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峥江月(重生)》

番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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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述怀此时如同一个小大人似的, 努力控制住情绪,像是要显出有风度的模样。

可他终究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使劲抓住江眠月的另一只手往自己身边拽, 一开口,声音中却仍旧有些淡淡的怒意。

“眠眠, 跟哥哥回家。”

他手往外一拉,江眠月另一只手却依旧拉着祁云峥。

江述怀瞪了一眼江眠月。

江眠月急了, 赶紧解释道,“述怀哥哥!这位哥哥就是爹爹一直在找的人!他真的救过我, 刚才陆迁欺负我,也是他帮我的!”

江述怀一滞, 带着深深的探究看向祁云峥。

祁云峥也并没有放开江眠月的手, 只淡淡朝他笑了笑,正儿八经行了个礼, 与方才江述怀的所为相比, 倒是显得风度翩翩, 且胸怀大度。

“在下祁云峥,字恕之, 两年前, 确实与令妹共患难, 那日她时常提起自己有个非常好的哥哥, 如今得见,果然如此, 幸会!”

江述怀闻言, 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跟面前的祁云峥比起来,他顿时从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变成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江述怀看向江眠月, 果然,她眼眸发亮,一直不停的看着祁云峥,眼眸中带着欣赏,敬仰与崇拜。

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他顿时有种挫败感,当了江眠月这么多年的哥哥,居然比不过这么一个忽然冒出来的家伙?

“幸会。”江述怀好歹还是朝着祁云峥行了个礼,比方才客气了不少,“方才失礼了。”

气氛到此缓和了不少,祁云峥到底还是拗不过江眠月那股热情的劲儿,上了江府的马车。

祁云峥的到来,让江玉海和林氏都是惊愕又惊喜。

原来眠眠口中所说半分不假,这祁云峥果真是令人一眼便见之忘俗。

他年纪与江述怀相当,便气度非凡,举止得体,说话如成人一般稳重,江玉海问话,他对答如流,见识之广阔令人咋舌。

江述怀原本还有些心中不平,即便是五溪书院中,他也一向是佼佼者,在爹娘面前也一直是骄傲的典范和表率,可如今在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祁云峥面前,他却平平无奇,对比高下立现。

可当他听闻江玉海问起他爹娘的时候,江述怀却愣住了。

“爹娘死于歹人暗害,如今我已没有亲人。”祁云峥声音平静,倒像是习惯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江眠月却忽然伸手,众目睽睽之下抓住了他的手。

祁云峥微微一怔,低头看着一旁的小家伙,却见她认真的看着他,再次说,“恕之哥哥,你不用怕,我答应过你的,等我以后嫁……”

祁云峥听到此处察觉出不对劲,心猛地一跳,生怕她当着江玉海的面说出那些话,瞬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道,“此事稍后再议。”

江眠月一愣,虽然不太明白,却知道他似乎并不希望自己在大家的面前提及此事。

这么说,这件事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江眠月不禁有些兴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

祁云峥留下来用饭,四下无人时,他小声与江眠月说,“刚刚你说的事……”

“我知道,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江眠月一本正经的看着祁云峥,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懂的!”

祁云峥倒是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原本心中的担忧便如风一般散了,脸上不由莫名浮现出一丝笑意。

“你不懂。”

“我懂的!”江眠月抓住他的手。

她似乎特别喜欢抓他的手,一旦抓住就不舍得放。

祁云峥低头看着她软乎乎的小手抓住他的手掌,又抓不住,又贪心,便伸出两只爪子,一只抓手心,一只抓手背,将他的手掌抓得紧紧的。

他看着她白嫩的小手,不由自主收紧手掌,反手捉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裹在掌心。

“树枝哥哥,你的手有点热。”江眠月仰着脑袋看着他。

祁云峥闻言,睫毛一颤,下意识的放开手。

可江眠月却努力捉住他的手,她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很舒服。”

祁云峥心猛地一跳,被一个小丫头直白的眼神看得,竟然六神无主。

他轻声说,“除了我,还有你的家人,其他人如果这样抓你的手,都要甩开,知道吗?”

