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跟着兰堂走到服装区，简单地看了看衣服的尺码、款式，就决定打包购买。

在此期间，中原中也没有听到兰堂的挑剔声与评价声，只是偶尔的几句夸奖与递到眼前的合适衣服。

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温馨。

中原中也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将挑选好的衣服搭在臂弯上，不动声色地向后看了一眼，就看到兰堂在一旁平静地注视着他，甚至回应般，对他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

“！！！”

中原中也被抓了一个正着，瞳孔一缩，动作极大的转头，脊背僵直了片刻，才仿佛要找回场子般，光明正大地看向兰堂，气势汹汹地问道：

“你看我做什么？”

不要告诉他，他被兰堂看了一路！

“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往，”

兰堂将中原中也的一系列反应尽收眼底，听到中原中也莽撞的质问，心中只觉得好笑，也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

除去荒霸吐的内在与虚张声势的强硬外表，中原中也和他的保罗几乎一样，同样对家人抱有好奇、期待，不懂人情世故，又因为外界残酷环境强行长大的孩子。

兰堂看着中原中也的目光增添了一分慈爱，道：

“中也，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你和保罗很像，眼睛很像，脸的轮廓也很像，不愧是兄弟。”

唯一不同的是，魏尔伦更像挣扎着亮了一瞬，又逐渐熄灭的流星；中原中也则是被流星推起，稳定地燃烧着自己，在黑暗中亮起的太阳。

他和魏尔伦？

中原中也的表情错愕了一瞬，扬起的眉梢落回了原地，一瞬间，露出的茫然模样和他真正的年龄一模一样，不自在地问道：

“我和他……魏尔伦真的很像？”

他好像记得，魏尔伦是和兰堂一样的欧洲人，而他的发色与眸色虽然亮眼，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亚洲人。

“当然，你们的人种不同，长得有几分相似也是缘分。”

兰堂肯定地点了点头，感叹道：

“中也，如果你们之间没有人命的阻碍，你一定能和保罗相处得很好。”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只有他们两人相处的话，两人之间虽然会发生摩擦，但只会无伤大雅。

毕竟，魏尔伦和中原中也两个人都是十分重视家人，又愿意为家人付出的人。

只是，中原中也能力出众，性格看似暴躁难以接近，仔细相处就能察觉到重情重义的内在，如同在黑夜中散发着热量的太阳，不免吸引了身边的人的靠近，

中原中也愿意对靠近的同伴付出同等分量的感情，发自内心地选择接纳。

然而，魏尔伦却无法接受中原中也身边有太多杂七杂八的人类靠近，驱赶手法也只有简单粗暴的屠杀。

一旦有人命填充其中，裂缝就将永远无法愈合。

“既然选择屠杀人类，就

不要期望能带走弟弟；既然想要带走弟弟，就不要选择屠杀人类；”

不等中原中也生气，兰堂就无法理解地开口，语气无奈地抱怨道：

“这很明显是无法共存的两件事，保罗为什么会把它们混为一谈，想要尝试一遍结局的苦果呢？”

兰堂可以预见，如果没有重来一次的机遇，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的后续相处，一定会十分僵硬。

中原中也正想张口吐槽魏尔伦，却听到兰堂已经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只能哼笑一声，道：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既然愿意为他的自由付出一切，再次相遇时，魏尔伦又为什么想要杀了他的朋友，摧毁他得到的一切？

兰堂说得再多，中原中也都始终无法理解魏尔伦的脑回路，

对魏尔伦的印象也在“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的兄长”和“想要杀了他的同伴的神经病”之间反复横跳。

可能要等到魏尔伦来到这里后，中原中也真正解决了心中的困惑后，才能决定真正面对魏尔伦的态度。

“保罗在我身边时，也没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兰堂眨了一下眼睛，语气笃定，在中原中也面前为魏尔伦的奇葩脑回路寻找“罪魁祸首”，道：

“一定是在这八年内，保罗在欧洲这个混乱的大染缸里学坏了。”

“哈？魏尔伦都多少岁了？还能跟着周围的环境学坏？”

中原中也看着兰堂，满脸的一言难尽。

尽管他知道兰堂是魏尔伦的亲友，但是，兰堂对魏尔伦的滤镜也太严重了。

在兰堂眼中，魏尔伦简直都不是一个思想成熟的成年人，而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

“虽然保罗表面上看上去和我同龄，但是，八年前，保罗离开我的时候，他才刚离开了实验室四年时间。”

兰堂表情平静，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中的滤镜，含笑道：

“说起来，中也，如果按照心理年龄，保罗只比你大了四岁。”

“什么？才四岁？”

中原中也蓝眸中满是错愕，没有想到随口一问，竟然问出了一个大收获，道：

“难怪他比我想象中还幼稚！”

