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她入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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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珩轻而易举地按住她瘦削的肩膀, 令她倒在锦被之中,而后朝着她的双膝直勾勾地跪了下去。

细白的脚踝被他握住,微凉的丝丝晚风贴着柔嫩雪肤。

床下的炭盆里烧着银骨炭,橙红如火, 散出阵阵暖意。

施晏微当真恶他至极, 死鱼似的躺着,两手抓着身下的锦被, 此时就是看他的发冠一眼也嫌脏。

宋珩极力讨好着她, 可她现在已经连攥他肩膀处的衣料都不愿了, 仿佛他是什么令人生厌的脏东西,任何地方都触碰不得。

“音娘,你再唤朕一声夔牛奴可好?”宋珩耐着性子,抬起头来看她紧紧阖上的眼睛,讨好似的说道。

施晏微不知是不是觉得冷,还是旁的什么, 轻轻颤抖着身子, 将他的话语悉数当做耳旁风,始终不发一言。

宋珩来前饮过茶水,才又饮了琼浆玉露, 却还是觉得不解渴, 贪婪地滚了滚喉结,悉数咽下。

大掌抚上她的脸颊,沉着脸问:“音娘这是打定主意要在朕的面前当个哑巴了?”

即便他的触碰让她恶心反胃到欲要吐出来, 施晏微还是没有挣扎反抗,甚至懒得睁眼看他,破罐子破摔。

宋珩的一双深邃凤目如鹰眼般地死死盯着她,满腔的情绪都被她的无视牵动起来, 隐有失控的迹象。

一息又一息,宋珩的自制力几近崩溃。

修长的手指忽地移至她的下巴处,缓缓收拢,轻轻捏住。

“朕要你说话,杨楚音!”

施晏微听得出他语调中的怒意,以及极力克制的音量,他虽恼恨至极,却又好似害怕自己会吓着她,几乎是用尽浑身解数来压制住身上的戾气,不致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太过吓人。

回应他的仍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后,宋珩耐心告罄,忽地离开她的下巴,伸手去解她的衣衫。

既然命令无用,那便做些旁的什么让她出声。

施晏微本能地排斥他的靠近,瑟缩着身子咬紧牙关,生怕他再像数日前那样肆意羞辱于她。

这几日,施晏微光是想起那日被他禁锢掌控的情形,便觉恶心反胃得厉害,吃不下东西,恨不能把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才好。

原本清澈灵动的桃花眼里,此时竟没有一丝生气,沉静地仿佛一潭死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防备着他。

宋珩见她都快要将下唇咬破了,当即便知她是在惧怕什么。

他那日的确太过冲动失智,有些弄疼了她。

额头开始隐隐抽痛,宋珩俯身靠近她,薄唇覆住她的丹唇。

自惭形秽,隔绝她的视线,害怕她看到那个丑陋的东西,只在她的眸光前留下发顶和宽厚的肩膀。

宋珩解去腰上的蹀躞金带,尽量用温声的语调安抚她。

施晏微皱起眉头,压抑着喉咙里那些与耻辱无异的声音,反手去抓发下的软枕,不肯再多触碰到宋珩的身体分毫。

脚踝上的链子随着摇晃的幅度,发出悉悉索索的哐啷声。

宋珩听着那道声音,只觉新奇又兴奋。

施晏微的手心和鬓边全是汗,沾湿枕头上柔软的布料。

眼泪随着身体的不适沁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至鬓发处,与细细的汗珠聚在一处。

许久后,宋珩取来右侧的软枕往她腰下搁了,两条结实的手臂穿过她的腋窝紧紧禁锢住住她的后背,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在她耳畔轻呼她的名字。

“杨楚音。”

“给朕生个孩子,朕会当个好耶耶。”

……

急雨骤然落下,宋珩近乎痴迷地凝视着她的小腹,忍不住伸出手去。

施晏微没有办法形容自己此刻有多么厌恶他,他究竟是如何能够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妄想让她生下他的孽子。

“宋珩,你看看现在的样子,可还有半分一国之君的样子?你明明恨我背弃你,却又忍不住来我这处热脸贴冷脸;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曾对我心动,并不喜欢我,可你现在尚未册立皇后,却又不管不顾地让我这样一个无名无分之人诞下你的子嗣;你当真以为,孩子便可让我舍弃心间所思所想,安心成为笼子的鸟雀供你赏玩?不管你使出什么样的龌龊手段,我还是那句话:我心磐石,固不可移。”

