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季汉,诛曹灭吴》

第一百一十二章 清算!当死则死!此行,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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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尘埃落定。

李邈、李异、校事府,三方落网。

核心人物,全被生擒。

张飞如同拎着小鸡儿脖子一般,将贼人个个丢入囚车之中。

等待他们的,将是最严厉的审判。

“服了……”

“升之,俺这一次是真服了!”

张飞轻点着敌人的名册。

仅一战便生擒三千贼人,隐藏在广汉的校事府人员悉数被抓。

自此之后,曹贼别想在广汉作乱了。

“哈哈哈,俺之前还以为,你在瞎逞能。”

“这次大获全胜,方知升之计略过人啊!”

张飞虽然性格莽撞,但对有才之人,却都是以礼相待。

言辞之间,也越发客气。

刘云拱手笑道。

“多亏翼德将军及时带兵赶来。”

“此战,将军当为头功!”

张飞见刘云有意让功,心中啧啧称奇。

战场上多少人为了尺寸之功,争得头破血流。

此子,却视功名如身外之物。

小小年纪,却也了得。

事实上。

刘云只是不想太露锋芒。

距离成都越来越近。

内里不知还有多少政治斗争,能避避风头,自是最好。

“师妹,让鬼卒们各自散去吧。”

张琪瑛点了点头,圣女只对着广汉祭酒吩咐了一句。

这些鬼卒便各自散去。

众人押送贼兵北上。

不多时。

蒋琬正好也从雒县南下,终是在郪县府邸,遇到了众人。

听闻宜君山之战,己方获胜,蒋琬悬着的心方才落下。

“琬,险些吓死了。”

“好在尘埃已落定。”

刘云摇头道。

“事情尚未解决。”

蒋琬和张飞皆是困惑。

“为何?”

因为……

刘云望向手中鸳鸯剑。

“主公赐我此剑,以斩不臣!”

“如今,贼人被捉,却未伏诛!”

那铜雀女背后势力很深,可以慢慢审。

李异今后也能用来对付东州士。

可那李邈却是必须死的。

正好用此人立威,好好震慑一下其余那些不尊法度的广汉豪强。

蒋琬见刘云握剑,心头大惊。

“升之,又要杀人?”

“不可啊……”

“你先前杀了射文固,已是四面追讨。”

“再要杀了李汉南,东州兵和蜀中豪右都不会放过你。”

张飞也是察觉事态严重,也上前劝阻道。

“这些狗东西,确实该杀。”

“但,升之不宜再动手了。”

刘云镇定道。

“我不动手,等回到成都,这些蜀中豪右,东州元老,就该向刘使君施压了。”

“剑在我手,我必斩之!”

蒋琬深知刘云嫉恶如仇,性情奇倔,无奈叹道。

“过刚易折啊,升之,在蜀中不同于在汉川。”

“便是君子,也当和光同尘。”

“既是君子……”刘云打断蒋琬。

“那就更当光明磊落,与腐朽同堂,岂不可笑?”

蒋琬被揶的脸色涨红,又喃喃道:“古人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刘云看着蒋琬,被这老实人逗得想笑。

他深知蒋琬性情旷达,乃是不可多得的璞玉。

可是有些事儿,站在不同的角度看,结果就是不一样。

流民出身的刘云,就想看到天日昭昭,还百姓公道。

得罪了东州士和蜀中豪右又怎样?

这些人,本就站在他的对立面。

片刻后,刘云突然说道。

“立于危墙之下又如何?”

“若真是危墙在上。”

“我的做法是,彻底砸烂这堵墙!”

……

步如飒沓流星,刘云迅速来到郪县府衙之中。

惊堂木落定,杀威棒率先敲地。

“开堂!”

“召集郪县父老,庭审反贼!”

“来人,将李邈压上公堂!”

一声令下。

被压在公堂之上的李邈,满身狼狈。

他披头散发,再也没有之前那般狂傲的神态。

杀威棒落地敲响。

顿时间李邈心头一颤。

“刘升之,你想做什么?”

“审我?你也得有这個资格!”