“嗯!”江眠月认真点了点头,接着问,“树枝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嫁给你啊?”

“等你长大才行。”祁云峥见她说起这个,眼眸含笑,“你这么着急?”

“嗯!”江眠月嘴角咧开,眼眸笑得宛如月牙,“想跟树枝哥哥天天在一起。”

“为什么?”祁云峥淡笑问她。

“因为……因为……”江眠月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原因,她就是愿意跟他呆在一处,很舒服,很开心。

祁云峥感觉到一股视线,抬眸一看,果然是江述怀。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江眠月和祁云峥牵着的手,仿佛要冒出火来。

“述怀兄。”祁云峥大方的牵着江眠月来到江述怀的面前,主动开口,“眠眠天资聪颖,日后不可小觑。”

江述怀见他这么自然大方,心中更加不爽……眠眠明明是他的妹妹!怎么如今二人这么亲密了?

“述怀哥哥!”正在此时,江眠月却甜甜的朝着江述怀笑道,“可以吃饭了吗?我好饿呀!”

江述怀听了这一声软绵绵的“述怀哥哥”,原本心中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一颗心都要化了……罢了,眠眠开心就好了,谁当哥哥都一样。

“就是来叫你们去用饭的。”江述怀无奈笑道,“走吧。”

“太好啦!走呀走呀!”江眠月抓着祁云峥的手,“快尝尝我们家小厨房的饭菜!特别特别特别好吃!”

江府气氛温馨,待祁云峥也极好,一来是因为他救过眠眠,二来是眠眠与他有缘分,三来,便是因为他这样小的年纪经历这么多事,如此稳重气度不凡,知道他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越是懂事,越是招人心疼。

饭桌上,江眠月不停的夹菜给祁云峥,江玉海也不停给他夹菜,林氏则给他盛汤,不一会儿,他的碗里便堆得像个小山似的,着实丰盛。

祁云峥看着碗里的饭菜,眼眶微热。

五岁至今,吃了这么多的苦,一颗稚嫩的心近乎凉了。

可只要遇见这个小家伙,他的心里时刻都是暖的。

江眠月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与他双目对视,嘿嘿一笑,“哥哥多吃点!”

笑得比那蜜还要甜。

江玉海送了祁云峥不少书,还要送银两,被祁云峥拒绝了,他从不缺银两。

祁云峥谢过江玉海的重重热情关爱之后,回到京郊小院时,发现师父正坐在石板上啃馒头。

师父听到他回来的声音,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师父,我给你带了些吃的回来。”祁云峥拿出食盒,摆在他的面前,里头是江府的饭菜。

“我与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师父蹙眉看着他。

祁云峥动作一滞,垂眸低声道,“没忘。”

师父抬眸看他,“一个小姑娘就让你如此,师父对你有些失望。”

祁云峥闻言,不语,缓缓打开食盒。

食盒里的香味溢出,饭菜还是温热的,有股家常饭菜的烟火气。

师父微微一怔,眼眸看向食盒。

“专给师父带的。”祁云峥道。

师父盯着食盒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放下手中的馒头,抓起了食盒。

祁云峥见缝插针,缓缓道,“徒儿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请师父放心。”

……

江眠月上课从不分心,可近日却总是听不进课。

树枝哥哥就像是一阵风一般,吹一下就消失了,那日她问怎么才能再见到他,树枝哥哥朝她笑,说等他办完一件很重要的事。

江眠月手中拿着笔,单手撑着脸颊,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夫子站在不远处讲学,一声声一句句的全然入不了她的耳,她脑袋里只在想,为什么他不愿意来家里住呢?为什么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呢?

“江眠月!”夫子手中的教棍打在她的桌面上,“刚刚我说什么?”

江眠月满脸通红,站起来,支支吾吾半晌,什么也没说出来。

学堂中人低声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她却见窗边似乎有人影闪过,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没看错,是恕之哥哥,他刚刚在笑!

他也在嘲笑她!

