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村。

早上大概卯中左右，昏暗低矮的茅草房里，粗糙简陋的单人泥炕上，张德秒陡然惊醒，捂着头，身子蜷缩成一团。

头痛的像是要裂开，如同一根大钢针在往里钉，疼的发出嗬嗬嗬嗬的声音，脑海中又出现了奇怪而纷乱的画面，耳朵里嗡嗡嘈杂。

张德妙知道旧疾复发了，但他没有办法，只能忍着。

突然听到“砰”的一声，脑海中那些杂乱奇怪的画面变得清晰而连续，耳中的声音也开始与画面同步，变得有逻辑起来。

撕裂灵魂的头痛开始逐渐减弱，直到平复。

待张德妙满身是汗的睁开眼，已经是辰时了，太阳都出来老一会儿了。

他自己一动不动的瘫在床上，呆呆的望着低矮的屋顶。

十几息后。

“呼”张德妙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原来如此！这算打破胎中之谜吗？”。

他自从有记忆开始就时不时的头痛，伴随而来的是脑海中浮现的一些奇怪莫名的片段，以及耳中没有意义的声音。

幸运的是，这种状态也持续不了太久，因为身体会因为负担不起而晕过去。

他是家中唯一男孩儿，为解决这个怪病，父母在附近求医无果后，又托村老把他带到了县里的道观中求符，老观主慈悲，虽然没有神符能治病，但留他在观里做了一个打杂的童儿，允许他和观里的弟子一起上课、导引。

随着这些年的锻炼和打坐，也随着身体的逐渐长大，他发作头痛的次数虽然不见减少，但难受程度确实大大的降低了，近一年内再也没有因病晕倒过，大部分时侯甚至不影响干活。

但上年老观主羽化了，新来的观主了解了了解他的情况后，考虑他逐渐年长，身体虽然不好，但吃的却不少，便以他父母年迈，而他又是家里唯一男丁，应当回到父母膝下尽孝为理由，遣他回家，不许他再待在观里了。

没想到刚回来没两天，头痛就发作的这么厉害，不过想来胎中之谜已然打破，这怪病以后应当都不会再次发作了。

“没想到我区区张德妙，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还能在活一世，真是老天爷眷顾。”张德妙穿衣起身下炕，把被子褥子随意一卷，来到窗边，“柯达”的一声推开窗户。

冬日的寒风和阳光一并涌了进来，吹的张德妙打了个哆嗦。

院子里老爹正在铲雪，见张德妙起床便说道：

“铁牛起来了，起来了来帮爹爹扫雪。”

“诶，就来。”张德妙应声到。老父母两个当然不认识黑旋风李逵，之所以给他起了个铁牛的乳名，皆因为他身患怪病，老两口希望他能越长越壮。

张德妙推门出去接过了老爹手里的铁铲说到：“爹，雪怪厚的，我来铲吧，你到后面扫吧。”

他老爹今年六十六岁了，身体还可以，就是面容显得十分老态。五十岁时生的张德妙，绝对算得上老来得子，怎么看自己的儿子都觉得懂事：

“行吧，你来。”扫了一会儿后又对张德妙说到：“铁牛，过几天去给你姐夫帮忙吧，东溪村蒋富贵的大儿子说了媳妇，要打些新家具，你去给你姐夫打个下手，让你姐夫带带你。”

张德妙上面有三个姐姐，大姐嫁给了老爹的大徒弟，就在隔壁东溪村；二姐嫁给了县里保安堂的一个坐堂大夫；三姐大他四岁，前两年嫁给了村里的秀才。

“还是算了吧，你这身体时好时坏的，估计也干不了木匠活儿。读书感觉年龄有点大了，想读的话也行，要不然去跟你二姐夫做个学徒吧。”老爹还不等张德妙回话就又说到。

张德妙笑道：“爹，别急别急，我也没想好呢，要不然过两天等雪化了，把我姐他们叫来，咱们一家人商量商量再说？”一边说着一边把雪铲到院子里的菜地里头。

“怎么不急，你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爹爹才放心，我都快七十了。”老头儿用力扫了两下雪说到：“再者说你也该娶媳妇了，手头没个事业哪家姑娘会愿意跟你，我和你娘什么时候能报上孙子。”张德妙万万没想到，自己重活一世刚刚醒过来，就遭遇了上辈子都没遭遇过的催婚，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我看隔壁赵家的丫头就挺好的，是我看着长大的，人长的也标志，她家里头人也不错，又是邻居……”还不待说完张德妙就打断了老爹的话：

“爹，我到屋里看看饭熟了没”说着把最后一点厚雪铲到了菜园子里，把铲子往雪里一插就往正房里跑：“娘，我饿了，饭熟了没？”

“嘿~这小子……”老爹看了张德妙一眼，扫了最后的一点残雪，拔出了被插在雪里的铁铲，磕干净上面的雪，和扫帚一起提着往张德妙屋子旁边的杂物间里放去。

“没呢，去炕上坐会儿暖暖身子吧，马上就热好了。”铁牛娘一边添柴一边说道。

“好的，娘。”张德妙回头把门关紧，三两步走到炕边脱鞋上了炕，盘腿坐在上面，跟个大爷似的开始对老娘提要求：“娘，热点黄酒吧，昨天夜里刚下了雪，喝一点暖暖身子。”

“成，娘热一点，不过只允许你喝一两盅，别头疼病又犯了。”老娘笑着看了看张德妙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了酒，又对张德妙说到：“待会吃完饭，把门前街上的雪也扫了。昨天晚上屋子里还暖和吧？”

张德妙窝在炕头笑着说道：“不冷，暖和。”

“吱呀”一声门开了“你当然不冷了，你娘夜里又去帮你烧了烧灶，叫你和我们一起睡大炕你又不肯。”老爹进门埋怨到。

“你这老木匠，要你多嘴说我儿子，我乐意。”张德妙妈妈往灶里填了把柴对老头子说到。

还不等老爹还嘴张德妙就说：“爹，我这不是怕晚上头疼起来吵到你们嘛，而且现在我发病也很轻了，自己一个人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