“你一介白身,凭什么审我?”

李邈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按汉律,罪犯应由有司羁押、审理。

郡县处理不了的,则上报州里。

如今在郪县审判,县令、县尉这种小角色,自然不敢给当地豪右定刑。

只要李邈不闹出大乱,管他抢几个民女,霸占几亩田,这些小事儿,没人放在心上。

可问题就在于李邈阴养死士,还在宜君山袭击汉中军司马,已经涉及攻击益州命官。

可若按谋反罪论处,当地的县令自然是不敢判决的。

对此,刘云早有准备,他拔出鸳鸯剑,示意众人。

“此剑,乃刘使君赐我。刘使君南下之前,有言在先,凡有贼人作乱,我自可决断!”

“县令、都尉、佐吏,皆在旁听证。”

“郪县父老,皆是证人。”

“《蜀科》公允,我不会乱用刑罚。”

话音一落。

李邈慌了,他这是要干嘛?杀鸡儆猴?

刘云大喝道。

“李邈。”

“你可知罪?”

话音一落,满堂震惊。

“这李汉南可是郪县望族啊……真要让他公堂候审?”

县署外,百姓们议论纷纷。

“不可能……最多也就吓唬吓唬,咱们又不是没见过这档子事儿。”

“豪右出身的人,上边都有关系,谁会处刑啊。”

“也就出来摆摆场子而已,李邈托人求个情,没多久,就会减刑……说不定,到最后还得无罪释放。”

郪县的老者们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啊……是啊。咱们在蜀中这么多年,从来都只见杀头的百姓,哪里见过杀头的豪右。”

“散了吧……散了吧,没意思。”

“区区一介白身,怎么敢动这李氏。”

刘云放目望去,百姓们大都对此不抱希望。

蜀中自秦汉以来,大姓恣纵,故多犯法,郡吏相互包庇。

豪右哪怕犯了天大的事儿,其余亲族也会帮其藏匿。

故而,法律不行,豪强纵欲奢靡成风。

刘备制定蜀科,才不到一年。

连东州兵都没约束住,更别说这些豪强了。

李邈见此,则放声大笑起来。

“呵呵呵,刘升之。判我的刑?”

“汝可知,汉律讼争之理?”

“来人!”

李邈大手一招,家中子弟,竞相来到府门前,伏地长拜。

“我等愿为李公诣狱讼争!”

所谓:诣狱讼争。

指的便是,主君犯错,臣下当在狱中替主君受过。

臣下吃过杀威棒,还不松口伏罪,审判者,便不能轻易判处罪犯。

这一条规矩,简直是为汉代豪强量身定做的避祸法门。

因此,汉代豪强都特别重视培养门客,整个社会也都推崇为主公献身的精神。

死士门客们必须忠君,但不必忠于法令。

为了避免主君受罚,臣下们就算为此罔顾汉律,杀人越货,烧杀抢掠,也会受到士族称赞,青史留名……

太史慈,就是这么出名的。

嗯,你细品,你慢慢细品。

制定汉代社会规则得人,和制定汉律的人其实是一批人。

总之,刑罚能惩处平民百姓,棒子却难打到豪强身上。

面对着一群不怕死的门客。

用棒打鞭笞是毫无意义的。

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

县官出身的蒋琬见此,也是颇感无奈。

只要这些门客死不松口,不举证,豪强们就无法受到应有的惩治。

刘备沿尊崇汉律,《蜀科》在这一点上也未作更改。

豪强隐藏在社会风气之中的保护伞不被破除,便是抓到证据,县官们也不敢轻易处置豪强。

唯有打破窠臼,以此立威,方能让人重新重视法度。

“呵呵……”

“刘升之,你打啊。”

“哪怕你把他们都打死,我还有几百人,随时可以到场。”

李邈冷眼瞥了一眼身旁的县官。

“怎么,不给我端来马扎,让我站着受审?”

那县令闻声赔笑,连忙恭敬的递上马扎。

“你个鸟人!我让你坐个屁!”