不曾动心,并不喜欢她吗?宋珩万没想到,这好些天过去,她好不容易开口同他说的竟会是这样一番话。

他明明已经给了她台阶下,只要她愿意跟他,诞育他的子嗣,他便可原谅她从前犯下的一切罪过,立她为贵妃,享一世尊荣。

可她不但不愿顺着台阶下来,反而说出这样的狂悖之言。

脑袋又开始抽痛。

他对她,当真没有半分动心和喜欢吗?宋珩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问自己。

不想承认,不愿承认。痛苦地将右手握成拳,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额头上,那令人生厌的头痛之感侵蚀着他的理智,有那么一瞬间,险些脱口而出,并非不曾对她动心,并非不喜欢她……

www.youxs.org,垂眸看向她,与她四目相对,强忍着被割裂成两个人的痛苦,沉声道:“朕自然不会对女骗子动心动情,更遑论喜欢。你曾说过你心如磐石,朕也曾说过水滴石穿;音娘若不诞下朕的子嗣,又如何能印证口中那句不会为了孩子改变心意之言?”

如此强词夺理,强行诡辩,施晏微只觉得他大概是真的因为希望她生孩子的这件事疯魔了。

他在用尽一切手段威逼利诱后,发现还是无法毁去她的一身“反骨”、将那些离经叛道的思想从她的脑子里剥离出去、令她屈服后,大抵是真的没有旁的法子了,只能使出天下间绝大多数男人会用的手段,寄希望于用孩子来困住她。

他不敢直面内心的情感,又何尝不是掩耳盗铃的懦夫。

想到此处,施晏微不过冷笑一声,最后骂了他一句:“宋珩,你还真是下贱!同那些个玩弄女郎的脏男人一般无二。”

话毕,再次闭上眼,将她的思想和这个令她绝望的世界隔绝开来。

她说他脏。宋珩并不在意她以下犯上,可却不能容忍她如此歪曲事实。

这两年来,自他沾染了这厢事后,他便只有她一个,她口中那些脏男人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宋珩大感恼火,气得手背和臂上青筋暴起跳动,一如那处。

“杨楚音,朕只有过你,朕脏不脏,你该是最清楚不过的。朕会身体力行,让你知晓,朕的这些,都是你的。”

链条和床榻急剧晃动的声响再次传出,比先前更为刺耳。

张内侍坐在檐下听着屋里的响动,实在想不明白,圣上既然这般喜欢里头的那位娘子,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缘何不给她一个名分大大方方地宠幸,反而每回都跟做贼似的入夜后前来,至深夜方归。

然而,主子的事,非是他能过问的;在这深宫中的生存之道,不该问和不该说、不该做的事,永远不要去问、去说、去做。

待过了三更天,屋中声响渐歇,让送水进去。

练儿端了热水送进去,壮着胆子偷偷拿眼去看伏在褥子上的施晏微。

原本洁白胜雪的后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痕迹,腰上的指印重重叠叠,练儿鼻尖泛酸,没敢继续往下看,将头埋得很低。

宋珩立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系着嵌各色宝石的蹀躞带,淡淡扫视她手中的花鸟纹铜盆一眼,低声吩咐道:“伺候你主子擦身。”

说完,拂袖离去。

练儿从未在宋珩和施晏微事后替她擦过身,更不知道该如何清理那处,难受又惴惴地将那铜盆搁在矮凳上,转而去扶施晏微起身。

即便施晏微早将自己的这副身子视作无用的皮囊,却还是无法坦然让练儿见到这样的自己,也怕吓着她,勉强挤出一个苦笑,温声道:“我自己来就是,你下去吧。”

练儿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眼泪,只是背对着她,往屏风后移,强装平静道:“婢子等娘子擦过身后再将盆子一道带出岂不更为省事;在娘子出声唤我将水端走前,婢子不会出屏风一步,娘子无需在意婢。”

施晏微知她是担心自己的身子,若是此时将她打发走,她估摸又得一宿睡不着了,故而只得点头应下。

按过穴位后,施晏微拖着疲乏酸痛的身子勉强下床,由内至外将那些黏腻的脏东西洗去,擦干腿上水渍筋疲力尽地倒进锦被之中,就连穿衣裤的力气都使不出来,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哑着嗓子唤了练儿。

施晏微偏头看她,低语道:“原是我拖累了你和刘媪,害得你们也被困在此处。”

“这不是娘子的错,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罢。”练儿脑中的尊卑思想根深蒂固,即便是处在这样的境况下,也只会将这样的遭遇归咎于命运,而不会往身为天子的宋珩身上想。