幼稚到竟然想要杀了家人的朋友，简直连小学生都不如！

偏偏以魏尔伦的实力，他们还真的要认真防备着，免得幼稚的想法成为惨痛的现实。

中原中也皱紧眉毛，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此一来，兰堂口中的“学坏论”，还真有了几分可信！

难道兰堂真的没有对魏尔伦带滤镜，真正对魏尔伦带了异色眼光的人，是他自己？

中原中也还在头脑风暴，兰堂自然地接过中原中也手中的衣服，拿着一起去结账。

“不用了，这都是我的衣服，我来结账吧。”

中原中也反应过来，从口袋中掏出银行卡，正要递给服务员，被兰堂抬手挡住了。

“没关系，中也，我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长辈，替你买单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兰堂用轻柔又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中原中也的手压了下去，表情低落道：

“还是说，中也其实根本没有真心实意地把我当成最亲近的家人，所以在嫌弃我？”

“我才没有！”

中原中也提高了声音，脸上不知道是气是急，沾染了一抹亮眼的红色，如同一个被逼得炸毛的小狮子，道：

“我不会做口是心非的事情，少污蔑我！”

他只是没有长辈这个概念，也不习惯有人替他结账，没有不把兰堂当成家人。

话一出口，中原中也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话不是对家人的口吻，而是面对敌人，嚣张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的炸弹一样。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两句，又无从下口，整个人都要被自己的口不择言气得不好了。

“我相信你，中也。”

兰堂顺势缓和了表情，彻底把中原中也的手按在口袋里，完成了结账流程，顺毛捋道：

“中也一向说话算数，既然说要把我当成最亲近的家人，一定会做得到。”

既然是两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不要旁若无人地说出来啊！

中原中也注意到服务员略显惊讶的神色，尴尬得脸色爆红，本想甩开兰堂的手，扭头就走，又担心伤害到兰堂脆弱的玻璃心，只能不情不愿地点头承认道：

“你说得没错，我能做得到。”

对于真情一向内敛的中原中也来说，这种说法简直太出格了！

难道这就是法国人特有的浪漫热情的本性？

兰堂恢复记忆也连本性也一起恢复了？

“那就太好了，中也。”

兰堂突然发现，在不需要提防的同伴面前，中原中也被调侃的反应，竟然出乎意料的有趣：

“听说附近的天妇罗很有名，不如，接下来我们去吃午饭吧。”

“好，我们现在就去！”

中原中也不假思索，立刻同意了兰堂的建议。

只要能离开这个让他尴尬的环境，让他去哪里都无所谓！

用餐过程中，中原中也始终有些提心吊胆，色香味美的天妇罗吃进嘴里，味同嚼蜡，担忧兰堂再说出什么令他无法应对的热情话语。

所幸兰堂的用餐过程十分安静，用餐结束后，也只是坐在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柠檬水解腻，没有发出声音。

等到两人用餐结束后，兰堂才开车带着中原中也前往新的住处。

新的住处是一座两层别墅，从外面看也是欧式风格，枝叶繁茂的桂树遮挡着可以窥探内部的窗口，外面还围了一圈平坦的草地作为花园。

围栏外，漆黑的柏油路封印了土地，青石铺成的人行道，一板一眼到连一棵杂草都不曾生长，不远处，则是高大压抑的建筑围成的小区。

尽管

是午后的休闲时间，也不见太多的车辆来往，人影只有寥寥，安静到近乎诡谲。

“这里是在我成为准干部时，港口黑手党分配的房子，在购买了刚才的房子后，我就搬走了，没想到还有搬回来的一天。”

兰堂简单地介绍了一句，示意中原中也看向旁边的小区，道：

“住在附近的人基本都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虽然整体看上去不错，但住在这里不存在太多的隐私。而且，由于各种原因，有时候会异常热闹。”

比如想不开的敌人来这里自杀式敌袭；两派势力的日常摩擦；突然看不顺眼的异能者们的打斗。

兰堂记得前世的中原中也，在加入港口黑手党后，就是住在了这里。

中原中也随之看了一眼，理解地点了点头：

难怪里面会如此冷清。

以现在的时间，黑手党们应该不是在家中补觉，就是在出任务。

不过，这与他无关。

中原中也转身，前往车尾，从后备箱拿出购买的衣物，正准备跟在兰堂身后，进入房子时，

突然之间，“砰！”的一声巨响传进耳朵，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连地面都在震动。

这就是兰堂口中的“异常热闹”？

果然名不虚传！

中原中也下意识看向兰堂，却见兰堂也是满脸的困惑，与他面面相觑。

在他们背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叫嚷着：

“嘿！中……兰堂大哥！好久不见！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仔细一看，果然是你，哈哈！真是太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