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江水而下，高楼大厦越来越稀疏。直到大片老旧居民楼出现在他们眼前，二人才停了脚步。

原先附近有个码头，开发旅游业生意还算稳定，现这片泥沙淤积严重，游艇旅游业没落了。

雨中的江岸雾蒙蒙一片，码头上有一些集装箱堆积在一旁，像是废弃了很久。

阎玄谨慎地打量着四周，面色微变。

“怎么了？”白祈年察觉到了，紧跟着阎玄不紧不慢的脚步。

二人下了江岸旁的陡峭石阶，一个半掩的铁门出现在江道的斜坡上，被一些灌木掩映着。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进去。”阎玄给他使了个眼色。

“我…我胆小。”白祈年踌躇不前，“我走前面真要有点什么东西，肯定会给你拖后腿的，我守在后面就行。”

阎玄眉一凛，将他推进了铁门内。

白祈年壮着胆子往前走，阎玄就在他身后让他有了点安全感，起码小命是有保障的。

走了一段铺满沙石的狭窄甬道后，四周突然开阔了起来。像一个接待大厅，他们站在高处的回廊上往下看去，对面残破不堪的墙体上，“摆渡”二字生满霉斑，年代久远。

“这个废弃码头看样子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白祈年掩了掩口鼻，内部凝固不流动的气体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和浓厚的尘土,仿佛已经被遗弃了很久。

“这里的确很适合藏身。”阎玄附身观察着地上的水渍，目光四处打量了一下，道：“你猜会藏在哪儿？”

“我猜不出来。”白祈年摆摆手。

“假如你是恶鬼，偷了尸体藏在这里，你会躲在哪儿？”阎玄嘴角勾起，看着他问。

白祈年想了想，环顾了四周，一楼接待大厅都是渗透进来的江水，红色的候车椅排列整齐，一半都浸没在水中。

“会藏在水里吗？”他问。

“你下去看看。”阎玄挑眉看他。

白祈年刚要反驳。

“我得在这里守住出口，你去打探。”阎玄道。

“不行，你要是晚来一步，我可能就命丧于此。”白祈年不愿意，拿他当靶子这事太损了。

“行，那你在这里守着，我进去。”

“那也不行！”白祈年欲哭无泪，“我们一起进去也有个照应。”

阎玄看着面前贪生怕死的鬼无奈道，“那行。”

“等等。”白祈年拽着阎玄的胳膊道。

“怎么了？”阎玄问。

“我先找找我的刀。”白祈年低头在随身携带的斜挎包里翻找着。

这包有些眼熟，阎玄多看了两眼，“你这包哪儿来的？”

“无真法师送的。”白祈年拿出刀在衣袖上擦了擦刀刃

这回兵器在手，也不算手无缚鸡之力，起码有防身的家伙。

阎玄无言以对，靠着墙壁的铁楼梯往下走，“看来赵无真是想收你为徒。”

“他有这个意思，但我拒绝了。”白祈年道，他对修道不感兴趣，况且他一亡命鬼，眼下保命要紧，挣功德最要紧！

阎玄走在前面没有说话，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脚步。

一楼的水纹丝不动。

“我下去看看。”白祈年抢先道。

阎玄收回了脚，侧过身子，面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请”。

白祈年小心翼翼地下了水，想起血潭里没画面，他的动作更加迟疑顾虑，恐惧感油然而生。

水并不深，到他膝盖的位置，走了两步后他回头看向阎玄。

“往前走。”

白祈年听话照做，水底有东西硌脚，他停在了原地：“水里有东西。”

“捡起来看看。”阎玄道，双手插着兜看着在水里摸索的白祈年。

白祈年转过身心里暗暗腹诽道，“可千万别是什么脏东西。”

手在浑水里摸索了两下，捡起了那东西。

“卧槽。”

是一块还挂着肌肉组织的骨头。

骨头像块烫手山芋在他手里左右倒腾了两下，最后被白祈年丢向了阎玄。

阎玄侧身躲开，笑而不语。

白祈年看着阎玄面上玩味的笑，恍然大悟。

“阎玄你故意整我！”

阎玄看着白祈年恼羞成怒的样子，不再笑了轻声道：“再往前找找，注意脚下可能都是这些东西。”

找恶鬼的工作的确更加重要。

白祈年气鼓鼓地继续淌水往中间走去，脚下的东西越来越多，正像阎玄说的那样。

他捂着抠鼻，总觉得四周有血腥味。可能是心理应激的反应，他险些吐了出来。

“怎么了？”阎玄在铁楼梯上注视着白祈年。

他观察着水面，看着水中间堆积的尸骨，确定了恶鬼就在这水下。

水面微微荡漾，它也因害怕而瑟瑟发抖。

“我没事。”白祈年将快吐出来的恶心压了回去，“还要往前走吗？”

“就停在那里。”阎玄，“脚下有什么发现？”

“有个很小的涡旋。”白祈年附身看向那个黑色的涡旋，很深的样子。

恍惚间，黑色的漩涡像是眨了眨眼。

白祈年吓得往后一退，“阎玄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阎玄眼睛闪过一丝金色的光，看出水下面有东西，指尖弹了块石子进那漩涡之中。

白祈年称目结舌，正准备夸他手法精确，脚下的地板塌陷，掉了下去。

白祈年掉进了洞穴之中，一只体格像马一样庞大，形状像羊一样的生物从洞穴的水潭中窜了出来，接住白祈年随坠落而下的白祈年即将他放在了平坦地面上。

之后又隐匿于黑暗里。

白祈年喘着粗气，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难以置信。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道：“你是谁？”

四周静的可怕。

正在这时，黑暗里有打开铁门的声音。

这里并非密不透风，竟然有通道！

白祈年看着黑暗里身材高大的身影，辨认出了来者何人。

阎玄从黑暗中优雅走进这逼仄空间里，用手遮掩着口鼻，对周围的环境露出不满之色。

“看到怪物了吗？”阎玄留意到白祈年浑身污秽狼狈至极，又道：“找到怪物窝点，这回有功。”

白祈年：“……”

故意挖坑让他跳，又给他带高帽子，好一招阴险狡诈。

“像马又像人。”白祈年道，那怪物竟然救了他，这样友善的行为不像是一个恶鬼该有的。

阎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名曰狍鸮。”

“狍鸮？”

“狍鸮也被称为饕鬄。上古恶鬼，喜食死尸。”阎玄轻声道，眼神直勾勾盯向黑暗中瑟瑟发抖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