“不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和刘媪从太原到此间对我的悉心照顾。”施晏微的眼皮在打架,口中说完这三个字,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宋珩回到朝元殿,已是将近子时。

宝笙将这段时日宋珩夜里的表现看在眼里,除开第一日和今日,中间那几日至多去上大半个时辰便会回来,独有这两日,去了两个时辰不止。

翌日。

天还未亮,宝笙一早起来,目送宋珩离了朝元殿往明堂而去,径直走偏门抄小路来到太皇太后的徽猷殿。

宝笙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太皇太后心里却是跟明镜似的。

宋珩下了那样大的功夫将人寻回,太皇太后这处又岂会半点风声都未听到。

何况宋珩一惯高傲,也没打算瞒着她。

又是子时方回。太皇太后只消听见这一句,立马便知前几日她的好孙儿并未久留,必定是头一天下手太狠,叫那杨氏女无法承宠,这才生生憋到昨夜。

难怪两月前他会无心选后,却原来,一直都在记挂着杨氏女。

宝笙的相貌和气质都是照着清丽脱俗挂选的,他却没有正眼看过她,更遑论宠幸于她。

他竟是如此离不得那杨氏女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亦是心理上的。

断然不能让她乱了二郎的心智。

太皇太后握着佛珠的双手骤然手控,直捏得指尖发白,阖目深吸收口气,凝神思忖片刻后,心下已然有了对策。

此事只可借着二郎的逆反心和好胜心,摆他一道,叫他自己愿意放过杨娘子。

他越是不肯承认自己对杨氏女的心思,她便越是要拿杨氏女来说事。

不多时,太皇太后缓缓睁眼,拨动手里的佛珠,令人备辇。

待步辇备好后,太皇太后搁了佛珠,拄着拐杖起身,疏雨见状,瞥了堆雪一眼,自个儿上前去扶太皇太后。

她身侧的堆雪会意,忙将那串檀木佛珠拾好,跟在她二人身后迈出殿门。

黄门抬着步辇,稳稳当当地行至囚困施晏微所在的宫殿前,缓缓落下。

太皇太后由人扶着下辇,信步入内。

“太皇太后到。”

内侍细尖的话音入耳,此间的宫人并练儿和刘媪急忙迎至门前,双膝跪地。

“婢子拜见太皇太后。”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太皇太后淡淡扫视她们三人一眼,又将四下打量一遭,感叹奢华太过,颇有几分金屋藏娇的意味,两弯霜眉折得愈深。

二郎竟还是那样宠她。

“杨娘子在何处?怎的不见人。”

正中的屋子门上上着沉重的大锁,太皇太后只当那间屋子无人居住,又不见施晏微出来迎接,是以有此问。

此间刘媪年岁最长,沉默三五息后,因她二人不敢应答,遂开口解释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娘子现现下就在屋里呆着。圣上让用锁锁着门,娘子出不来,未能亲迎太皇太后驾临。”

太皇太后一双浑浊的丹凤眼循着声落在刘媪身上,沉静吩咐道:“去将锁打开。”

跪于刘媪身侧的宫人闻言,心里记着宋珩面色沉肃的耳提面命,壮着胆子朝人陈情道:“禀太皇太后,圣人有令,未得他的示下,任何人不得探视娘子。

太皇太后听了,略浑浊的眼儿一凝,凌厉的眸光旋即落到那宫人身上,板着脸正色道:“圣人素来崇尚孝道,平日里待老身极为敬重,此乃后宫小事,圣人又岂会阻拦老身;你眼里只有圣人,便没有老身这个太皇太后了吗?!速速取来钥匙将门开了,莫要让老身令人去你房中搜,没得倒叫彼此面上皆无光。”

那宫人为她的气势所慑,起身欲要去屋里寻了钥匙出来,忽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正是江砚。

太皇太后见状,立时就要发作,未料江砚却是先发制人:“不许任何人入内乃是圣人亲口所言,即便是太皇太后,未得圣人授意,亦不可入内,还望太皇太后体谅。”

