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亓君睫毛轻轻眨了一下，笑容依旧柔和如春风，漂亮的别具一格。

餐刀拔了出去。

“好了。”

叶亓君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干净，面无表情拿出卫生纸擦掉手背上的鲜血。

在此之前，他的大腿上也插了无数刀，为的是让他在这种忽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中保持冷静。

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了，叶亓君回到卧室，爬上床，抱着小熊，给小熊喂奶粉，自己则面无表情的刷综艺。

虽然是搞笑综艺，但是叶亓君现在完全没办法做出任何关于“笑”的表情，也难以有相关的情绪。

现在嘴角向上这个动作都够叶亓君痛苦的了。

小熊很乖。

不知道是不是叶亓君的错觉，他总觉得小熊似乎长的很慢，至少比叶亓君印象之中的其他动物慢很多。

和人类不同，动物的生存环境并不支持它们有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

叶亓君想要改变的同时也畏惧着变化，于是叶亓君就像是抓住什么羁绊一样的依靠着小熊。

并不是全然过去的他，也不是已经变化的他，而是在他在这中间微妙平衡的时候遇到了这只小熊。

看见这只小熊，就像是过去懵懂的自己，就像是自己。

所以叶亓君对这只小熊很好，与其说他是爱护动物这种理由，倒不如说他像是在补偿自己。

已经学会了如何不显僵硬和虚假的微笑，叶亓君不知道纳斯还要做什么，却也跟着纳斯的指导乖乖来到了洗手间，站在镜子面前，眉眼之间的情绪不浓烈却有着较为明显的焦虑不安。

纳斯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

叶亓君也在这种无声的压迫之下越来越脸色的情绪终于鲜活的紧张起来了。

“哭。”

叶亓君睫毛一抖，猛的抬起来，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

想要哭泣并不困难，不过是眼眶一红的事情而已。

当你要做出哭泣的表情时，你的悲伤已经在酝酿，你的眼睛红了，那么哭不哭已经不重要了，在别人看来你已经落泪了。

叶亓君却沉默了很久，他做不到。

哭不出来。

就像是哑巴努力的想要尖叫，但是依然发不出声音一样，叶亓君抬手揉了揉眼睛。

悲伤这种情绪依然存在，但是想要通过流泪以做缓解却再也做不到了。

叶亓君注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恍惚间似乎看见自己在哭，抬手按在脸颊上面却一片干燥，他面无表情的与镜子里的人对视，难以辨别镜中人的情绪。

叶亓君尽量的去悲伤，去难过，可他依然哭不出来，眼泪已经干涸并入血液之中，在想逼出一些悲伤的痕迹实在强人所难。

不可以这样，如果纳斯要帮助叶亓君哭的话，那么下场可能会很难看。

不用太努力，在此刻一些回忆就足够叶亓君难过许久了，可他就是哭不出来，像是被包裹住了。

笑，哭这些情绪都在死死缠绕在身体里面。

叶亓君一只手扶住洗手台，一只手按住心脏，呼吸已经有些困难了。

纳斯说过，这叫难过。

可是哭不出来。

叶亓君现在很难过，想要拿一把剪刀，菜刀，水果刀，什么刀都好划烂这张让纳斯喜爱的作品。

已经难过到快要站不住脚，大脑似乎都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而产生嗡鸣，这种时候，需要尖叫，哭喊，撕心裂肺的吵闹才能让人缓解那种刻骨的痛苦。

叶亓君做不到。

没有办法哭泣，没有办法尖叫，没有办法吵闹。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扶着洗手台，安安静静的注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情绪到达顶点无法释放，人会疯的。

叶亓君眉毛微微一动，眼睛似乎模糊了一下，定定看过去。

镜子里格外出挑的漂亮青年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如水的微笑，清清浅浅的雅致模样，眼睛水润的漂亮。

看着他。

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他的嘴角都在描述着一个好心情。

看着他，你绝不会认为他的开怀作假。

和之前被插穿手掌的时候那种温柔暖阳一样的微笑一模一样。

是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模样，你会去猜测，这样漂亮的青年应该是自幼长在周围人的娇惯宠爱之中，从不会委屈，痛苦，孤单。

极致的反差，叶亓君觉得天旋地转，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那么“温柔开心”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叶亓君像是迟钝看见了镜子里面的自己，他抬起手愣愣压着唇角。

我怎么在笑？

“我……怎么在笑？”叶亓君缓慢站直了身体，有点不知所措的注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很乖，是个知道自己犯错并感到了愧疚与恐惧的好学生。

“哭不出来？”纳斯语调没有什么起伏，询问的很平淡。

叶亓君抿了一下嘴唇，眨了眨眼睛，“……给我一点时间。”

纳斯沉默，这种沉默代表了叶亓君的死亡倒计时。

叶亓君目光转动，在不大的浴室里面搜查着能够救他的东西。

没有。

浴室里面干干净净，很整洁。

为什么哭不出来了，就是流几滴眼泪的事情而已，怎么做不到了？

叶亓君眉毛蹙起来，纠结成可怜的一团，眼睛看着是水润的，但是并没有眼泪要掉出来的样子。

这样忧愁的模样已经足够好看了，落点眼泪应该更美。

叶亓君笑起来很好看，但是像现在这样可怜无助的样子也很漂亮。

“做得到吗？”纳斯再次发问。

“我……可以做到的……”叶亓君后面的话语消散在轻弱的呼吸之间，像是一阵风，从唇齿间带着他的安全感一起逃离。

他以为他可以做到的，他以为这对他来说只是有一点难度的考验，就像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没法在正常情况下说哭就哭，他以为他只要一点时间就能够完成纳斯的“作业”。

明明以前很正常的事情，非要把它捻灭干净之后重新学习。

或许是因为那样不够漂亮。

“别怕。”纳斯缓声安抚叶亓君。

“我会让你哭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