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婉玲微微一愣。
干事说:“你完全可以两边都捐, 像你们学校云老师,中午就来我们妇联捐了五块钱,她一个副校长, 学校那边肯定不可能一分钱不捐吧。”
“什么!”
曲婉玲一只手握成拳头,气愤地砸在掌心上。
“云木香也太贼了!”
怪不得今天一直没什么表现, 肯定是想在最后统计的时候出风头!
“曲老师,你说什么?”干事没听清楚。
“咳。”曲婉玲回神, “没什么,我觉得你说得对, 也没人规定不能两边都捐。”
她低下头要从包里掏钱。
干事搓搓手,笑容灿烂, “没错, 曲老师打算捐多少?”
“一……”
“一百!”干事激动得面色潮红,兴奋地挥手, “曲老师, 您这觉悟值得我们全军区的家属学习!”
曲婉玲垂着头, 伸进包里,捏着一张大团结的手定在原地, 面色尴尬。
钱不够啊。
早上在学校交出去的那些钱, 还是要邮给乡下婆婆的, 再掏一百块, 家里现金可就没多少。
干事等待中也没闲着。
瞧见路过的家属就要拦下宣传一番。
“曲老师又给我们妇联捐了一百块!”
“你们没捐款的人要抓紧呀,多向曲老师学习。”
“捐多捐少都是心意, 多捐一分钱, 多救一条命!”
直接和命挂钩,吓得家属纷纷躲开。
匆匆进了筒子楼,就黑着脸骂起曲婉玲。
“显眼包, 这次可算是显着她了!”
“大张旗鼓捐这么多,是要故意把我们比到泥里去!”
“平时就不怎么瞧得起我们乡下来的,以后肯定更嘚瑟。”
“什么人啊。”
“真捐啊?”
“看看,看看。”
大门处,窗户旁悄悄露出几个头。
曲婉玲正为难。
她抽出手,理了理头发,“我现金早上都捐给学校,身上没多少钱,要不……”算了。
干事微笑,“曲老师,现金不够也没关系,我就在楼下,可以陪你一起上楼去取,正好也让很多人看看,多跟你学习学习。”
曲婉玲瞳孔微缩,回头才发现不少打量的眼神,一咬牙,狠下心来。
“那行,你跟我来。”
一路上到三楼,在干事的宣传下,曲婉玲又捐一百块的事情瞬间传遍整栋楼。
云木香隔天到学校才知道。
她目瞪口呆。
她自我反省,
“论觉悟,我们确实都不如曲同志,更不应该笑她。”云木香面色严肃。
这可不是说八卦的徐玲玲想要的反馈。
“……你们都这样,显得就我一个俗气。”
“不能否认,曲同志捐款的结果是好的,对不对。”
“这倒是,曲婉玲她……”
“我什么我。”曲婉玲突然出现,“你们怎么能这样,在背后说人坏话,就你们这样的还当老师。”
“谁说你坏话。”徐玲玲不服气,她最多说闲话。
“敢做不敢认,胆小鬼。”曲婉玲带着嘲笑回到自己办公桌上。
“你说谁——”
“谁应我说谁,你看看人家。”曲婉玲看眼云木香,“你现在想什么?打仗时候最先跑出来送死挡枪的炮灰。”
徐玲玲不满道,“云老师,你看看她,亏你刚刚还帮她说好话,好心没好报在,这种人以后就该拉远距离,庞老师,你说对不对。”
“……快上课了,我先过去。”庞老师站起身抱着书就跑。
云木香起身,趁着战火还没蔓延到她身上的时候。
“云老师,你别走啊,我们一起跟她对峙!”
“上课了上课了。”
云木香直到溜走。
同一时间。
厕所里,淼淼再看到陈兰初,已经学会控制情绪。
冲着她重重哼一声,撇开小脸蹲在厕所里。
临近上课时间,厕所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淼淼站起身提裤子,听到隔壁女厕所传来的说话声。
“我也捐了,我们老师说现在是献爱心的时候!”
“你们班没有啊,一点都不团结。”
“哪里需要老师提,我们身为军人子弟,应该靠自觉!”
淼淼点点头,说得对!
“我昨天回家主动要钱捐款,我爸爸一直夸我。”
淼淼倒是不需要爸爸夸。
没准妈妈会夸他!
别的班级可以自愿,他们班肯定也行!
