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那维莱特轻轻闭上了眼睛，无所适从，尽可能抑制住自己说出挽留的话语来。

他虽然很希望芙宁娜能够尽情享受无拘无束的未来，多到四处走走，重新振作，找到只属于自己的全新“舞台”，但同时他也无法想象她不在身边的日子。

自从她隐退后，他们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可好歹住得近，偶尔还能看一眼，暗暗地关注她的生活状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干嘛露出这种表情。”芙宁娜此时的神情，是跟珀西芙一样的懵圈。

考虑到那将是芙宁娜的新开始，那维莱特又调整好情绪，慢慢地侧过头去看着她说：“你能出去走走，我替你感到高兴。时候不早，现在我该回去办公了。”

这个时候他要快些离开，然后找个无人看见的安静地方，就不会有人发现他的悲伤了。

其中办公室是最好的选择，忙碌的工作同样是抑制难过的良药。

那维莱特只跟芙宁娜说了声“该回去”，他就真的回去了，也不说再见之类的话。

可临走前他依然没有忘记满足芙宁娜的要求，把珀西芙带到沫芒宫去，打算让他的美露莘助理塞德娜来安置她。

此时此刻，芙宁娜望着那维莱特渐行渐远的背影，仍未知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竟闹得他有那么大的反应。

这家伙……搞什么啊？

得知她要暂时离开家的消息，那维莱特就板着一张脸走了，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他很大可能就是喜欢着她的，结果藏着掖着不说出来，也太没意思了。

芙宁娜的生活经验不多，但演戏的经验却很足，来源于现实生活的剧本就有很多这种别扭的情节，她很容易判断出来。

留在原地想是想不明白了，芙宁娜决定大胆地再去找那维莱特，反正绝对不能在出发前留有遗憾，最起码得从他身上得到某种纠缠的答案。

她快步向前跟着过去，抢在那维莱特快要进入沫芒宫的办公室前，冲到他的前头去，看到里面的沙发就立即坐下。

“芙宁娜，办公区域内禁止奔跑。”那维莱特不紧不慢地进入到办公室内，捎带关上门，看她还有何贵干。

芙宁娜弯眼睛笑：“我可没跑，你这都能看错了，分明已经坐下了哦。”

习惯了，她总是这样。

“不妨直说跟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吧。”那维莱特记得在沫芒宫外面露台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会把珀西芙安排好，怎么还跟来了。

“蛋糕，我的蛋糕你还没准备吗？前些天忙，今天我可是很有空的，而且现在是午餐时间，你该停下手头工作了吧。”芙宁娜提醒他小蛋糕的事，可以顺便邀请他一起共进午餐。

这次那维莱特总不能再拒绝芙宁娜，毕竟答应赔给她的小蛋糕拖了很久，一直都没有机会给她送。

离最后一次他们一起共餐，是在「仆人」意图“刺杀”芙宁娜未遂之前，那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芙宁娜就总是躲在沫芒宫的最高层的房间里很少出来了。

他不是人类，不太需要食物充饥，喝水便可以饱腹。以前他不能理解芙宁娜为什么每天都需要吃饭，他只当是某人比较嘴馋，并非饥饿的缘故。

原来的原来，所有他不能理解的事，到理解之后，才知芙宁娜每天到底过得有多战战兢兢。

“稍等。”那维莱特放下手头的工作，先命人去准备好午餐。

办公室内的另外一边，有专门享用下午茶点心的小圆桌，芙宁娜平常会在那儿吃东西。

沫芒宫的厨师们今天都无比诧异，那维莱特大人怎么突然点了那么多甜点心和好几份小蛋糕？他的下午茶和午餐，多数时候就只是水，或是淡到没有味道的茶。

当厨师助理端着装满甜品的托盘来到办公室时，看到芙宁娜大人也在，就明白了。

此刻他好想说声：“芙宁娜大人，欢迎您回来沫芒宫。”

可是那维莱特大人都不让大家勾起芙宁娜大人的回忆，他们也不敢说出那句话来，只得做好本分地把食物拿到圆茶桌上，取而代之一句是：“请您享用愉快的午点。”

不等那维莱特入座，芙宁娜不客气地拿叉子叉起小蛋糕来。

她是不指望那维莱特能陪她吃点心，因为他的眼里只有水。

“那维莱特，你要不要也跟我一起出去几天？”吃东西的时最适合找闲聊的话题了，芙宁娜要趁现在试探试探他的心意。

不出所料地，那维莱特摇头：“我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暂时抽不开身，你自己去玩得开心点，记得注意安全就可以。”

也是，目前整个枫丹的所有大小事都由他来负责，根本走不开，而且芙宁娜听说，枫丹以后都不会有新的水神诞生，不知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维莱特以后只会更辛苦，突然好心疼他……

想到这儿，芙宁娜就不再勉强他什么了，反而问：“不去就不去，我就知道你抽不开身，所以，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给你带回来的呢？”

有什么是需要带回来的？

「你把自己完整地带回来就好。」——他很想说这句话。

不过，过于直接地这么说可能不太妥当，她会像上次那样闹得动静很大，于是那维莱特便只随意说了个需求：“如果你愿意，就请带回你所说的花海森林里的甘露吧。”

听完芙宁娜爽快答应了：“没问题没问题，要是能找到的话，我肯定会拿回来给你。”

接着她连续把小圆桌上的蛋糕都吃完，说声谢谢款待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办公室的侧门，一下把门关上了。

静默了几秒后，那维莱特适应不来即将又要变空荡荡的办公室，他忧郁地望向办公椅背后的落地窗，看着外面的雨水开始点点落下。

然后，门又重新开了，这时芙宁娜趴在门边探出头来。

“还有事吗？”那维莱特反应不及继续难过，立马转过身。

芙宁娜笑笑说：“再见了，那维莱特。”

门又一次地关上。

“再见”隐含希望再一次见面，也隐含着再也见不着的告别仪式。

芙宁娜……那维莱特在勉强着自己不要追出去，他觉得不应该为了一己私心而去阻止她，放弃承诺过给她的自由快乐，因为她值得去追寻更广阔的舞台。

外头的雨继续下，滴滴答答，打落在玻璃上的声音愈发清脆。

“咿呀”一声，门再次开了，开了一个小缝隙，芙宁娜只露出半张脸：“那维莱特，你要等我回来！”

她怎么又……

“芙宁娜，请稍等一下。”那维莱特还是没能压制住因分别而难受的内心，主动去把半开的门缓缓拉开，直至能看得到芙宁娜一整个人。

“怎么了？突然那么客气，是有什么要交代？”芙宁娜的双眸亮亮的，像是在期待着上次在家里时，他回应的那个送别拥抱。

结果期待了老半天，那维莱特仅仅是说了句：“若路上遇到麻烦你要确保自己的安危，请不要吝啬去求助须弥的小草神，她是个温柔慈爱的神明，会帮助你的。

听完这个，芙宁娜垂下了眉眼：“难道没有其他别的话了吗？”

他那霜辉般的目光，闪过了几缕暖色：“芙宁娜女士还想听些什么话。”

算了，算了，看来是试探不出来了，原来是自己一直会错了意。芙宁娜暗暗叹气，死心。

“知道了，你快回去办公桌那边坐着不用管我，再不去工作就做不完了。”她没再要求什么，两只小手忙推着那维莱特挺拔高大的身躯回到他的办公椅子上坐着。

然后，等她真正离开了沫芒宫，里头一切平静，而外头的天空的乌云密布，渐渐下起了瓢泼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