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鲜红的披风衣襟随风轻轻而温柔的飘着。常婉娉便来到身后。这平静，她实在不想打破。

这一次，没有沉默。

霍玿延放下手中一盆小小的多肉。这还是夏季的时候陶林林种的。如今长得还不错。就是到了冬天，得盖些布，要不然会冻伤。

“很抱歉，这么冷的天还让你出房门！”

这温和的语气，敲开了常婉娉的心门。对这不多得的温柔，她欢喜得不行。

“表哥无需说抱歉。今日守岁，夜里难熬。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霍玿延看得到她眼中的欢喜。他是不愿去伤害任何人。正如曾家小姐和罗家小姐那样。常婉娉是大家族的女子，可以说礼仪、外相，以及内涵都在曾罗两位小姐之上。

只可惜，他并不是一个多情男人。

也罢。该是坦白的时候了。

“婉娉。我今晚找你过来。确实是有些话要对你说明。而且，我觉得也是时候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以名字相称。

常婉娉心动之际，却也有不好预感。他如此认真，只怕不是好事。而她，也只能强装镇定，等着他说他想说的。

“我与你之间，不论多久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他顿了顿，想着自己说得那么直接，会不会太伤姑娘的心。

这话，也的确是刺痛了常婉娉的心。她花了两个多月了解的男人。这两个月里，不论她做什么，做多少，这个男人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亦如当初的模样。她的到来，与他没有关点关系。

“表哥，你真的这么想的吗？”

霍玿延低着头，拉过布块盖到多肉上。

“我生性冷淡，不喜美色，更非多情之人。而你，惊才艳艳，这王府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你只道我如何，却并未明我心。来这里，我只愿心想事成，仅此而已。”

“但你用错了情义。世子爷绝非你此刻看到的这般完美。而你，更不应该听信别人自以为对你好的建议。留下来只会浪费你的青春，无故蹉跎光阴。”

“可感情不是我能自控的。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便喜欢了。”

“可我不喜欢你。”他迎接她热恋的目光，以冷淡回应。“你错就错在，当初不应该太过自信，自以为能将我训服。又有王妃在你耳边说软话。就有了足够的底气。你来王府作客，我自然是欢迎的。但我不欢迎阳奉阴为的人。”

“你……你说我阳奉阴为？”常婉娉惊着了。内心深处的骄傲受到了打击。

霍玿延并没有客气，“你明着来作客，却是藏着私心。不是阳奉阴为？你一到我南院，明着给丫鬟们送礼，暗中到处打听关于我的事。不是阳奉阴为？别的，还要我说下去吗？”

一句一句戳着常婉娉的心窝子。一个生来富裕，高傲又优秀的姑娘，在此刻，反倒成了一个贼。做了那些见不得光明的的事。

“我不过是，不过是想要多了解你罢了！”委屈的泪水流下来，常婉娉在挣扎。她不觉得自己像他说的那样不堪。

“对你来说，这是努力。但是，你的努力真的打扰到了我的生活。这不是我能接受的。我不是那个只喜欢美好事物的男人。第一眼看不上的，我不会再看第二眼。”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伤了这只骄傲的金凤凰。

“你只顾着去追求优秀的人。却忽略了你自己的美好。这样的生活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也许你听惯了别人的称赞，也厌烦了类似的赞美。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优点是你的魅力，不必拒绝别人的欣赏。你缺少的是平常心。有时候，放低你的姿态，你会发现，这世间除了上流社会的食色攀比。还有另一个纯粹而干净的平凡世界。”

常婉娉已是无言相对。也是第一次，她被一个男人直戳心底。这个男人还是她喜欢的人。

她被剖开了心脏似的，所有自己想到的没想到的统统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他用平温的语调，将这些分明带着刺的话说与她听。

仍是会痛，她被刺伤了。但她又怪不得他。因为都是真实的。

皇城的人，的确都说常家大小姐眼比天高。但也都说，娶妻愿如常小姐。

或许，她是真的过于执着。追求着本不属于自己的姻缘。

她默默地转身，有些无法自恃，也有些悔不当初。

这是好的结果吗？霍玿延有把握。之所以选在今日说出这翻话，也是因为常婉娉已经迷失在别人的赞美中。她内心并不坏。缺的是有一个人把她拉回来而已。

了结了这件事情，他的心情就只剩下陶林林了。便不多留于府中，带上先前让南北做好的小点心出了南院的后门。

心情很不错，没有被常婉娉的事影响。不过一想到陶家有个陌生的男人，他心里有一点点儿不太舒服。这种反应或许就是别人常说的吃醋吧。

——哎呀，自己这样身份的人，居然已经沦落到吃丫鬟的醋的境遇中。

木楼的门是关闭的，他飞入院中。没想到进屋的门也已经锁上。他不悦却又高兴……这防贼的工作很到位，值得表扬。

最后，大晚上的，他只能飞到二楼的窗子，翻窗而入。

房间亮着一支蜡烛，而主人，并没有他想像的那样独自守岁。而是已经躲在被窝里，睡她的美美觉。

他皱了眉头，这个女人，如此不懂规矩，连守岁都没有。就想着睡觉了。

看到她睡得香，他心里就不平衡。决定，有岁一起守。有觉一起睡。

他拿了个小小的羊肉粽，放到陶林林鼻子前。很快，陶林林嗅到了香味，睡梦中闻了闻，还笑了。霍玿延伸手轻轻的划过她的脸，满意的继续用食物引诱。

“哪里来的肉粽？”

陶林林被香味熏醒了，模糊的睁着眼，无意识的说着话。

“南院来的！”

听到回答，陶林林似乎想到南北大厨的手艺，笑了笑，“我要吃肉！”

“那你要吃大肉，还是小肉！”

陶林林猛的坐起来，抹着嘴，“大肉，大肉……”

惊醒过来，她晃着脑袋，看到眼站着一人，鲜红的衣服既刺眼又熟悉。她才明白，某人闯进了她的家。而她，正从美好的睡眠中醒来。

可是，他脱衣服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