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文求生指南(快穿)》

91.92.93

上一章 封面 下一章

第三十一章

霍玉兰第二个找到的人是曲听。

曲听的公寓很好找, 毕竟这?么多年他就没有搬过家,哪怕这?间公寓现在已经配不上他科技新贵的身份。

这?是当初霍玉兰和他一起找的房子,离他实?习的公司很近, 离学校也不远。

这些年里不乏给曲听送房子的人, 他自己也早已经有能力在江城买房,但他始终没有搬过家。

彻底进入十月之后?, 这?几天?有些降温,霍玉兰为?了躲避牧引风的眼线, 基本上都?是昼伏夜出。

她在深夜昏暗的楼道里靠着墙站立,她不知道今天?曲听会多晚回来,但肯定不会早就是了。

曲听……总是非常擅长维护人际关系,就像一条长着八条爪子的章鱼,在江城的各大科技公司之间反复横跳, 哪一头他都?不想放下。

这?就导致他的社交非常频繁,看似是个高冷高深的斯文败类, 实?际上是因为?当年穷怕了, 也卑微怕了, 现在被人捧在手心里顶在脑袋上, 自然?不想放过任何充实?自己,抬高自己的机会。

霍玉兰是理?解的。

毕竟曲听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中?,他真?的是一只从?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可是霍玉兰又?是不理?解的, 因为?大多数的时候霍玉兰也会在生活中?缺钱, 缺少各种各样的机遇。

可是霍玉兰从?来都?没有把这?些名或者利放在心上过,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你想要什么东西, 只要你认真?地努力过了,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或者方向不对, 再换一条路就是了。

总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金钱看似是这?世界上最难得到?的,但只要你四肢健全,哪怕是头脑不够聪明,其实?也是这?世上最容易得到?的。

不过霍玉兰到?底没有生在曲听那样的家庭之中?,所以她尊重?曲听所有的选择。

可是霍玉兰能够容忍曲听和他的家人总是想要的太多,但是她不能容忍两个人都?已经分手了,他还要通过这?种和其他前男友聚在一起的方式,打扰霍玉兰现在的生活。

夜里一点?半,楼道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曲听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敷衍着电话对面的人:“李总,这?件事情真?的不好办啊,容我再好好想想,总不能窃取人家现成的成果……”

曲听走到?了楼道门口?,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人影。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再次出现了幻觉,说话迟疑了片刻,没等说完最后?一个字,就挂掉了电话。

确切地说是手一松,手机掉在地上自动挂断了。

他站在楼梯口?,并没有急着去捡手机,而是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因为?喝了酒,还跟人唱了一晚上的歌,现在嗓子有一些嘶哑,在这?昏暗的楼道里面笑起来,声音低低沉沉的,很是有些瘆人。

他抬手勾下了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使劲掐了掐鼻梁。

而后?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低头捡起了手机,结果再抬头看去的时候,那个人影居然?还在。

曲听愣在了楼梯口?。

过去的这?些年里,他有多少次午夜梦回,有多少次因为?醉酒而出现过这?样的幻觉?

曲听已经记不清了。

因此一时之间他就愣在那里,甚至不敢上前一步,怕惊散了这?个有些过于美丽和荒谬的“梦”。

霍玉兰见他不过来,把帽檐往上抬了抬,偏了偏头对他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所以才过来的。”

曲听张了张嘴,却像一条搁浅多时而干渴的鱼,喉咙挤不出一丁点?声音。

他在刚才扫过来的第一眼,其实?就已经认出了那身影是霍玉兰。

虽然?霍玉兰在这?里等他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夏天?,可是没人能忘记,那年青涩又?青春的他们,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面有过怎样刻骨铭心愉快的记忆。

这?个随意靠在门上等待他的人影,那时候也是和现在一模一样的姿势,但是每天?晚上,她手里都?会拿着一个很小?的手电筒,为?他照亮这?一点?点?狭窄陡峭的阶梯。

她怕他喝多了会摔倒。

曲听在家中?并不是老大,而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一个。

母亲的责问永远比温柔要多,父亲也总是重?视最大的和最小?的那一个。

没人知道,那一点?点?光亮,是曲听走出自卑地狱的唯一一道光。

那是他第一次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会等待他回家的人。

他以为?这?一切都?会一直持续下去,那个温柔美丽的人影会永远在他奔赴酒局和向上爬的欢场之后?,站在门口?等他回家,他只要看到?那个人影就能洗净所有的疲惫和强撑。

但是……曲听的手指紧紧地收拢,手里面的眼镜也被他攥得有些变形。

他压抑着自己的激动走上前,清了清嗓子之后?,正?要说上一句类似于“好久不见”的感慨。

霍玉兰却已经没有了耐心,干脆利落地单刀直入:“换一个城市生活吧,你的专业素质过硬,这?么多年在江城也已经彻底打开了出路,我想你肯定给自己留了无数条退路。”

“你聪明,英俊,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优秀能力。”

“你会在其他的城市生活得很好。”

“我从?来没有对你提过任何要求,这?是我唯一的要求。”霍玉兰看着,等待他的回答。

曲听慢慢地把眼镜戴上,昏暗的楼道里,头顶安装的声控灯很快就灭掉了。

在一片黑暗中?,他哑声开口?问:“为?什么?”

“我并不害怕你现在那个男朋友的打压,虽然?这?段时间他给其他的公司施加压力,让他们围剿我,可是……那些公司表面上压迫我,背地里都?在挖我。”

曲听的语调中?透着些自傲。

“我不觉得他能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像我不觉得你会和那个人在一起太久一样。”

“玉兰……”曲听张开嘴,轻轻念了一声这?个名字。

这?么多年的满腔酸涩和委屈,就要对着她尽数倾吐。

这?是曲听曾经最常做的事情,他所有的卑微阴暗,所有的不可言说,都?只对霍玉兰一个人展示。

他觉得这?是偏爱,可是和曾经一样倒苦水的行为?,却不会让眼前的人感觉到?高兴。

曾经认真?倾听的那个人,早就不想再听他说任何一句废话。

“你最好听我的话。”

霍玉兰的语调之中?不带任何的威胁意味,说出去的话,却让曲听被酒气熏透点?燃的身体,逐渐冷却。

“我虽然?现在身份不是霍玉兰,可是我依旧能够登上曾经的社交软件。”

“当年你父母重?新盖房子的钱,你弟弟娶媳妇的钱,你哥哥在老家开店的钱……你不妨去查一查都?是怎么来的。”

霍玉兰从?靠在墙上的姿势改为?站直,走到?曲听的面前,重?重?地跺了一下脚。

楼顶上的声控灯再度亮起,如同照妖镜一般将曲听微微扭曲和愕然?的神色,映照得分毫毕现。

霍玉兰又?对他说:“你现在这?么厉害,你应该知道敲诈勒索的数额,也伴随着不同级别的刑期吧?”

“你父母年纪大了,弟弟结婚这?么多年应该生二胎了吧?”

“哥哥可是你一家人甚至全村的骄傲,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别逼我亲手把你家人全部都?送进去。

后?面这?一句话霍玉兰当然?只是在心里面轻轻说了一遍。

可是曲听却已经面目抽搐,嘴角颤抖得不像样子。

曲听或许真?的不怕牧引风的压迫,因为?技术型的人才永远不会没有饭吃。

因为?牧引风根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戳到?曲听的痛点?,牧引风又?不是什么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他很少接触这?种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他还不能深刻地领会到?,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但是霍玉兰能。

她精准地掐住了曲听的七寸。

他的家人是他最大的耻辱,给予他的大部分都?是痛苦,但也是他根本无法割舍的心头烂肉。

被压迫长大的小?孩都?有一点?自虐的倾向。

他现在每次风风光光地回家,为?家里人花的每一分钱,为?家里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在补足他受到?忽视和斥责的干瘪的童年。

“那些事……”曲听有些急迫地开口?,但是很快又?死死闭上了嘴。

曲听想说“我不知道”。

可灯光让他的神色无所遁形,也让霍玉兰平静通透的眼睛,像一把丈量人心的尺子,一台最精密的人形测谎仪。

曲听当年和家里说他交了女朋友,骄傲地说是学校的校花,是白富美。

那是他人生中?除了成绩之外,第一次有和家中?炫耀的东西。

在他妈妈的追问下,他把霍玉兰的号码给了他妈妈。

他一开始确实?不知道家里会向霍玉兰要钱。

但是他后?来不是没有感觉到?家里对他态度的转变,偶尔在电话之中?对他女朋友的夸赞。

还有……家里越过越好的日?子。

当年的霍玉兰带着很多补课的学生,没有人在和霍玉兰接触过会不喜欢她,因此她还没毕业,就已经被一个比较著名的教育机构挖过去实?习了。

而且那个时候的补课风很大,霍玉兰的一节课有时候是曲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

那时候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开销,也基本上都?是霍玉兰负担。

曲听并没有觉得那一切是理?所当然?,他那么努力地赚钱钻营,就是希望以后?能够回报这?一切。

可是霍玉兰并不肯等待他成长。

曲听对过去的事情哑口?无言,就算他现在有能力将一切偿还给霍玉兰,也于事无补了。

他还在江城给她买了房子,哪怕她一次都?没有去过。

可是他在她的面前,永远是没有底气的。

但凡还有一点?羞耻心,他都?不敢提起过去,只好转移话题。

“你是为?了那个……牧氏企业的继承人,才要驱逐我吗?”

霍玉兰点?头:“对,你有点?碍事了。”

“呵。”曲听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看着霍玉兰的眼神几乎悲切,就连镜片也遮挡不住他眼中?的泪水。

“你还真?是绝情啊……”

霍玉兰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说她绝情。

只有小?王子说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霍玉兰转身离开,曲听站在又?一次熄灭的灯光下,突然?慌张得像个被剥夺了舞台的小?丑。

他快步走向楼梯口?,一把抓住了霍玉兰的手臂。

声嘶力竭地低喊:“霍玉兰!”

霍玉兰站定,看了一下自己被抓着的手臂,又?抬眼看向曲听。

曲听想说“我还爱你。”

“我一直爱你。”

可曲听被她冰冷漠然?的眼神堵住了所有话。

霍玉兰看了他片刻,轻轻挣了一下,转身上前说:“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悄悄转移你所有的资源。”

说完之后?就像是下了审判的判官,毫不留情地离去。

曲听也会听话照做的,他最怕成为?家中?的耻辱。

如果是因为?他的女朋友让他一家人都?进了监狱,曲听终其一生都?会在羞耻和自卑之中?煎熬。

霍玉兰出了楼道的门,向上抬了抬帽檐,感觉到?了空气之中?潮湿的水气。

好像要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她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又?压低帽檐,将口?罩重?新戴上,步入了萧瑟的夜色之中?。

她忍不住思念她的小?王子。

秋风透过身体,她想念两个人躲在被子里耳鬓厮磨的温暖。

而此时此刻,这?么深的夜里,被霍玉兰思念的人,却没有休息。

他的腿经过缝合和包扎,虽然?已经不流血了,可是躺在医院的床上,他在止痛药的药力过去之后?,并没有叫护士。

而是清晰地感受着这?种疼痛。

把这?些天?的一切从?头到?尾都?又?想了一遍。

病房的门被慌张地推开。

牧元蔓向来优雅的身影,有些踉跄地冲进来。

她昨天?晚上就已经接到?了消息,可是牧引风大概是真?的不想见她,出事之后?就在疗养院那边加了一倍的人手看着她。

牧元蔓亲手为?他搜罗的雇佣兵,现在他用来对付自己。

费了一些力气才脱身,一冲进病房就对着牧引风大吼大叫:“你是彻底疯了吗!”

