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求学日常》

第一百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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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等人看着一座座棚子在花园里搭起来, 颇为惊奇,绕着它们来来回回打转,甚至还伸手摸了摸木板:“这不是考场的贡院吗?”

徐叔得意说道:“一比一还原,从木板到墙壁都是一模一样的, 童叟无欺。”

徐经等人没围上去, 反而站得很远,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宛若对面一个个立起来的棚子是洪水猛兽。

“谁来劝劝芸哥儿, 怎么也该多休息几日的。”祝枝山忍不住哀嚎, “我这来京城的屁股都没坐热呢。”

黎循传幽幽说道:“他自己倒是逛了好几天的街了,我这大门还没出呢。”

徐经没说话,但旁人每说一句,他就跟着叹气一声。

三人唉声叹气地坐着,原本来京城的兴奋也少了几分。

顾幺儿啃着水梨,慢条斯理坐在假山上, 悠闲地晃着小脚:“这里加起来好像没有这么多人耶, 怎么搭了十个棚子。”

院中几个新来的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格外兴奋地绕着棚子打转,等看到仆人连恭桶都搬上来了, 准备在这里直接搭个茅厕, 这才突然觉得奇怪起来。

“这是做什么?”顾清目光开始逐渐古怪,“怎么还搬出恭桶了。”

徐叔想了想,突然看到自家公子, 连忙招了招手。

徐经下意识躲起来了。

徐叔也跟着闭了闭眼,还好祝枝山一向靠谱,关键时候走了出来:“这是我们的模拟考场。”

他飞快的,简单的, 把这个模拟考的事情介绍了一遍。

应天来的那四人听得叹为观止,随后惊讶反问道:“你们当时乡试也这样?”

祝枝山疲惫地礼貌微笑:“整整三个月。”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我听说你们当时五个人考试,四个人中举?徐家还贴出大红纸了,开了三天流水宴。”王献臣敏锐说道。

徐叔激动地搓了搓手:“可不是,就是张公子可惜了。”

祝枝山为好友解释着:“梦晋学的不差,只是他性格颇为激进豪迈。”

“张梦晋的文我见过。”顾清也跟着附和道,“确实写的不错,但词句也确实有些尖锐。”

祝枝山点头。

“这个办法这么有用?”沈焘惊讶,“不就是考考试嘛!”

祝枝山只是看着他们,微微一笑。

江芸芸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出门溜达一圈回来,这么多人正等着自己。

“哎,干嘛。”她顿时警觉起来。

黎循传皮笑肉不笑:“这不是在等我们日理万机的江解元嘛。”

江芸芸眼珠子微微一动。

“可不是,昨日中午到京城,到现在才舍得回家来看看,昨天半夜才回来。”顾幺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狂拍桌子,“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天都黑了!”

江芸芸对着起哄的顾幺儿龇了龇牙,警告他收敛点。

“那可是有两个大师侄的人了。”祝枝山捧着茶盏,和颜悦色说道,“自然是忙碌一些的。”

“别胡说。”江芸芸越听越离谱,咳嗽一声入内,“好端端在这里等我做什么,瞧着一排坐开,三堂会审一样,怪吓人的。”

“他们说你的模拟考很厉害,只要参加了,都可以中试。”王献臣先发制人说道。

“哎。”江芸芸脚步一顿。

“他们还说参加模拟考每次都会有收获。”沈焘也跟着口出惊人。

“啊。”江芸芸彻底停下脚步。

“他们说能考上多亏了你的模拟考。”顾清也跟着期待地看了过来。

“这……”江芸芸大惊失色。

“所以,你有题目?”毛澄歪了歪脑袋,突发奇想。

“我没有!”江芸芸吓得一个踉跄,“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她锐利的目光在几个十有八九是始作俑者的身上一一扫过,神色犀利。

“我说的是,你的模拟考很有用,当时我们人人都参加了。”祝枝山说。

“我说的是,每次参加完模考我都会有新的收获。”徐经说。

“我说的是,我做题的思路就是在当时锻炼出来的。”黎循传说。

“我说你特别厉害,能掐会算。”顾幺儿把最后一块松子糖塞在嘴里,也跟着掺和进来。

可以,驴唇真的完全不对马嘴。

讹以传讹,名不虚传。

“没有他们说的这么夸张,模拟考就是普通的适应性考试,让我们先一步熟悉在考场上各种突发变化,遇到难题的答题办法,心理障碍的突破问题。”江芸芸警告地看了一眼坑人的祝枝山等人,随后又谦虚地看着顾清等人,“我们这次模考,自愿报名为主。”