都是军人子弟,谁也不必谁差!
淼淼拉上裤子就朝班级跑去。
冲进班里正要跟班长商量,上课铃响了。
淼淼有些遗憾,只好经过班长身边。
“下课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班长:“?”
老师进班,班长只好按捺住好奇,认真听课。
一节课让淼淼和班长上得很煎熬。
终于等到下课,立马迫不及待地凑到一块儿。
班长问:“你要说什么?”
淼淼说:“我听到其他班级组织捐款,我们三年级身为大学生,怎么能落后给小学生们。”
班长学着爸爸思考问题时摸下巴的动作。
“可我们都是小孩子,很多人身上都没有钱,如果跟父母要,钱不是我们挣的,也跟我们没多大关系。”
“我们可以自己挣啊!”淼淼说:“长生告诉我,摸知了壳可以卖钱。”
班长摇头,“你是不是忘记啦,医院现在不收药材。”
淼淼皱皱眉。
前面一直听着的高兰妹突然回头。
“我们可以去挖野菜卖,我妈妈说,山上好像要招护林员,那之后家属们还是可以继续挖野菜。”
“也是个主意,就是要等多久,万一那之前结束捐款,我们挣钱也没地方捐。”班长提出疑问,“我过年的压岁钱还有一些,可以先捐。”
淼淼眨眨眼,“你压岁钱竟然还有!”
高兰妹摇头,“我的交给妈妈保管啦,妈妈说要给我攒嫁妆。”
淼淼震惊,“你压岁钱竟然还能攒下来!”
路过的李成才鬼使神差地说一句,“大人都是骗人的,压岁钱根本不会还给我们。”
他说完,就坐回自己座位上。
班长转过身跟李成才说:“也不是所有大人都是骗人的,我的压岁钱就是自己打理的。”
淼淼挠了挠头,这跟他妈妈说得完全不一样。
压岁钱不是已经用来养他了吗?
还想问,上课铃又响起。
待到下课,淼淼已经把这茬给忘记,话题又回复到怎么挣钱上。
淼淼想起自己在家赚钱的办法,分享给了大家。
“帮忙干活,就能挣到钱的!”
淼淼在中午吃完饭后,捧着脏碗筷问妈妈,“洗碗能赚钱吗?”
云木香只当他又想买零食,竖起食指摇了摇。
“不能,你也吃了,正常说,妈妈做饭就该你洗碗,不过妈妈看在你还小的份上,没跟你提而已,等你再大点就要干。”
“……”
淼淼又把碗筷放回去。
云木香气笑了,手指戳了下他光洁的脑门。
“不给钱,就不愿意帮忙啦?”
“没有啦,只是我现在着急赚钱。”淼淼环顾家里,四处打量寻找新的赚钱机会。
云木香觉得好笑,“供销社最近有来新零食?”
“没有啊。”
淼淼看到鞋架子上有些干枯的花,从椅子上跳下来。
“妈妈,你喜欢花吗?”
“喜欢,你要跟妈妈卖花?”云木香慵懒地靠着椅子,侧身坐,“你要钱做什么?”
淼淼眼睛一转,小跑到云木香面前,扶着膝盖。
“妈妈,我要向你学习,我也想赚钱帮地震的小孩。”
云木香想过淼淼可能要好吃的或者新鲜玩具,怎么也没往灾区上想。
惊喜从心底冒出来,开出一朵朵漂亮的小花儿。
云木香弯腰搂住儿子,没忍住捧着他小脸连连亲了好几下。
“我家宝贝真棒,这是你自己想到的?”
就该按头让改她梦的人来好好看看,看看她儿子有多么的优秀。
淼淼实话实说。
“我开始也没想到,是在厕所里的时候听到别人先这么说,我才学的。”
说到一半,淼淼就发现妈妈的脸色变了。
他不禁紧张起来,说话声音都慢下来。
“妈妈,你说过好的事情可以跟别人学,捐款能帮助别人,这是好事吧。”
云木香回神,敛起眼底的怒火,恢复笑容。
“当然是好事,你完全可以直接跟妈妈要钱,妈妈也会给,可你没有,甚至还想到要通过自己赚钱,这更棒!”
她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来回左右地动了动。
淼淼这才安下心,骄傲地说:“妈妈我不跟你要,我自己赚!”