“不过一个女人,你竟然?为?了她差点?真?的伤到?腿上的动脉!”

“你知道动脉如果被刺破的话,你死的速度连阎王都?来不及画叉吗?!”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这?么懦弱这?么愚蠢?!”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

牧元蔓自从?打算和牧引风修复关系之后?,基本上在他面前都?是轻声细语地说话,时刻保持优雅温婉。

可是这?一次她从?接到?消息到?真?正?地来到?自己儿子面前,足足用了一天?一夜。

牧元蔓已经被担忧和焦躁彻底填满,胸腔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她又?开始凶相毕露,恢复到?从?前两个人的相处模式。

但是牧元蔓劈头盖脸地咆哮了一通,却发现牧引风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坐在病床上面,腿的上方支着一张小?桌子,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全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过来。

牧元蔓突然?就觉得自己非常可悲。

她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她自认是人中?龙凤,却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柔软的一戳就死给你看的虫子?!

牧元蔓像一头困兽一样,绕着牧引风的床边走来走去。

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透露着牧元蔓心中?的愤怒和恐惧。

她已经失去了他的丈夫,她真?的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儿子了。

如果不是怕他以后?被那个患有“白骑士”的女人害了,她不会出手,会一辈子都?做一个幡然?悔悟的母亲,慢慢祈求着牧引风的心软。

她知道她的儿子总有一天?会心软的。

可是她没想到?,区区几个月的时间,那个女人就让她的儿子这?么死心塌地。

只是得到?她离开的消息,就自残到?差点?救不回来。

牧元蔓本想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如今看来……牧引风根本没有办法离开那个女人。

牧元蔓走动的声音渐渐地变慢……也是,她自己也领会过白骑士的厉害,连她都?栽了,她这?个蠢儿子又?怎么能抵抗得住呢。

不能强拆,那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办法了。

牧元蔓身居高位已久,人一旦被金钱和势力浸泡的时间久了,就会丧失对社会规则最基本的尊重?。

因此她打算帮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把那个不知死活招惹他儿子的女人囚禁起来。

爆炸那件事情牧元蔓查过,虽然?她不知道霍玉兰为?什么没死,但是那场爆炸是霍玉兰导致的。

霍玉兰至少会顾及着她姐妹一家,这?就是最好的把柄。

就像当初拿捏她的白骑士一样。

牧元蔓的计划在脑中?悄悄成形,最后?站在牧引风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就这?点?能耐吗?除了自伤自毁,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你喜欢的人我不会说什么,但是作为?你的母亲,我不允许她这?样伤害你。”

“白骑士的病症我研究过很久,并没有治愈的可能。”

“你要是真?喜欢那个霍玉兰,就想办法找到?她,你不是打造过锁链和手铐吗?用那个把她锁起来,她才能永远属于你!”

牧引风总算抬起眼睛,侧头看向了牧元蔓。

他的神色极其苍白,苍白到?连嘴唇都?泛青。

眼神极其阴郁,像极了……当年他亲生父亲出车祸死后?,他再也站不起来的那时候。

牧元蔓心疼得不行。

上前伸手,想要去撩一下遮盖了牧引风半张脸的头发,可是他却偏开头,躲避了牧元蔓的触碰。

牧元蔓浑身僵硬了片刻。

看着她的儿子,心中?却默默叹气。

其实?在把霍玉兰弄走之前,牧元蔓就已经想到?了或许她儿子的心意这?一次没那么容易更改。

牧引风确实?从?小?被拿了喜欢的东西就闷不吭声地放弃。

可是上一次她不过见了那个霍玉兰一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的儿子就怒气冲冲地跑来质问。

这?种对一个人在乎到?疯魔的程度,是从?来没有出现在牧引风身上的。

只是牧元蔓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完完全全继承了那个男人的窝囊废本事。

出了事,除了自伤就是自毁。

还好一切都?还有机会调整。

此刻她考虑再三,打消了把那个女人彻底送走的念头,对牧引风放软了语气说:“小?风,别怪妈妈总是看着你,总是要查你。”

“妈妈一眼没看到?,你就差点?……小?风,听妈妈的,妈妈对白骑士综合症非常了解。”

“你先把她关起来,我前些年接触过一个国外的心理?咨询师,或许能用催眠的方式,覆盖对方曾经的心理?创伤。”

“只要创伤不存在,白骑士综合症自然?也会慢慢消失的。”

“当年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你父亲已经没了,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儿,你们还有机会。”

这?当然?是假的。

当年牧元蔓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覆盖心理?创伤这?一招催眠,是建立在摧毁对方人格的基础上的。

她稍微尝试了一下,那个懦弱的男人就差点?跳楼自杀。

现在她对牧引风说这?样的话,也是逼不得已,毕竟那个无父无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霍玉兰,招惹了她的儿子。

她不能伤害自己的儿子,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自我伤害,那就只能牺牲别人了。

牧引风保持着侧头的姿势看着牧元蔓,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

牧元蔓见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精神状态也实?在太差了。

生怕他今天?晚上还会做出什么自我伤害的事情,心中?一着急,说道:“我会帮你一起找她,我们把她抓回来,妈妈帮你把她变‘正?常’,让她好好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牧引风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他的嘴角快速地瘪了一下,而后?强行压抑住,眼泪却顺着眼睛涌出来。

像一个摔倒在地上的小?孩,委屈无比地看着自己能依赖的大人。

牧元蔓浑身一抖,这?是她连做梦也不敢梦到?的场景。

她的儿子……这?是在依赖她吗?

而实?际上牧引风是在怀疑她。

牧引风已经脱离了昨晚那种冲动的状态,在医院里用上了强制安定之后?,他的精神状态也恢复到?了正?常。

霍玉兰之前并没有表达出任何想要离开的意思,还默默允许自己把她的东西都?放回了原位。

就算是没有承诺什么,也不至于突然?之间就不告而别。

她之前的那些男朋友,就算是要分手,也都?是清清楚楚分开的。

这?次她不清不楚地离开,牧引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牧元蔓。

所以他在恢复神智的第一时间,就抽调了所有的人手去围堵牧元蔓,不让她从?疗养院里面出来看自己。

说来可悲,牧引风从?来没有感受过牧元蔓的爱。

可是他确实?知道牧元蔓是爱他的。

这?种畸形又?扭曲的爱意是牧引风逼迫她露出马脚的唯一方式。

果然?她口?不择言,说了那句,“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霍玉兰已经离开了两天?一夜,如果是坐飞机的话估计现在人已经在国外了。

可是牧元蔓那么细致,那么运筹帷幄的一个人,说出了这?句话,基本上就已经能够佐证,霍玉兰的离开与她有关系。

别墅旁边的路上有蒙着车牌的车子,那是牧引风追查不到?霍玉兰去处的原因。

想必罪魁祸首就是牧元蔓。

牧引风不知道她们两个到?底有过怎样的交谈,牧元蔓对霍玉兰说了什么才让她选择离开。

可是他此刻的眼泪,切切实?实?。

却不是因为?软弱,也不是因为?依赖牧元蔓,而是在痛苦难过。

因为?再一次被他的至亲伤害而难过。

为?什么有人会对他的孩子这?么狠心呢?

从?小?到?大,他喜欢的东西连一丁点?都?不肯给他留下……

操控他的一切,安排他的所有,一定要让他削骨剃肉,将自己强行塞进模具里面,长成对方期待的样子。

牧元蔓慢慢地靠近床边,伸过手把牧引风揽进了怀里。

牧引风有些不适地僵硬了身体,可是他并没有躲避。

他真?的找不到?霍玉兰。

试过好多种办法,可霍玉兰就像是飞鸟入林,鱼入大海,没有任何踪迹。

牧引风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霍玉兰没有离开江城。

他只能先和牧元蔓虚与委蛇,才能获知霍玉兰的下落。

而牧元蔓还沉浸在自己的儿子终于对自己展露了亲情的狂喜之中?。

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会帮助牧引风抓住对方,还向牧引风传授了怎么才能更好地将对方囚禁的办法。

“你只要捏住她在乎的人,再给她用一些会让身体没有力气的药物,她就像是被拔了尖牙的兽类,再没有办法伤害到?你了。”

“对付白骑士只有这?一种办法,只有这?一种办法能够将他们留在身边。”

“小?风,你和我果然?很像。”

“连喜欢的人都?是一副模样。”

……

牧元蔓抱着牧引风说了很多话,甚至有些胡言乱语。

她也不是不渴求亲情,只是天?性使然?,指挥生杀掠夺的人永远得不到?她真?正?想要的。

牧引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忍着被毒蛇爬满全身的恶寒,只在最后?的时候轻轻地“嗯”了一声。

用以回应牧元蔓说的所有的话,包括她所谓的计划。

牧元蔓第二天?又?让人拿了一些白骑士的案例过来,佐证自己说的不是假话。

牧引风认真?地翻阅那些案例,垂着眼睛久久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对拿了一堆文件让他签字的莫宁说:“回家帮我把小?白狗抱过来。”

霍玉兰在路边也碰到?了一只小?白狗。

想到?了家里的那一只不知道怎么样了。

从?再次抱起那只小?狗起,霍玉兰就不会再把那只小?狗还回去了。

她正?在一个会所的门口?等人,这?里是酒吧一条街,很多高级会所在此聚集。

是一些精神小?伙还有真?正?的富二代们扎堆聚集的地方,堪称是鱼龙混杂。

这?里出现的小?白狗大概率是流浪狗。

霍玉兰忍不住买了一根香肠过来,蹲下来投喂那只小?白狗。

结果小?白狗从?暗处出来之后?,霍玉兰才发现它……是有主的。

因为?它虽然?是一只白狗,可是它染了一条骚粉色的尾巴,还穿着一件骚粉色的小?裤衩。

脖子上挂着叮叮当当的铃铛,铃铛上还有一个小?狗牌。

霍玉兰的视力还算好,小?狗凑近时就看到?那小?狗牌上刻着它主人的电话号码。

而霍玉兰买的那根香肠,小?白狗闻了闻就有些嫌弃地躲开了。

霍玉兰给它的主人打了一个电话之后?,看到?一个胖胖的阿姨跑了出来,抱起小?白狗一口?一个儿子,一边亲吻小?狗的额头一边走了。

霍玉兰又?等到?很晚。

这?几天?她的作息完全颠倒了。

但是为?了堵她的这?些前男友们,实?在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今天?晚上,她等的是姚泽。

姚泽虽然?继承了家业,现在在江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公子。

可是他曾经是一个不见天?日?的私生子,因此他并没有富二代身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习气。

就算是和他们一起玩一起闹,也不会搞什么特殊。

他的车子很好认,车牌号这?个东西轻易是不会换的。

霍玉兰等在车边上,以为?自己最后?会碰到?一个像曲听一样,醉醺醺的男人。

但是不到?十点?,姚泽就从?会员制的私人会所出来,神志清醒,闲庭信步。

耳边挂着一个蓝牙耳机,他双手插兜,说话的声音响彻停车场。

“不玩了玩了,我老妈喊我回家呢,本少爷最近要动心忍性做一个二十四孝好儿子,老爷子中?风啦!”

自己的亲爹中?风了,但是姚泽却说得像是喜从?天?降。

很快电话挂断,他走到?车边上开门,余光中?看到?了霍玉兰的身影,见鬼一样一下子跳出两步远。

“哦吼!”