别的不说,江芸这话其实也不是特别蛊惑的口气,但偏偏听的人心中微动。

考试不就怕三个问题。

考场出现问题。

考试题目太难。

心理太过紧张。

“那我要是参加,要怎么做?”顾清作为几个人中和江芸关系最好的,先一步犹豫问道。

江芸芸原本大气淡定,随意自然的神色立刻一变,上前一步,热拢地拉着他的手,走到一侧:“来来,我们坐下细说。”

顾幺儿拖着下巴,嘟嘟囔囔着:“好大一条肥鱼啊。”

祝枝山捂着他的嘴巴,把人带走:“不是说要出门玩吗,让徐叔给你找个人,陪你一起出门玩。”

顾幺儿被人抱走,既想看热闹,又抵挡不了诱惑,只好随波逐流,任由自己被抱走。

“我们模拟考啊,那可不是普通人能来的,那都是有缘分才开的。”江芸芸先开口定下基调,言辞切切。

一侧乐山的脸色突然古怪起来。

还好顾清也不是狂热书生,只是继续温和地看着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瞧着非常不好骗的样子。

“你的水平,会试肯定不成问题。”江芸芸热切说道,“但我觉得,还能进步,从细处抓分,精益求精,名次更进一步。”

“如何进步?”顾清果然来了兴趣,其余人也围了上来。

江芸芸只是意味深长说道:“多写多练。”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毛澄直愣愣开了口:“比如?”

“比如……”江芸芸愣了愣,仔细想了想,继续说道,“侃侃而谈的时候,是不是忌讳的地方没当回事,忘记提笔空字了,又或者碰到不会的题目,是不是就手足无措了。”

顾清看了她一眼,捏了捏衣袖,面露犹豫之色。

江芸芸见状,话锋一转:“这考试,你放心不要钱。”

“我也没钱。”顾清老实交代。

江芸芸噎了一口气。

——还挺实在的小伙子。

“那我们要付出什么吗?”毛澄直接问道。

江芸芸呆呆地看着他,不解问道:“要付出什么啊?”

“你是免费帮我们?”沈焘面露惊讶,随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几人,又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三人,委婉说道,“我们都是同一批考试的人。”

江芸芸笑眯眯说道:“对啊,我知道啊。”

“我们芸哥儿就是热情,好为人师。”祝枝山明白他们的顾虑,笑着解释着,“再者,这是模拟考又不是神仙点化,这几个月的学习对于我们只能精进,不会把你从一个筛子补成一个铁桶。”

“其归就是人好而已。”黎循传也紧跟着说道,“他一向很善良的。”

“对。”徐经也用力点了点头,“就是相互交流而已。”

“会试每年录取名额只有三百左右,可考试的人年年都有两千左右的人,而且只会越来越多。”王献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其归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吗?”

江芸芸点头。

意味着这个该死的科举会试只有百分之六的录取率!!

低到令人发指!

“更别说进士和同进士的差别,一字之差,可能差的就是十年,二十年的差别,殿试进士名额不足一百,剩下的人也不过是同进士。”沈焘叹气,“资格之重,困豪杰也,上进者为正榜,次者为副榜,这就是我们说的出身差别。”

“出身难,入官易,别看我现在家境富裕,但若是你们成了进士,我成了同进士,又或者我倒霉的没考中,我们的境遇就是天翻地覆,彻底换位了。”王献臣感慨说道。

顾清也紧跟着叹气:“我家中并不富裕,夫人供我读书,日夜操劳,若是此次不中,我只能先回家开私塾了,为家中补贴家用了。”

“我也只能跟着我爹继续行医了。”沈焘也忧愁说道。

毛澄没说话,但也一脸严肃。

大部分考试的学生,富裕如王献臣、徐经者寥寥无几,但要说穷困潦倒到吃饭都吃不起,那也是极少的,大部分都是顾清等人的普通家境,省吃俭用供出一个学生,考一次的费用那都是要攒很久的钱,若是要多考几次,那简直是拿家人的骨血来填的。

科举是王朝给读书人开的唯一条路,但这条路实在太挤了,时间走了,这条路上都是人,你上去了就下不来,可你下不来便只能拖死一家人。

江芸芸也无力改变这些现状,只好安慰着转移话题:“还没考试,怎么一个比一个丧气。”

她拍了拍顾清的肩膀:“振作起来。”