“好,说起来家里的花确实要换,爸爸不在家,那这个任务交给你好不好?妈妈要求可是很严格的,要是摘到太老或者太小的花,妈妈可是不会付钱的。”
“我会!我陪爸爸摘过,妈妈你放心,那怎么算钱?这个要先说好。”
云木香笑出声,轻刮了下他的鼻子。
“为什么,还怕妈妈骗你劳动力不付钱?”
淼淼摇头,“妈妈肯定不会,可提前说不会伤我们感情。”
像之前他换零食,有一次换给胜利。
平时都是一块糖换两片饼干,胜利却只给一片。
他再要,胜利就说又没提前说要两片,然后就不认账。
那之后他再换东西,都要提前说好的。
他不喜欢吵架。
云木香安静听他说完,笑着摸摸头。
“那就一分钱一枝,如果是大枝的,就翻倍。”
云木香比了比长短,“不能比这还长,太大的放在家里也不好看,记住没?”
淼淼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想起一个主意,拿自己胳膊比了比。
“记住了!”
不能比他胳膊长!
胳膊肘以下的长度,妈妈给一分。
胳膊肘以上到肩膀前的长度,妈妈给两分。
要是颜色不是白色或者黄色,还能再加一分。
“云同志,英雄团将正式接下你的任务!”
还成云同志了。
云木香笑着捏了捏敬礼小人的脸蛋。
“好的,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我只给你两天时间,能做到吗?”
“一定能!我现在就去。”
淼淼跑了。
跑到门口突然又回来。
“妈妈,等我长大了,以后我都帮你洗碗。”
小手按在嘴巴上,飞了个亲亲,笑着跑了。
云木香笑得眼泪都飙出来。
扶着椅子直起身,用小指抹掉眼泪,将碗筷收到锅里。
娃娃虽然沉睡的时候更多,家务却也没落下。
简直是勤劳模范。
云木香想想,去书房找报纸。
自上次之后,她要紧的东西就再没直接放柜子里,都是储存在一次性的空间符里。
虽然麻烦了点,却是最保险的。
这次载体是报纸。
然而,云木香推开书房的门朝书架上一看,她存得厚厚一摞报纸一张不剩。
“……”
云木香凑近,瞧见书架上散落地细小泥土,眉头轻抬。
她家还真是盛产贼骨头。
知道娃娃最近情况不对,云木香暂时将这事压下来,拎着包去直奔学校。
淼淼刚刚说,有小孩提议捐款。
要真有同学觉悟高还好,要是被有心人诱导,这事闹出来可就难看。
她先去见潘校长。
潘校长没有午休的习惯,这个时候一般都坐在办公室里听收音机。
果然,靠近办公室就听到一道字正腔圆的播音腔。
云木香敲敲门,收音机的声音弱了下来。
“请进。”
云木香推开门。
潘校长手放在收音机的按键上,脸色臭臭的,看到她也没好多少。
这是怎么了。
潘校长问,“什么事不能上班再说,现在可是休息时间。”
云木香扫一眼收音机,“是我打扰校长,我只是来确定一件事情,说完就走。”
“学校学生组织捐款,是您的意思吗?”
“什么?”潘校长觉得莫名其妙,“小孩子捐什么款,昨天开会的时候你不是挺明白的,捐款以家庭为单位,一家子只要有一个人捐,就算全家,再说,捐款自由。”
潘校长老封建思想里,小孩就是小孩,能干什么。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桌上,严肃道,“小云啊,你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学什么捐款越多觉悟越高那一套,捐款的前提,是在保证自家生活安稳的情况下,不然为了帮别人把自己搞得一团乱,组织是不是还要费心思去帮助你。”
确定潘校长态度,云木香暗自松下一口气。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让曲同志去各班一一通知,避免一个老师一个说辞,出现信息差的存在。”
也避免,哄学生的就是老师。
潘校长听见曲这个字,心里就不舒服。
“她能不能行?来学校的时间也不短了,至今还没有任课,却一直霸占老师的编制,时间长了别的老师心里会不会有意见?小云你平日和她们接触的多,有问题要及时反馈给我啊。”
云木香对上潘校长暗示的目光。
曲婉玲又在哪儿得罪校长了?