霍玉兰和姚泽在停车场里面面相觑,姚泽张了两次嘴之后?,发出了一声感叹:“天?爷。”

他真?的没想到?……霍玉兰这?辈子还会来找他。

随即姚泽很快想到?了什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说道:“姑奶奶我可没有任何跟你旧情复燃诉求,更没有破坏你现在的美好姻缘的意思。”

“我只是……”

“把车门打开。”霍玉兰打断了姚泽的话。

姚泽乖乖掏出了钥匙,车灯瞬间亮起,霍玉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着上去,从?车里看着姚泽。

姚泽犹豫了片刻才快速走到?车旁拉开车门上了车。

狭窄的车厢让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主要是姚泽想看霍玉兰,又?一点?不敢盯着她看,生怕引起什么误会。

“我只是想确认你还活着。”姚泽把刚才那一句话补全。

霍玉兰点?头。

她对姚泽的态度还算好,因为?她知道姚泽说的话就和他做的事情是一样的,没有其他的目的。

“你……还好吗?”姚泽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你有什么难处的话,我可以帮你。”

“你怎么会找我呢?”

姚泽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里紧紧地捏着钥匙,掌心很快起了一层的薄汗。

他是真?的愿意帮助霍玉兰,也是那群人里唯一一个只是为?了确认霍玉兰是不是好好活着的人。

其实?在霍玉兰空窗的那段时间里面,他偷偷送过好多次东西,送过很多次钱,但是都?被拒绝了。

姚泽对霍玉兰的决绝感到?绝望,但是他也忍不住因为?她来找自己而感到?雀跃惊喜。

霍玉兰说:“我确实?遇到?了点?麻烦,需要你帮个忙。”

“是那个姓牧的欺负你了吗?”

姚泽赶紧问,然?后?又?说:“我查到?他可能有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从?小?被他妈妈压迫出来的,精神病发病的时候会打人吧?”

姚泽开了车顶棚的灯,微微凑近一些看着霍玉兰,试图透过她的口?罩,看到?一个被家暴过后?的可怜女人。

可惜霍玉兰拉开口?罩之后?,一张玉做的脸蛋还是那么莹润美丽,让人见了就会心生柔软。

只是黑眼圈有点?明显。

姚泽脑子一抽问道:“他不让你睡觉吗?”

霍玉兰:“……”

“你都?这?把年纪了,能不能长点?脑子?”

姚泽被说得面红耳赤,他身高腿长,身形高大,坐在这?个跑车里面其实?有一些局促。

再加上被霍玉兰这?么一骂,脸红脖子粗地缩着肩膀,好像一个智力不怎么健全的帅哥。

片刻之后?,姚泽拍了拍脸蛋,越拍越红,压抑不住激动说:“你需要帮忙我当然?是万死不辞!”

很快他又?意识到?这?种说法有点?可笑。

轻笑了一声说:“你当时在和我一起被绑架的时候,替我挡过一棍子你还记得吗?”

“那个时候有大米粥撒在了地上,你的头沾了很多大米粥,我还以为?你脑浆被打出来了。”

“我当时具象化地见识了什么叫肝脑涂地,从?那之后?就在学成语……”

霍玉兰噗嗤一声笑了,无语地看着姚泽说:“看来你学有所成?”

姚泽也笑了。

笑得有些想哭。

他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体会过这?种和霍玉兰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刻。

她勇敢、善良、美丽。

姚泽爱她,但是也辜负了她。

他很清楚自己没资格再祈求什么,一直都?希望她只要能过得好就行了。

可是霍玉兰似乎天?生就吸引像他这?样背信弃义?的王八蛋,www.youxs.org。

姚泽不止一次隐晦地告诉过霍玉兰,找对象不要扶贫。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不要指望着你陪他走过低谷,对方就会带你一起攀上高峰。

在男人的认知之中?,尤其是最开始没钱没本事的男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爱。

全都?是欲。

对世俗和金钱的欲望,对名利和权势的欲望,甚至会掩盖掉人性,又?哪里来的养分供养爱情?

可是女孩子们总是过于天?真?,总觉得患难见真?情。

姚泽在学成语的时候,不知道在哪本书还是哪篇文章中?看到?过一句话——这?世上真?正?的情种,每一个都?出在大富之家。

大部分的人只会将你付出的一切当作理?所当然?,然?后?踩着你往上爬。

他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姚泽看着她都?着急,现在霍玉兰干脆找上了精神病。

他实?在是……哎。

“我也不需要你万死不辞,”霍玉兰说,“你不是和薛竟原在一个群里吗?想办法明天?晚上把他约出来。”

“然?后??”姚泽问。

“想办法把他拖住一个小?时吧。我要去一趟他家里。”

“你……不会还喜欢薛竟原吧?”那老王八蛋到?底有哪里好?

唯一能看的就是长得还行……可是他已经老了呀!

而且脑子也不太好,还不如神经病牧引风呢!

至少神经病万一哪天?咔嚓一下死了,霍玉兰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牧家儿媳妇,钱不都?是她的吗!

姚泽的心理?活动非常丰富,但是霍玉兰并不知道。

她听到?姚泽这?么问,嗤笑一声说:“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回头草?”

姚泽的眼神遽然?变化了一下,有一点?难堪地别开了头。

他十分清楚他对不起霍玉兰,他当初选择了联姻稳固自己的地位,就不可能再去要求他的喜欢和爱。

可是喜欢和爱又?是藏不住的,他这?么多年单身,洁身自好。

他这?么多年一直给霍玉兰送东西,被拒绝后?依然?锲而不舍,看着霍玉兰谈了一个老王八蛋,就知道他们一定要分手。

他无法控制自己期盼着霍玉兰……吃回头草。

吃他这?一棵。

他的婚姻是一份商业合同,是一次摆在明面上的合作,没有任何的情感纠葛。他现在已经站稳了脚跟,随时可以和对方解约。

而且他家的老头子马上就要死了,没有任何人能管得住他了。

但是霍玉兰还是霍玉兰。

她决绝起来,不给人任何幻想的余地。

这?句话看似是在说薛竟原,实?际上也是在说他。

姚泽有些狼狈地抹了一把脸,片刻后?笑道:“我现在的脸皮厚成这?样,也就只有你能扒下来了。”

“我会拖住他的。”

“无论你想干什么,我肯定会拖住他一个小?时。”

“用不用我派两个人帮你?”

霍玉兰摇头:“不需要。”

话说完了,霍玉兰就要开门离开。

姚泽倾身想要挽留,可是他最了解霍玉兰,自然?不会再做让彼此都?难堪的事情。

霍玉兰下车离开,姚泽坐在车里看着她走远。

她当年离开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

片刻后?姚泽趴在方向盘上,就这?么趴了半夜。

他是在用最后?的时间和这?车子里窄小?的空间,纪念他一生最爱的人。

也是用这?车里随着霍玉兰的气息彻底散去,来剥离自己最后?的奢望。

姚泽知道霍玉兰找薛竟原要干什么。

她是要收拾他。

她对那个神经病和对所有人都?不一样。

上一次姚泽看到?她推着牧引风的时候,就知道他们那一池子五个王八蛋,全他妈的没戏了。

姚泽见过她温柔知性,也见过她面对绑匪时无所畏惧。

但是还真?的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见过那种……渴切。

她看着那个神经病牧引风的眼神,带着热烈的占有欲。

那是她和他们任何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的神情。

而他们只需要照照镜子,就会发现他们每一个人看霍玉兰的眼神,都?和霍玉兰看那个神经病是一样的。

姚泽知道霍玉兰的病。

可是如果只是单纯地像从?前一样获得救赎感,是不会有占有欲和渴望的。她总是表现得那么温柔又?包容,像一抹月光,静静地落在你的身上,引人追逐和抓取。

可月光如果具象化变成了一个拥有占有欲的人,就像天?神下了凡尘。

她那天?的样子,像是随时都?想亲吻轮椅上的人。

姚泽当时看一眼就走了。

看不下去。

他妈的。

他明天?还得去约薛竟原那个老王八,希望他们家的老头子今天?晚上可别死了,要不然?明天?很难抽出时间。

姚泽启动了车子,抬起头后?,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块滑稽的被方向盘硌出来的红痕。

那是当年他欠下的,霍玉兰为?他挡的那一根钢管。

他总要还给她的。

他至少要把这?个还给她。

第三十二章

薛竟原混到现在?这?个份上, 算是从泥地里爬出来的蛟龙了。

确实不需要再像曲听一样,半夜三更还得出去喝酒应酬,开拓人脉。

他平时也没有太多特殊的爱好, 年纪大了, 就喜欢待在?家里?看看书,或者是处理?一些白天?的工作。

不过今天?晚上比较特殊, 因为他突然之间接到了群成员中姚泽的电话。

姚泽说有些事?情?要约他出去聊一聊,薛竟原倒也没有什么怀疑, 直接开着车出去,按照姚泽给的地址赴约。

而他离开之后,霍玉兰从小区的南门悠哉悠哉地走进?来?,小区里?的很多灯都?已经?坏掉了,可是霍玉兰走得轻车熟路。

这?个小区霍玉兰住了五年, 最开始她和薛竟原只能租房住。

后来?薛竟原的生意越来?越好,将他们两个租住的那套房子?买了下来?, 还重?新装修过。

这?里?虽然不如那些高档社区安静, 但是生活气息非常浓厚, 前后有一大堆的小商铺, 而且周边配套设施齐全,距离影城和商场都?非常近。

霍玉兰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再回来?,更没想过自己再回来?……居然是当?“盗贼”的。

因为是老小区, 保安对出入的人员并不会仔细盘问, 霍玉兰如鱼得水地摸到了薛竟原的房子?。

她站在?门口的密码锁前, 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伸出手输入密码, 片刻之后蓝光巡回亮起?,机械音传来?一声——欢迎回家。

霍玉兰并没有马上开门进?去, 而是站在?门口略微顿了顿。

轻轻叹气了一声,推开房门走进?去。

屋子?里?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霍玉兰站在?门口和自己上辈子?的那双兔子?拖鞋面面相?觑,最后选择直接穿自己的鞋子?进?入屋子?。

她直奔主卧,房门一推开,霍玉兰吓得直接朝后跳了两步。

卧室里?居然站着个人!

难道姚泽没有把薛竟原约走吗?!可霍玉兰明明亲眼看着薛竟原的车开出了小区!

霍玉兰站在?卧室门的外面稍微定了定神,这?才发现站在?屋子?里?面的并不是一个人,因为这?个人没有脑袋。

确切地说是一个没有脑袋的假人模特。

模特身上穿着一身拖尾婚纱,静静地矗立在?窗户边上。

有病吧?

霍玉兰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词汇,去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屋子?里?虽然没有开灯,但霍玉兰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夜,她迅速认出了这?婚纱,是薛竟原在?和她分手之前准备的。

那个时候霍玉兰提出分手,薛竟原正好拿着才定做好的婚纱回来?。

可是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谁家好人把模特摆在?屋子?里?面,还给模特穿上婚纱,不怕自己半夜醒过来?的时候被吓死?吗?