顾清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最是佩服你的就是这一点,做什么都胸有成竹。”

江芸芸笑眯眯地开导着:“‘厌小而务大;忽近而图远;将徒劳而无功也’,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全部准备,若是不成,那就是时机未到,与我何干。”

毛澄眼睛一亮:“对,其归说得对,厉兵秣马,整装待发才是。”

“对,就是要做到思想明确,准备充分!”江芸芸鼓励道。

“那模拟考,要做什么?”王献臣问道,“我这次乡试考得也一般,若是这次参加了三个月的模拟考,是不是会试有望。”

他一脸期冀地看着江芸芸。

江芸芸为难地摸了摸下巴。

王献臣对科举的期望,她这半月也察觉到了。

“不能给其归这么大的压力。”顾清温和说道,“只要自己努力,总归不会留下遗憾。”

江芸芸连连点头,随后飞快的把模拟考的流程模式说了一遍。

大家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了。

“怎么要求变高了。”这是受过折磨的人。

“听上去好像很难。”这是还未经过磨砺的人。

“都是经过深思熟路的。”江芸芸唏嘘道,“你当我这几天是出门随便玩的,我可是给你们都打听过了,会试在二月初九,十二,和十五,那个时候的北方可不暖和,穿多了难受,穿少了冷,所以这次考试还要适应天气,我们都是南方人,一冷一热下,很容易水土不服,我可不是在瞎玩的。”

黎循传托腮,动了动鼻子:“那你怎么身上一股烤鸭味,还有油炸的味道。”

江芸芸抬袖子闻了闻,有恃无恐,理直气壮:“确实,刚才吃烤鸭不小心滴衣服上了。”

祝枝山咂舌:“怪香的,等会我也要去买一只来。”

“就贡院附的表背胡同的李家烤鸭店。”江芸芸说道,“他们家的烤蘑菇也很好吃,你若是去买,再给我买一点蘑菇来。”

“别说吃的了,说的我也饿了。”王献臣把人拉回来,“等会我请你们去吃饭,就当是平了坐船的钱。”

富家子弟大手一挥:“随便吃。”

江芸芸含泪:“全场王公子买单嘛。”

王献臣见她这财迷小模样,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我们小解元是个贪吃鬼。”

“你说前一个月是每天做完三天的考卷,后一个月是完完全全按照考试的时间走,可后一个月就是严冬了,也该下雪了。”扑在科举上的沈焘回过神来,为难说道,“这样还读书,是不是太冷了。”

“不碍事,我看到花园后面有一间轩屋,三面环墙,载最冷的时候点上人火盆,屋内只要有微微的寒气,不冻手就行。”江芸芸笑眯眯说道。

屋内没人说话,大家都陷入沉思之中。

对于祝枝山等人来说,这些事情早就跟着她学过一遍了,可以说当时那真的是卷得生不如死,做梦都不得安心,但效果也是惊人的,基本上到后期四书和治经里的每一句话都考过了,而且角度刁钻的题目不在少数。

对于顾清等人来说,这个奇奇怪怪的模拟考则太过新奇了,若是按照寻常的复习进度来,他们也大抵是闭门读书,独自做卷子,最多和朋友们交流交流,但肯定是一个人的时间比较多,谁也不知道这个模拟考到底有没有用。

江芸芸也不强求,只是溜溜达达走到黎循传边上,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黎循传睨了她一眼,警觉:“做什么?”

江芸芸突然掏出一个荷叶包着的东西:“听说京城里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好东西,你吃吃。”

黎循传鼻子微动。

他喜欢吃油炸的东西,那种酥酥脆脆的口感放在嘴里,轻轻一咬就碎了,还带着或甜或咸的滋味,在配上浓茶,实在是舒服。

“叫油炸糕,里面裹着豆沙,用的是大黄米面,先蒸熟在包上豆沙下锅炸的,本来扁扁的一个,放在油里就会鼓起来圆圆的。”江芸芸笑眯眯说道,“你吃吃看好不好吃,他家还有一个油炸饼,但是是咸口的,里面就裹着葱,闻着也很香,但我猜你好久没吃甜食了,肯定想吃这个。”

黎循传盯着那个鼓鼓的荷叶包着的东西。

“那条街都是油炸的东西,还有麻花,藕合,等明天我带你去吃。”

黎循传接过荷叶,目光冷不丁落在江芸芸细长白皙的手指上,眨了眨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脑空白了一下。

“不爱吃?”江芸芸不解,把东西往他面前推了推,“肯定好吃,那家店排队的。”

