在。”

“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在你身边吗?”

“为什么?”李嘉冉问。

“是她让我感应到,你现在需要一个人,引导你走出暂时的困境。”

“真的吗?”

“嗯。”应遂莞尔,看着面前的女孩,“你可以相信我。”

“姐姐,可是我妈妈离开我了,我爸爸又不爱我,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你觉得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意义吗?”

应遂心疼她,将她耳边的头发轻轻绕至耳后,揉了揉她的脑袋,“嘉冉,你妈妈生病离开你了,但是她在远方依然会爱着你的,你想,她要是知道你做出这样的傻事,她会不会心疼?”

“还有,就算你爸爸他不爱你,你还有你舅舅啊,我听说你舅舅知道你的事以后,着急忙慌就赶回来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都会遇到很多爱你的人。只有活着,你才能被越来越多人看到,才能获得更多的爱啊。”

“至于你问的有没有意义,嘉冉,你自身的存在,就是意义,不要因为某一些人,就否定你自己,好吗?”

应遂想了想,继续说,“你知道嘛,以前Sunny她有很高的绘画天赋,绘画获得的奖金都用来帮助他人。你也可以的,用自己的力量去感化别人。这才是你应该寻找的意义。”

“可是Sunny不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吗?她还是对这个世界很失望吧?”李嘉冉的目光中沾染伤感。

应遂笑着摇了摇头,“她只是一时没想开,只是当时累了。”

“如果她知道你的事情,她一定不会希望你学她的,她会希望你好好的,勇敢地去拥抱世界。”

李嘉冉拧着病号服的袖口,“我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

“不过前提是,你得先把病治好。”

“嘉冉,你只是暂时病了。病了咱们就好好治病,一切都会变好的。”

李嘉冉愿意接受治疗了。

应遂这段时间一有空,就会来看李嘉冉。她的情况一直有在变好,尤其是每次看到应遂,李嘉冉显然都会比平时话更加多一点。

这次应遂来之前,特地找出了书眠以前的画。书眠的画都被她仔细归好,她盘坐在沙发软椅上,看着那些她珍藏的画。

书眠的画风大多为治愈风,尤其是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

应遂挑了一张她画的雪山有关的画,这是应遂那时候最喜欢的一幅画。画中的内容也是书眠未曾去到的雪山。

应遂轻捻画纸,“书眠,如果是你,你也一定会想让我把画送给她的吧。”

她把画小心地卷起来,带到医院。

这边的李嘉冉刚睡醒,就见到应遂来到了病房。

李嘉冉拉着应遂的手,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眉头轻轻皱着,“姐姐,我刚刚梦到了我妈妈。”

话音刚落,豆大的眼泪就溢出了眼眶。

应遂抽了几张桌上的餐巾纸,坐到病床边上,给她擦掉眼泪,轻声安慰,“梦到什么了?”

“妈妈在梦里跟我说,要我好好的,不要做傻事。可是我还是……我是不是让她失望了?”李嘉冉一边说着,一边掉眼泪。

“你妈妈不会失望的,她只是心疼,”应遂含笑安慰,“那一定是你妈妈托梦给你,不想看到你这样。嘉冉,你要好好听她的话。”

李嘉冉重重地点头。

应遂拿出她带来的画,摊开给李嘉冉看。

“这是Sunny成名之前的作品,这幅叫做雪山之巅,我把这幅画送给你。”

应遂的笑容里面带着一些藏不住的苦涩,默了一会才开口,“雪山一直是她想去的地方,但是我没能带她实现。”

李嘉冉看着手里面的画,问应遂,“姐姐,等我病好了,你能带我去吗?”

应遂捏了捏李嘉冉的脸,弯着眉眼,“当然可以,但是在这之前,你要好好听医生的话,把病治好了。”

李嘉冉的手触碰上画纸角落Sunny的落款,指腹轻轻摩挲着有些年岁的画。她觉得心里面好像腾升出什么难以用语言表达的东西。

那是一种力量感,一种能将七零八碎的情绪修复的力量感,一种能让她重新感知生命的力量感。

一个月以后。

应遂和李嘉冉踏上了漫长的旅途。

辗转以后,她们到了曾经应遂站过的地方。

这个位置的温度很低,说话的时候会呼出白气。两个人一边等着日出,一边聊天。应遂跟李嘉冉聊了很多关于书眠的事情,她说了书眠曾经做过的很多事情,她的兴趣,她喜欢画画的原因,还有她们以前做过的很多很多事情。

深蓝色的天际星河遍布,但是应遂看到,李嘉冉眼里的星河,更加斑斓动人。

远山轮廓镀上金光,将山和天空割裂。应遂含笑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升起。

那是不息的生命着脚人间的地方。

刺骨的风吹着,李嘉冉却一点都感受不到。

她好像看到,眼前站着应遂所描述的Sunny,她真切地存在,温柔善良,坚定内敛。她也突然明白,应遂所说,Sunny从未离去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李嘉冉看着金光渐渐照落山脊,眼前的以前景象都变得更加宏大震撼,势头一起,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遮挡那金光普照人间。

心声搏动,她轻声呢喃,“Sunny,你好。”

太阳彻底升起。

李嘉冉双手拢在嘴边,朝着远山、朝着朝阳大声喊道,“世界,我会好好爱你!”

