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芳华这么一折腾，身体不适。

回家的路上一句话没说，靠着窗睡着。

被提醒到了，下车直接走人。

米琪解开安全带，余光瞥向旁边的窦以安。

窦以安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来回握紧，两个人都想说点什么，却又默契地保持安静。

封闭的环境，没有开灯的车内。好像最轻巧的呼吸都是3D效果。

“我……”

“嗯……”

“你就当我没说过那些话。”窦以安拧了拧眉梢，握紧方向盘说，“我……很高兴你没躲着我。”

“……”

米琪睫毛微微垂落，这是后悔了吗？

她也拧了拧眉梢，“今天我妈这么一闹，情况怎样不好说。辛苦你了。”

窦以安：“没关系。官司里有突发情况很正常。阿姨也是为了你着急。”

米琪扭头看他：“你遇到什么事都不慌的样子，让我感觉你什么都搞得定。”

“也不是。”窦以安笑笑，“只是我心态比较好，既然发生了就面对。能怎么办呢？”

米琪点点头，语气羡慕：“窦律师的家庭一定很和睦，才会培养出你这么好的心态。”

相比之下，相形见绌。

原生家庭不好的人哪怕自己成为了父母，也无法弥补缺失的那块。

窦以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敏感，浅浅勾唇：“今天你一定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已经申请了提早开庭，这次网上动静闹的挺大，希望法官能酌情考虑。”

米琪张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下了车。

窦以安没有立刻开车离开。

她进到楼里上去开门，把客厅的灯亮起，才听到下面传来开车的声音。

来到窗边，米琪望着窦以安缓缓开远的车，很努力地回想那天在机场餐厅的他。

命运齿轮的转动真是神奇。

无心的举手之劳，竟在人生最坎坷灰暗的时候开出了回报的花。

“嗯嗯……唔……”

顾芳华呢喃哼哧的声音让米琪回过神来。

寻到房间，在床上躺下的顾芳华开始发起低烧，无意识地发出不舒服的哼哧声。

米琪给她量完体温后翻箱倒柜地找药。

搬了新家，东西还没完全收拾出来。

越着急越找不到。

米琪无奈，寻思下楼买。

这时顾芳华抓着她的手轻声道：“别去……别浪费钱，别告诉你爸……”

米琪看着难受到额头沁出汗珠的她，哭笑不得：“行，知道了。”

事实上，米威就在客厅外面。

米琪出去买药，让米威照顾一下顾芳华。

米威没吭声。

米琪就近买了药回来，看到桌上洒了很多水，水杯少了一个。

房间里，米威用他频频发抖的手喂顾芳华喝水。

米琪想了想，没马上进去。

她把药放到桌上，喊了一句：“药买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米威推着轮椅出来，顾芳华也强撑着下了床。

“不是让你别乱花钱了吗？我睡一觉就好……”说归说，顾芳华还是乖乖的吃药了。

米威就只是给她倒了一杯水，米琪瞅到她眼底有盈盈泪花，

怕顾芳华后半夜还会再烧起来，守在床边陪着。

网上的人都不睡觉的，她跟江肆的婚姻被人扒的内裤都不剩了。

米琪翻阅各路数据和评论，只见昔日大学的同学校友纷纷下场，当年他们的校园爱情或真实陈述或加油添醋，像电视连续剧一样。高低起伏，细节情绪，要什么有什么。

这些在感情破裂的当事人看来，味同嚼蜡，视之拢眉。

米琪退出来，点进私信。

在这场转乱里，唯一无辜波及的人就是窦以安。

江肆最重视的脸面没了，气到能掐脖，窦以安被人冠以第三者的嫌疑推到风口浪尖，却一声不吭。

米琪看着对话框上的抬头DK，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不小心，她发了一个逗号出去。

“……”

米琪想撤回，对方竟秒回：我在。

米琪赶紧打字：我发错了。

可是这能证明什么呢？证明她点进了他的对话框来着。

米琪又说“晚安”做ending。

她看着界面，听到自己脱口而出：“这样会不会很暧昧？？”

这时DK却说：你先睡，我再整理几份材料。

米琪脸颊微烧。

他真的……很认真地在回复着她的每一句话。

这过于自然的回答也像一对老夫老妻的睡前对话……

米琪锁屏，仰头看着漆黑的窗边骂自己胡思乱想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快点整理完跟江肆的关系，好好地接孩子到身边过日子。

**

市中心的高层公寓亮着灯。

窦以安坐在落地窗边的确还在整理几份文件。他要收集网上那些对米琪和江肆的感情十分了解的同学评论，以此来证明米琪对江肆感情的专一和深入。

这样更能体现出江肆婚后的虚伪和可恶。

有时候，打官司打的是一种情绪。

只不过……收集着收集着，窦以安的心情跟着失落起来。

米琪和江肆认识在人生最好的年纪。

他们之间的细节很美好还很密。

这些回忆，哪怕是他们现在闹得不欢而散，依然会在记忆里深埋土壤，保不定什么时候开出花来。

他认识她，太晚了。

米琪发来逗号的时候，窦以安正看着其中一条评论出神：

那时候江肆是我们法律系的才子，米琪经常来我们班蹭课。米琪跟全部的人说了她喜欢江肆，就是没跟江肆本人说。结果逼得江肆主动跟她告白，厉害吧？

年少时的爱恋多热烈啊，只言片语仍能让人想象力十足。

这些知情者或多或少有谎言的成分，但交叉对比，有一点窦以安确认是真的。

那就是米琪只谈过这么一段恋爱，便走入了婚姻。

联系到他跟米琪的相处，经江肆的戳破，他忍不住坦白了身份，她的不知所措和逃之夭夭……

所以某人才会有这样少女般的青涩。

人经历过这样的深爱后，还能爱上另外一个人吗？

他不确定。

就像一年前，如果不是米琪的出现，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曙光可以出现第二次。

只是需要很幸运很幸运，才可以。

“滋——滋——”手机震动。

窦以安以为是米琪，拿过来一看——有人帮他出头澄清第三者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