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一时只觉得哭笑不得，搞了半天在这等着他呢。

看着几乎凑到脸上的戚珞，他不自在地别开头, 却被戚珞双手捧着脸颊正了回来。

“是你说我是小绿茶的, 快张嘴！”

“……你这是耍流氓吧。”

“我不管！哥哥, 让我亲一下嘛～”

戚珞不断逼近，眼看就要耍流氓得逞, 嘴唇却忽然触到一片冰凉。

低头一看, 一支手机不知何时挡在了两人之间门, 手持手机的迟慕则僵声道：“都说了今天不亲，别在这卖萌了, 赶紧吃饭去！”

“……”

费尽心机还是被拒绝，戚珞哪还有什么胃口吃饭, 幽怨瞪着目光躲闪的迟慕，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小题大做。

情侣之间门做那种事不是很正常么, 迟慕到底在介意什么，明明更过分的事都跟别人做过……

想到这，戚珞眼底的光芒瞬间门暗淡, 咬着牙问：“难道是因为那姓叶的？”

刚“偷情”完的迟慕心头一紧：“啊？”

“你不愿意跟我接吻，是因为还喜欢叶连琢么！”

迟慕心脏顿时又放松了，眼角却止不住地抽动起来。

“不是……你现在骂人也太脏了吧，我疯了才喜欢那变态玩意。”

谁知听见他否认，戚珞情绪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激动，倏然站起身道：“大骗子！你又把我当傻子是不是！你敢说你没喜欢过他？”

“敢啊，这有什么不敢的？”

“可你亲他了！”

“嗯？”

“你说初吻是保留项目，还说自己不是随便的人, 结果没过几天就亲他了，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把初吻给他！”

迟慕记忆力很好，却有个瞎胡扯的毛病，气氛来了是人是狗都能忽悠两句，对于那些不负责任的胡说八道，他记忆力就没那么好了。

就比如戚珞记了一个多月的那句。

“什么保留项目？我说过么？”迟慕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光表情就能把恋爱脑气疯。

起码戚珞是差点被气疯，抓狂地摇晃着他的肩膀：“你自己在酒吧包厢说的！”

“想不起来了，但亲他就是个意外。”

“意……！什么意外能亲好几次啊？！！”

迟慕被晃得眼晕，抬手捋了捋戚珞翘起的头发，暗道真是能作，跟个作精谈恋爱是不无聊了，就没一天是消停的。

但出于有个逗弄对方的恶趣味，他竟然见鬼地觉得看戚珞这乱吃飞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别疑神疑鬼了，昨天还说我喜欢闻纵呢，今天又变叶连琢了，说说明天轮到谁了，我好提前准备点词。”

“才不是我疑神疑鬼！”戚珞眼眶憋得通红：“那你说你这么懒的人，为什么要特意跑去他店里打工，为什么帮他上药还给他种花，为什么骗我给他下药却把他带回家上床，我派人找他麻烦，你为什么要帮他挡拳头，还有之前你们两个在酒吧厕所……你要说这些也都是意外么！”

迟慕：“……”

不可爱了。

迟慕一脸震惊地看着戚珞，这傻白甜怎么长脑子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就是没让你亲么，不、不用这么翻旧账吧……”

戚珞：“根本就不是亲一下的问题！”

是明明跟叶连琢什么都能做，跟他却什么都不行！

因为不愿面对，这些旧事戚珞本来是没勇气重提的，就算迟慕自己提起，他恐怕都会选择捂住耳朵不听，却没想到迟慕竟真把他当成傻子，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什么都是意外。

他倒希望都是意外，但那也实在太自欺欺人了点。

戚珞越想越难过，红晕从眼眶染到了鼻尖，打定主意今天就要刨根问底：“对闻纵也是！前几个月你为什么每天都跟在他身边，中了□□那晚也跟他在一起，到底是我疑神疑鬼还是你四处留……唔！”

……听不下去了。

迟慕一把将人拽倒在沙发，俯身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如愿看着戚珞瞳孔骤缩，眼底的怒火顷刻熄灭，朦胧的轻烟弥漫而开。

看吧。

他淡淡地想，这不就是亲一下的问题么。

昨晚亲身体验过了这小绿茶有多喜欢他，迟慕对被分手已经不抱什么期待了，眼下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认命跟戚珞谈段恋爱，但天天被翻旧账他可吃不消。