不管,倒是方便她夹带私活。
“却是,人长期处于一个环境中,很容易丧失斗志,形成习惯,可曲同志是考进来的,直接开除她编制看起来像是在针对她一样,再让其他老师误会学校不近人情。”
潘校长不以为意,“工作变动时总会有些不一样的声音,时间长了自己就会慢慢淡掉。”
像他。
最开始没成为宣传科科长,多少人为他抱不平,甚至闹到组织部出面。
可现在呢?
说了宣传科科长,还有几个人知道这事。
云木香建议,“潘校长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我却不能真为学校就去牺牲你。”
潘校长脸上总算出现些笑容。
“要不说,学校这么多老师,我就看好小云你一个,力荐你成为我的搭档,就是因为你这颗公私分明的心。”
“……应该的!”
云木香清了清嗓子,拉回正题。
“不然这样,老师和学生一样,学生一学期期中期末两次考试,老师也可以搞两次考核,平时表现记录下来,以后选拔先进、优秀、劳模时,完全可以拿来参考。”
潘校长彻底关掉收音机,办公室蓦然一静。
“考核机制可以有,但是一学期两次有些太频繁,一次吧,放在期末家长会后,考核中也要参考一部分家长们的意见,共同进步,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云木香笑,“我就没想到家长,还是校长思虑周全。不过对于曲同志的惩罚还没结束,这期间她是按照行政老师的考核标准,还是按照任课老师?”
潘校长唇角掀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
“这事好说,她是任课老师,就按照任课老师来,正好,部队之前来学校求助,说是扫盲课上一直缺少老师,就让曲婉玲过去。”
云木香偷偷看潘校长一眼。
可真狠。
依着曲婉玲的性子,怕不是要直接逼疯她。
“你觉得行不行?”潘校长象征性问一句。
“行,不过之前和军区的一部分对接任务都是曲同志在做,这次还是她自己沟通?”云木香悄悄提醒。
曲婉玲能活这么自在,可不是因为她有本事。
潘校长双手交握,身子微微坐直。
“自然,学校就是应部队需求而存在的,学生不管多大。”
也对。
云木香没必要为曲婉玲去得罪潘校长,说完转身就走。
潘校长重新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报明天的天气状况。
潘校长:“晴天好啊。”
……
中午的学校有些空。
云木香边走边思索,学生捐款大概率有两种情况。
一是家长相信孩子的话,给钱捐款。
这其中,孩子说真话,捐款;说假话,骗钱。
会让家长质疑学校教导能力。
二是家长相信不愿意给,或者不相信不给。
无论哪一种,都会让家长对学校产生乱要钱的负面印象。
既然绕来绕去都绕不过家长。
那就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云木香觉得徐玲玲很适合去做这件事情。
她回到家,儿子还没回来。
抱着期待等了会,躺在吊床上,没一会瞧见一束会行走的花儿慢慢从院子外面转移到院子里面。
“妈妈,我回来了!”
“淼淼?”
“是我!”淼淼从花后面露出头。
云木香震惊地望着眼前一人合抱还要粗的花束。
要是成年人,动作快一点,大半个小时摘这么多她不惊讶,更何况还是修剪整齐的花枝。
云木香伸手接过来,耳朵忽然动了动,听到院子外面的动静。
视线刚移过去,淼淼挪着脚步就给挡住。
“妈妈,你快看看合不合格,我下午还要上课呢。”
云木香看看外面,勾起唇,突然歪头看向花束后面的淼淼。
淼淼吓一跳,频繁地眨着眼睛。
“眼睛不舒服?”
“明明是被妈妈吓到的!”
云木香抱着花儿,从吊床上下来,坐到圆凳上,大把的花儿放在桌上。
姹紫嫣红,争相斗艳。
“儿子,考考你数学,你来点数。”
“没问题!”
淼淼立马一朵一朵当着面数起来,最终,“妈妈,一共九十二枝花儿。”
“一分钱一枝,我要付给你多少钱?”
“九块二?”淼淼小心试探,万一妈妈算错了呢。
“再给你一次机会。”
“好吧。”淼淼垂下头,“是九毛二。”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去屋里把妈妈包拿来。”
“我这就去!”
淼淼跑飞快,没一会儿拎个布包过来。
云木香找出九毛二分钱,有零有整。
“那好吧,要不要陪妈妈把花儿插上?”