张飞勃然大怒,一脚踹翻那鸟县令。

当即抡起拳头,一拳便打的李邈眼珠流血,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你个鸟人,还敢张狂!”

“俺打死你!”

“杀人了……杀人了!”

“征虏将军杀害蜀中百姓啦……”

殿外门客,连忙喧呼。

四方扰攘,一片混乱。

“真会搅局……”

刘云冷冷一笑。

“翼德将军,莫动粗。”

“我有的是方法治他。”

刘云惊堂木一拍。

“伯约,带证人上前!”

“唯!”

片刻过后。

人群分裂两行。

李邈也正在好奇。

谁敢出庭作证?难道就不怕李家死士报复?

普通百姓,定没这个胆子!

“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里多事儿?”

片刻后。

姜维带着一群南中獠女缓缓上殿。

那李邈见獠女出现,顿时心中慌乱,当即双眼通红,便要掐死此女。

“还想讨打?”

张飞双拳紧握,咯嘣作响。

那李邈挨过一拳,不敢再动,只是恶狠狠地瞪向獠女大骂道。

“你这贱女人,要是敢胡言乱语,我就把你卖到狗圈!”

那獠女明显被吓了一惊,身体颤颤巍巍。

刘云安抚道。

“姑娘不必担忧。”

“李邈所作所为,你尽管说来,我会替你做主。”

獠女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伏地,用着不太熟练的中原雅语,喃喃道。

“奴家是益州郡,滇池人。”

“两年前,奴家和阿母被奴隶贩子卖到广汉,被李邈相中。”

“这李邈日夜折磨我的阿母,阿母不堪受辱,咬了他的命根。”

“他一气之下,打断了阿母的手脚,又卖去成都,换了条黑狗回来。”

刘云听到此处,心中甚是愤慨。

他也曾被奴隶贩子拐卖南阳,这种日子有多痛苦,刘云自是明白。

“阿母走后,他又来折磨奴家,每夜让奴家叫他阿翁。我等受尽屈辱,姐妹们早想逃离,幸得恩公相救,才能重见天日。”

刘云点头道。

“既然是李家奴婢,我且问你,李邈是否与校事府中人联系,暗中策划推翻刘豫州?”

那獠女从点头道:“回大人,确有此事,李邈性情狷狂,日夜咒骂刘豫州,几次三番令人下厌胜之术,以木人诅咒。”

“万安仓被盗一事,乃是他一手安排。”

“昨夜袭击大人的圈套,也是这李邈布置!”

李邈神情大变,忍不住破口大骂。

“贱人,你们几个贱人。”

“老子要杀了你们!”

“闭嘴!”

砰的一声,姜维一拳打烂他的门牙,疼的李邈抱头痛哭。

那獠女身后的姐妹们则缓缓将箧笥打开,里面都是被银针扎烂的木人。

木人上分明写着:刘玄德三个大字。

人证物证俱在!

刘云拾起木偶,望着满眼惶恐的李邈冷冷一笑。

在汉代,玩厌胜的,可基本都被灭门了!

管你是什么身份!触之者死!

“谋逆犯上,身为臣下,不忠主君,证据确凿!”

“李邈,你阴养死士,作乱谋反,勾结曹魏细作,图谋盗空粮草,杀害郡官!”

“按律,处以死刑!”

处死?

预先备好的门客和李邈都没想到。

这几个獠女居然成了最关键的证人?

事实上,造反作乱,也不需要证人。

刘云今日杀李邈,也不过是借用《蜀科》威慑其余的世家豪强,让他们老实本分一点。

立法,当需杀鸡儆猴。

先从李邈这开始!

“李邈罪不容赦,其余求情门客,一律视作叛逆同党!”

啊!

门客们心下大惊,却不料以往对付那些官员的招数,对刘云根本不管用。

他要杀的人,谁都拦不住。

“大人……饶命啊。”

“我们跟李邈没关系……莪们冤枉啊!”

树倒猢狲散。

没人会为了一个将死的主子,赔上性命。

“现在说这些,晚了……”

“来人,一并拖下去!”

