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经过，桑芹的面色缓缓恢复，带着感谢与歉意的朝叶祈道谢。

“多谢了。”

再次看向妹妹时，桑芹眼里的愧疚止不住，她指尖微颤着碰了碰小姑娘光洁的额角，“对不起是姐姐不好…”

她竟忘了将肉末粥盛出来。

懊恼后怕的桑芹紧紧将妹妹抱进怀里，小桑绾弯着眼笑，抱着姐姐的脖子甜甜的说没关系。

虽然是有点痛痛，但是姐姐忙着养活她已经很不容易啦，况且逃亡路上，她听管家伯伯与人叹道，姐姐也刚过十六岁生辰，自小有父母操持家中，除了一心与父亲练武便再也没装下其他的。

姐姐被迫承担起了如今这一切，明明自己也难受却要安慰她，更何况如今姐姐找着了个差事，将养活她的压力扛到了自己身上。

年年不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姐姐已经很辛苦啦。

“饿、饿…吃了糕糕。”

小姑娘被桑芹抱了起来，桑绾想起在别人家吃的东西，磕磕绊绊又慢慢吞吞的一字一句。

比起之前要主动了不少。

桑芹欣慰的揉揉她的脑袋，“姐姐知道了，明日买些好菜感谢叶小公子。”

安抚完妹妹之后，桑芹牵着小姑娘走到叶祈面前再次认真道谢

“多谢，若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昨日试探与责任居多，今日倒是真心实意了不少。

若不是他们不放心去瞧了一眼，桑绾的额头会流一下午血，届时发生什么便难以想象。

想到这桑芹面色难看，不敢想象若是妹妹出事了她会怎么样…

女捕快不似昨日那般飒爽，但特别诚恳的给他握拳鞠躬。

双方似乎都不觉得，给一个八岁大的孩子鞠躬道谢有什么问题。

“小事。”叶祈淡然颔首，目光似乎重新落回了手中书卷之上。

但到底承了人家这份情，桑芹一边牵着小姑娘回家，一边想着要如何还这人情。

而姐妹俩走后，叶祈才缓缓抬头，手中书页夹着关于姐妹俩身份的密信。

小小少年眼中闪过几分惊讶。

她们身份竟那样复杂。

若不是…家中能耐大，他怕是不知还有此事。

但有关陈国公…

陈国公前些日子遭了刺杀，自此便昏睡不醒，他家父母兄长皆很着急，无数的人参药材送入府邸，可太医仍是摇了摇头说怕是难以醒来。

她们与那事有关。

可…

一张唇红齿白的脸稚嫩，但有些复杂。

她们估摸着拿着事关重要的证据，所以才会冒险进京，若是能呈上去为陈将军翻案，他也能回家了。

去年秋那场祭天大典连累了太多人，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就算是有那么一份关键的证据，陈国公昏迷不醒也少了人证。

少了陈国公这么一个关键证人，再想翻案或许没这么容易。

叶祈目光渐深，抬眼看着隔壁高高墙壁，不知她们是得到了消息还是不知陈国公已昏迷。

小少年挥挥手，七叶听令而来。

“找人透露消息给她们。”

他们这些证据不该是此时暴露，也辛苦她们姐妹俩还得继续藏匿身份。

在得知她们的身份之后，今日察觉隔壁的声响才会比平日更关心。

毕竟要真说起来，他们是同一阵营的人。

他住在隔壁，带来的人可以保护她们。

与她们手中也许大概掌握的证据。

桑芹牵着妹妹回家时捡起了门口的烧鹅，幸好有油纸袋包着没有弄脏。

“烧鹅！”

桑绾蹦蹦跳跳的仰头看她，桑芹笑着捏捏小姑娘的脸：“对对对，是年年爱吃的烧鹅。”

姐妹俩手牵手进去，不一会就飘起了烧鹅的香味。

隔壁同样用着晚饭的叶祈筷子一顿，思索片刻让七叶去隔壁问问，那香喷喷的烧鹅到底是哪里买的。

既已成邻居，那熟络些也应该的。

由这时开始，两家之间似乎熟悉了些，平日桑芹当值时，也会付些银钱或是买些吃食让小姑娘带着去隔壁玩。

叶祈瞧着没什么不乐意，平时淡淡颔首，偶尔也会投喂些难得一见的糕点。

只要她乖些不吵不闹便好。

偶尔有威严的老师来到院子，为小公子授课，小桑绾好奇便搬着小板凳在一旁瞧。

小小的一团在桑芹的喂养下终于长了些肉肉，白嫩嫩的小脸抬了起来，一双水汪汪懵懂天真的眸子叫人见了心软。

围观的次数多了，瞧着老学究似的院长挥挥手，“可曾启蒙？”

寻常人家小姑娘很少会送学堂，就算是富贵人家启蒙也会晚些，院长原本没抱希望，可没想到小姑娘眨了眨眼重重点了小脑袋。

院长乃是飞鸿书院的院长，德高望重学识渊博，被钦点成为两位公子的老师。

他很少教这般小的娃娃，两位公子聪慧没叫他费多少心，他本不欲理会，可每次给二公子讲课时，都会有一双听不懂但极其认真的眸子注视着他，让他想忽略都难。

尤其是小姑娘注意到之后，懵懵的同他对视，随后很乖的重新躲回门后。

小猫似的，比他家那几个孙子孙女可爱。

年纪大了瞧着孩子们总是有些喜欢，两位公子早慧，教导时更多是让其自己理解，不如多教个乖乖的小姑娘。

之后以后叶祈上课时，小姑娘也有自己的小桌子小板凳，就在坐得笔直的叶祈身后，乖乖的拿着笔抄写三字经。

于是让桑芹为难的启蒙问题又解决了一个。

尤其是她发现，在叶祈面前妹妹更愿意开口说话，也不知是不是叶祈实在有些好看。

关于妹妹的问题解决了大半，桑芹刚松下一口气，便听弄花巷内某家在陈国公府里做工的伙计说，陈国公年前便已昏迷，如今能不能醒来还是个问题。

桑芹的心凉了，当夜哄着妹妹睡觉时有些心不在焉。

父母拼死让人送出的东西，如今陈国公陷入昏迷，那证据宛如烫手山芋，前路迷茫后路还有追杀。

倘若陈国公醒不过来，那些为主辩白的证据送不出去，皇室那些争斗且与她无关，受此牵连的桑家惨案又何人为之申冤。

或许是桑芹身上颓废迷茫的气息太过深重，在她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姑娘撑着眼皮，白嫩嫩的手轻轻环住了姐姐的手。

“…不难过…年年陪着、姐姐。”

说完有些撑不住，困意小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桑芹失笑，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小脸。

她不能就此放弃，她要在养妹妹之余尽量藏着身份往上爬，她们家追随的主子翻不了案的话，那案子就让她亲自来翻。

桑芹眸光闪过一丝恨意，下定决心有了目标之后倒是轻松了不少。

自己也才十六出头的姑娘低头，看着自家乖巧的妹妹脸上仍未长出多少肉，暗暗的叹着气。

她一定会护好年年，努力让她回到曾经那样娇憨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