“妈妈,算你交给我的任务吗?”淼淼大眼睛黑亮。
“算你对妈妈的孝敬。”
“妈妈,我爱你呦,我先去捐款!”
话说完,小人儿就拉开门跑掉,自动合上的院门撞得叮当响。
云木香抬头,没一会儿就看到大道上跑了好几个孩子。
行,还知道团伙作案,呸,团队合作。
云木香哼着小调,将房间里的花儿全部给换掉,才带着好心情去学校。
先通知到曲婉玲。
“学校禁止学生以任何理由的捐款,你当着班主任的面通知到学生们。”
“不能由班主任直接宣布?”曲婉玲觉得云木香就是为了折腾她。
一定是因为她在捐款上盖住云木香的风头。
云木香坚定道,“不行,要你亲自去,等你通知完,回来找我,学校有给你安排新的教学任务。”
“!”
曲婉玲一下站起来。
“不就是通知,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下去。”
云木香都被她给吓一跳,拍着胸口重复。
“我不要速度,我要准确度。”
“明白,我懂,不让学生捐款,我现在就去。”
曲婉玲走两步,“你刚刚说给我安排教学任务,是真的吧。”
“我骗过你?”云木香问。
“那谁知道。”
曲婉玲开心地走了。
她前脚离开,徐玲玲就磨磨蹭蹭过来。
“你对她倒是好,一样都是玲,你对我就没好过。”
徐玲玲嘟嘟囔囔,最后又问一句,“你真打算让她上课?教哪个班级哪门课?”
见云木香没说话,紧张地提前声明。
“反正不能动我的课!”
她也是想刷资历的。
云木香被念叨得头大,“快上课了不去准备?”
“我下午没课,之前庞老师欠我一节课,今天下午这一节她上。”
巧了不是。
云木香伸手搭在徐玲玲的肩膀上。
“那交给你一件重要的事情,只要你做得好,我保证你的课程没人动。”
“难道鲁记者今天来!”
“……脑子里能不能别老想着男人。”云木香说:“鲁魏源有很多前任,没你想得那么好,他可不是什么温润公子,真要形容,那也是个风流少年,少年也不对,鲁魏源也不小了。”
“很多前任!?”徐玲玲震惊后,问,“那是鲁记者抛弃她们?或者脚踏两条船?还是他抢人家老婆?”
“……没有,但是……”
“那就没有但是,我就说鲁记者看起来不像是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前任没关系,谁还没九个前任,我也有啊。”
正想吐槽的云木香话锋一转。
“谁?我认不认识。”
“詹营长就是啊。”
“?”
云木香瞪圆眼睛,“你们在一起过?”
“没有,但是我喜欢过他啊。”
“……那算什么在一起,纯纯是你单相思。”
“怎么不算!跟你说也不懂,你跟周团长自小一起长大,肯定是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不懂我也很正常,云老师,你不用遗憾,毕竟你已经结婚,我去家属院工作啦,保准放学前,让几栋楼的家属们都知道这事,再见!”
云木香撑靠在桌边,当真想再也不见。
她怎么那么能念。
做老师可惜了。
徐玲玲办法很粗暴。
她有个调皮的小侄子,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她用两块大白兔奶糖聘请小侄子在家属院附近演了一出戏。
“你站住!还敢撒谎,我可是亲自问过学校,人家根本没组织学生捐款。”
徐玲玲举着扫码对准小侄子。
“说!跟我这儿拿的钱,是不是拿到供销社买糖吃了。”
“我没有!就是学校要捐款,不信你去问我老师。”六岁的小男孩儿扯着嗓子喊话,很快就吸引不少人。
大家先认出的徐玲玲。
“玲玲,这是干什么。”
徐玲玲扫把一放,就跟围过来的嫂子们诉苦。
“我侄子,昨天放学回家跟我说学校组织他们做好事,要给灾区捐款,我想着这是好事啊,就代替我哥哥把钱给了他,整整一块呢!”
“真的假的,给小孩一块钱,随便应付一下给个一分两分不就成了。”
“是吧,我也觉得一块钱有点多,就想趁着他给老师之前,要回来,你猜猜怎么着!”徐玲玲拿着扫把的手一直在抖。
“怎么了?”
“难不成他自己把钱给花完,没捐?”
徐玲玲猛一拍自己大腿,“要真是他没忍住把我给的钱花掉都还不算什么,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
“不是为这个气,那你是为什么?”