对付这种傻乎乎的恋爱脑，也就直接打个啵最立竿见影了。

虽说穿书以后没少跟男的亲过，但真要问迟慕跟人亲嘴是什么感觉，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他看来，那些的确都是意外，要么是猝不及防，要么是遭人逼迫，要么是意识不清，总之就没一次是主观上想亲的，大脑也因此自发启动了防御措施，使得他亲吻时的注意力就从来没放在过嘴唇上，自然也回忆不出任何感受。

注意力第一次集中，迟慕试探性地动了动嘴唇，心情分外古怪。

怎么说呢……倒没想象中那么反感，软软的，触感有点像蛋糕上的奶油？

牙尖轻作勾咬，又用舌尖飞快舔过。

可惜没奶油甜。

戚珞每次的问题都一大堆，捉奸那次迟慕选择了总结式回答，结果当场就挨了一耳光，这回他学聪明了，决定避重就轻，只回答第一个问题。

“想起来了，我的确说过初吻得是个保留项目。”

迟慕半撑起身，拇指指尖在戚珞嫣红的嘴唇上摩挲而过，在对方震颤不已的目光下低声叹道。

“但这才是我的初吻，傻瓜。”

……

迟慕觉得跟个作精谈恋爱一天都不消停，殊不知在戚珞眼里，跟他这渣男谈恋爱才叫一个大起大落，能把人生生谈出心脏病来。

作为一个被迟慕认证的傻白甜，戚珞的脑回路很简单，在他看来，迟慕主动亲过叶连琢，那就是喜欢叶连琢，现在主动亲他，那肯定就是喜欢上他了。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最后那句明摆着把他当成不记事的傻瓜一样的话，戚珞难得心胸宽广一回，决定先不和他计较了。

因为本意也不是想揪着迟慕的过去不放，所以在确定了对方现在喜欢自己后，戚珞也就没有再提那些让他郁闷的过往，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恋爱的甜蜜。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他说确定就真的确定了的。

戚珞也没想到，这次大起和大落之间门的间门隔会这么短。

接到叶连琢的电话时是下午，他刚在学校上完最后一节课，回家路上正琢磨着要不要预订个烛光晚餐，就被手机屏幕上冒出的名字坏了心情。

跟叶连琢的微信好友还是当初被迟慕要求加上的，说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刻戚珞却晦气地看着屏幕，只后悔没早点删了。

他阴沉着脸接起电话：“你敢提什么视频，我现在就叫人把你的店砸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一声不以为然的嗤笑。

“放心吧，不提视频。”

戚珞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听到了后面那句。

“让你跟他提分手。”

“……我提你大爷的人头！我和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分手！你做梦吧你！”

说罢咔嚓挂了电话，拉黑删除一条龙，火得差点连手机都摔出去。

就知道这狐狸精没憋好屁！

十分钟后，等在自家公寓楼下再度看见那道梦魇一般的人影时，要不是门口有住户来来往往，保安也在不远处盯着，戚珞就忍不住直接冲上去揍人了。

打电话挑衅不说，叶连琢竟然还敢找到这里来！

公寓大门旁，叶连琢半倚在墙边，眉眼气质宛如从画里走出来的高冷谪仙，姿态和举止却像极了玩世不恭的地痞流氓。

此刻他正叼着根烟，有一下没一下地抛接着手里的钥匙，瞥见戚珞时，随手将香烟弹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江迟慕呢？”

“关你屁事！你找他干什么？他昨天都说了以后再也不会跟你联系！”

俗话说得好，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戚珞的反应异常强烈，对比之下，叶连琢就平静得多。

听见戚珞后半句话时，他甚至低低哼笑了一声，紧接着突然话题一转：“是啊，所以我今天不找他，找你，有件事想让你确认一下。”

戚珞张口就骂：“你没病吧你，你的事来找我确认？”

“关于江迟慕的。”

“……快说！”

“去确认一下江迟慕是不是换人了，简单来说，确认那具身体里是不是换了另一个灵魂。”

空气忽然安静，戚珞见鬼似的盯着叶连琢，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叶连琢说得面不改色：“我说，江迟慕换人了，大概是从四个月前开始？”

“……原来我没听错，你是真疯了啊姓叶的，一天不见，你脑子被驴踢了？”

叶连琢闻言，微微抬了下眼眸，语气玩味：“你不信？”

“傻子才会信吧！”

戚珞脚步后退，看他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精神病，什么迟慕换人了，他看叶连琢才是换了个人，是不是忘了自己以前什么德行了。

“何况江迟慕就没变过，你凭什么说他换人了？”

“那你以前怎么不喜欢他？和我不一样，你们可是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那、那是因为……”

