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木香抱住儿子瑟瑟发抖。
她也太背时了吧。
抬起头, 于阳光下对上周以臣深邃的眉眼,立刻放开儿子跳起来,冲他伸出手。
“老公, 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娇滴滴的声音试图转移重点。
云木香却在半路被一根手指按住脑门。
她双手没有周以臣手臂长, 只能用指尖触碰到他穿的外套,寒意未消, 从指尖传递回来,冷得人打个哆嗦。
周以臣以为是吓的, 手轻轻把人往后一推。
“出息。”
云木香回神,抬手揉着额头控诉。
“人家关心你还不领情, 嗨, 谁让我太懂事,累不累呀, 刚到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云木香伸手要去抓手, 对方一躲, 她只抓住了袖子的一角。
“?”
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弯腰抱起儿子朝招待所里去。
还说什么, “别听你妈胡说八道。”
嘿。
云木香气笑了。
这人真是!
她追上去, 故意拿腔拿调, “周团长, 你不知道真相最好还是不要发言哦。”
“什么是真相?”周以臣反问。
路过前台,冯彩霞看到周以臣激动地打招呼。
“周团长, 你回来了!”
“嗯。”
周以臣继续前进脚步都没停一下。
云木香不好意思笑笑, 跟在后面继续说,只声音刻意压低。
“真相就是……”
周以臣转弯看到落后的人,脚步慢下来, “我不行嘛,听见了。”
“前提是,我和儿子在讨论小亮载新娘这事,是不是儿子!”
云木香总算追上,气喘吁吁地伸出手,却十分有骨气地没去抓周以臣,而是抓住了儿子。
淼淼点点头,“对!妈妈想当新娘子!”
“???”
儿,坐车和当新娘是两回事!
迎上周以臣意味深长的目光,她重重地给瞪回去。
“没有的事!我是累了想坐车过去。”
“哦。”
“你哦的好烦人啊。”
总有股子‘你说是就是喽’的敷衍感。
周以臣颠了颠儿子,“淼淼,哪一间?”
“那个!”
周以臣三两步就走到门口,随后转过身,面对着云木香。
云木香不动,慢吞吞地笑他,“还不是需要我。”
掏出钥匙打开门,“现在这个时间点浴室肯定没烧,热水瓶里面还有热水,你简单擦擦再上床睡觉。”
闹归闹,周以臣眼底的黑青却无法忽略,一看这些天就没睡好。
他身上穿的还是下车的那身衣服,味儿像是酸菜坛子里捞出来的。
这么直接上床肯定不行。
“我去给你打水。”
她看淼淼围着周以臣绕,使唤道,“淼淼,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能不能帮爸爸找身干净衣服。”
“能!保证完成任务!”
小人儿立马松开手,扭头就去扒拉行李箱。
大衣柜里装的都是她和儿子的,周以臣不在,他换洗的衣服还装在行李包里没拿出来。
云木香从床底找出洗衣服的那个大盆。
买回来就没用上。
娃娃不仅仅做饭学习快,洗衣服也是一把好手,就是不能在水里泡久了,多少还是会残留一丢丢的人参味道。
好在不像是炮制好的那种干参,药材味浓重,反倒是有点淡淡的清香。
“这个盆大点。”
云木香把两热水瓶里的水全部倒出来,坐在炉子温热的水也全部兑进去。
周以臣脱掉外套和薄毛衣,里头是件白衬衫,衬衫也皱巴得不像样子。
云木香皱皱眉,端起洗脸盆,“我下去压点凉水。”
“我去吧。”
周以臣接过水盆,云木香松手,找了条干净毛巾要丢水盆里时,想到什么又给换了条旧毛巾,都是干净的。
“妈妈,我没找到爸爸的毛裤在哪里。”
床上被扒拉的全是衣服。
淼淼拽着条军绿色长裤,还有跳秋裤,外套毛衣也都找到。
其实周以臣收的都是整套,这会被儿子找毛裤,全给烦乱了。
她说:“爸爸不穿毛裤。”
云木香说完,就发现儿子用一种几乎控诉的眼神看着她。
淼淼说:“妈妈,为什么爸爸可以不穿毛裤,我就要毛裤加棉裤,上厕所腿都蹲不下来。”
“……”
“妈妈你也不穿棉裤。”
云木香蹲下来,扶住儿子肩膀。
“淼淼,不是爸爸妈妈不想穿,实在是大人太费料子,我们做一条裤子,够给你做三四条了。”
“啊~”
淼淼确实惊到了。
云木香:“淼淼经常跟着奶奶和外婆,应该知道买这些都要票的,爸爸最爱淼淼,所以把好的都留给淼淼了呀,淼淼就说,暖不暖和。”
“暖和。”
“那爸爸看淼淼暖和,他也就暖和了。”
“真的吗?”