“我气的是他骗我,学校根本没组织学生捐款,捐款的那都是老师,是大人有工资的,你说气不气!”
“那是该好好教训一下,小孩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一块钱呢!全花完了?”
“也是够败家的。”
“再败能败过那家子,两百呢。”
现在提到两百,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曲婉玲。
徐玲玲看她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场面要被一句话给带歪,那可不行。
她冲小侄子打个眼色。
小侄子看见,眨眼睛代表说话要大声!
他立刻嚎起来,“不是我,我没有,你没证据不能随便冤枉我,我回家要告诉爷爷,告诉爸爸,让他们揍你!”
“嘿!”
徐玲玲又气上头,挥舞着扫把将刚聚众的围观群众打散。
“玲玲,别打别打,小孩子要好好说。”
“不行!”徐玲玲坚定拒绝,一把抓住小侄子胳膊,从他口袋里掏出两颗大白兔,“看看!还说没有!”
小侄子震惊,伸手要去抢回来。
“那是我的!”
“你蛀牙严重,你妈正在给你断糖,你怎么可能拿到大白兔。”
“真是我的!”小侄子急红脸。
看在其他人眼里,就相当于拿到证据。
“胆子可真大,一块钱都敢骗。”
“我们觉得一块多,玲玲家可不觉得多,为一块钱这么打孩子可不行,太凶了,我家是不敢要这样的媳妇。”
“你儿子才多大啊。”
“反正我觉得一块多,玲玲还好去学校问过,换做是你,被骗了都不知道。”
当即,众人围绕一块钱多不多,和谁家小孩会不会撒谎作出了一番严肃的辩论。
结果是谁也没能说服谁,队伍倒是越来越大。
迷人发现始作俑者功成身退。
站在小道上,跟小侄子就两颗大白兔应不应该还给他,也产生了一番辩论,
于是,当天下午听到曲婉玲通知后,确实动了心思想从父母那儿哄点钱回来的孩子,当即被按在腿上来了顿竹板炒肉。
而幻想着未来美好职业生涯的曲婉玲傻了。
“去扫盲班上课?不是,为什么呀。”
云木香压压手,“坐下说,这也是为你好。”
“我怎么一点都不信,哪里是为我好,来扫盲班上课的那都是一群什么人啊,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妇女,就是粗糙鄙俗的兵,我上课他们能听懂吗?”
云木香严肃地拍了下桌子。
茶杯盖都被震得弹了下。
当。
曲婉玲瞬间老实。
她生气了是真打人!
曲婉玲打不过云木香。
她委委屈屈,“我不去,扫盲班本来就不是学校的任务,我拒绝调职,谁知道我调出去还会不会调回来,你别想骗我。”
“你担心的就是这个?”
当然是借口,“对,我想一直留在学校里。”
云木香莞尔一笑,“放心,我保证你可以一直在学校里,我跟学校提议,会申请将扫盲班正规化,纳入学校的任务里,曲同志,我们正好想到一块儿去了,还真是心有灵犀。”
曲婉玲震惊地撑起桌子站起来。
“你肯定是在骗我!”
“怎么一个个都爱说我骗人,我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别人我不知道。”曲婉玲盯着云木香眼睛,“但你肯定是因为嫉妒我抢走你的凤头。”
“……”
云木香斟酌着,是骂呀,还是直接动手。
她活动一下五指,一不小心按到骨关节,咔咔作响。
“我去我去!”
曲婉玲连连倒退两步,怒瞪着云木香,“我去还不成嘛。”
云木香:“?”
顺着对方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笑了。
“怪不得别人都说你是我们军区最有觉悟的一位女同志,以后应该改口叫曲老师。”
曲婉玲抠着手,委屈巴巴地瞥一眼她。
“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扫盲班这一块学校以后准备用心去教,你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提出来。”
“我能有想法吗?”
她想不去。
云木香瞧出来,“只要你不当逃兵,扫盲班里的授课进度你说了算,换成以前你也是一方诸侯。”
“我好好的人,当什么猪啊猴啊。”
云木香沉默。
过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之前说,你什么学历来着?”
“高中啊!优秀的一名高中生!”
