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试探性地问道:“是她让你伪装自己的?”
颜汜点了点头,不再说下去了。看来每到这个时候她的身体机能就会下降,不仅力气变小了,情绪也会波动得很厉害,包括头发突然暴长,应该也是异样的一部分。
“那你这头发要剪吗?”我顺手牵起她一缕发丝,双指慢慢捻着。
“现在剪了很快又会长长,所以等结束了再剪。”颜汜说道。
“留着吧,”我眯起眼睛笑道,“挺漂亮的。”
颜汜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抿着嘴唇说道:“我不能作为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什么?为什么?”
“它们会发现我。”颜汜放下水杯,“以往这个时候我都会回道观,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之前在医院里差点被发现了。”
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但是感觉现在再问下去她也不会回答我了。
“…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所以才把自己关起来。”颜汜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它们就是太岁。”
又是这东西,怎么阴魂不散的。我皱眉,很想问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但看颜汜那个样子似乎她也没办法准确和我描述。只是我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
颜汜突然朝我凑过来,指了指自己异常的右眼:“我这只眼睛,可以看到太岁。祂也会因此发现我。所以我不敢露出来。”
“那你怎么不继续闭着眼睛?”
她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这几天就算我遮住也会被发现的。”
“发现了又怎么样?”我挑眉道。
“……我不知道。”颜汜摇了摇头,有些害怕地抱紧双膝,脑袋也埋到双腿里,“这两天我会看到一些…非人的东西。”
闻言,我顿时感到疑惑,非人的东西?那是什么?但是看她这么害怕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追问。
“但是很奇怪,”颜汜又抬起头望向我,“在你家我就不会见到。”
不知是不是因为台灯的反射,她的眼睛亮亮的,抱着双腿歪头看着我的模样特别乖巧,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太高,我一时有些口干舌燥。拿起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里面的热水早已变凉,我仰起头一饮而尽。
我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你休息吧,有事叫我。”
“许悯生,”她唤,“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我侧过头下意识放软了语气:“我也没怪你。”
回到房间后,我辗转反侧到天亮也没睡着。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严重地失眠,几乎整晚都没合眼。看她昨晚蜷着睡觉,应该是肚子疼,我查了一晚上资料,一到七点就拿着钱包出门了。
说实话,这事对我冲击确实很大,即便冷静了一晚上我也不敢相信。到小区里的便利店买了早餐,我又在货架上选扎头发的橡皮筋,那款式多得花花绿绿地挂了一墙壁,想来她应该不会喜欢太张扬的样式,我就选了一把模样简单的,一圈黑色的发圈上点缀了一个水蓝色的小蝴蝶结,大概指甲盖那么大点,以我的审美来看这应该是最适合她的了。
接下来我又走到摆着卫生用品的那个货架旁,站了十分钟,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选,只好掏出手机一个牌子一个牌子地对着搜。
那女店员似乎是注意到我的尴尬境地,非常热心地走过来帮我选。
“先生是帮女朋友买吗?”
“呃…我妹妹。”
“她大概多大年纪呢?”
我心说还和年纪有关系?想了想答道:“十八。”
那店员特别热情地杂七杂八给我塞了一大堆,等我付完款才反应过来我好像是被推销了。
于是,一位身残志坚的俊秀青年左手撑着拐杖,右手提着早餐和一大包购物袋,艰难地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后,颜汜居然已经醒了,她披着我房间里的毯子,缩在沙发上。应该是醒了之后来找我,结果发现我不在,就在这里等了。客厅里也没开灯,我走过去打开沙发旁边的落地灯,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茶几上。
“我也不知道你用的什么牌子…所以大概买了一点。”我将购物袋递给她,又转手去解开早餐的打包盒。
“你去买东西了?”她翻了翻购物袋。
“对啊。”
我注意到颜汜说话的声音有点鼻音,侧过身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还是有点低烧。我又给她冲了一副退烧药,一回头发现她好像是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的。
“你裤子呢?”
颜汜指了指洗衣房:“洗了。”
我点点头,回忆着脑海里那个冷冰冰的四哥,实在没办法和眼前的女生联系起来,她以前看上去可以徒手掰开我的天灵盖,现在…感觉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虽然普通的女孩子一般不会有一米八。我不禁有点好奇她到底怎么长这么高的,有什么秘诀传授给我一下,我还想抓住青春期的小尾巴再往上窜个五厘米。
我在一旁胡思乱想,她突然朝我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声音轻到我几乎没听清。
“干嘛突然道歉?”