云木香认真点头,真诚又可靠。
端水回来的周以臣嗤一声,单手端着盆往大盆里倒水,眼睛却看着云木香。
“你平时都这么教儿子的?”
“你怎么又偷听我们说话,偷听可不道德。”
云木香把衣服整理好,叠在床头。
周以臣倒完水就放下空盆,掐腰冲儿子说:“儿子,我不穿毛裤,单纯是嫌热,你如果嫌热也可以不穿,热吗?”
淼淼仰头,小脑袋点了下,又很快摇摇头。
周以臣抬眸,“瞧,这不就解决了。”
云木香咬牙,“洗你的澡吧,淼淼我们走。”
周以臣转身,“你们去哪儿。”
云木香牵住儿子,“你刚刚来的时候,是完全没看到小亮,他今天结婚啊,我要去食堂吃席。”
“吃席!”淼淼喊。
云木香故意说:“不带你。”
淼淼纠结一下,“爸爸,如果淼淼抢到鸡蛋,肯定给你带回来!”
“……谢谢。”
周以臣目送老婆把儿子带走,还记得顺手替他放下窗帘,带上门,板到现在的脸,如冬雪遇暖,瞬间消融。
……
二食堂这会很热闹。
云木香到时,东永亮和谢静云不知道被谁给折腾的,一人胸前绑了一个大红花,特别喜庆也特别的憨。
两人正在宣读语录,共同对主席宣誓。
她示意淼淼小声,扫了眼位置,寻了两个空位坐下。
这一桌人都不认识,看到云木香还很诧异,只是碍于台上在宣誓,谁都没开口说话。
宣誓结束,东永亮的战友还想了几个点子打趣新婚夫妻。
最过火的,不过是吊着个苹果,让两人去咬。
即便这样一群人还看得津津有味,起哄声差点没掀翻房顶。
十一点开席,来的人多了些。
这年头没人专门为参加结婚请假,中午吃顿饭,下午继续各忙各的。
饭菜很朴素,符合东永亮的身份。
正经开席,云木香被拉到了主桌,淼淼坐下就在找鸡蛋。
云木香瞧见,低声跟他说一句,一会带他去供销社买,淼淼注意力这才放到吃的上面。
周以臣这时候来了。
云木香诧异,“你没休息。”
周以臣抱起儿子,直接在他位置上坐下,让他坐在他腿上。
“一会下午再休息,恭喜。”
后面一句是冲东永亮。
桌上没置办酒水,很多人下午还要值班,不允许喝,干脆就都没上。
东永亮憨得端起汤碗,豪迈地喊了干!
酒席散了。
云木香同面红耳赤的谢静云说一声,便想早早离开。
出食堂,余光看到了一旁放在墙根下的东西。
周以臣停步,“怎么了?”
“这种秤最重能承受多少斤?”云木香指着墙根篮筐里竖起的杆秤。
周以臣扫一眼,“那是食堂用的。”
伸手拿起来看眼刻度,“一百公斤的。”
“你看得懂?”云木香很稀奇,低头直看到常年使用的黑杆杆上只有一道道刻度,没标记。
“小瞧我了吧,军区不少岗位都需要轮值。”
“?”
