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

她不是说有个疯子杀了她女友吗？

那就不存在杀人犯了。

“刚开始查出来癌症，她根本不信，觉得哪里搞错了，非要重新检查，检查了四次，第五次的时候，她信了，人也疯了。”

李庚笛的烟已经没了一半，她吸得很凶，“她后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信宗教搞降神仪式，我太累了，没精力去开导她安慰她，所以···她寻求了网友的安慰，一个叫做凯尔特的网友开始和她聊天，他给她介绍了一个私密网站，差不多是一个抑郁症团建网站，你知道的···抑郁症离不开自杀两个字眼，我把他们的网站称为自杀网站，只有极小一部分人互相鼓励提供帮助，但绝大数多人都很绝望，凯尔特就是其中绝望的传播者，他像是···死神，如果 他知道我这么形容他，估计笑开花了。”

李庚笛自己也笑起来了，笑了好一会后，她摁灭香烟，又点着了一根，“有一天，她告诉我，她要和我一起死，马上就去死，她说她准备好了一切，我一直劝她不要为了我这样做···但她就是不听，怀疑我不够爱她，她一直求我，求我和她一起死···闹了一夜后，我实在太累了，睡着了···我觉得那一觉是我生病后睡得最舒服最安心的一次···”

讲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早上醒来，她就离开，留下一张字条，写着她会去长椅公园等我一起看日出，我以为她要做傻事，就赶紧打车跑出去，那时候已经八点，没有日出，我一直在长椅公园找啊找，找到晚上回去，发现她在车里自杀了，她喝了一瓶掺有□□的水，写了遗书，告诉我她死了，我就不用死了。”

祝珉听完，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知道她肯定很悲惨，只是没想到悲惨成这样。

但同时，他注意到了一个东西，□□。

要是真的如李庚笛所说，她女友是被叫做凯尔特的人诱导自杀。

这不就是第三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吗？

“这简直不可理喻对不对？”李庚笛吸了吸鼻子，大概是哽咽了，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祝珉，说：“□□，一般人搞不到对不对？”

“是的，这种工业医药原料，管控很严格，你女友是医药工作者吗？”

“不不不，完全不是，她只是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公司文员。”李庚笛擦了擦鼻子，“后来，我翻了她手机，才知道她和那个凯尔特的人聊天，是他一步步引导她去死，甚至那瓶毒药都是他提供的···”

祝珉终于知道她劝自己离开，还说自己一定要了结的意思了。

“所以，我说我女友是被一个疯子谋杀的，不对吗？”

“那你有没有报警？”

“没有用，我提过我女友搞不来□□，但是他们还是当做自杀结案，所以我必须要了结这件事。”

祝珉皱起眉毛，刚想说话，李庚笛又说：“我不是说要用什么激烈手段，我只是想要告诉他，他真的杀了人，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想让他停下来。”

祝珉点点头，“确实，他这样做无异于给想要自杀的人送上一把刀。”

“他就是谋杀。”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只是聊一聊？”祝珉看着她冷静下来的表情，决绝又冷漠，猜到她并不打算只是‘聊一聊’。

李庚笛转过脸去，“没事，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只是想和他聊一聊，想让他知道这事不对，我希望他能停止吧。”

不可能。

李庚笛应该比谁都清楚。

毕竟她叫那个人叫做死神。

可这个时候劝阻是没有用的，尤其是她这样的人。

“我会找到他的···”李庚笛喃喃自语。

“我可以和你一起找，两个人快一些。”

“陈黯，我可以叫你陈黯吗？”李庚笛站起来，扔掉了烟蒂，“我知道因为我救了你，你对我心存感激，其实没有必要，我···我做这个不过是为了好受，让我没有救下我女友的良心好受，我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了，如果你在我面前死掉的话，我一定会疯得。”

“但你也不要做傻事···”祝珉也站起来，忍不住走到李庚笛面前去劝说。

李庚笛怔了下，忽然笑起来，说：“你觉得我是来杀了他的？哈哈哈——我怎么会这样做？”

祝珉不说话了。

李庚笛至少说：“我向你保证，好吗？我真的没打算···杀了他，也许我心里这样想过，但我真的不是打算来杀他的。”

“真的吗？你真的向我保证？”

“真的。”李庚笛笑起来，“我保证，所以我说你离这里远一点，一个疯子住在这里，要是他哪天找上你了怎么办？我不想让你也死掉。”

祝珉第一次笑起来，他眉眼弯弯，说：“我不会死的。”

外面的雨好像小了一些，有声音传进来，夹杂着几声猫叫和狗叫声。

心里还想着刚刚的话，祝珉没注意到李庚笛打开了窗户。

楼下的猫叫声格外凄厉，让他猛然惊醒。

“又不是春天，猫怎么叫成这样啊？”