……

“刘升之……你怎么敢杀我!”

“刘升之,我若死了,蜀中豪右都不会放过你!”

殿外,见李邈将死,百姓喧呼不断。

“此人是谁啊,怎么胆子这么大?真的敢杀李邈,我的乖乖……”

“哎呀,这个人,莫非是在雒县杀射坚,绵竹擒郑度的刘青天?”

辛宪英话音未落。

张琪瑛挤过人群,配合的在殿外连忙大呼。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呀,还真是刘青天啊!”

“诸位,这位便是刘青天,有什么事儿,告诉刘青天,他必能还你们一个公道啊!”

殿外,与李邈有仇的百姓们闻声陆续闯来。

难得有人能主持公道,百姓们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报!”

“老夫有事禀报刘青天!”

刘云点头道:“说。”

“老夫家中本有桑田三十亩,这李邈趁刘豫州入蜀,两军交兵之际,打着刘豫州旗号,尽数将田宅霸占。”

“老夫恳请刘青天还我公道!”

……

“报!刘青天,我家新妇,两个月前在宜君山采摘野菜,一直未归,在下几次想进山门,都被李邈乱棍打出,这县令也不查不问。”

“还请刘青天为我做主。”

……

“刘青天!俺家孩儿,给那李邈的黑犬咬死,至今骨头都不剩下。”

“还请刘青天为我做主啊!”

……

“杀了李邈!”

“杀了这狗贼。”

百姓愤恨交加,平日里隐藏起来的案件浮出水面。

墙倒众人推。

在千万百姓愤怒的目光和讨打声中。

李邈浑身瘫软,双目一黑,直接被吓昏过去。

那县令和佐吏们,亦是浑身战栗,冷汗直冒,生怕刘云追责。

不过,他猜对了。

刘备最爱杀贪官污吏。

刘云也是一样。

一只手,按在了县令的肩膀。

“李邈敢胡作非为,阁下,也没少受贿吧。”

善意的笑容,更是让县令胆寒。

“刘青天……在下也有冤情!”

刘云想笑:“你一个县令,有什么冤?”

县令哆嗦道:“那李邈为了收买下官,强行将李家布帛,送往下官家中。万安仓出事之后,为了堵住在下的嘴,还塞给了在下一千枚直百五铢。”

“下官全都攒在家中,一点都没敢花……”

刘云闻声大笑。

“你也确实不敢……”

“蒋公琰贪酒误事儿,都险些被刘使君杀头。”

“更何况你。”

蒋琬被揶揄一阵,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刘云转头看向县令,安抚道。

“行了,你这县令也不用做了。”

“令明,用囚车将此人压往成都,交由军师将军发落!诸葛军师为人宽厚,大概不会杀你。”

那县令闻言,跪地高呼:“谢过刘青天,谢过刘青天。”

恩威并施,杀一半,安抚一半,不能把事情做绝。

这点道理刘云还是懂得。

这些小人物嘛,卖给诸葛亮,赚个情面也好。

可李邈这等人,必须马上死。

“伯约,将那李邈用冷水泼醒,所有作乱同党,一并枭首示众!”

“其家中奴婢、田客,尽数复归民籍,田产、桑泽分给无地流民。”

“在给足姑娘们盘缠,放她们回家。”

獠女们闻言,满眼含泪,感激涕零。

“我等谢过恩公。”

“来日恩公有求,我等必定报答!”

殿外李家奴隶、田客皆是跪地叩首:“谢过刘青天大恩!”

杀完人,放完奴隶。

刘云只感心中痛快万分。

说到底,这片土地上,本就该是蓝天白云,一片澄澈。

任何阴霾,都不该存在。

回雒县的马车上。

张琪瑛看着师兄微扬的嘴角,心中也很是高兴。

“师兄一直冷着脸,难得这么开心。”

刘云心中郁气全消。

“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儿,当然开心。”

张琪瑛大为头疼:“今后还会这么做吗?”

“当然要做……”

刘云伸了伸懒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

“一直做到,黄河水清。”

“一直做到,天地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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