江眠月咬住嘴唇,一张小脸通红。

下学后,江眠月一如既往去了后门。

书院后门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江眠月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那个想看的人影。

她极为失落,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站着。

一阵风吹起,脑袋上忽然被人摸了摸,那人手掌温热,带着一股力道,却有些温柔。

“今日没有认真听讲?”祁云峥的声音居高临下传来。

“树枝哥哥!”江眠月惊喜抬头,转身便抱住了他的腰。

祁云峥心中温热,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一颗心几乎要化了。

他何尝不羡慕江述怀,可以日日与这样可爱的妹妹共处,可他又庆幸自己不是江述怀……

“今日分心了?课堂上在想什么?”祁云峥问。

“在想树枝哥哥。”江眠月声音软绵绵的,“我怕树枝哥哥再也不来找我了。”

祁云峥一愣,低头笑了笑。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时常看书时,耳边便传来“树枝哥哥”这般清脆的叫声,甜极了。

本已答应了师父,可今日来看书,看到她那孤零零的背影,便根本控制不住。

实在是……不忍心伤了她的心。

心中如此,祁云峥口中却仍旧严肃,如小大人似的语气缓缓问,“眠眠为何而读书?”

“为了……喜欢。”江眠月说,“我喜欢看书。”

“还有呢?”祁云峥问。

“还有?”江眠月微微蹙眉,想了半天,“书中自有黄金屋……”

祁云峥淡淡一笑。

“树枝哥哥呢?”江眠月反问。

“爹娘死于暗害,亲朋为金银反目。”祁云峥道,“我读书,是为了科举,考状元,为官,掌权。”

江眠月怔怔看着他,似乎听不懂,又似乎听懂了。

莫名的,祁云峥知道她懂。

除了师父之外,他从未与人袒露过此事,面对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祁云峥总是能放下多年以来层层累计的戒心,以一颗赤诚的心待她。

“掌权是为了护住所爱之人。”祁云峥轻声道,“不再重蹈覆辙,不再无能为力。”

江眠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开始仔细想,自己为什么而读书。

不远处传来马车的车轱辘声,像是江述怀的马车来了,祁云峥摸了摸她的脑袋,见她蹙眉沉思,淡淡一笑,“哥哥要离开一阵,办些事,你好好念书,不许再因我分心,知道吗?”

江眠月听到他要离开一阵,心中着急、不舍,可想到他方才说的话,心中明白,树枝哥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她忍着不舍,努力的点了点头,“我会用功的!”

外头传来马儿打响鼻的声音,祁云峥从怀中拿出一枚小小的玉扳指,挂在她的脖子上。

“等我回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背后便传来江述怀的声音,“眠眠?”

江眠月转身应了一声,再回过头,身侧已经没有了树枝哥哥的身影。

她怔怔的看着周围空荡荡无人的草木,鼻子一红,心中不舍,一大颗眼泪便直接如珍珠似的吧嗒掉在地上。

江述怀一到便看到她在哭,一颗心陡然被攥起,“眠眠?谁欺负你?”

“述怀哥哥,我今日被夫子说了。”江眠月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我以后再也不上课分心了。”

“吓死我了。”江述怀松了口气,“你哥哥我经常被夫子说的,分心算什么,我还时常当堂睡着,被夫子拽着耳朵才醒。”

“啊?”江眠月瞬间收泪,“那我不哭了。”

“……”江述怀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江眠月一连几日都有些心事重重。

树枝哥哥确实像是走了,她日日等在后门处,都不见他的身影。

可他留下的问题,依旧困惑着她。

直到有一日,她跟着娘亲去买她最爱吃的糕点。

一路道路繁华,店铺林立,街道上熙熙攘攘,行人匆匆,这片是京城最为热闹繁华之处,也是娘亲带江眠月出门时会去的为数不多的几条路。

买了糕点之后,她们娘俩正要回马车,江眠月却听到了一声哭喊。

她猛地转头,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妹妹被隔壁酒楼的店小二一脚踢下了台阶,那小妹妹脸上被石头划伤,流下了血。

“滚!”

“赏点饭吃吧……求求你了……”那小妹妹声音嘶哑的哭喊。

江眠月着急的看了一眼林氏,林氏蹙眉,还是松开了手。

江眠月便抱着手中的糕点朝着那妹妹跑了过去。

那可怜的小妹妹惊愕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上漂亮的衣衫,眼中露出羡慕。

“你很饿吗?”她将糕点盒子打开,“刚刚买的,给你吃好不好?”