“就这两个?”黎循传接过来后问道。

“对啊。”江芸芸托着下巴,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扫过,随口说道,“其他人又不爱吃。”

黎循传没说话,突然笑了起来,高高兴兴拆开荷叶准备开吃。

东西还带着余温,吃起来脆脆甜甜的。

“你说他们会答应吗?”江芸芸突然靠过来问道。

黎循传咬着油炸糕,漫不经心说道:“答不答应也无所谓。”

“还是有点关系的。”江芸芸和气说道,“他们的卷子和批改风格,你没经历过,那就是需要的。”

黎循传抬眸看她。

江芸芸笑脸盈盈地看着她:“小师侄,你可一定要考上啊。”

黎循传嘴里的豆沙也不香了,果断伸手把这张讨人厌的脸推开。

——就说是太久没吃好东西了,脑子就是整体胡思乱想。

“你下午和伯安出门,都去了什么地方?”祝枝山凑过来问道。

“就去了个酒楼,他喝酒我喝茶,我继续忽悠……诚心诚意邀请他也来参加考试。”江芸芸笑说着。

“你倒是和他一见如故。”祝枝山笑说着。

江芸芸一脸严肃:“那可要打好关系了。”

——未来圣人的大腿说什么也要牢牢抱住。

那边顾清几人也都商量好了,也都想试一下。

毕竟一开始江芸等人乡试的考中人数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江芸芸眼睛一亮:“我们十二月初一就正式开始,你们最近想去玩的,想添置什么东西都抓紧时间去,之后我们可就不能请假了,七天放半天假,十五天放一天假。”

“比国子监,辛苦。”毛澄说。

“说起来,你打算何时去国子监。”祝枝山问道,“可不能耽误你读书了。”

“等你们考完试我再去,新一批学生肯定要等这批落榜的举人一起开学的,而且年前年后我肯定要抽几天去拜访师兄们,我不在的日子,你们也要好好读书啊。”江芸芸背着小手,语重心长说道。

“还真有小老师的风范。”王献臣笑说着。

—— ——

还未开始正式考试,江芸芸先去了谈家送东西,见到了谈允贤和他伯父一家,婉拒一起吃饭的事情,只是出门前谈允贤突发奇想说,想要给她把把脉,看看之前祖母说的病症好点了没,江芸芸吓得落荒而逃。

“这么怕看大夫。”一向镇定的谈允贤也忍不住吃惊。

“看来情况比祖母说的严重。”杨奇也为难,“祖母还叫我们帮忙照顾,可我看这小解元怕以后见了我们绕道走。”

谈允贤气笑了。

那边江芸芸出了谈家,咬牙去了一家比较贵的文房店,靠脸和嘴甜,把东西从六十两杀价到五十两,成功拎着一台端砚出门。这是她打算第一次见面时送给李师兄的礼物。

她之前递过帖子,还特意打听了休沐的时间,这才选出最好看的衣服上门拜访。

“你还敢来。”李兆先难得没出门浪,虎视眈眈地跟在他身后。

“小师侄对我有些成见啊。”江芸芸见了他,一脸慈爱。

李兆先脸色臭臭的。

李东阳早早就坐在大堂内等人,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小师弟。

老师信件中的小徒弟,不过是小小一株芸草,有点慧根而已。

时雍心中的小师弟,却又是一簇热烈灼热的火苗,天赋异禀,与众不同。

可偏他又从江芸的文章中读出少年意气轻狂和年少老成的稳重。

太好奇了!

虽然他整日说‘我的小师弟’啊,但实际上,他见也没见过他的小师弟,所以今日天不亮,他就起来梳洗打扮,就为了给自己的小师弟一个好印象。

在他等待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斗嘴的声音。

“我虽然个子矮,但我就是你师叔。”

“那我就要去告状了。”

“我不是小孩,明明是因为你不叫我师叔的。”

一个清亮委屈的声音传了进来,他定睛去看,只看到一个小少年穿着嫩绿色的直裰,外罩一件狐毛大氅,脚蹬的长筒黑靴,外面一圈毛茸茸,衬得小子宛若青葱小竹,郁郁葱葱,漂亮秀气,亭亭而立。

他走得极快,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但那双眼睛偏又明亮漆黑。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当真是枯荣峥嵘的少年郎。

李东阳大喜,站起来正准备迎接,突然听到自家的不孝子口出狂言:“那你找我爹也没用,我爹说的话我又不听,怎么样,我厉害吧。”