屋中浅眠的女郎被外面的响动吵醒,徐徐张开惺忪的睡眼,窗子外头透进来的眼光刺得她微眯了眼,悄悄挪动了一下身子,脚踝上的链条便发出一阵细微的金属声响。

施晏微提起精神听了听,约莫是薛夫人和江砚对峙的声音,江砚那厢没有半分退让,终是逼得太皇太后悻悻而去。

屋外又恢复了安静,施晏微光脚下了床榻,但因脚上的链条长度所限,仅能在床的附近徘徊。

入夜后,宋珩又来了。

但因她那处还没好,只是抱着她到处亲,薄唇离开她的丹唇往下。

他头上发冠开始往下沉,直到落到腰下的位置。

施晏微将身子往后倾,不肯靠近他,亦不肯去攥他肩膀处的衣料,此时他身上的一都令她感到恶心。

水声在耳畔想起,身子开始发软。

咬住下唇,将那些声音悉数咽回。

良久后,宋珩方从床下立起身来,与她对视,喉结滚动,拇指指腹轻抚她的唇瓣,夸赞她香软清甜。

施晏微因白日里在微凉的地砖上站了许久,受了些寒气,喉咙有些沙哑痛痒,恐他听出语调里的异常,任他说什么话,一概不听,亦不答话,只当个锯嘴葫芦。

待宋珩走后,恐叫人听见声音,小心翼翼地将链条握在手里,轻手轻脚地下床,整个人坐在地砖上,脑袋靠在床腿处胡乱地想着事情。

她如今身处皇宫,只怕再没有机会逃出去了。

绝望之感如暴风雨般席卷而来,不觉间滚下来泪来,暂且将她在常道观里听来的话和有关于宣城公主的事迹抛之脑后。

次日宫人送早膳进殿,这才发现施晏微竟在床边睡着,嘴唇发白,面色如纸。

心下大惊,连忙上前查看,探了探她的鼻息,尚还有气,只是身上凉得厉害。

叫来人将施晏微往床上安置了,着急忙慌地去命人去请太医。

索性李太医来看过后,并无大碍,亦未有发热的迹象,只是染了风寒,当即开了方子,叫人熬药送来。

不过一刻钟,宋珩那处便得了消息。

案上的折子堆积如小山,宋珩看不进一个字,拧着眉搁下手里的朱笔,出了正殿径直往施晏微所处的宫殿走去。

特意叫人择了近处的宫殿,不过半刻钟,宋珩来至殿门前。

那锁一早叫人打开了,宋珩迈着大步入内,无声立在床边。

锦被中的女郎安静地阖着目,一双黛眉深深蹙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一颗心沉重得厉害,仿佛压着块巨石。

轻轻往她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脚踝上的脚铐,守着她睡。

宋珩伸手去抚她的眉心,脑海里浮现出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自从来到他身边后,纵有锦衣玉食,她却极少会在他的面前展露笑颜;从前在宋府时,她虽在厨房帮工,穿戴素净,反而能见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挣来的银钱,和他给她的银钱,究竟有何不一样?

他在她眼中,当真就那般不堪,那样一无是处吗?

正思忖间,练儿呈了汤药进前。

练儿十分惧怕他,将头垂得很低,颤巍巍地道:“圣上,该唤娘子起身吃药了。”

“好。”宋珩颔首,声调出奇的平和。

练儿吃了一惊,忘了起身,还是宋珩从她手里接过药碗,叫她起来,她才回过神。

“音娘。”宋珩轻轻拍了拍她身上的薄被,试图将她唤醒。

施晏微睡得极浅,被他的这番动作扰了睡眠,缓缓睁开睡眼,宋珩的脸映入眼帘。

面上浮现出惊惧和防备的神情,蜷缩了身子,本能地害怕他,怕他又来折腾她。

脚上的链子随着她小幅度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声响。

见她这样怕他,疏远他,喉咙发紧,呼吸更为不畅。

“音娘乖,喝药好不好?”宋珩极为耐心地哄着她,舀了一勺汤药送到她的唇边。

施晏微抿着唇,不睬他。

宋珩见状,又哄了两回,眼前的女郎仍是不为所动,似乎打定主意在他面前当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人。

没奈何,只得自个儿喝了药,靠近她,捧着她的脸,覆上她的唇。

一旁的练儿始终低垂着头立在边上,没敢去看宋珩。

直到一道洪亮的巴掌声和瓷器破碎的声音传入耳中。练儿错愕地抬起头,看到宋珩的脸上红了浅浅的一块,汤药洒了满地。

唬得她立刻就要往地上跪,欲要替施晏微求情。

“你走。”施晏微对着他挤出两个字。

宋珩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然而仅在数息后,竟又消散开来,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施晏微实在不明白挨了巴掌有什么可笑的,大抵此人真的就是个疯子罢。