霍玉兰因为这?个穿着婚纱的模特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但很快回过神,在?床头旁边的柜子?里?,找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保险柜。

霍玉兰直接伸手拨动密码,保险柜和屋子?的房门,像是从不设防,永远对她敞开一样,她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

因为无论?是房门的密码,还是保险柜的密码,甚至是银行卡的密码,基本上都?是霍玉兰的生日。

只不过保险柜弹开的时候,霍玉兰敏锐地发现了屋子?里?面有监控设备。

她朝着红光的方向看了一眼,伸手进?保险柜里?面翻找了一通,直接锁定了一个文件袋。

薛竟原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收集别?人的证据。

他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这?其中的艰难险阻自然不必多言。

被人坑的次数多了,他就开始学会了去抓对方的小辫子?。

然而他接触的人“不干净”,他自己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

这?些证据里?面往往带着薛竟原也没有办法洗脱的东西。

如果不是想要速战速决的话,霍玉兰不会用这?么极端的办法。

但是她真的没有任何心情?和薛竟原这?个老东西周旋。

薛竟原生平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得寸进?尺,霍玉兰念着上辈子?两个人好过一段,那时分手后也只是对他冷处理?。

毕竟薛竟原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再拖上那么几年,他就没有什么爱不爱的精力了,而且当?时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杂,能缠着自己的时间也很有限。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薛竟原现在?已经?舞到小王子?面前去了。

霍玉兰不怕他们对上,可要是小王子?吃亏,她会很心烦。

薛竟原也不怎么好对付,他表面上的许多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而牧引风那个看似冰雪寒霜,实则内心柔软善良的小王子?,很难抓住薛竟原的致命把柄。

霍玉兰随便翻了翻那些文件并没有仔细看,就夹着文件就离开了屋子?。

姚泽家的老爷子?中风了,现在?躺在?医院里?面呢,这?时候抽时间出来?真的是非常艰难。

和薛竟原刚刚坐下不久,手机就一个劲地响个没完。

全都?是他的老母亲在?召唤他赶紧回去尽孝。

随时防止“陛下驾崩”,没立圣旨再被别?人篡权夺位。

姚泽对着薛竟原僵笑了一声,把电话按了静音,然后坐下说:“来?来?来?,薛总,吃饭了吗?我们看看吃点什么?”

“已经?吃过了。”薛竟原还是挺注重?养生的,他每天?吃的东西都?由专门的营养师定制,再由专人配送。

虽然他居住在?一个普通的小区里?,可是他家楼下是他的运动场,也是他买下来?做私人领域的房子?。

他活得还是非常精致的。

“你说有话找我说,说吧。”薛竟原对姚泽的态度还算客气,但是也并没有多么热络。

一开始他拉姚泽进?群的时候还挺热络的,后来?发现姚泽涉及的领域和自己的公司利益没有重?合之处,而且姚泽又不听他的摆布,薛竟原就对他一直淡淡的。

要不是姚泽的家族企业在?江城还算有些影响,薛竟原今天?晚上都?不会来?赴约。

他从来?不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无用的人身上。

“薛总已经?吃完了吗?我还没吃呢,我马上就要饿死?了。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子?这?几天?中风,我要去扮演孝子?贤孙在?病房守着,什么都?吃不下……”

姚泽一边说一边拿起?菜单开始点菜,实际上他也吃完了。

他妈妈虽然总是慌里?慌张的,生怕他没有办法顺利继承大位。

但是他妈妈对他的生活起?居格外仔细,姚泽在?家里?那是准太子?待遇,他爸中风人事?不省,他妈妈不忘在?江城最好的餐厅给他订海鲜粥。

但这?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吗,姚泽一边点菜,一边在?自己的手机上面戳了两下,发出一条消息。

他还是不怎么放心霍玉兰那边,派了两个人过去帮忙。

姚泽这?话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江城一共就那么大,上流圈子?有什么人有什么动向,自然是瞒不过去。

薛竟原对别?人家的家事?没有太大的兴趣,神色淡淡地看着姚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对姚泽不热情?,姚泽从来?也不拿正眼看他。

姚泽虽然是小三的孩子?,可也从小就是要什么有什么,现在?上位了就更是了不得,原配都?被他弄国外去了。

这?些天?生的富二代不管是不是名正言顺,对薛竟原这?种泥地里?爬出来?的大泥鳅都?不会正眼瞧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对,傻子?也有鄙视链。

姚泽突然间找他还说有话要讲,可他来?了这?人竟然自顾自地要吃饭,薛竟原的眉头微微拧着,嘴唇也绷着,明显是不高兴。

但是姚泽根本不管他高不高兴,自己点完菜就开始在?那玩手机。

薛竟原又问了一次:“菜还没上来?,姚总有什么话就不妨直说。”

姚泽知道躲不过去,硬着头皮道:“一年前,我给霍玉兰送钱送东西,是你从中作梗,不让我送吧?”

薛竟原的眉头死?死?地拧了起?来?,瞪着姚泽的眼神十分不善。

他在?年纪上对姚泽是压迫性的,再加上他是训狗出身,常年接触那些兽类,本身也会带上一些兽性。

他虽然看上去西装革履,却并没有宋蕴和那种刻在?骨子?里?面的儒雅,更没有曲听那种八面玲珑的精英范儿。

浑身紧绷起?来?,眉头皱起?来?的样子?,一张经?过岁月沉淀的刚毅俊脸,极具男人味,但他面颊上的横丝肉绷紧时,也十分唬人,反倒是有些西装悍匪的意思。

“当?年你送东西的那时候,霍玉兰还是我的未婚妻。”

姚泽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嘴角突然勾出了一些不屑的弧度。

霍玉兰动作还挺快的。

姚泽把手机朝桌子?上面一放,那种因为要拖延时间而敷衍客气的态度彻底一扫而空。

他向后倚靠着,二郎腿都?翘起?来?,一颠一颠地说:“你可少扯了,霍玉兰那个时候早就跟你分手了,是你纠缠不清,还非要切断她所有的经?济来?源,想要以此逼她回头吧!”

“你们驯兽出身的老东西心是真脏,要不是你横竖挡着,霍玉兰也不至于蜗居在?那么狭窄的地方,买一些不安全的二手用品。”

“她出事?,你要负全责。”姚泽挑着眉,一直以来?他为了获取霍玉兰的消息混迹在?那个群里?面,实际上他确实是谁都?看不上。

一群他妈的凤凰男吸血鬼,到最后还好意思扒着人不放,搞经?济制裁!

当?时他家里?争得水深火热的,他要是接触霍玉兰,反倒会引火烧到霍玉兰的身上,不然他不会就那么算了。

这?件事?情?姚泽早就想质问薛竟原。

结果薛竟原听到姚泽这?么说之后,神色出现短暂变化,而后把那一张常年打磨扣在?脸上的沉稳面具,又好好地戴回去了。

薛竟原西装下面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也朝着座位后靠上去。

看着姚泽说:“姚总今天?来?找我就是说这?个吗?”

“姚总不如好好关心关心自己,我可听说姚总的哥哥要回国奔丧呢。姚总要小心了,毕竟老爷子?还没咽气,要是一个不慎……”

“滚你妈的。”姚泽最讨厌别?人提起?他的家庭。

尤其是薛竟原这?种极具讽刺的语气,姚泽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一戳就爆。

反正霍玉兰那边已经?得手了,他索性彻底不装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薛竟原的鼻子?骂:“管好你自己吧,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马上就会重?新跌落阴沟!”

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指着鼻子?骂薛竟原。

薛竟原豁然站起?瞪着姚泽,眼神极其凶狠。

可是薛竟原也极其理?智,他现在?的身家,还真不足以与姚家相?碰。

但先动手不行,自卫总可以。

薛竟原冷笑一声,抬手解了一颗西装扣子?,轻飘飘地说:“杂种。”

姚泽瞬间被戳爆,直接一脚踹开凳子?,扑了上去。

“乒乒乓乓”,桌椅被撞倒,餐具倾泻在?地上的声音极大,很快餐厅的服务员就一股脑都?涌了进?来?。

其中一个人还捧着一碗刚刚淋了热油的酸菜鱼,被里?面滚地龙一样红着眼睛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给吓到了,一声尖叫响起?,端着菜的双手一松。

“砰”的一声。

死?去多时的鱼像是重?新又活了过来?,在?地上一跳,把汤水十分均匀地溅在?两个人身上,彻底瞑目了。

最后两个完全失去理?智的人是被一群人给拉开的,姚泽被人架着双腿还在?踹薛竟原,薛竟原的拳头很重?,姚泽到底只是个花架子?公子?,被打得弯着腰有些直不起?来?。

“你等着吧,她能让你高楼起?,也能把你送进?地狱!”

“你现在?这?样子?看着就顺眼多了,”姚泽呸了一声,指着薛竟原说,“薛总快去照照镜子?,现在?这?个样子?才正衬你。”

两个人分别?离开前,薛竟原皱着眉去卫生间整理?自己。

他看到镜子?里?已经?多年不曾见过的狼狈样子?,嗤笑了一声。

却突然想起?姚泽的那句“她能让你高楼起?,也能把你送进?地狱”,他的眉心止不住地一直跳。

福至心灵的,薛竟原掏出了手机,查看家里?面的监控。

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看清那人的瞬间,薛竟原的瞳孔骤然舒张,而后最先涌上来?的是狂喜。

狂喜排山倒海地灌满了胸腔,掩盖住了所有的其他情?绪,薛竟原甚至顾不上整理?自己,迅速从饭店跑出去,驱车回家。

霍玉兰竟然回家了!

她回到了他们的家里?,正在?等他!

一路上薛竟原压着限速风驰电掣地赶回去,打开房门的时候,整个人兴奋到发抖。

她终于……终于意识到除了自己,没有人会是她的归宿了吗?

薛竟原搓了两下沾着干涸汤汁的手掌,抬手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而后开锁进?门。

“咔”,客厅的灯被打开,骤然亮起?的光线让长久坐在?黑暗之中的霍玉兰眯了眯眼睛。

她手上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她曾经?有抽烟的习惯,后来?离开薛竟原就戒掉了。

现在?她也不想抽,只是在?等待的过程实在?无聊,她到处看了看。

她发现薛竟原的执念确实是很深,这?家里?的一切,哪怕霍玉兰不去刻意回忆,也能知道,是按照她离开之前布置的。

就连花瓶里?面那半蔫的花都?差不多。

时间仿佛在?这?里?被定格,除了搬去客厅的那个假人和婚纱,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只可惜追忆过去的,如今只有一个薛竟原。

“你……你回来?了。”薛竟原站在?门口,他已经?三十多岁快奔四十的人了,竟然因为霍玉兰突然造访,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

到最后吭哧吭哧地,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霍玉兰适应了光线之后,越过了桌子?上面即将腐烂的百合花,看向薛竟原。

她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久别?重?逢,或者其他鲜明的情?绪。

她从来?都?不喜欢百合,只是曾经?用百合的香气来?压住屋子?里?孤寂的味道。

但是百合枯萎的时候散发出来?的香气,却带着腐烂的甜腻,像极了他们之间总是纠缠不清的关系。

霍玉兰今天?要彻底了结这?种不该存续的关系。

霍玉兰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对着沙发的对面指了指。

“有点事?情?想跟你说,聊聊?”

薛竟原看着霍玉兰堪称漠然的脸色,那种因为她突然回来?的惊喜已经?彻底消失了。

而且因为霍玉兰的这?一句话,薛竟原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姚泽。

现在?回想,姚泽今天?晚上的行为过于诡异,甚至有些像是故意为之。

如果薛竟原不聪明,也根本混不到这?个份上。

他迅速断定姚泽今天?晚上是听了霍玉兰的指派,特意去找他的。

但是为什么?霍玉兰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和他说呢?

还是她只是为了让姚泽打他一顿?

薛竟原想到这?里?甚至有点窃喜,如果霍玉兰还会生气,让人揍他,那就说明他们之间还有修复的可能。

他刚才是不是不应该还手太重??

薛竟原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换了拖鞋之后进?门,看到了霍玉兰并没有换鞋子?,微微抿了下唇。

他走到沙发旁边,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跟霍玉兰这?样面对面看着彼此了,虽然理?智上告诫自己要冷静,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手指。

“你渴吗?我给你拿一瓶乳酸菌吧?”