“比如,食堂。”
周以臣没细说,只问她,“你要称什么东西?”
云木香回神,一把将儿子抱起来。
“他,能称吗?我想看看他现在多重。”
周以臣上下打量一眼儿子,“又重了?你等我再找个人。”
淼淼蹬蹬腿,要从妈妈怀里下来。
云木香松手,没一会功夫,喊来两个穿白袍子的人。
对方笑嘻嘻的,低头找出个篮筐。
周以臣一把将儿子抱起,放进去。
篮筐是天天用的,后厨的人心里知道重量,找出根木棍扛起篮子,云木香就看到周以臣扶着杆秤在往后挪砝码。
“五十二点几。”
“公斤?”云木香记得周以臣说着是公斤秤。
周以臣冷淡的眉眼里浮现笑意,慢慢悠悠地问,“老婆,你昨晚也没睡好?”
云木香一拍脑袋,恍然回神。
真是。
淼淼坐在篮子里飘飘晃晃还觉得挺好玩。
后厨人说:“周团长,你儿子真结实。”
可不是结实。
谁家五岁小孩养这么胖。
云木香察觉到这未说完的潜意词,道谢后一手拉一个离开。
路上她认真说:“淼淼该减肥了,太胖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不好。”
周以臣跟在一旁,“把他零食给戒掉就好。”
云木香下意识说:“那要是饿了怎么办。”
说完,就见周以臣歪头再看她。
“看什么。”
“在纠结,提出要减肥的是你,担心吃不饱的也是你。”
“你也很能吃,你怎么不胖。”云木香上下打量他。
“我消耗大,你要狠得下心,以后走上让淼淼跟我一起去晨练,紧紧肉。”
云木香眼底闪过笑意,装模作样地假装为难。
“会不会不太好呀,多耽误你事情。”
“那算了。”
“周以臣,做人要有坚持的毅力,儿子交给你。”
直到重新回到招待所。
房间地面还有点潮湿,却没看到明显的水渍,显示是被收拾过。
娃娃被她叮嘱,有外人不准动。
那就只剩下周以臣一个。
进屋后,透过后窗还看到了阳台上还在滴水的衣服。
“怎么没放着我来洗。”
周以臣正在脱衣服,听到这话,回头看了眼她那小细胳膊。
云木香笑容甜甜地贴上去,儿子被留在一楼,跟冯彩霞剥瓜子呢。
“老公,你是不是困了,好好休息,我看着儿子保证不打扰你,你好好睡。”
话说一半,下巴忽然被捏住,被迫抬起头。
“你有事。”
云木香踮起脚尖亲他一下。
“那些现在都不重要,你需要休息。”
这脑子绝对浆糊了,不然反应不会这么慢。
把人按在床上,扯过被子把他给包裹得严严实实,云木香就趴在被子上,仔细掖好后,才笑盈盈地看他。
“睡吧,晚上叫你起来吃饭。”
棉被上带着一股清香,很熟悉。
周以臣经常在云木香身上闻到,还想抱着她说会话的,被云木香低低的声音说两句,很快就阖上眼睛。
云木香轻手轻脚地下来。
下午领着儿子去了供销社一趟,特意在菜站旁逛了逛,运气好地碰到了一个刚下山来卖兔子的。
灰白的皮毛蜷缩成一团,整个好大一坨,去掉皮骨还能剩下不少肉。
云木香还瞧见之前见过的夏大姐来卖鸡蛋。
淼淼惦记着中午没给爸爸留鸡蛋,非要。
最后二十个鸡蛋云木香全要了。
因为她想吃茶叶蛋。
先把东西送回招待所,云木香又带着儿子去了周以臣以前的单身宿舍。
打开门,从一个箱子里翻出最小包的茶叶。
再看看其他东西,等周以臣休息好就能直接送去新家里。
哼。
这人真会挑时候回来。
茶叶有了,剩下就是大料。
云木香不会煮茶叶蛋,但是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母亲偶尔会做一锅。
主要送茶叶太多,光喝喝不完。
没吃过猪肉的她见过别人煮茶叶蛋,打小配药留下的好习惯,让她记得茶叶蛋需要的大料。
军区供销社没有专门卖香料的。
云木香只能去医院。
许多香料,在中医里都能用来入药。
谁来也奇怪,谁都看不上中医,觉得那是糟粕要摒弃,可很多医院会选择剥离中医,留下中药。
云木香没有开方的权利,便想着先去看哥哥。
她和哥哥通气,“你妹夫回来了,新家那边明天就能收拾好,到时候我来给你办理出院?”