颜汜低着头揪着我睡衣的袖口,小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我忽然想逗逗她,于是抄起双手环抱在胸前:“是啊。”
颜汜头低的更深了,良久都默不作声,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弯腰连忙凑过去看,只见她蜷缩着膝盖,双手垫在双膝上,深蓝色的布料打湿了一片。
完了,给她整哭了。
这是我许悯生人生第一次惹哭一个女孩子。我愣在原地,有点手足无措,连忙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她也不接,我只好伸手帮她擦着眼泪。
这人哭也是默不作声的,不像其他人那样要么是嚎啕要么是林黛玉那样式的梨花带雨,颜汜只是安静地缩成一小团,看起来委屈极了。这让我负罪感更重。
“…我开玩笑的。我没嫌你麻烦。”平日里对其他女人讲的骚话我随口就来,没想到在她面前我像脑干让人挖了一样。
“真的?”她抬起眼睛。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将筷子递到她手上:“尝尝这家关东煮,特别香。”
见她情绪似乎好转了,我松了口气,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大明?”
颜汜边吃边摇了摇头:“暂时先不要。”
“好。”
于是我就给谢启明发了条qq:闭关,勿扰。
启明星斗士:???
启明星斗士:你脑干让四哥挖了?
接下来还有一连串,我懒得看就将手机黑屏丢到一边。拿出购物袋底下的橡皮筋,递给颜汜:“我随便选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颜汜接过来端详了好一阵,朝我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我一口丸子差点噎住,喝了口汤才顺下去。看向颜汜,后者一脸疑惑地看着橡皮筋。她拉拉扯扯,似乎是在研究这东西要怎么用。
“扎头发的啊。你没扎过头发?”我有些难以置信。
颜汜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以前每次都是直接剪了。”
“那你师父也不帮你扎?”我问道。
颜汜想了想,答道:“好像她自己也不扎。”
好惨。她从小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啊。我心想,一边掏出手机默默搜索扎头发教程。颜汜似乎很喜欢吃关东煮,双手不再抓着毯子,端着碗喝起汤,那毯子一下子滑下来,露出她一截白花花的腿,虽然我的睡衣够长,但是我还是将毯子盖到她腿上。我从小收到的教育就是不能欺负女孩子,有时候眼神,也是一种欺凌。
杂七杂八的视频看了一堆,我胸有成竹地从厕所里翻出来一次性梳子,像那天给她吹头发一样坐到沙发上,不同的是,我在地摊上又铺了一个沙发上的抱枕才让她坐下。总觉得这地毯脏脏的。
我自己的头发这两天也长了不少,于是先拿起一根橡皮筋用自己的脑袋练了练手,感觉还挺容易的,很快就扎好了一个小辫子。
我将手机递给颜汜:“你喜欢哪种?”
她认真挑选着,最后给我指了一个三股的麻花辫。我操,一来就给我整地狱级难度。我咽了口口水,面不改色地操起梳子。
也许是我做雕塑的手艺发挥了另类的天赋,我的手还不算太笨,这发型只是一开始分撮有点难,后面就是简单的机械重复而已。颜汜的头发好像一晚上又长长了不少,已经可以拖到腰了。
十分钟过后,终于大功告成,我在辫子结尾处系上给她新买的橡皮筋,那蝴蝶结正好对着外面。
老子真是天才。
我满意地笑了笑,将辫子挽到她跟前,给她欣赏我的杰作。
“你就说牛逼不牛逼吧。”
颜汜肉眼可见地欣喜,她摸了摸那个小蝴蝶结,点了点头:“我喜欢这个。”
她忽然抬起头,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后,笑着说道:“一样的。”
也许是清晨日出的阳光正好照在她身上,玻璃窗反射着光线,投射在室内那些琳琅满目的水晶装饰上,瞬间迸发出绮丽炫彩的光斑,但都不及此刻的她耀眼。我不知她眼中如此夺目的闪光究竟是不是反射的来自我的目光。
太过绚烂,直叫我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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