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时候,霍玉兰总喜欢喝那个。

薛竟原说着又要起?身,霍玉兰却微微抬了抬手。

“不用麻烦,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七天?之内离开这?里?,离开江城。最好去国外,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霍玉兰一丁点拐弯抹角的暗示都?没有,而且是直接给薛竟原下了死?令。

“你说……什么?”薛竟原闻言觉得非常荒谬,他重?新坐了回去,但是双眼死?死?地锁着霍玉兰。

“你聪明,也在?这?么多年里?累积了不少的经?验和钱财,而且你不是还会很多其他语言吗?无论?到了哪个国家都?不难重?新开始。”

“就算什么都?不做,你拥有的一切也足够你安享晚年。”

霍玉兰话说完,转动手指把那根烟用指尖碾碎。

薛竟原坐在?沙发上,轻笑了一声,这?一次是掩饰没来?由的慌乱和轻蔑:“可我为什么要去其他的国家?就因为你一句话?”

“霍玉兰,我们之间……”

“因为你不去不行。”霍玉兰打断了薛竟原想叙旧的话头。

说道:“因为我刚刚把你保险柜里?的一些东西,找了一个快递,投给了江城的相?关司法机关。”

霍玉兰看着薛竟原说:“你放心,是延迟五天?的同城投递。”

“五天?内我相?信你有足够的办法带走你自己的大半身家。”

“剩下那一部分就留给你的合作伙伴还有你旗下的员工吧。”

薛竟原先是表情?一片空白,仿佛根本就没有听懂霍玉兰说的话。

但是很快,他霍然从桌边站起?,目眦尽裂地瞪着霍玉兰说:“你说什么?!”

“你……”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很快浑身都?开始发抖。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活活被气的。

他迅速绕过霍玉兰,几乎是从沙发上蹦过去,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卧室的方向。

霍玉兰则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等他确认了一切之后,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你真的……你疯了吗?!”

薛竟原前所未有地暴怒,因为文件里?面的东西,能击垮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同时他也感到一阵剧痛,那是翱翔的翅膀强行被人折断的剧痛。

这?一切让他像一条暴躁的疯狗,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上前一把将霍玉兰从沙发上拎着脖领子?薅起?来?,而后面贴面地怒道:“你在?开玩笑对不对,说!你在?开玩笑!”

“霍玉兰,你说话!”

霍玉兰被他提着领子?,却只是顺着他的力度倾斜并不挣扎。

她平静无比地看着薛竟原,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开玩笑。”

“你!”

薛竟原气得简直神志不清,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笼罩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费尽所有力气,才爬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现在?她竟然她竟然轻飘飘地就毁了这?一切!

薛竟原暴起?的青筋鼓动着,他的手臂高高扬起?,理?智冲破了笼闸,霍玉兰素白的面颊就在?他青筋虬结的拳头不远处。

这?一幕似乎是昨日重?现。

薛竟原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把松开了霍玉兰,后退了好几步,像看着鬼一样地看着她。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记忆?

他怎么从来?不记得?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打你?

霍玉兰却没有针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因为薛竟原并没有打过她。

只是在?她提出分手的那一天?,薛竟原求婚失败,喝个烂醉,然后对她像今天?一样,扬起?过拳头罢了。

如果他当?时真的动手了,他现在?不可能还是薛总。

而霍玉兰现在?根本不在?意过去的一切,她今天?来?,就是逼迫薛竟原离开的。

因为他如果不离开的话,那些投递的资料,会让他身败名裂,甚至会在?仔细纠察后让他锒铛入狱。

现在?跑的话还能有一线生机。

五天?的时限,是曾经?给他们的五年最后的送行。

“小兰,小兰你别?走!”

霍玉兰挣脱开了薛竟原,朝着房门口的方向走。

薛竟原绕过了沙发,如丧失理?智的困兽一般,猩红着一双眼睛,铁钳子?般的双手,死?死?抓住了霍玉兰的手臂。

“别?走!”

“你不能走!”

薛竟原想起?今晚姚泽在?他们打架之后说的那句话“她能让你高楼起?,也能让你跌入地狱!”

薛竟原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冷汗直冒。

他已经?感觉到了周边都?是悬崖,他必须牢牢地抓住霍玉兰,否则就会真的跌落地狱!

“小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当?初不该不听你的话,我当?初不该放弃狗场转做宠物用品!”

“我不该不断去应酬,忽视你,冷落你,我已经?知道错了!”

“我不该断你的钱,我只是希望你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我想和你结婚的,我真的……我定好了戒指,定好了婚纱,我还拟好了股份合同,我都?打算给你的。我没骗你!”

薛竟原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拉扯着霍玉兰朝着卧室的方向去。

“我带你看婚纱,很美的,真的!”

霍玉兰敌不过他的力气,被拉扯到了卧室的门口。

她始终冷静地看着薛竟原,无论?是刚刚进?门狂喜的他,还是现在?歇斯底里?的他。

她在?这?张脸上,已经?找不出他们一开始认识的样子?了。

薛竟原看到霍玉兰不肯进?卧室,就自己冲进?去,把那个穿着婚纱的假人抱了出来?。

婚纱确实很美,是霍玉兰喜欢的那种款式。

薛竟原看着霍玉兰,献宝一样目露痴迷地说:“我不知道多少次梦见你穿上这?件婚纱的样子?。这?上面全都?是真钻!”

“我从开始赚钱,就开始定做婚纱了,你在?我心中,是比钻石还要珍贵的宝石!”

“小兰,我那时候故意冷落你,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只是想让你的病好起?来?。”

“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我……”

薛竟原想到什么,从假人模特的手指上取下了一枚戒指,噗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甚至膝行了两步,到了霍玉兰的面前。

颤抖着去抓她的手。

“嫁给我,嫁给我吧……”

“我不对的地方都?愿意改,从今以后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好不好?”

“小兰,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你别?这?么对我,别?离开我,你走以后,我的人生就像是停止了一样,我不能没有你。”

薛竟原说着说着就哭了,在?姚泽面前的气度和强势不复存在?,他拿着戒指抽噎起?来?。

薛竟原的长相?是真的很好,刚毅且男人,加上上了些许年纪,被金钱和权势沁润得足够,举手投足都?会自然会流露出一种魅力。

这?样一个强势又沉稳的男人,跪在?地上如此声泪俱下地哀求着,恐怕没有人能够忍得住不心软。

只是这?一幕,霍玉兰一年多以前,就见过一次了。

那一次她不会心软,这?一次更不会。

她攥住拳头,拒绝了戒指,更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件缀满了真钻的婚纱。

她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薛竟原说:“何必再浪费时间呢,你今晚动作快点,说不定能多带走一些钱。”

霍玉兰转身绕过他走,薛竟原跪在?地上,颤抖着、畏惧着,面目狰狞着。

在?霍玉兰绕过沙发之后,他又一次嘶喊道:“霍玉兰!”

“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公司是我们一起?创立起?来?的,用的是我们共同的名字,现在?那里?面还有我给你的股份,百分之二十,你知道是多少钱吗!”

霍玉兰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薛竟原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再次追到了门边上,堵住了霍玉兰。

面容扭曲,双眸含着一泡血一样,再开口声音嘶哑如老鸦:“我们一起?创立公司的时候你都?忘了吗?”

“那时候多难啊,我们卑躬屈膝地走到现在?,我们到处求人,那一切你都?忘了吗?”

“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我这?辈子?……都?想跟你在?一起?的。”

“小兰,你是不是糊涂了!”

“你这?样做,和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霍玉兰微微后退,不和薛竟原起?冲突。

但是薛竟原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本以为今晚是一个重?温旧梦的美好开始,却没想到他满心欢喜地赶回来?,却只得到了噩梦降临般,如坠深渊地狱的消息。

“小兰,把那些资料还给我,还不好?”

“你不爱我们的孩子?,我爱。”

“我不能……”

“我们的孩子??”霍玉兰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薛竟原,问道,“从狗场转做狗粮,再从狗粮转到做宠物玩具,最后转到做医疗器具……的畸形儿吗?”

薛竟原的眼皮抽搐,被霍玉兰一句话堵到哑口无言。

他想说光是做狗场又有什么用?根本没有办法发家!

他想说如果不是他转做狗粮的话,狗场又怎么能维持得住?

他更想说生意就是这?样,不到处钻营,不什么赚钱做什么,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从底层爬上来??!

可是他看着霍玉兰多年不变的脸,看着她一如当?初的模样。

恍然之间想到,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只是做一家狗场。

一个给流浪狗和被主人遗弃的狗一个家的地方。

那时候的薛竟原,尚且带着青涩和傲气,但是又善良又具有怜悯之心。

他会蹲守在?一个桥洞旁边整整三天?,只为了把里?面被人打残的流浪狗给哄出来?。

会拼着一身的伤,把一条应激的狗调教好,重?新送回家人身边。

那才是霍玉兰当?年喜欢的,折翼的傲鸟。

可是振翅后的鸟儿,注定不可能满足一片只有巴掌大的蓝天?。

薛竟原在?霍玉兰的注视下,像是被兜头浇灭的火堆。

一切气焰和疯狂都?在?她过于冰冷的审视之中湮灭。

他放开了霍玉兰,像是最后再看她一眼那样,注视了她好久。

抬起?手想碰一碰她的侧脸,却被霍玉兰躲开了。

薛竟原的手僵在?半空,他这?一刻,比他当?年抱着一条浑身布满丘疹的流浪狗,耗空了钱包给它?买药,没钱吃饭的时候还要狼狈。

他像是长年披着人皮的禽兽,骤然被人扒掉了人皮,鲜血淋漓地站在?那里?,无处容身。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地问:“你这?么对我,是为了牧氏企业的继承人吗?”

说不是。

薛竟原心中默念。

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什么都?原谅,都?无所谓。

可是他注定失望,因为霍玉兰从来?赤诚,不屑隐瞒,她说:“是。”

“他每天?很忙,为了处理?你们的事?情?,还要专门抽出时间来?加班。”

霍玉兰说:“我不想让他因为我的事?情?,那么辛苦。”

“哈.”薛竟原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他自顾自地笑起?来?。

笑得前仰后合,笑到最后,他抬起?头,满脸都?是泥泞的眼泪。

那双眼中的狰狞、愤怒、不解、惊愕,全部都?转变为了痛苦。

可他却笑着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不愧是你,霍玉兰。”薛竟原字字句句都?像是胸腔挤出的最后一丝不甘,带着血腥和腐烂花朵的甜香。

当?时这?份毫无杂质,完全排他的爱意,也曾经?毫无保留地落在?他身上过。

“可是凭什么呢?他到底哪里?值得你这?样?”

“因为他是个瘫子?,一辈子?不会好,就值得你这?样?”

“可他能站起?来?你知道吗?他在?骗你。”

“你知道他身体弱,又因为你的病你就觉得他值得你救赎。”

“你只是被病支配,你看不到他的手段狠辣,你看不到他到底有多极端吗?”

“庄飞快死?在?看守所了,他根本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薛竟原说:“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和他混在?一起?,可是他之前的妻子?被他冷落了那么多年,又囚禁起?来?险些弄死?的事?情?,江城谁人不知?”

“他多狠啊,现在?慕景龙整个公司都?被他掏空了,濒临破产,前几天?还要跳楼,被人拦住才没死?。”

“他一直在?查我的公司,害我项目都?没法做,还想要以项目引诱我加入,像掏空慕景龙一样,掏空我。”

“你还觉得他是个什么柔弱的瘫痪吗?他是牧家的家主,把他亲娘逼下位,扔进?疗养院架空的人。”

“你和他继续纠缠在?一起?,只会被他生吞活剥!”