“等你吃过药,朕就走。”那人浅笑着说罢,叫练儿唤人再去熬一碗汤药来。

这一回,恐她抵触,终究是假手于人,让练儿来喂她吃药。

临走前,叫人将那链子解去,吩咐江砚,往后只要她不出外面那道宫门,不可再拘着她。

此后几日,宋珩几乎日日都会匀出一些时间来瞧她,施晏微还是不爱理会他,故而他也是坐坐就走。

这日,宋清音往徽猷殿去向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虽敲着木鱼,却是难免愁容。

宋清音少不得问上一句。

太皇太后将心中的忧愁道了出来,无非不就是为宋珩一心扑在那杨氏女身上,偏那杨氏女是个清高性烈、脑后生反骨的,只知一味与二郎拧着,二郎竟还出奇地吃她这一套,沉湎其中无法自拔,叫她如何不犯愁。

杨氏女。宋清音凝神想了片刻,眼前便浮现出一张容色出众的芙蓉面来。

那女郎瞧着倒不像是会蛊惑人心的。

“阿婆无需忧心,儿去劝一劝皇兄。”宋清音说完,起身叉手施了一礼,辞别太皇太后,上了步辇,往朝元殿而去。

步辇在殿门口停下,宋清音由人扶着下辇,此间的黄门见过她两回,忙不迭屈膝下拜,恭敬道:“奴见过长公主。”

“圣上可在殿中?”

那黄门点了点头,弯着腰做了个请的姿势,“长公主请进,奴这就去通传。”

宋珩在殿中处理政务许久,正巧也有些乏了,听那黄门道是晋阳长公主求见,遂将手上刚批过的折子合上,搁在一边,起身离了书案前,令人将宋清音请进来。

一时见了宋清音,叫她无需多礼。

宋清音往他对面坐下。

“皇兄近来心情不佳,可是因那杨氏女?”

宋珩偏头看向她,眸色沉沉,问:“你方才去见过阿婆了?”

宋清音大方承认,“她本是三兄救命恩人之妹,皇兄既用手段强夺了她,缘何只一味地苛责她与你拧着,却从不曾去反思自己的过错?”

“将心比心,若皇兄无权无势,被人用手段欺辱了去,焉能不恨?皇兄若还是这般步步紧逼,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倘或皇兄是真心喜欢她,还想跟她好好的,何妨徐徐图之试着多替她想想,理解和尊重她的想法,让她做一些她喜欢的事,给她一定的希望,她的心里有个盼头,气自然就顺了。”

宋珩静静听她说完,陷入了沉思,久久没有答话。

喜欢她吗?这是除她口中外,第一次听见旁人对他待她的心思下这样的定义。

想要否认,可是喉咙就像堵住了一样,他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意。

www.youxs.org。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他只喜欢她就好,这份喜欢不会变成爱。宋珩内心挣扎良久,选择以这样的借口来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实事。

“皇妹的话,朕会仔细思量。”

在宋清和的眼中,宋珩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何曾在人前显露过情志难纾的模样。

他待那杨氏女之心,只怕不是喜欢那样简单,他自己的心,还是交由他自己看清更为妥当,能说的她都说了,要不要听,如何去做,全在他。

宋清音观他似乎也无心再听她说旁的什么话,当下起身,行礼告退。

宋珩见了,没有虚留她,心事重重地饮下一盏茶,便又去批折子。

至掌灯时分,宋珩方停笔用晚膳。

信步去寻施晏微,不让宫人通传。

她正坐在窗下写东西。

忽然想起,送她回来的不良人同他提起过,杨娘子十分珍视那些书稿,坚持要带上那些书稿才肯上马车。

宋珩脚下无声地来到她身边,默默无声的看她落字。

是关于从锦官城返回洛阳城途中所见的风物景致。

“娘子既这样喜欢在文字上下功夫,朕便封你为掌管经籍笔札的正五品尚仪,每月拿自己挣来的俸禄可好?”

他要封她做女官,而非是他的妃嫔。

施晏微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终于肯抬眸看他,道出了近几日来同他说的第一句话:“你又想做何?”

宋珩牵起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真心诚意地道:“不想做何。朕只希望音娘能够试着接受朕,朕今后也会努力去尊重和理解音娘的所思所想。音娘给朕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可好?”

接受他,此生绝无可能。施晏微默默这样想,认真地道:“可我若是始终都无法接受你,你也做不到真正去理解和尊重我的思想,难道你我就要一直这般纠缠下去?我累了,实在没有力气和勇气为了这样一个空口无凭的约定赌上一生。”

话音落下,宋珩的目光的目光也一并落下,凝视着她的清眸,“五年,我们以五年为限,若那时你还是不能接受朕,朕有了皇后妃嫔后不再喜欢你,便放过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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