戚珞被问住了，脑海不自觉开始回忆早前的迟慕，却发现印象少得可怜，只记得是个阴暗颓废的普通富一代，别说喜欢了，他都没正眼看过对方。

而他最初开始留意迟慕，还是在几个月前去医院找叶连琢麻烦那次。

他犹记当时迟慕盘坐医院的草坪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地朝他“呦”了一声，迎着阳光的惬意姿态格外吸引人目光。

时至今日，再度回忆起那副景象，戚珞还忍不住脸红心跳，搞不懂自己以前怎么会觉得迟慕没存在感的，明明光是坐在那就够招蜂引蝶了……

……等等。

他双眸逐渐瞪大，现在距离他和迟慕在医院遇见那次，好像确实差不多有四个月……？

内心一旦被撬开了怀疑的口子，等待他的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相关回忆不断涌上，戚珞忽然想起昨天曾和迟慕聊起过高中的话题，当时他也感受到了一种违和感，很难将那个在高中只留下个姓名的“江迟慕”和他认识的迟慕联想到一起，对方难得紧张的态度也十分可疑。

不过……就算迟慕换人了又怎么样？

戚珞不以为然，就算真的换人了，也是换成了他喜欢的人，四舍五入，那就是老天爷亲赐的男朋友，他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戚珞：“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管他换没换人，他都是我男朋友，你管太多了吧！”

然而叶连琢接下来说的话却宛如当头棒喝，让他瞬间门丧失了思考能力。

叶连琢：“既然他能突然出现，当然也能突然消失，条件大概是要我和闻纵在一起？我猜的，不然没法解释他这段时间门的所作所为。”

戚珞：“……你什么意思？”

叶连琢朝他勾了勾唇角，那笑容恍若冰雪消融、春风拂面，却让戚珞冷到了骨子里。

“意思就是我打算验证一下这个猜想，戚小少爷，咱们打个赌怎么样，就赌如果我和闻纵在一起，江迟慕会不会消失。”

随着“消失”两个字落下，四周的空气骤然凝固。

被两人间门诡异的气氛所拉扯，一时之间门，周围往来的住户好像都被迫放慢了脚步。

戚珞呆楞盯着眼前的人，想破口大骂你少在这胡扯，喉咙却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似，死活发不出声，过了不知多久，才艰难挤出一句：“……我才不信。”

叶连琢淡淡道：“不信就自己去查，我给你时间门确认，天够不够。”

戚珞摇头不断后退，慌张道：“我不查，不可能是真的，叶连琢，你有病就去看病，别来我这发疯，我、我要回去了……”

说罢他转身就跑，半只脚都迈进大门了，身后也没有任何动静。

戚珞僵着脖子转过头，却发现叶连琢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像是笃定了他不敢走一样。

他表情扭曲了一阵，哆嗦着嘴唇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叶连琢：“很简单，跟他提分手。”

戚珞：“不可能！姓叶的，你在这编故事有意思么！他现在喜欢的是我！你和他早就完了！”

“戚珞，你好像会错意了，我没在跟你商量。”叶连琢语气骤然转冷，言语宛如尖刀般残忍捅向了戚珞的心口，“天之内，你不把他送回我身边，我就让他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

这句话的威慑力强过了头，戚珞身形猛然一震，一张脸血色全无，大脑也在嗡嗡作响，险些一个不稳倒在地上。

即便根本不相信叶连琢的鬼话，他此刻内心依旧翻江倒海，只要一想到有那么一丝可能是真的，便恐惧得浑身的肌肉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而叶连琢在旁玩味看着他变幻不断的脸色，任凭对方精神受过一番折磨后，才慢悠悠地接着说：“不过要是他不同意分手的话，那就算了。”

戚珞一愣：“算了？”

叶连琢：“是啊，算了，你提分手，只要他不同意，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到时你们接着谈恋爱，我也会离开A市，换个城市生活。”

戚珞狐疑盯着他没吭声，内心深处却有了一丝动摇。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想把谈恋爱的选择权交给他而已。”

叶连琢平静回望，水晶似的眼眸浅淡又通透，恍若能将人看穿一样，戚珞不自觉就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也正因如此，他没注意到那凝结于对方眼底的、散发着凛冽寒意的冰霜。

在一阵刻意给人消化时间门的沉默过后，叶连琢从墙边站直了身，缓步走到戚珞跟前，用蛊惑人心的语调问：“何况你不想知道么？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

“就拿他的真心做赌注，来跟我赌一场吧。”叶连琢勾起唇角，“不过你也没得选，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