薛竟原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霍玉兰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动容。

她只是最后出门前,开口道:“我选的人,选的路,从来?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从前得到的那些结果,也从没有埋怨过任何人。

“最后结果无论?是什么样子?,那也是我和他的事?情?。”

薛竟原久久地站在?房门口,没有再去阻止霍玉兰,也没有再试图去挽留她。

他太了解霍玉兰了。

他今天?就是把她关起?来?,到最后也只能是不死?不休两败俱伤,她不可能回头。

“我恨你。”薛竟原对着空荡的走廊,轻轻说。

他真的恨她,也真的爱她。

可是恨终究战胜了爱,他没有提

依譁

醒她牧引风现在?的状态已经?是连药物也压抑不住的疯魔。

正在?满世界地找她,并且薛竟原和牧元蔓私下有联系,知道牧引风准备好了一切。

那个疯子?和他妈妈密谋着一旦找到霍玉兰,就把她囚禁起?来?。

牧元蔓还在?国外接回了一个能重?塑一个人人格的心理?医生。那医生名声在?外,也恶名在?外,能彻底摧毁一个人的认知。

薛竟原要等着看。

看她为自己的选择折戟沉沙,再设法救她。

那时候,她就肯定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了。

他站在?门口,眉目间填满疯狂。

而霍玉兰下了楼,戴上帽子?正要回去睡觉,事?情?都?解决了,她在?初秋的夜色中吐出了一口轻快的气。

薛竟原是最理?智的,所以霍玉兰从来?不怕他失控,才敢这?样和他当?面对质。

他很快就会迅速明白自己的现状,并且迅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会如霍玉兰所说尽快离开,否则就算他的屁股擦得足够干净,他有些手段涉及了任何的法律底线,他连累的那些企业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他在?江城已经?待不下去了。

不过霍玉兰在?楼道口一转弯,迎面差点撞到一个人。

黑夜中姚泽带了几个人,手里?拿着家伙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霍玉兰:“……你这?是做什么?”

姚泽之前被揍的那一拳还余韵悠长地疼着,有些直不起?腰来?,看到霍玉兰他也很震惊。

“他就这?么放你出来?了?”

“不然呢?”

姚泽捂着肚子?笑了一下说:“我以为我可以英雄救美一下呢。”

一行人折返后朝外走,姚泽说:“我送你回去吧,你在?哪里??”

霍玉兰也没推拒,上车之后看他一直捂肚子?,奇怪道:“吃坏肚子?了吗?”

“你……没看到我脸也青了啊,我之前和那个老王八蛋打架,被他捣了一拳。”

霍玉兰:“……我只是让你拖延一些时间,你怎么还和他打起?来?了?”

“你别?管,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道貌岸然的披着人皮的兽。”

霍玉兰笑了笑没说话。

姚泽一路上开着车,偶尔“哎”一声,很痛苦的样子?。

已经?是后半夜了,车子?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到了霍玉兰落脚的地方。

姚泽把车子?停下,叹息一声,侧头看霍玉兰:“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关心我了啊。”

“我叫了一路了,你都?不说问一句。”

霍玉兰一脸的无语。

姚泽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说:“老爷子?总算昏睡了,我才有时间出来?专门救你的。”

霍玉兰还是没说话,但是看似颇为温和的眼神,好似x光,一个照面就能把姚泽看透。

姚泽说“哎,操。”

“行吧。”

“你也看出来?了吧,男人这?东西,就是喜欢得寸进?尺。”

“我本来?想着这?一路如果你关心我的话,我就趁机提出和你一起?过生日……”

“其实当?年我打算给你过生日,但是没想到你先提了分手。”

霍玉兰闻言愣了一下,她快过生日了吗?

她想到牧引风之前说,想要在?她生日和她求婚的事?情?,嘴角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她推门要走,姚泽又一次抓住了霍玉兰的……一点衣袖。

“你的那个,新的姘头,貌似住院了。”

“是我妈跟我说的。”

“我妈这?几天?没有工夫出去聚会,消息没有那么灵通,也是今晚才在?群里?听那些老姐妹说的。”

“说牧元蔓这?几天?频繁出现在?牧氏,有风声说她要重?新掌权。”

霍玉兰闻言表情?遽然一变。

姚泽说:“他们家的事?情?挺复杂的,我不建议你掺和,牧元蔓是个黑寡妇,业界内出了名的心狠手黑,谁沾上都?脱掉一层皮。”

“但是你非要和那个牧引风相?好,我……”

“我希望你别?傻得太彻底,牧元蔓那个黑寡妇养出的小蜘蛛,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谈恋爱太奉献了,你吃过这?么多次亏,可长点记性吧……”

姚泽简直苦口婆心。

霍玉兰却皱眉沉默片刻,下了一半的车突然又上来?了,在?姚泽有些惊讶的视线中说:“你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片刻后霍玉兰从车上下来?,满脸寒霜地拨通了牧元蔓的电话。

牧元蔓接听之后,霍玉兰问她:“牧引风现在?怎么样了?”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现在?打电话给我问这?个?”

牧元蔓的声音非常散漫,确实像睡到一半被人吵醒了。

片刻后才说:“还能怎么样。满世界找你呗……没什么事?情?我挂了。”

“他住院了对不对?为什么?是发病了吧?”

牧元蔓的声音一顿,捂着电话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安稳的牧引风。

从牧引风的病房走出,到了走廊才说:“你怎么知道的,你和他联系了?!”

“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七天?!现在?才第五天?!”

“你要是不听话,那对老夫妻……”

牧元蔓话说一半,口袋里?面的另一部手机突然响了。

她皱眉接通之后,那边的人迅速报告:“牧总,不好了!你让我们看着的那对中年夫妻,刚才他们家里?来?了客人,然后跟人上车走了。”

“我们追上去……但是跟丢了。”

姚泽曾经?和自己的哥哥斗,被绑架了好几次,他身边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搞跟踪和甩掉跟踪。

牧元蔓两个电话都?是接通的状态,并且都?没有挂断。

霍玉兰自然也听到了那边细微的声音。

片刻后牧元蔓挂掉了下面人打来?的电话,重?新接起?了霍玉兰的这?一个。

“你失信了。”牧元蔓的声音中的温度彻底消失,像只终于编织完了大网,开始收网的蛛王。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扣着“猎物”的心弦。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听说牧总也不老实,频繁朝着公司跑,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从今往后不再掺和公司的事?情?。”

“而且牧总真觉得我那么好摆弄啊?”霍玉兰声音平静,半点不慌。

那对老夫妻是她让姚泽接走的,接到他们家先住一段时间。霍玉兰在?车上不能说太多,但是三言两语地告诉了姚泽她五妹的信息。

让那对老夫妻心甘情?愿地跟着走的唯一理?由,只有告诉无望的他们……有人知道他们孩子?的下落。

他们一定会非常听话,配合姚泽的安排。

毕竟在?世的亲人,尤其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已经?离开的父母,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丁点希望的。

牧元蔓的人不可能去姚泽的家里?抢人,而没了这?个把柄,霍玉兰没有任何能被拿捏的地方。

果不其然,两个人隔着电话进?行短暂的对峙过后,牧元蔓看似暂且退了一步。

说道:“好吧。”

“既然你忍不住七天?,那就明天?来?吧,在?江城仁术医院,小风在?后楼的三层101vip病房。”

“我这?段时间只是替他处理?一些工作罢了,毕竟他发病了,公司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的。”

“我也懒得管你们了,”牧元蔓像是非常疲惫一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他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再崩溃下去。”

“我现在?过……”

“你现在?别?过来?,夜里?这?vip病房是封锁状态,不允许探视,明早来?吧,我在?101等你。”

霍玉兰当?然不会听话。

而牧元蔓也知道霍玉兰不会听话。

她立刻打电话,冷静地安排一切。

不过是将计划提前一点罢了。

挂掉电话之后,带着牧元蔓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神色,推开了牧引风的房门。

走到了牧引风的身边,她轻柔地低声唤他:“小风,小风……醒醒吧。”

牧引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被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拼命压抑着自己的颤抖。

果然是牧元蔓做的。

一切都?是她做的,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威胁了霍玉兰离开。

牧引风刚才贸然下地,现在?腿上还没愈合的伤口重?新流出了血。

疼痛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他的眼睛彻底聚焦之后,看向牧元蔓的眼神充满了柔和和依赖。

“妈妈……”

牧引风依赖地叫她。

牧元蔓的心都?要化了,这?段时间以来?,她极其享受牧引风的依赖,也爱上了重?新回到公司之中指点江山的滋味。

幸好一切还不晚。

等她给她的儿子?弄来?了最心爱的“玩具”。

到那时候他们就能一直母慈子?孝下去,小风也会快乐。

“今天?晚上心情?很美,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让护士给你换好衣服,稍微吃一点东西,我推你到楼顶上转一转吧?”

“这?里?三楼的平台上也种了很多的花,你最喜欢花了,你……你小时候就喜欢去别?墅的房顶上,你喜欢看星星对不对?”

“妈妈那时候没有时间,以后有时间都?陪你。”牧元蔓极尽温柔地说。

牧引风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很想告诉牧元蔓,他不喜欢看星星。

小的时候总喜欢上顶楼,是因为顶楼能看到她的车子?,早一点确定妈妈回来?,他就能早高兴一点。

可是……他现在?已经?并不期待牧元蔓了。

牧引风说:“好。”

护工过来?要给牧引风换衣服的时候,牧元蔓出去了。

护工给他换好了衣服,掀开被子?要换裤子?的时候,牧引风拒绝:“我自己可以。”

护工暂时去卫生间,牧引风换上了裤子?,没有理?会崩裂的伤口,直接套上了。

他难以抑制地发着抖。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他知道,等会他就要见到霍玉兰了。

她……她这?些天?都?去哪里?了?

牧引风只要一想到她不知道被自己的母亲逼着躲在?哪里?,就觉得鼻腔酸涩。

牧引风扬了扬下巴,强忍酸涩,牧元蔓很快推门又进?来?了。

他在?换好的裤子?上面搭了一条深色的毯子?。

牧引风被推到了用餐区去吃东西。

牧引风的脑子?里?乱得要命,连粥入口好像都?是苦的。

牧元蔓就坐在?他身边,小声劝说着他慢点吃,多吃一点。

她的神态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牧引风小时候做梦都?希望自己的妈妈能像其他人的妈妈一样温柔。

可是现在?的牧引风看着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牧引风匆匆喝了一碗粥,被牧元蔓推到了三楼顶楼的阳台上去吹风。

已经?是深夜了,半夜两点多。

但是整个医院vip病房灯火通明。

加上路灯,把前面的小院子?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霍玉兰打车后,直接下车冲到仁术医院,按照导台的指示找到了后面的vip楼的方向,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夜里?三点半。

彼时牧引风因为那碗加了“料”的粥,已经?真正地发病了。

他胡乱地挥舞着双手,抗拒着身边的黑影。

耳边的幻听是从没有过的强烈,他像是被拽入深海的人,胸腔急促地起?伏着,口鼻大张,却无法呼吸。

他冷汗如瀑,嘴里?喃喃道:“走开,走开!”

“我没有……我不会……”

他陷在?了最深,最恐怖的噩梦之中。

这?梦境的最开始,是曾经?那场惨烈的车祸,祈求着他要去死?的人。

但是最后,那张男人的脸,开始如同蜡烛燃烧一样,变化扭曲,最终变成霍玉兰的脸。

牧引风恍然间看到,她祈求着他,让她死?。

“不!不!不——”

牧元蔓焦急地抓着他的手,回头恼怒地询问身后的人:“你说过这?种药不会出事?的!”

那个身着黑色西装的消瘦男人,长着一张让人一看就非常不舒服的脸。明明大眼睛双眼皮的,但是莫名其妙就有点像沙皮狗。

满脸的褶皱之上,布满了冷漠,他用英文回答说:“放心女士,只是一些精神诱导的药物,发作过就好了,不会伤害身体。”

牧元蔓这?才转回头,抓着牧引风汗津津的双手,尝试叫他:“小风,小风!”