云沉香点头,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封信来。
“一会帮我把信寄回家。”
“信里头跟爸说了?”云木香翻开,看到还没封口的信封,直接拆开。
内容简单到不行。
解释了一下他从郎医生那知道的前因后果,在一番苦苦挣扎后,最终还是采取保守治疗,想多活些日子。
余下三分之二,就是描述军区的了。
云木香皱眉,“你都没出去过,怎么知道军区生活什么样子,云沉香同志,你怎么还搞起了虚假内容。”
“听多了,也能想象得到。”
“你听谁说的。”她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医院的小东西。
对方缩了缩,怎么也藏不住,干脆直接钻进被窝里。
“桐桐和她妈妈。”
云木香这才想起来到隔壁看,之前一直有人的隔壁床空了下来。
“桐桐好了?”
“恩,今天早上出院的,温主任还说,你新家是他以前住的地方,环境不错。”
云木香懂了。
温主任做政治宣传的,那肯定是军区怎么好来怎么夸。
“是挺好,我一会跑一趟,就是你回去的日子,怎么定死了。”
是月底。
如今距离三月一号,还有半个多月。
“好容易来一趟,你不多陪陪我。”云木香把信纸叠好塞回去。
“在医院陪你?太折腾了。”云沉香轻咳一声,“你是不是忘记,三月份开学,我都知道的事。”
“……”
啊,对新单位没归属感,她还真忘记了。
“你自己走我不放心。”
云沉香早早做好应对准备,“安心,月底正好赶上医院有医生去市里头助诊,我跟车一起离开军区,下了车直奔火车站,到上海让爸来接我。”
云木香突然双手抱胸,“我担心的是你安危?”
有小东西在,云沉香的安全有足够的保证。
但是——
“我担心的是你那琢磨不透的心,万一半路遇见什么好奇的事情,再被人勾搭走。”
或者遇见什么不平事,又去当好好人。
云沉香摸摸鼻子,“我三十了,不是三岁。”
“你还不如淼淼呢,好歹淼淼懂乖乖听话。”云木香把信揣进口袋里,还想说什么,病房门被敲响。
云木香回头,进来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元宵节一起吃过饭,云木香礼貌地站起来,“孙医生。”
“木木,看你哥哥啊,一会忙不忙,来我值班室坐坐呀,你郎叔叔也在。”
除了他,后头还跟着吕月莲。
对方眼神闪躲,却明亮不少。
这是说服医院的人来当说客。
“哥哥,那我去跟郎叔叔问个好,淼淼去吗?”
孙医生说:“不用不用,几句话的功夫,小孩子跟着跑累人,淼淼留下陪舅舅好不好。”
淼淼看向妈妈。
云木香没再说什么,跟着去到值班室。
路上孙医生笑着说起月底捎带云沉香一起去市里这事。
“你放心,到时候我安排人亲自把他送上车。”
云木香笑容淡了。
“到了,郎医生你看谁来了。”
值班室里人不少,仔细看,几乎就是元宵那天吃饭的几个人。
郎医生回头看到云木香时笑容明朗,直到再看见吕月莲,一脸头疼,
他点了点孙医生,才招呼云木香。
“木木,来,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郎叔叔。”云木香走近,才看到桌上放的东西。
郎医生直奔正题,“木木,实话实说,这灵芝你认识吗?”
云木香看一眼,点点头。
“认识。”
“知道年份吗?”