“我会好好活着!”

她热泪盈眶。

原来生命不该局限于小小一个家庭的恩怨情仇,不应该受限于泥淖污浊的现实,它应该去感受自我的破竹生长,感受山河的壮丽辽阔,感受世间的温情恩济。

应遂双手插在冲锋衣的兜里,侧着头看向李嘉冉,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

书眠,你看到了吗,有人因为你,再一次有了战胜苦厄的勇气。

阳光照拂在李嘉冉的脸上。

这样的温度,她会一辈子牢牢记得。

李嘉冉扭头,对上应遂的视线,目光温柔而又坚定,“我以后要成为一个画家——”

“成为一个能够给别人带来力量的画家。”

应遂的笑意加深,认真地回答她,“你会的。”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工编织的绳链,比较宽,是深绿色的,是李嘉冉最喜欢的颜色,“送给你。”

李嘉冉接过手链,放在掌心,瘦弱的肩膀微微颤着,她压着哭腔,对应遂说,“谢谢你。”

说着,她就把手链戴在有狰狞疤痕的手腕上。象征浓郁繁茂生命力的颜色,遮挡住了疤痕。

两个人又看了一会,方才决定离开。

可两个人转身,应遂却怔住。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随之迸发的是日久弥新的怦然,是未曾料到的惊喜。

陆京尧站在十八岁时,他站过的地方。他的手里是两小束非常精致的鲜花。

应遂抿出幸福的笑意,和陆京尧对视着。

细细一算,竟然快十年了。

可眼前的陆京尧,除了眉眼之间比当年更加成熟以外,她竟然看不出太多的变化。

不,还是有变化的。现在这个人,完完全全是她的。她不用和那时一样,坐在回程的缆车里,看向透明玻璃之外,犹疑思虑她是否承受得起他的好——她只管全身心地感受他的爱意。

李嘉冉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排换,问应遂,“你们认识吗?”

“认识。”

“他是你男朋友?”

“不。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爱人。”应遂回答李嘉冉。

“嘉冉,我奶奶去世以后,我曾觉得,不会有人愿意付出一切来爱我,但是他做到了。你的未来还很长,好好地感受人生吧,等你长大了,也会有人非常非常爱你。”

李嘉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尚且不知道丈夫对妻子的爱是什么样的,但是她觉得,一定也很美好,就该像那黑色天幕乍现的一缕光亮。

陆京尧朝着她们走过来。

应遂问他,“你不是在出差吗?”

“开完了会,马上就赶飞机过来了。”

陆京尧是知道应遂要来的,但是他要出差,所以没办法陪她来。应遂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的,却不想陆京尧会再赶过来。

陆京尧把手里的一束花送给应遂。

他又看向个子小小的李嘉冉,把另外一束递给她,“小丫头,这束花是我们送给你的,恭喜你走过了低谷,也祝你以后的生活,每一步都能走向更好。”

李嘉冉看着手里的花,微笑,“谢谢叔叔。”

“那你给姐姐的花,是祝她什么?”

“给我老婆花,是不需要理由的。”陆京尧深邃含情的目光重新落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两人对视,会心一笑。

陆京尧重新看向李嘉冉,“还有,叫她姐姐,就得叫我哥哥,知道吗?不然你叫我叔叔,就得叫她阿姨。”

陆京尧一本正经地跟李嘉冉纠错。

应遂笑着打趣陆京尧,“你幼不幼稚?”

陆京尧搂着应遂,“说谁幼稚?”

“说你!”应遂挑眉,“有意见吗?”

“我再幼稚,我老婆喜欢就好了。”

“……”

李嘉冉看着面前两个大人打闹,又看向手里的花,和日出。

心里生出对未来的浓烈向往。

应遂呢,趁着李嘉冉视线不在他们这里的时候,快速亲了一下陆京尧的唇。

用气音对他说,“你真好。”

你真好,每次都不远万里赶来接我回家。

你真好,带来的是两束花。

这个世界,大抵就是——这些人治愈那些人,而另一些人,又治愈着这些人。

大概至此十年后,有一位名叫Smile的年轻画家横空出世。她的画被网友称为“最治愈人心的画”。

在她最新一次画展上,主空间仅仅展出了两幅画。

一副名为《雪山之巅》,据说是为了纪念她最爱的一位画家。这幅画的背景是雪山,日照金山,山巅站着一个女孩子的背影,她用极其温暖的笔调,画出了这幅画。

另外一副叫做《春腕》,是为了感谢另外一个人。

画面里,有一双手,手腕处是深黑色的疤痕,而疤痕裂开的地方,长出了绿色的枝蔓,在指尖缠绕,生长。

李嘉冉和一个男孩子牵着手,两个人站在这两幅画之前,看着她的画作。

“冉冉,很感谢你从前的生命中,有她们的出现,让我能够在今天,牢牢牵着你的手。”

“更要感谢你,战胜了所有苦难,并且愿意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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