原本激动的心情立刻消失殆尽,李东阳熟练地找出一根棍子提了出去。

“李徵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叫你去读书,你跟着客人做什么。”

老当益壮的李东阳拿起棍子就打得虎虎生威。

李兆先熟练开躲,动作敏锐,一看就是挨打挨出习惯了。

“我就是听说来客人了,随便看看。”

“没有欺负人,我怎么会欺负人呢。”

江芸芸见父子俩一打一躲,惊呆在原处。

“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李兆先一脸沉痛,“爹,那我先走了。”

李东阳气得不行,举着棍子挥舞着:“你最好别给我回来。”

“客人客人。”李家管家连忙接过棍子,对着老爷挤眉弄眼。

李东阳把棍子一扔,再扭头,脸上已经是格外热烈的笑容:“其归。”

江芸芸也紧跟着露出灿烂笑容:“师兄!”

“走走,快进去,让其归看笑话了。”他理了理乱了的衣服,勉强笑道,“我去换件衣服来。”

江芸芸连连点头。

李家的正堂一入内就能看到一副山水游船图,右上角提着茶陵泛舟图,随后两侧是简单的花木,墙上也挂着字画,瞧着是都出自一人的手笔,大堂左右长短不过五步。

其实李家并不大,只是小小的二进院子,院子稍大一些,但也不似徐家买的那个二进院子,说是二进大小,但光花园走走也要一炷香的时间。

——不是说李师兄官做的很好吗,很有前途吗?

江芸芸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漫无目的的想着。

墙上的白泥都斑驳了。

红柱上的漆也都掉了。

门口的台阶有点坏了。

不过走动的仆人瞧着文质彬彬的。

江芸芸在心中打量了一下,遗憾着:瞧着师兄家也不富裕,不能蹭吃蹭喝了。

“其归。”外面传来李东阳热拢的声音。

江芸芸连忙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想见你许久了。”李东阳握着她的手,激动说道,“早早就听闻老师收了一个神童,今日一见,耳目一新,”

江芸芸被夸的不好意思。

“我也想见师兄很久了。”她说道。

“来来,坐坐。”李东阳把着她的手臂把人带到一侧坐下,“来京城多久了,可还住的习惯。”

“六天了,前几日才安顿好。”江芸芸解释着,“之前受师娘好友谈老夫人所托,给她在京城的孙女送东西,所以稍微晚了点时间来拜访。”

“谈大夫!”李东阳捏着胡子,满意点头,“这可是京城出名的女大夫啊,据说之前有个妇人病得快不行了,她也把人救回来了。”

“原来这么厉害。”江芸芸惊讶。

李东阳点头。

“听闻你打算三年后再考?”他话锋一转问道。

江芸芸点头:“想要再精进一些,我一直没出过扬州,听说北方的学问和南方大有不同,我就想着多学习一下,也能博采众长,取其精华。”

李东阳最是喜欢读书认真的人,之前虽然听老师和时雍说了好几次,心里一直对十一岁的小孩读书能有多认真而抱有疑惑,但今日一听就知道这人是真的爱学习。

“好好好,小小年纪如此耐得住寂寞!”他抚掌夸道,越看越喜欢,甚至说道,“三年后,便是状元也有一搏之力的。”

江芸芸连忙谦虚摆手。

“国子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会试结束,我就带你去。”李东阳脸色越发和蔼,轻风细雨之情,完全没有刚才在外面打儿子的凶悍,“若是这几年在京中有问题,尽管来找我,你年纪不大,独自一人在京城,老师早早就来信交代了,我定然是要照顾好你的。”

“多谢师兄。”江芸芸起身行礼。

李东阳是别人家的孩子越看越满意。

“那你这几月打算做什么,可是打算好好玩一下,我让徵伯带你去,别看他读书一般,但精通玩乐。”

江芸芸连连摆手,把自己打算亲自主持模拟考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李东阳听着听着,神色突然不对了。

“你这个模拟考,有点意思。”他捏着胡子,目光时不时看着初来乍到的小师弟。

江芸芸只是憨憨笑着。

“还有位置吗?”他冷不丁问道。

江芸芸一怔。

李东阳握着她的手,神色激动:“早就听老师说,你之前那个模拟考很是有趣,时雍之前也说过一次,还说批改过你的卷子,说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写的极好了,我当时就向往已久。”

江芸芸欲言又止。

“你那个不争气的大师侄,我给你送过去吧。”李东阳认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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