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喜可贺的，是战果。

但，除此之外，后面还有很多麻烦。

比如，蛮族的惨案。

第二垂栖一把火，烧了蛮族老家，不知道有多少人丧命其中。

但，这无所谓！

战争中本来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置身事外的。

可是，这个仇恨却结下了。

金源之所以愿意和他们合兵一处，是因为自己答应他，要让他受人仇敌，为全族报仇。

前番因为战斗胜负未分，所以一直没来得及办，眼下大梁得胜，此时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

不能等！

但，赵飞扬此刻却不能提出，毕竟大家的欢愉尽在今朝，自己不能搅扰。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金源，正巧金源也在看自己。

目光互换，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场欢谑的酒宴，一直进行到第二天早上，大家才各自散去。

战场前线，有一些将佐负责，赵飞扬他们根本不用操心。

而且虽然说兵贵神速，可是进剿匈奴之地，绝不是贸然可行之事，需要详尽的准备才能保证不出意外。

所以他们需要一些时间进行准备、调整。

“王爷，在吗？”

赵飞扬一夜没睡，虽然酒宴他没有陪到最后，但满营的欢愉之声，也着实让人难免。

“是金源吧？”

赵飞扬深吸口气，心中暗叹，“进来吧。”

果然，一席铠甲的金源走了进来，“王爷。”

“快坐。”

赵飞扬早已换出一幅笑面，热情招呼的同时，为他斟满热茶。

“喝一点暖和一下身子。”

“昨晚，可是喝了很多酒？”

金源大笑，“喝酒不算什么，依稀当年我也是千杯不醉，只是好多年不喝酒了，多杀有点醺意。”

“那正好，解解酒。”

金源谢过，咂了口茶，他说起正经事来，“王爷，您看现在战斗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想要进攻匈奴之地，您这边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是不是？”

“没错。”

赵飞扬点点头，“我需要朝廷的粮草，还有给你们安置使用的帐篷，我去过冰谷，里面的环境或许你们已经适应了，但冰屋潮气中，还是换成皮质帐篷比较好。”

“王爷既然说到了冰谷，想必有些话，不用我说您也应该知道。”

金源严肃起来，“第二垂栖，是不是该死了？”

“的确。”

赵飞扬毫无犹豫，毕竟此事绝没有改变的可能。

要想保下第二垂栖回皇都受审，届时必得罪金源和蛮族，只怕大梁方面，就要立刻和他们再发生一场战斗。

这是大梁现在所不能承受的。

况且，讲心里话。

赵飞扬也根本没打算把第第二垂栖带回去，因为想他死的，不但是数万蛮族，还有鄂图等极北将佐。

只能说，他的人缘太不好，而且太不合群了。

没办法，这就是官场上的斗争。

走错一步，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还会命丧黄泉。

一见赵飞扬如此，金源心中释然，不过还是又追问道:“只是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动手？”

“今天。”

赵飞扬把心一横，决定速战速决。

“今天咱们就出发，你我，再带上我的卫队和你手下的一些高级将佐，咱们向冰谷挺近，我要在冰谷前，用他的血，祭奠亡魂！”

“好！”

金源彻底放心了，“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挑选人员，等候王爷出发！”

一个时辰后……

赵飞扬带着罗通和林意深，随同金源及其四名部下，外加一百二十卫队，押送第二垂栖穿越冰原，向冰谷挺近！

至于项骁则留在本阵中军，和鄂图、苏恒以及王辉等，控制军队，等候朝廷物资。

之所以留下项骁，是因为赵飞扬知道，换做其他人，只怕镇压不住那些极北将佐，眼下还不是马放南山。

可以任由他们随性的时候！

一路无话，晓行夜宿赵飞扬等人终于来到冰谷！

与之前看到冰谷时的心境完全不同。

被巨冰封死的冰谷入口，深深望去还有那无数因为烈火而被融化、熏黑的冰墙，赵飞扬心中悍然。

第二垂栖是真的狠！

他不知道冰谷当中，有多少死者，但是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尸体的焦臭味依然可闻……

金源眼睛红了。

站在冰谷入口处，他没有叫人打开巨冰。

就让这些冰块作为死者的棺椁，墓室的大门，永远尘封吧。

深吸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悲怆，金源对赵飞扬道:“王爷，可以把人带上来了。”

“等等。”

赵飞扬忽然拦住他:“难道不用进去看看嘛？”

“不必了。”

金源咽了口吐沫，像是要压住快要爆裂的心。

“我不敢看到里面的样子所以不如就这样随风而去吧。”

“我现在只想杀人。”

“是啊！”

“我们现在只想杀人！”

顿时，金源背后的将佐们，也按奈不住了。

看着群情激奋的他们，赵飞扬什么都没说，只是摆摆手叫人把第二垂栖压了上了。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赵飞扬不知道。

当他把人交给金源后，就转过身去，一声声的惨叫一直持续到天黑。

等到一切落定，他回过头去看到的。

是一具残破不全，正面跪在冰谷口前的骸骨。

鲜血被冰冻的骸骨。

只是那些碎肉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唯一可以看到的，是金源等人嘴角的血迹……

深吸口气，赵飞扬没有继续往下想，而是来到冰谷前，咕咚一声跪下，合十双手默默祈祷。

这一幕，让金源等人意外非常。

赵飞扬是什么身份？

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看来。他是真心要在忏悔，是真的感觉对不起蛮族之人！

赵飞扬能交出第二垂栖，或许是为了兵力联合，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真心实意，谁能做出这种事来？

一瞬之间，金源等人的心，彻底被他所俘……

赵飞扬既已跪倒，其他人谁敢站定？

所有人，就这么跪在冰谷前，不知多久……

等到赵飞扬回营之时，已经是十天以后了。

他在冰谷足足为蛮族守灵七日！

只不过，当然所有人见到他的时候，都是为之一怔。

之前赵飞扬，神武帅气，英俊非凡，虽然年纪已经到了，可嘴唇上下并没有一点胡须。

可今日的他，竟然蓄起了胡子，唇上一横，下颌山行，多了几分成熟不说，更是让他变得更加神武。

然而有一条，就是他的眸子和之前不一样了。

在此之前，他的眼中总是神光闪闪，可是现在看来却内敛深邃，如同茫茫太虚一般。

“王爷您……”

项骁要问，可赵飞扬却是冲着他一笑，“怎么，难道我留胡子不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