那是江眠月寻常最爱吃的糕点,江述怀要吃她都不给。

那小妹妹一看到糕点,顾不得什么别的,一把抓住两个,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江眠月愣住了,她从未见过有人是这样吃糕点的。

“你怎么……一个人啊?”江眠月小心翼翼的问。

“家乡发大水,粮食冲走,我爹娘都饿死了。”那小姑娘嘴里塞满了糕点,一面吃一面说,“我跟我哥哥一起逃荒讨吃的。”

江眠月心中一酸。

小妹妹吃完了手中的,有些犹疑的看着江眠月手中盒子里其他的糕点。

江眠月以为她还想吃,便递过去。

“我可以……给哥哥带一些回去吗?”小妹妹小心翼翼问。

江眠月一听,二话不说,将整个盒子塞进她的手里。

小妹妹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囫囵说了声谢谢,转身便跑。

林氏见此轻轻摸了摸江眠月的脑袋,“娘亲再给你买一盒。”

江眠月摇了摇头,“娘亲,我不吃了。”

林氏看着她红红的小鼻子,有些窝心。

江眠月自小善良,且容易与人共情,时常悲他人之所悲,喜他人之所喜,今日心疼别的可怜孩子,也在意料之中。

可她却没想到,江眠月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要读书了。”江眠月轻声道,“之前我在书上看到,大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饥荒灾厄,易子而食,并不能理解,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娘亲,我想做官,做女官,为他们做些事情。”

林氏呼吸一窒,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好。”林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只点头,“好孩子。”

一晃便是好几年。

这几年,江眠月一心读书,心无旁骛,只在夜晚时,时常会捏着他送的扳指,脑袋瓜子里不住的想,他在做些什么呢?

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后来,也许是祁云峥怕她真忘了他,时不时会给她寄封信。

信中大抵是些寻常话语,关心她的学业与起居,江眠月却视为至宝,看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的放在最隐秘的抽屉里。

只有一次,那信极为特别,信上说,师父因病而死。

字里行间透露出孤独与寂寥,语气却平静无波,江眠月看得落泪,想要回信,却不知如何找他。

她心中难受,替他难受。

时间一点点过去,江眠月从原先蹦蹦跳跳活泼开朗的小丫头,抽条成长,长成了还有一年便要及笄的大姑娘。

她平日里也不怎么与学堂里的说话,只衣裳里永远挂着一枚玉扳指,从不拿下来,就像她深埋在心底的少女心事。

一日回家,一进门,江眠月便听到江玉海的声音。

“那祁云峥竟成了今年的状元郎,今日我在朝中见他,着实是一表人才,谈吐举止非凡,比起当年更加成熟了,真没想到啊,如此背景,如此经历,他居然能凭自己之力,走到今日,着实不易,令人唏嘘不已。”

“和乐公主似乎对他很有意思,你猜怎么着,他婉拒了,说已经有婚约在身,承蒙公主厚爱。”

“他什么时候有的婚约?我还以为他会与眠眠……”

江眠月心中愕然,祁云峥……树枝哥哥回来了?

“爹爹!”江眠月猛地推开门,“你们在说恕之哥哥?”

江玉海被她忽然出现吓了一跳,见她一脸关切,转而道,“是啊,这小子一露面便一鸣惊人啊。”

江玉海深深看了江眠月一眼,“眠眠,你居然还记得他?”

“自然记得。”江眠月想到幼时与他的约定,心中微颤,婚约……

他居然与别人有了婚约?小时候明明是他与自己说要分享家人便要成婚的!

江眠月想了这么多年,如今才发觉当时有多么幼稚。

一面想着,她心中却有几分失落……他成了状元郎,应当会迎娶缔结婚约的名门贵女,平步青云直上,拥有他所在意的权势才是。

记得约定……也没什么用。

“眠眠,你对他……”江玉海试探着开口,“是不是……有心?我记得你们互相传信,你还时常想要找到他在何处。眠眠,有句话,爹爹不知当讲不当讲,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初……”

“爹爹,我都明白。”江眠月朝他笑了笑,“不用担心我。”

万事皆有缘。

江眠月在见不到他的日子里,想了这么久,自然是能想明白的。

可心里总有一丝愿望和期盼。

以及她心存侥幸。

即便他已经与别人有了婚约,过了这么久,她也不知祁云峥如今是什么样貌,如果长歪了,她不喜欢了呢?

