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还没有睡。

廖城沉默后，说道:“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你睡吧，以后可以找机会再聊。”

电话挂断，廖城看看对面依然灯火通明的房间，再看看已经黑屏的手机，忽然自嘲的摇头苦笑起来。

这大概就是因果循环，就是不能和命运抗争的普通人常说的报应。

曾经，南晞挖空心思主动接近自己。很多时候自己明明在工作，却说已经睡了。明明在和肖建喝酒厮混，却说在谈判大案子。

当初自己是怎么敷衍南晞的，现在南晞就怎么还了回来。终于等到完全彻底体会了她当初的心情，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混蛋。

南晞房间的灯一直到下半夜三点才熄灭。

所以，她现在的成功根本不是靠运气。人前的她有多么自信明艳，人后的她就有多么努力刻苦。

这一夜廖城都没睡，早上的时候接到杠子的电话，说房一帆撂了，已经给送去缉毒大队。房一帆的录音他暂时没给警察，因为里面涉及的是马佳慧和马蓝儿，问廖城这个怎么处理。

廖城想到马蓝儿一次一次害南晞的事，没有任何犹豫道:“直接交出去，全部。”

“知道了。”

南晞刚开公司那会儿，为了省广告的模特费，自己上阵给福莱拍了一组广告。

歪打正着，突然就那么红了，她自己也很意外。更意外的是年少时候一起学跳舞的舞伴房一帆会瞄上她，为了蹭她的热度，自编自演炒了一波绯闻。

南晞没有忍气吞声让房一帆得逞，而是选择让事情真相大白。房一帆的名声因此一落千丈，经济公司也跟他解约了。脚上的泡是他自己走的，南晞没觉得愧疚。后来房一帆去了哪儿，南晞也从没关心过。

一年后，当南晞听闻房一帆已经被关进看守所的时候，只是“哦” 了一声。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他是生是死都和自己没有关系，那是进去看守所还是去了火星外太空也跟自己没有关系。

“房一帆说想见你。”房一帆的律师继续说道。

南晞的平静终于被打破，挑眉:“他见我做什么？”

“不知道，我也只是一个传话的。”带着金边眼镜的律师老实说道。

“不见。”南晞一口否决，继续埋头文件里。最近新厂的用地批下来了，各种事情一堆等着她处理呢。

律师不死心，又道:“房一帆可能要死了，这可能是他临死前最后一个愿望，南总，你心地善良，难道想看着曾经的伙伴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么？”

“嗯？”南晞又从文件里抬起头:“房一帆要死了？他得了什么绝症么？”

“不是，他贩毒数量重大，基本是死刑了。”

“贩毒？”南晞惊了一下，还以为房一帆进去看守所是打架斗殴，坑蒙拐骗，怎么都没有想到是贩毒。

律师皱眉问:“南总，难道你还不知道广汇物流里快递包裹藏毒的事，就是房一帆做的么？”

南晞吞了个鸡蛋似的:“我……这是第一次听你说。”

“这样啊，我还以为王浩林律师肖建律师和您说这事了，毕竟你们是好朋友。”

律师再一次问:“南总，你真的不打算见房一帆吗？”

南晞犹豫了，最后伸手合上文件:“好吧，我跟你去一趟看守所，还是见见他吧。”

南晞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年多后会是在监狱看守所里再见到房一帆，更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房一帆。

头发染成奶奶灰，其中还夹杂了几缕紫色。二十五岁的青年弄得跟十六七岁的非主流似的。皮肤不是健康的颜色，白，青白，好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阳光的那种病态的白。

五官瘦的脱了相，颧骨很高，眼窝深陷。纹着很重很重的眼线，脖子上一圈红色的勒痕，有点宽，好像皮带勒过的痕迹。宽大的毛衣挽起到手肘，一只手臂纹了个身材火辣没穿衣服的赤·裸女人，另一只手臂上满是针孔。

南晞坐到房一帆对面。她眉头皱起很深，满眼的错愕。房一帆却是从见到南晞就开始笑，笑的古怪，笑的阴森，笑的渗人。

房一帆不说话，南晞不能不说。不然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实在别扭。

“你想见我？”南晞努力压下心头所有的不适，开口道。

“南晞，你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么？”

“……”

房一帆双手搁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将整张脸更近的放到南晞面前:“你看我的眼线是不是很时尚，你看我手臂上的女人是不是很漂亮很像你？没错，我就是照你的相片纹的，我将你刻到我的身上，日日夜夜的看着你，摸着你。我的小公主，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感觉到了么？”

南晞定睛一看，房一帆胳膊上纹的女人还真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而且，他的手还在那纹身上不断的摸来摸去。

瞬间，怒火上冲，南晞被他的纹身恶心到全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房一帆，你无耻！”

房一帆见南晞怒了，仰头恣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南晞你也太可爱了吧，我摸我自己的胳膊，你气恼什么啊。哈哈……”

南晞自持比别人多活了一世，已经看淡了任何事，不管身处何种事情之中，都能做到淡定自若，心如止水。

可现在，她是真淡定不了。

南晞活了两世，真是第一次见到房一帆这么无耻下作的人。他当着自己的面摸那个纹身，就好像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似的。真的是比吞了一只苍蝇都恶心一百倍。

房一帆见南晞一肚子火气却说不出什么，更加快意的笑，笑够了，还低头在他手臂的纹身上舔来舔去。

南晞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再也看不下去，起身就走。

伸手去拽门，发现门在外面反锁了。才想起这儿的规定，探视时候门是要锁上的，以防里面的人借机逃跑。

“这样你就受不了了？那你知道这一年多我是怎么过来的么？蓼蓝儿是个变态，她养着我就是养一只狗。不，我在她面前连狗都不如。我起初不听话，想逃走，她就给我打针，看着我成瘾，看着我发作的时候生不如死。她每天都用拴狗的链子拴住我的脖子，拖着我满屋子走。我为了那一针，要用舌头去舔她的臭脚。她为了爽，给我吃下几倍用量的伟哥，不能停下不能休息 。她稍有不顺，就用烟烫我，用鞭子抽我。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的小公主，我亲爱的南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