李庚笛只是透口气，听到猫叫说：“对了，我发现你被袭击的那天，猫也叫成这样，怪让人瘆得慌。”

祝珉探头去看楼下，被大雨模糊了视线，只看见街对面一辆车停在那里。

卞岳提醒：“是那辆垃圾车。”

祝珉当即关上窗户，“等一下，我出去看看吧，你先好好休息。”

李庚笛不解，“就几只猫，还下大雨呢。”

祝珉垂眼，“我就是看看，没事。”

说着，他回了自己房间拿了雨伞，出来的时候，李庚笛已经不在客厅，大概回自己房间去了。

祝珉也没在意，脚步匆匆的走下楼去。

走了几步就觉得不对劲。

雨声和楼梯间里的脚步声混在一起，还有咸湿的雨水腥味。

和被袭击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祝珉立即停下脚步，看着外面的大雨，不过下个楼的功夫，雨又大了。

瓢泼大雨如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面上，噼里啪啦的，平常隔音很差的楼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这刺耳的落雨声和猫叫声。

祝珉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探头去看外面。

在这里，街对面的那辆垃圾车能看的更加清楚。

有人在里面，并不是私自停车在这里。

车后面的垃圾桶也看不清是不是已经被清理，雨势太大，祝珉只能依稀看到一只黑色的猫在大雨里，伸出了湿漉漉的爪子，不停的抓挠着垃圾车后面。

它一边抓挠一边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祝珉左右扫了一眼后，撑起伞来，雨珠像是石头砸在头顶的雨伞上。

他感觉两只耳朵嗡嗡作响，两边胳膊都湿透了。

还没走近垃圾车庞，那个垃圾车里的人打开车窗，冲祝珉打起招呼，挤出一个笑容说：“好大的雨啊。”

祝珉也点点头，“雨下的确实大。”

看着祝珉的模样，男人突然笑了起来，混不吝的开起玩笑，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听说那个杀人犯就是喜欢下雨的时候作案，你怎么还跑出来了？是不是你就是那杀人犯啊？”

祝珉听得笑起来，甚至故意走近了车旁，抬头说：“我要是的话，你就是我的目标，你还笑的这么开心？”

男人不笑了，他的瞳孔紧缩，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又哈哈大笑直摇头说：“不可能的。”

猫还在叫，声音比雨声还刺耳。

祝珉问：“你还没把垃圾运走吗？一直呆这里？我下雨前就看见你在了，是有什么事吗？”

“哦，车坏了，我等人来呢。”男人嘻嘻一笑，上下打量起来祝珉，“你呢？真的出来找目标吗？”

祝珉不理他，问：“你后面是什么？猫一直在挠。”

“后面是垃圾，估计是想找吃的。”男人根本不在意猫，一边说一边看着手机。

“我能看一眼吗？”祝珉问。

男人视线都没离开手机，“随便你呗。”

卞岳立即提醒：“祝珉，不对劲，你感觉不到吗？”

祝珉笑起来，“相反，我感觉到了。”

夏犹懵了，“那你想做什么啊？！！！”

祝珉走到了车后面，蹲下来轻轻拍拍那只黑猫。

都说猫通灵性，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

淋成落成鸡似的瘦弱躯体几乎站不稳，它还是张开嘴巴，对着祝珉叫了一声，用爪子挠着车尾。

祝珉一只手抓起猫，塞进口袋里，随即一脚蹬在轮胎上，手往上扒住车顶。

“哎，你这个人！还真扒我车看啊？”那男人下了车，打着一把黑伞，看起来很是壮实，满脸不耐。

祝珉松开手，跳下来，“这猫一直叫，估计里面有什么东西吧？”

“能有什么啊？不都是垃圾嘛！？”男人翻白眼，“行行行，你要看，我给你看个够！”

说着他走上来，用力一掰把手，垃圾车后厢门吱吱呀呀的砸下去。

祝珉第一个想法是还好自己把猫揣兜里，要不估计会被活活砸死。

垃圾车后面是空的，只有零星几个垃圾在里面，确实没有奇怪的东西。

可这是最奇怪的，垃圾车没有垃圾。

男司机也是亲口说后面只有垃圾。

锈迹斑斑的两侧车厢上粘着一些古怪的黑色液体似的的东西，和霉斑和发酵的垃圾液体黏在一起。

祝珉多看了两眼，“确实没什么。”

男人笑了起来，低声问：“所以你看好了吗？”

祝珉转过脸来，朝他看去。

男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根铁棍在手里，脸上笑容狰狞，他的一双眼睛冷冰冰的，也正在看着祝珉！

目光相对的瞬间。

祝珉装作拔腿就跑，却因为慌张不知转向哪里的模样。

男司机哈哈大笑起来，对他这惶恐如过街老鼠的样子十分满意，操起铁棍，冲着祝珉的脑袋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