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后头跟着人，颜长官并没有什么不自在，她甚至觉得跟的实在是有些少。

得720度，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有人盯着、守着，才有安全感呢。

就像在科技中心时一样，走哪儿，都有监控盯着、机器守着，各种设备护着。

“这破地方，监控只有道路两旁有不说，如今都坏了吧？”颜长官抬起头四处看了看。

这别墅虽然没有在二环内，但在帝都是新建的高档别墅区，监控密得很。

但在她的眼里，这种监控稀稀拉拉的，形同虚设。

也就是，万一被人杀了，能调取下监控看看是怎么死的罢了。

“如今大环境不好，这些监控的确被砸烂了。”跟在身后的随从答道。

……

颜长官顿了顿步，满脸的无语。

得，连摆个样子的监控都没了。

“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们主子低调，虽没有买下整个别墅区，只买了周边这五六栋。”

“不是五六栋，是七八栋。”

“不是七八栋，除了这附近……一、二、三……七、八，还有湖边那有三栋呢。”

几个随从数了老半天，都没数清白其索在这偌大的别墅区里，究竟买了几栋。

主子太低调了，低调得竟不把整个院子买下来。

“不过，我们买得多，人也多，整个园区都有人守着的，您放心，绝对安全。”为首的随从很是礼貌。

他们以为眼前这个四处看的白头老太太担心安全，却不知她是瞧不起人类的这些监控。

比高级智人的，自然是差远了。

别的不说，就拿眼前这条小路来说吧，旁的路都是大理石的，就这条林荫小道用鹅卵石铺着，美名其曰健身路，说是光脚踩能按摩脚底。

啧啧啧。

颜长官的脚抬起来，比划了下。

如果通过这个就能按摩脚底达到健身的目的，益寿延年，那他们整个科技中心的生物学，上下几十个纪元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全部铺上鹅卵石，不就得了？

“您要走走吗？这得脱了鞋子，光着脚走呢。”随从解释着。

“是啊，每晚在这上头走个半小时，浑身都冒汗，很养生。”

黄之唤是个好管家，在这姨奶奶来到之前，就把她的基本情况打听清楚，并培训给了下人。

他们都知道，这老太太从小就去了m国，虽乡音未改，但乡俗忘记得差不多了。

“这是伪科学，作用是微乎其微的，而且走这种路，容易摔跤，摔死了就不划算了。”颜长官果断地摇了摇头。

莫说华夏文明，她不看在眼里了，整个人类文明在她的眼里，也只是低端文明。

跟着的随从听着心里自然不爽，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白行主的姨奶奶，忍着吧。

正聊着呢，见一个小孩儿光着脚丫子蹿来蹿去的。

“这不是刚刚那个和我一起看喷泉的小孩吗？”颜长官颇为欣喜，小跑迎了上去，“嗨，小孩儿！”

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和这孩子投缘。

“漂亮奶奶！”那小孩见到她后，笑弯了眼，竟也迎着她跑了过来。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是微妙。

有的人总能一见如故，仿佛有着某种神奇的磁场，虽颜长官是智人，而小孩是人类，也不外如是。

“哎，你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颜长官歪着头，看着小孩，问出了之前第一次见面就想问的。

这孩子是男孩儿的小短发，可神情和脸看着是个小女孩，才两岁多的孩子，分不太清。

“女孩儿！”那小孩子挺起腰，“不过，我妈妈说在外头，说我是男孩儿！”

颜长官歪了歪头，不解，“为什么？”

小女孩耸了耸肩。

显然，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不明白如今乱世之下，小女孩比小男孩要危险的深层次原因。

“对了，你家大人呢？”颜长官四处看了看。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这么久了，大人也没跟上来？

“你说我妈妈吗？”小孩还停留在上一轮的对话，摇了摇头，“我妈妈去世了。”

……

颜长官愣了下。

“那你爸爸呢？”她问道。

“也去世了。”小孩回答道。

如此悲凉的事，但小孩嘴里说出来却没有悲伤，她的眼睛亮亮的，好奇地看向了颜长官身后的随从。

这些随从的服装都是统一的，看上去极为气派。

目光下移，让孩子愈发好奇的是，这些随从腿上都绑着黑漆漆的东西。

那是匕首的刀套，蹲下来一拔，便是削铁如泥的匕首。

“你……你父母什么时候去世的？”颜长官问道。

“不记得了。”小孩儿的注意力依旧没有离开匕首，摇了摇头，“明天！”

……

这孩子，还分不清昨天、今天、明天，又怎么可能记得住父母去世的日期？

“姨奶奶，她应该不太清楚什么叫‘去世’。”随从压低了声音。

“是啊，如果大人怕她过于伤心，会用善意的谎言掩盖过去的。”另一人也低声解释着。

颜长官这才恍然大悟。

也是，两三岁的人类小孩与两三岁的高级智人孩童，自然不同，他们没有高级智人的智慧和知识储备。

不过，他们会有记忆。

三岁之前的记忆不会那么清晰，但若是重大创伤，记忆会存留。

这倒与高级智人有所不同。

此时的颜长官只觉得这孩子命运实在是可怜，这乱世，没了父母庇佑可怎么好?

但……

她并不会共情太多，也无从共情。

毕竟，颜长官整个童年的记忆，都已经被清除，留下的只是一些淡淡的细枝末节的模糊场景记忆。

她一个连童年都没有，也没有父母陪伴的人，怎么去共情？

“你家大人呢？我是说，你这么一个人跑出来，多危险呀。”颜长官蹲了下去，“你住哪栋？我送你回去。”

“你是说，我爷爷吗？”小孩歪着头。

“对，你爷爷，就刚刚在喷泉那还带着你呢。”颜长官连忙点头，伸出手指向了喷泉。

“他跳进去了。”小孩说道。

“什么？”颜长官没太明白。

“他跳进水里去了。”小孩做了个往下跳的动作。

……

“什、什么？”颜长官愣了愣，似乎明白了，却又不敢相信，“他跳哪儿了？”

“跳到漂亮的喷泉里去了。”小孩咧嘴笑了起来，“噗通噗通了好几下，就不动了。”

她的笑，天真无邪。

仿佛述说着一件非常美妙的事儿。

而这件事与她的爷爷跳进了水里，噗通着淹死了的事，不是一件事。

颜长官愣住，本能地歪了歪头。

这小女孩便也学着她的样子，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