曲婉玲昂首挺胸,还是能察觉到语气下藏着的一丝丝心虚。
云木香很是头痛。
怪不得她以前领导那么讨厌关系户。
她现在也开始讨厌了。
“怎么了?你干嘛问这个。”曲婉玲问。
“没什么,想对你了解的更深一点。”
曲婉玲就觉得云木香瞬间沧桑不少,害怕她又生气,赶忙趁机跑了。
哼!
云木香不答应有什么用。
她要去找校领导。
潘校长一听,扯了扯嘴角笑眯眯地说:“小曲啊,你现在这个情况我了解的很清楚,云副校长不顾你的个人意愿就把你给调去扫盲班上课,简直是太不负责任!”
“就是就是!她这么关注扫盲班,就应该让她自己去教。”
潘校长眼睛猛然一亮,很快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光芒。
“不过呢,她毕竟是组织部亲自选的副校长,为的就是掣肘我,很多事情上,她比我有发言权,要不你先忍一忍,等过些日子,接她班的小严老师回来代课,到时候我就可以以她过于清闲为理由,把人给调过去。”
“至于这段时间里,你就先教着,也不用费心,到时候把烂摊子丢给她,她是副校长,到时候扫盲班真出什么事情,领导肯定也是找她算账。”
曲婉玲不住地点头。
“是啊是啊!校长你可真聪明,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后面可一定要把扫盲班交给云木香。”
“一定一定!”
“那我就委屈一段时间。”
曲婉玲走了。
离开的瞬间,潘校长就嫌弃地撇撇嘴,闻着一屋子小资味道,起身走出办公室透透气。
顺便找上云木香。
故意站在大办公室外的走廊上。
“小云啊,我觉得你早上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扫盲班还是划分到学校名下,我们做一些事情才能够名正言顺,你说是不是。”
云木香回头看了眼办公室里不住伸头的曲婉玲,对方察觉立马移开视线。
“以前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其实最早扫盲班就是从学校里分出去的,那时候主要针对的对象是军人们,后来才分了军人和军嫂,我们主要负责教导军嫂,组织上很乐意,毕竟我们老师里有很多女同志,女同志心思细腻,比一些男教官更有耐心,可以帮助军嫂们更乐意学习。”
冠冕堂皇。
不过云木香目的总算是有达到。
“好,我这边会跟进。”
“好好干,等我退休后,这位置迟早也是你的,趁早多熟悉熟悉。”
云木香垂下头,拒绝望梅止渴。
外面人说话声音有故意克制,以至于在办公室里面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曲婉玲就靠着画面脑补。
云木香在发呆,肯定是被训了。
云木香在低头,一定被训惨了。
云木香握拳头,她肯定气炸了却不敢发作!
曲婉玲开心不已。
她好像找到克制云木香的办法。
曲婉玲绕着发尾在手指上转圈圈,连带对去扫盲班任课都没那么生气。
反正以后烂摊子都是云木香收拾,她现在就应该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够引起那些军属的怒火,到时候让她们全部将火发在云木香身上。
嘿嘿。
真是想想就开心!
与此同时,淼淼几个傻眼了。
“老师说不允许小孩子捐款,那这钱岂不是白赚了。”
江山凑过来,“你们可以请我吃糖。”
“滚蛋!”
淼淼一点都不想理会他。
班长抱臂扶着下巴,认真想了想。
“现在有两种办法,第一种,由周栕把钱直接给云老师,让云老师代为捐赠。”
“不行不行,这是我们大家一起赚的钱,写我妈妈的名字对你们不公平。”淼淼拒绝,搞得好像他在占便宜一样。
“周栕,我们最开始只是想捐款帮别人,写谁的名字根本不重要。”
“重要。”一向安静的李成才突然打断,“我觉得重要,我不想署云老师的名字。”
高兰妹皱眉,“为什么啊。”
李成才低着头不说话,但是态度很明显。
班长无奈,“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我们拿着钱,去妇联捐。”
“那还算我们为学校做的贡献吗?”
“本来就不是啊。”淼淼理所当然道,“我们是为了那些没有家的孩子。”
“那就去妇联。”
等到放学,几个人结伴朝学校外面跑。
淼淼半路看到妈妈,高高举着手大喊,“妈妈,我和同学出去玩儿,一会儿自己回家!”
云木香喊都没喊住。
几个人一路迎着家属的目光,奔跑到妇联门口,正赶上对方要下班。
他们堵着门,由班长把钱掏出来。
“同志,我们要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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