“百余年。”不过娃娃说时,零头被她给抹掉了。
郎医生笑呵呵地问,“药材跟你爸学习认的?”
“昂,他小时候可霸道了,说是药材认不全以后吃不上饭,硬逼着我把药集给背下来,可惜我实在不是这个料,也就会背而已。”
“会背就已经不错了。”
郎医生记得,云家祖上是做御医的,那所谓的药集,是祖祖辈辈汇总的中药材大全。
他有幸目睹过,砖头厚的一本,能背下来就比许多医学生强。
郎医生收回神,“那我也不绕弯子,医院却药,这灵芝我怕是不能还给你。”
“叔叔,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你决定就好。”
“不能让你吃亏,这种药材难得,你送的其他我收下,这个就当你替医院找的,按照市价收购。”
他顿一下,“这是你从山上找到的?”
“恩,挖野菜碰巧遇见了。”云木香笑容腼腆。
“那你还记得地方在哪里吗?”
云木香眉毛微微抖了下,明白对方用意。
灵芝在自然环境中大多是连片生长,加上她又送那么多。
“那位置有点深,而且能采摘的我已经全部采摘,余下的需要慢慢生长。”
“我的意思是想着,人为标记,将其保护起来,如果你还记得,看你哪天有空带我们去一趟。”
“行啊,没问题。”
云木香也清楚运动后药材的稀缺,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郎医生松口气,“市价收购野生灵芝是四毛五一克,这根灵芝重达三斤四两,这是单据,一会拿着去财务结账就好,下次再遇见好东西,可以再合作。”
云木香笑意盈盈。
三斤四两,约等于一千七百克。
四毛五一克。
七百六十五元。
饶是云木香不缺钱,都被这个金额吓一跳。
还真是物以稀为贵。
她将单据收到口袋里,见在场这么多人,正要告辞时,吕月莲站出来拦住路,
“云同志!”
郎医生打断他,“我们这要开会,木木早点回去。”
“好嘞,郎叔叔再见。”笑着看向其他人,统一说了再见。
孙医生为难,无奈地冲吕月莲摊开手。
郎医生发话了。
吕月莲看着近在眼前的希望即将消失,直接破罐子破摔。
“你是不是还记恨我之前泼你,你如果觉得道歉没用我,你说啊,你可以恨我,一切情绪都朝我来,只要你答应救老石,我和他脱离关系,离婚够不够!”
云木香开门的手顿住。
她回头,笑意凛冽。
“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无缘无故落得个逼人离婚的罪名。”
吕月莲想解释,“没人逼我,我自愿的。”
云木香视线扫过在场人,“大家可不这样想。”
吕月莲环顾四周,想要解释的话到嘴边声声停下,她自己都觉得说出来太没说服力。
值班室很安静。
云木香拧开门的声音就格外明显。
“你坚信我能治好你爱人,即便我没行医资格证?不管我下针后他是死是活。”
郎医生站起来,撞得椅子刮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吕月莲回神,欣喜若狂。
“我坚信!”
“行,你去找我爱人吧,他答应,我就治。”
吕月莲只当云木香还记恨她之前针对周以臣的事。
“我去道歉,我现在就去,谢谢,谢谢你。”
再抬头,云木香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
吕月莲眼眶酸得厉害,转身又不停给医生们道谢。
她知道她今天算是把医院的耐性彻底耗光了。
云木香再不行,她和老石就要彻底离开医院,甚至是军区。
她含着眼泪,回到病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石。
她以为,老石会跟他一样开心。
石团长却脸色紧绷,死死闭上眼睛。
“你不准去。”
“?!”
吕月莲怔愣在原地,眼泪没收住,从眼眶里无声掉下来。
“为什么?你是担心云同志吗?你放心,我已经求了她点头,周以臣……周团长我以前接触过,虽然面冷不爱笑,内心确实个热情的好同志。”
“现在不是你骂他的时候,他就成了好同志。”
凉凉的话语直接扎进吕月莲心里。
“老石,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脸,你之前闹得风风雨雨死命针对,现在有求于人膝盖又软下来,我丢不起这个人。”
吕月莲脸色刷白,“我是为谁,你就不想站起来……”
“我就知道你嫌弃我是个废人,这些天不停往外跑,说是给我想办法,实际就是不想照顾我。”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吕月莲呼吸都慢下来。
老石睁开眼,厌恶至极。
“你不准去,听见没!”