“看着我,看着妈妈。”

“妈妈在?这?里?呢,妈妈在?呢。”

牧引风被牧元蔓抱住,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但是没多久,他竟然真的冷静下来?一样,不乱动,也不乱喊了。

只是他的眼神没有什么聚焦,浅淡的眸子?在?夜色之中,透着无机质的冰冷。

夜风撩动他半长的白发,他像这?整个顶楼上面唯一静静绽放到荼蘼的花。

而这?时候,牧元蔓的手机响了。

接通之后,听筒那边传来?声音:“牧总,人到了。”

“按计划来?。”牧元蔓冷声交代。

“为什么多此一举,直接把那个女孩子?抓住,让我来?摧毁她重?塑她,不就行了?”长得像沙皮狗的人再度开口,满脸不解地问牧元蔓。

牧元蔓扯着他走远,冷着脸说:“闭嘴,别?乱说话!”

“我当?然不能直接抓人,如果小风清醒了肯定会怨我。”

必须让小风主动把人抓起?来?才算。

而牧元蔓只需要在?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上给予一些刺激。

就像当?年别?无选择的自己。

既然舍不得离不开,那就死?死?抓在?手心。

之后牧元蔓走到了牧引风的身边,弯腰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在?他耳边说道:“小风,妈妈怕你受刺激,这?些天?一直都?没敢告诉你。”

“那个霍玉兰在?离开了你之后,和别?人走得很近,你也知道她有白骑士综合症。她应该是……有了新的目标。”

“霍玉兰”这?三个字,狠狠刺激到了牧引风。

他侧头,无法聚焦的双眸锁着牧元蔓。

那双在?暗夜之中,显得无比幽暗的双眼,竟透着令人慑然的冷光。

“她……在?哪里??”牧引风开口,声音嘶哑。

而霍玉兰这?时候人正通过仁术医院大楼的急诊区,从这?里?穿过去,能直接进?入vip病房那边。

但是就在?霍玉兰穿过急诊楼前,要朝着后面vip大楼冲过去的时候,她身边的救护车的车门突然开了。

“快快快!按住伤口!”

一群医护人员推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小男孩冲出来?,轮子?滚在?地上的声音尖锐刺耳。

霍玉兰为了给他们让开路,脚步一缓。

而紧随那个人之后的,而是一个从救护车上冲下来?的男人。

这?男人脚一落地,“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霍玉兰的面前。

“小华!小华!”

男人想要站起?来?追过去,但是才站起?来?就又跌倒了。

跌倒的同时,一个什么东西飞了出去,霍玉兰被迫站定,才看到这?男人爬着去够的东西,竟然是一截假肢。

“小华……小华等我!”

男人抓着假肢胡乱地套,试图再度起?身,但是又一次摔倒在?了霍玉兰的面前。

男人声泪俱下地对着远走的救护人员嚎啕,“小华!”

霍玉兰不得不上前把人扶起?来?,“这?位……大哥,你等一下,别?着急,先把假肢戴好再去找你儿子?。”

“医护人员肯定在?救治他。”

霍玉兰之前经?常做义工,在?各种各样的助残机构之间辗转,参加过很多场慈善活动,她最开始获得救赎感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因此她熟知所有的假肢穿戴,会各种安抚人的技巧,甚至还会一些基础的手语。

因此她迅速用温柔的语调安抚了男人,并且把男人扶着坐在?旁边的一个电动车车座上面,半蹲下来?,给手忙脚乱到不能自理?的男人穿戴假肢。

她半跪着,一手扶着男人的腿,半点不嫌弃,扬起?脸时面上带了一些安抚的笑意。

那是她帮助别?人做事?的时候,会做出的本能表情?。

男人坐在?那里?总算是冷静了一点,实则是按照指示达到了目的,正在?审视着霍玉兰,任由霍玉兰给他穿戴他怎么也穿不上的假肢。

而霍玉兰并不知道,这?看似随手帮忙的善举,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就在?此刻,通明大亮的急诊楼对面的vip病房的三楼平台上有人在?注视着她。

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小王子?,正双目如渊地看着她半跪在?地,像一个虔诚的骑士,捧着一个男人的腿,言笑晏晏。

“看到了吗小风?”牧元蔓的声音在?夜色之中起?伏,打着旋地钻进?了牧引风的耳朵里?面。

像蛊惑人心的魔音,覆盖侵袭着牧引风所有的理?智。

“白骑士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他们会不断有下一个目标。”

“你想要让她回到你的身边,想要让她除了你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只有一个办法,唯一的那一个办法……”

“就是把她永远囚禁在?身边。”

“小风,海庆他们都?在?下面,你只要想抓住她,只需要开口,妈妈会帮你,好不好?”

第三十三章

牧元蔓对着后?面的人伸手, 莫宁正站在她和牧引风的身后,将一个东西递给了牧元蔓。

牧元蔓又转手把这个东西放到牧引风的手上,秋夜里, 冰冷刺骨的金属触感, 却?并没有将牧引风的注意力?,从楼下急诊室的门口拉回来。

但是他突然紧紧地, 抬手攥住了牧元蔓放在他手里的东西,紧到骨节青白, 指尖没有一丝血色。

牧元蔓看到了牧引风这细微的动?作,似乎是非常满意他的行为?,轻轻地笑了一声。

说道:“这?个手铐曾经是你亲自为?你的妻子打造的,而无论你的妻子是谁,这?个都能够帮助你完完全全地留住对方。”

牧元蔓对身后?的莫宁使了一个眼色, 莫宁稍微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夜风之中疯狂舞动?的牧引风的白发, 对牧元蔓点了点头, 带着一群人下楼了。

而从头到尾, 牧引风在看?见霍玉兰的那?一刻, 就再也没有挪开他的视线。

“妈妈现在就帮你把她给抓上来。”

牧元蔓伸手,温柔地抚摸着牧引风的头发说:“小风听话,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 但是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够留住白骑士。”

牧引风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他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牧元蔓说什么, 都不?能给出任何的回应。

只有牧元蔓牵动?他身上的线,他才会给一些机械的反应。

牧元蔓还是有一些担心他身上药物的作用, 但是就这?一次,这?一次之后?她和小风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的隔阂。

与此同时,莫宁带着一群人下楼,准备按照牧元蔓的指示抓人。

而霍玉兰正好帮这?个男人把他的假肢给戴好了。

急诊楼门口的灯光通明?之下,霍玉兰看?了一眼假肢的型号,仰起头对男人说:“这?个型号稍微有点老了,而且佩戴起来需要多垫一些东西。”

“日常保养也一定要积极做,不?然关节会出现卡顿,容易摔跤的。”

这?只是非常随口的叮嘱,说完之后?霍玉兰就站起来,打算继续去后?面的vip楼。

可就在此时,那?个男人却?一声不?吭,戴好假肢之后?也并没有急着去找他“受伤的儿子”,而是突然之间?伸手抓住了霍玉兰。

“你是……你是小霍?”

“我认识你!”

“完美之家的那?个义工小霍,对不?对?!”

只有那?个小霍,才会在看?着他们这?些残疾人的时候,不?带任何的歧视和异样的眼色。

并且在完美之家还没有彻底被新的慈善机构合并之前,小霍每一周都会来,非常积极地帮助他们这?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致残,在生活上并不?能够完全自理的人。

还帮助他们跑来跑去办各种手续,申请假肢。

“一晃都过去好几年了,差点认不?出你!你变样了,长?大了也更漂亮了!”

男人从刚才的冷漠,一下子就转变成?了热络。

因为?他腿上的这?个假肢,就是当年霍玉兰帮他申请下来的,本来他是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比起那?些年纪更大的,生活上更加困难的人来说,并不?符合申请假肢的条件。

是霍玉兰开具了各种各样的证明?,到处跑说服旁人,表明?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个生病的妻子,还有患了先?天?性心脏病的儿子,他更需要重新站起来,挑起家庭的重担。

男人对此一直都心存感激,只可惜后?来完美之家被合并之后?,小霍就没有再来过了。

没想到多年后?重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男人一时间?简直要喜极而泣,可是很快他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极其惊恐。

霍玉兰其实并不?记得?她曾经救过的那?些人,而且她现在有点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被人突然拉住叙旧,她的笑容都有一些僵硬。

刚想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走”。

男人却?先?一步松开了霍玉兰,甚至还在她的肩膀上力?度不?轻地推了一下说:“跑!”

霍玉兰被推得?一个踉跄,不?解地看?向男人。

男人朝四周黑暗的楼层阴影处看?了两眼,对着霍玉兰歇斯底里地喊道:“快点跑!有人要抓你,要害你啊!”

霍玉兰表情?微变,男人敲打着自己的腿,忍不?住哭嚎了起来。

“是我没本事啊,是我没本事!”

“是我收了人家的钱,带着孩子假装受伤,在这?里助纣为?虐!”

“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对方要抓的是你,小霍,你还站着干什么,快点跑啊!”

男人说着站了起来,推搡着霍玉兰,比刚才喊他儿子的时候要情?真意切多了,拉着霍玉兰跌跌撞撞地要带她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夜里仁术医院的大楼周边,那?些建筑灯光不?能照到的阴影之中,早早就被牧元蔓埋伏下了一些人。

现在这?些人看?到牧元蔓雇佣的人竟然临阵反水,立刻都冲了出来。

迅速就把两个人包围住了。

“小霍你快跑,我帮你挡住他们,我……哎哎哎!”

男人本来把霍玉兰护在身后?,但是他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被生活压弯了几年,掏空了身体,不?再是什么青壮年男人。

他很轻易就被两个年轻高壮,戴着口罩的小伙子夹着拖走了,他的反抗也只是一瞬间?,双脚甚至都没有沾地的机会。

而霍玉兰被众人围在中间?,此刻心中腾起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

她环视过一众围住了她,却?并没有对她伸出手来挟制她的人,顺着他们的视线,朝着后?楼的vip顶楼看?去。

然后?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她的小王子,像一朵夜色之中静静盛放的白玫瑰一般,正坐在那?三楼的顶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光线也并不?够明?亮,他们到底没有办法看?清对方的眼神和神情?。

电光石火之间?,霍玉兰将前后?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又看?到了牧引风身后?站着的,分明?是牧元蔓的身影。

霍玉兰的脊骨窜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清晰彻底地明?白了目前的状况——她上当了。

这?是一场戏。

一场专门演给牧引风看?的戏。

正这?时候,莫宁也带着海庆他们下来了。

指着霍玉兰的方向说:“抓住他们!”

霍玉兰仰着头,站在急诊楼前过于惨白的灯光之下,映照得?她此刻的面色也是一片惨白。

——她输了。

她本以为?,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她的小王子都不?愿意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就像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只要他不?慎发病伤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一两天?他都会神色紧张,小心翼翼,看?向她的那?双漂亮眼睛中也都是无法忽视的自责。

她以为?她的小王子,会让她赢的。

霍玉兰死死盯着顶楼那?一片在夜风之中舞动?的白色,她不?敢置信,也不?愿意去相信,牧引风竟然真的会像牧元蔓说的那?样,重蹈覆辙他妈妈的老路,将她囚禁起来。

而数不?清的脚步声已经逐渐逼近,霍玉兰仿佛听到了深渊缓慢开启,恶龙从地底破土而出,向人间?伸出了险恶的爪牙。

——她终究还是输了吗?

她不?该相信人性,还是不?该去相信感情??

白骑士不?该对救赎的人怀有期待,就像屠龙的少年在战胜恶龙之后?,终将会成?为?新的恶龙一样吗?