又或者是,幼时不懂事,看到个漂亮哥哥就喜欢呢?

那些浅薄的喜欢,是撑不了多久的。

江眠月一幅不在意的样子,回房看书去了。

……

江眠月的文采显露,为人所知,夫子时常与她说,以她如今的水平,进国子监轻而易举。

可她不敢怠慢,依旧认真读书,还有一年时间,及笄后便是国子监考到,她一定要做到。

这日下学,她来到后门等哥哥,独自站着的时候,一旁却忽然传来脚步声。

江眠月猛地回忆起小时候祁云峥两次出现,都是如此,不由心中一动,满怀袭击的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陌生的眼睛。

“在、在下是隔壁学堂的,姓王,江姑娘,我,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那少年长相清秀,与江眠月对视后脸一直从面颊红到了脖子,紧张的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江眠月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事情,她时常碰上,已经快习惯了。

江眠月浅浅一笑,“我们已是同窗情谊,不如一起好好念书?交友之事,不如等学业平稳了再谈吧。”

“江姑娘……”那人上前一步,有些着急,“我对你日思夜想,一看书便想到你,实在是等不了了,江姑娘……”

江眠月有些窘迫的后退一步,脑子里千回百转,正想与他好好说得更清楚些。

下一瞬,那王姓少年却觉得自己的后脖颈被人用手掌敲了一下,他眼前一黑,便直接后仰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江眠月吓得一颤,转头看向一旁忽然出现的男子,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他长得好高,比自己高出许多,面容依旧那么漂亮,却更加成熟,棱角分明,气度非常,苍劲如松,寻常的语言已经无法形容他的面容,江眠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或是说……看呆了。

她怎么会觉得他会长歪?

以他的五官,再怎么长也长不歪。

难怪公主殿下会看上他,他这般模样,任谁都……

祁云峥黑眸沉沉扫视着她桃粉色的耳根,眼中带笑,“下次拒绝这样的人,直接说,有婚约在身便是。”

“就像你拒绝公主殿下那样吗?”江眠月已不是当年那个莽撞冲上去抱住他腰的小丫头了,她下意识不由自主咬牙反击,“状元郎看上的哪家高门贵女?”

“你对我的消息,倒是打听了不少。”祁云峥淡笑着说。

“谁让你一年就那么寥寥几封信,还不给我回信的地址。”江眠月心怦怦跳得厉害,二人许久未见,却仿佛一直未分开过,江眠月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一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便想用话刺破他,想剖开他漂亮的外表,看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就是一直在关注着我?”祁云峥反问。

“才……才没有,我认真读书,哪有心思管你。”江眠月仿佛不敢多提这些稍显暧昧的话语,扭头指了指地上瘫着的王姓同窗,转移话题,“你打他做什么?他不会有事吧?”

“没事,晕过去而已。”祁云峥视线落在她的面容上,一刻也没有挪开,思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儿就在眼前,如他想象中那般,长成了如今看似矜持端庄,明艳若桃花,实则牙尖嘴利的少女。

比他想象中的,更有趣。

只是与想象中不同,他本以为自己看到她时,定是怜惜又温软的心绪,可如今,他心中如猫抓,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想欺负她……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脖颈处,那儿有一处红绳,极为眼熟。

他心思一动,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忽然上前一步,手指未触及她的皮肤,却勾住她脖子上的线绳。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可那被她体温焐热的玉扳指,却这样被他勾起,落入他的手掌中。

那是他送的那枚,她一直贴身戴着。

江眠月伸手,飞快将那玉扳指抢了回来,红着脸瞪着他。

祁云峥眼眸含笑,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她脸上的桃粉色。

“脸红什么?方才那小子跟你告白时,也没见你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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