病房外。
云木香撇撇嘴,牵着儿子直接离开。
先去财务室,把收据直接兑成现金,仔细放在包里拍了拍,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什么。
兴奋冲昏头脑,离开医院车骑到半路才拍了下头,
“呀!我是去买香料的。”
回头,发现路程已经过半,看眼天,实在是不想再往回去。
把东西送回招待所,周以臣还没醒。
云木香蹑手蹑脚地放下东西,下楼找到冯彩霞。
“能不能帮我看一会淼淼,我去寄信。”
“这个点去寄信,邮寄点没人了吧,邮寄点三四点就要开始往县里去。”
云木香晕头转向,“我把这茬给忘了,我今天是怎么了,去买东西的,到地方东西忘买,去寄信,把时间点忘个干净。”
她心里嘀咕着,晚上要回家打小人去去晦气。
冯彩霞问:“你刚刚回来不是拎了好大一兜,还有什么忘买?”
“香料,我专门卖鸡蛋回来要煮茶叶蛋的。”
“香料供销社卖得少,过年做大菜才会进一点,你买这个,不如去食堂找大师傅,让他从后厨给你匀两片,够你一顿用的还省钱了。”
“那岂不是占公家便宜。”
“买也行呀,几毛钱的事。”
云木香想到距离最近,买过鸡蛋的一食堂。
她问,“一食堂香料卖吗?”
冯婶带着一身风寒从外面进来。
“卖,采购车今天回来晚了,刚到一食堂,你过去还能赶上,跟食堂买也好,跟采购买也行。”
采购车帮军属带东西,也不是头一次了。
给方便的事,大家心照不宣,
云木香重新精神起来,“感情我好运在这呢,谢谢冯婶,彩霞你帮我看会淼淼,我去去就回,别让他回房间,他爸在休息呢。”
“行,知道了,你快去吧。”
云木香急匆匆推着车子骑上,直奔一食堂。
到的时候正赶上卸货的尾巴。
她把自行车停在一旁,径直上前去。
在有过一面之缘的食堂大师傅,和第一次见的爱笑采购员中,最终选择了大师傅。
“师傅好!您现在忙吗?我有些灶上的事情想请教您。”
一个灶上,一个请教。
俩词把大师傅注意力给勾引走。
“你是不是跟我这买过鸡蛋,我看你怪眼熟。”
“要不说您是师傅,记性就是好。”
“嘿!真新鲜,说说吧,请教什么,除了我独门菜谱外哈。”
“……”
云木香想到来军区的第一顿。
炒土豆,炒笋片,炖萝卜……
“不用不用,我就想学怎么煮茶叶蛋。”
大师傅轻啧,“可以啊。”
他打量云木香一眼,看穿戴家庭就好。
“茶叶蛋重要的是卤水,茶叶开水洗一遍后倒锅里,加八角,桂皮……料放齐,水滚后多煮一会,趁时间把鸡蛋细细煮熟,对了,你喜欢吃实心还是溏心啊。”
“茶叶蛋还能煮溏心?锅里煮那么长时间,怎么都得实心吧。”
“这就不懂了吧,关键在于煮蛋的时间把控要精准,开水煮蛋五分半,捞出来放滚卤水,哦,卤水记得捞渣,不然吃的时候一嘴茶叶沫子。”
“记住了。”
“之后放滚卤水前,壳敲碎,之后直接关火,盖盖,泡一夜,你第二天再拿出来吃,保准是溏心。”
云木香竖起大拇指,“可惜家里没香料,不然我今天晚上就想回去做试试。”
“嗐,多大事,直接在这买最全,你要是摸不准用料,一会我从后厨裁几块纱布给你分好用量,你回家直接下锅煮就行。”
云木香奔着香料来了,笑盈盈地就应下,顺嘴就说:“等出锅,送来给您老品鉴。”我
品鉴俩字又戳中大师傅心脏,满意地带着云木香过去。
“家属,想要点散称香料,我给抓了你单独算账。”
“多大点事。”一直面带笑容的采购员让路,“抓吧,看缺什么。”
大师傅动手,随手拿过车里的小盘秤,就装盘子里。
香叶,桂皮,茴香,八角……
云木香垂眸,视线定格在八角上,心一咯噔。
看眼大师傅什么都没发现,顺手摸一个‘八角’到手里。
“大师傅,你这说八角叫八角,是真有八个角?”