莫宁和海庆他们带着人到了霍玉兰的身边。

霍玉兰侧头看?了一眼,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麻木而冷漠,苍凉又凄绝。

她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爸爸妈妈死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们一样爱自己。

无论她如?何努力?,如?何倾尽所有,最终换回来的永远都只是……都只是无休无止的伤害和掠夺。

霍玉兰感觉四肢僵冷到了极致,她再也听不?见,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暴风雪来了,可是她怀抱着用父母的骸骨打磨的柴火,遍寻人间?也找不?到一丁点的火苗来将它们点燃。

她太冷也太累了,灵魂的火焰在摇摇跳动?之后?,终于在这?森冷的冰雪之中熄灭。

她束手就擒。

她垂下头,闭上了眼睛。

爸爸妈妈,来接我吧,人间?太冷,我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

而就在这?时,带着人冲到霍玉兰面前的莫宁,突然一把扯过了霍玉兰,同时指挥着海庆他们说:“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这?一句话简直像一声悠远的醒神钟声,将霍玉兰已经濒临瓦解的所有期待和爱,生生地从深渊的入口拉回了一点。

她茫然地睁眼,看?到莫宁带来的人,迅速把牧元蔓事先?安排的那?些人制服了。

而就在此时此刻,关注着这?一切的牧元蔓,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愕然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小风?!你这?是做什么?”

牧引风终于有了反应,他将视线从霍玉兰的身上挪开,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看?向了这?个曾经让他无数次期待过,又让他无数次绝望的母亲。

牧引风轻轻地笑了起来。

笑声那?么轻,也那?么凄凉,让秋夜像是被裹上了凛冽的严寒,将牧元蔓都冻透。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嗷呜……呜呜呜……”天?台的门边上,有一只小白狗在无助而急切地挠着门。

牧引风这?些天?一直都把小白狗带在身边,而牧元蔓并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与牧引风作对,任由他的病房里面整天?出入一只小狗。

小狗并没有什么超人的智商,也并不?多么通人气?,甚至还会在病房里乱拉乱尿。

但是小狗的腿又一次好了,在霍玉兰第二次的救助之下。

而这?个小狗,也是牧引风这?么多天?里面,每每濒临失去理智,彻底让疯狂取代自己的时候,唯一的“药”。

那?个小狗找不?到自己的主人,着急地到处找抓挠,呜呜哀叫。

但这?个时候没有人给它开门,也没有人在意一只小狗的恐惧和难过。

牧引风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坐在轮椅上,一只手依旧抓着那?个牧元蔓递给他的手铐。

他的笑声停止之后?,面上的笑意并未散去,仍然温和无比,他像是在闲话家常一样,对着自己的母亲说。

“妈妈你说得?不?对。”

牧引风还被药物影响着,他的眼前耳边,甚至他身处的整个天?地之间?全部都是扭曲的黑影。

可是他的一只手始终都放在毯子里面,紧紧地抓着自己腿上的伤口,用血肉断裂的疼痛,来维持他仅存的一丝理智。

此刻毯子掀开,牧元蔓看?了一眼,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牧引风灰色的西装裤,已经浸透成?了可怖的黑色。

他闭了闭眼睛说:“我是牧引风,不?是牧元蔓……我永远不?会把我的爱变成?强加的伤害。”

“哪怕我真的疯了,我捆起来的也只会是我自己。”

“妈妈,你才是真的疯子。”

“妈妈,对不?起,我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变成?你希望的样子。”

“当年……那?个人死之前,是他求我让他死,他车祸的时候没死,是自残死的。他甚至不?敢像平时他在心里预设过无数次那?样,从高楼一跃而下。”

“而是只能卑微又可怜地借着车祸自残而死。”

“在你的淫威下,他连死,都死得?那?么懦弱可笑。”

“我怎么能让……霍玉兰变成?那?样?”

“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种办法,能够留住白骑士。”

牧元蔓表情?变换,她正在飞速地思索着,要怎么快速控制住现在的局面。

她竟然都不?知道,她的儿子这?些天?都在和她演戏,还有那?个莫宁……

牧元蔓的胸腔,有种彻底被触怒的火焰在升腾。

她几乎是不?屑地看?着牧引风,嗤笑了一声。

想问“那?你还有什么办法呢?”

然后?她看?到了牧引风竟然站了起来。

牧引风的双手按在轮椅上,撑着身体起身后?,咬紧牙关,艰难挪动?着双腿朝天?台的边缘去。

牧元蔓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意识到牧引风想干什么。

她满心依旧是因儿子忤逆自己的不?悦,依旧是怒意横生,想要他马上就意识到,他不?听自己的话,错得?有多么离谱。

但是下一刻,牧元蔓所有沸腾的思绪,所有要烧穿胸腔的恼怒都在掠过天?边的一簇白影之中灰飞烟灭。

牧引风一瘸一拐地走到天?台边上,登上放置花盆的台阶,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留住白骑士还有另一个办法,是他在小白狗身上学到的。

那?就是——永远不?要让自己痊愈。

“砰!”的一声,人体跌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和麻袋砸在地面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霍玉兰被莫宁拉着正朝着后?楼走,余光中捕捉到了什么,脚步一滞。

下一刻,霍玉兰还没等反应过来什么,脑中的系统已经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

霍玉兰满脸空白地向闷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那?一刻仿佛世界都被按下了停止键。

除了霍玉兰之外,没有人看?到周遭的高楼,灯光,天?幕,包括人影,都在轻微地扭曲和震颤。

那?是世界即将崩塌的先?兆。

而这?样的先?兆,只能是……牧引风濒临死亡。

霍玉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甩开的莫宁,又是怎么以难以思议的速度,跑到了传出闷响的地方。

更不?知道看?到牧引风肢体扭曲地躺在那?里的时候,她应该有什么反应和思绪。

等她找到自己知觉和感官的时候,她跪在牧引风像个破掉的血袋一样的身体旁边,徒劳地想要去堵住他不?断涌出身体的血。

她甚至无法确认,受伤的到底是哪里!

而牧引风的白发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地蜷缩纠缠着霍玉兰的指尖。

他并没有昏死,人一直都醒着,他睁着眼睛,在看?到霍玉兰之后?,甚至对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噗——”回来了。

一开口,一口血顺着他的嘴里,喷了霍玉兰一脸一身。

她短促地“啊!”了一声。

“叫医生,快叫医生救命!”

“救命!”

霍玉兰语无伦次,她回过头,看?见朝着她跑过来的莫宁,可眼前扭曲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而莫宁在短暂惊吓后?,迅速反应过来,立刻带着人冲进了急诊找大夫。

霍玉兰看?似理智地在查看?牧引风的伤势,实际上她现在人和灵魂都是割裂的状态。

她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而此刻楼顶上面的牧元蔓,瞪着空荡荡的楼顶,思绪凝滞了足足有三秒钟,才张开了嘴。

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她惊得?直接失声,大张着嘴,无声地尖叫,惊恐的眼眸急遽收缩,血色弥漫了她的眼眶。

足足五秒,她才像个音画不?同步的老旧影片一样,发出了尖叫声。

“啊——”

“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过夜色,撕裂人的耳膜。

霍玉兰耳边如?同灌水一样的失真,稍有缓和。

她僵硬地低下头,凑近牧引风。

牧引风竟然还有力?气?,抬起他唯一一只因为?护在身前,没有扭曲的手。

他缓缓将手伸到霍玉兰面前,那?样子像是要给霍玉兰擦她满是鲜血的脸。

但是很快,手就无力?地滑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最终又顺着肩膀,直接砸在了她的手腕上。

“哐啷”一声铁器和地面碰撞的声音,让霍玉兰的眼珠转动?了片刻。

霍玉兰感觉到手腕一凉,她低下头,看?着牧引风抓着她的手腕。

片刻后?,“咔”地一声,霍玉兰的手腕被浸满鲜血的手铐铐住了。

她的眼睛机械地眨动?了一下,发现手铐的另一侧,正铐在牧引风的手腕上。

做完了这?件事,牧引风像是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垂落了双手,眼神开始涣散。

霍玉兰悚然瞪着他,立刻上前拍着他的脸,试图换回他的理智。

“不?能睡,不?能睡!”

“牧引风!”

“老公!”

“小风!”

“小王子……”

霍玉兰浑身哆嗦着,倾身不?断地试图唤醒牧引风,可是他的双眼还是渐渐失焦,最终慢慢闭合。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接着时光被黑暗之中伸出来的大手,狠狠地拉回了多年前的那?个山林之中。

霍玉兰的身体在黑夜中急遽缩小,最终变成?了年幼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她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以垂死的状态躺在她的面前,身体里面的血像是怎么也流不?完,腥得?呛人。

她无措地跪在他们面前,徒劳地想要阻止他们生命的流逝。

但是无济于事。

她的一生,死在了那?一天?。

自此她就在寒夜森冷的山林里面,一直徘徊,一直走,山林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她毕生都在寻找像父母的爱意那?样纯粹的暖源,为?此倾尽了自己所有。因为?只有那?种暖源才能点燃她怀中的骸骨,能让她僵冷将灭的灵魂,重新活过来。

可是这?世上的人,有谁会像视你如?生命的父母一样,为?了另一个人不?惜一切献祭般地爱你呢?

她原本注定无法寻觅到心中想要的,最终必将抱薪冻毙于风雪。

可是世界扭曲濒临崩塌,时光在她身上无限回溯。

世界之子的垂爱惨烈得?犹如?扑火的白蛾,也像一双强行悍动?世界的大手,强行将一切拉回了过去。

少女怀中的薪柴轰然烧起,灵魂被烈火灼烧浇灌得?熊熊而燃。

重新燃起的灵魂像抽枝发芽的大树,顷刻间?少女生长?大成?人。

她在奔跑。

从过去到现在。

追逐她的暖源,追逐点燃她灵魂的真爱。

霍玉兰跟着病床快速奔跑着,耳边是医生和护士凌乱的尖叫,白炽灯将周遭一切扭曲的丑恶的灵魂映照得?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快!上呼吸机啊,他都不?能呼吸了你们看?不?见吗!啊!给你们院长?打电话,今天?要是救不?回来我儿子,明?天?我就让他们都进疗养院!”

牧元蔓嘶哑如?鸦的咆哮声响彻楼道,到处都乱得?人仰马翻。

霍玉兰的眼前却?只有一个奄奄一息的牧引风。

他看?上去像是累极了,面色苍白如?鬼,眼下却?还青黑一片。

但是他昏迷着,失去了意识,可面上却?是安详的,甚至还带着笑意。

手铐还铐在两个人的手腕上,那?是勾连过去和现在,将两个灵魂紧紧串联的媒介。

跑动?间?磕碰在病床上的敲击声,是这?世上最悦耳的仙音。

仁术医院是牧氏企业旗下的私立医院,牧引风迅速被安排上了手术台,但因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手铐的钥匙,霍玉兰也只能被迫做了消毒,违规跟了进去。

牧元蔓被拦在了手术室的外面,看?着霍玉兰的眼神目眦尽裂,像是看?着一辈子最恨的仇人。

不?是因为?她,小风绝不?会自残自杀!

霍玉兰就算不?完全了解前因后?果,却?早在牧元蔓因为?牧引风坠楼,发出响彻云霄的尖叫声时读懂了一切。

牧元蔓设局想要让牧引风重蹈她当年囚禁伴侣的覆辙。

可是牧引风宁可自伤自毁,从楼上跳下来,也不?肯伤害她。

在这?世上的人,有谁会像视你如?生命的父母一样,不?惜一切献祭般地爱你呢?

有的。

只要对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霍玉兰找到了。

牧引风用自己的生命点火,鲜血铸铐,终是将白骑士和他死死地铐在了一起。

阅读be文求生指南(快穿)最新章节 请关注热血小说网(www.oaksh.cn)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存书架

其他热门小说

be文求生指南(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