“那当然,不然为什么叫八角。”大师傅抓好,顺手打秤。
云木香把手里头的八角递出去,“这个我数着有十三角,是不是该叫十三角。”
“变异了吧,哈哈哈,这一个顶俩了。”
“……”
云木香心沉了沉。
十三角,又叫莽草。
气香烈,味辛,有毒。
药集记载,中毒多因将其果误作八角食用而引起。
其毒直接刺激消化道粘膜,经消化道吸收进入间脑、延脑,使呼吸中枢和血管运动中枢功能失常,并麻痹运动神经末梢,严重时损害大脑。*
中毒症状类似癫痫。
“大师傅,树上写,十三角有毒,不能吃。”
大师傅扭头接过来,“这不就是八角,丫头,咱们采购是单位对接,都有头的,对方就专门种这个的,还能认错。”
却没瞧见,不远处站着的采购员脸色惨白。
他哆嗦着嘴唇,将信将疑地问。
“十三角有毒,真的假的。”
云木香将知道的重复一遍,说完就看到搬东西的人都停下了。
她严肃道,“你们不信我,可以拿着去医院问一问医生,入口的东西再慎重也不为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大师傅回神,又抓了抓八角那袋香料。
认真看看,有八角,有十三角。
其中,十三角很多。
他再看采购员神色不对,回头喊了个学徒工,“你去医院跑一趟,等会儿,着什么急,把东西揣兜里带上,直接给医生看。”
“师傅,这东西揣着没毒吧。”
问的是师傅,看的却是云木香。
云木香摇摇头,“只要不食用就没问题。”
“好嘞,那我现在就去!”
学徒跑了。
大师傅盯着采购员,“这东西都被谁动过?”
采购员大冷天热出一脑门汗,紧张到不行,一看就有猫腻。
他结结巴巴,“没准是认错了,送来军区的东西都会被再三检查。”
“没准你换过呢。”
“我没有!”
“和我说没用,去找个军官来,我一厨子也管不了这事。”
“等等,没准是她胡说,这事闹大了,医生说就是八角,人一姑娘里子面子可就全没了。”我
云木香看起来很好说话。
“不用顾忌我,我也不靠脸面吃饭,可军区无数战士却会来食堂吃饭,为了安全起见,必须认真对待,谁知道这是不是帝国主义纸老虎那边使的脏手段,为的就是害咱们同胞,坚决不能给敌人机会。”
云木香抬头,“同志,你别怕。”
“……我不怕,我不怕。”
最先来的是后勤部的人。
“出什么事情了。”
大师傅看到医院方向远远靠近的身影。
“稍微等等,医生来了,等医生到了之后我再说,免得一会还要再重复。”
话说得很清楚,来人却态度强硬。
“采购不是供给你们一个食堂的,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其他食堂还在等着,难不成你要让上万战士等着你这里出了结果才能吃饭不成。”
这大帽子扣下来,大师傅沉默了。
对方推了把采购员,“东西卸好了还不赶紧赶往下一个食堂,抓紧时间。”
“走了走了,关车门。”
云木香就看到个很有意思的场景。
那袋不知道是八角还是十三角的料,被趁乱装回了车上。
学徒带着医生匆匆赶到。
“师傅,真叫你说对了,那十三角有毒,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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