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二天，庄柠把好消息带给班委们，他们也将愿意参加演出的同学名单列了出来，七男七女，加上庄柠和廖尧，他们班级的节目总计将有十六人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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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星鸣向庄柠转达了其他参演同学的请求：“你来领唱吧，别浪费了你的好嗓子。”

庄柠有些不好意思：“我——”

她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被魏星鸣打断：“你就当是帮大家一个忙，我们都不擅长唱歌，负责合唱部分已经是极限了。”

庄柠点了点头。

对于她而言，这样的要求并不简单，她还没完全克服社恐，在陌生人多的环境里还是会感到不安。

但是，这是她的责任。正如昨晚回家路上廖沐所说，人总会长大，她要学会适应。

节目的事情总算彻底敲定。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庄柠一有空闲就练习表演曲目。

今晚才刚骑出去没多远，廖尧就开始对廖沐进行日行一抱怨：“管管她吧，我耳朵都要吐了。”

廖沐笑着说：“很好听啊，为什么不能唱？”

庄柠冲廖尧做了个鬼脸，美滋滋地说：“还是廖沐哥哥最好了。”

廖尧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一唱一和，便铆足了劲先走一步。

庄柠进门的时候，看见廖尧大喇喇地瘫在沙发上玩游戏，疑惑地问：“妈妈不在？”

“加班。”廖尧惜字如金地敷衍。

庄柠上楼换了衣服，见他还瘫在沙发上，到底还是看不过去了：“有玩游戏的时间不如好好练习吉他。”

廖尧撇撇嘴，淡定地说：“前天不是刚给你演示了，一个音都会不错，放心吧。”

庄柠被他堵了回去，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有时候她真得很佩服廖尧的记忆里，他明明从没学过吉他，只是在两年前临时抱佛脚练过《十七》，两年后再弹居然没什么大毛病，偶尔弹错的几个和弦，只是再过了一遍，就全都对了。

庄柠：“你厉害。当心妈妈回家看到，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我举报的。”

廖尧：“放心吧，妈妈下午就给我发消息了，今天她得加班到很晚，让咱俩别等她了。”

管不了廖尧，庄柠干脆回房写作业。

做完作业已经临近十二点了，庄柠伸了个懒腰，洗漱上床。她刚关掉卧室灯，便听到楼下防盗门打开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庄柠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庄琼在二楼走廊上踱步。动静虽然很轻，但还是引起了庄柠的注意。

庄琼很少这样，据庄柠十五年的经验总结，她只有心情特别烦闷或者焦虑的时候才会这样。

庄柠翻了个身，正准备下床去看看情况，没想到房门被打开了。

她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庄琼似乎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过了好几秒才打开灯。

“你还

没睡啊柠柠。”庄琼有些尴尬地说。

她的反应很奇怪，庄柠很担忧，连忙下地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地问：“你怎么了妈妈，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庄琼摇头，抬手捋了一小撮庄柠的头发，握在掌心轻轻摩挲。

庄柠眉头微皱，把她拉到床边坐下，追问：“妈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庄琼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微微点头：“妈妈老家有几个多年不联系的远方亲戚突然来消息了，说想在阳历年前来咱们家里看看。”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庄柠松了口气：“好呀，需要我和哥哥帮忙准备什么吗？”

庄琼摇摇头，迟疑片刻，问：“你……会不会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

她天生社恐，这些年已经算好的了，小时候更甚。她上小学时，家里只要来陌生人，她都会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有时若是对方想亲近她，她甚至会被吓哭。

想到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庄柠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挽着庄琼的胳膊撒娇：“妈妈最好啦，我已经不怕啦，尽管让他们来吧。”

庄琼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头，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各自睡觉。

第二天一早，庄柠的闹铃才刚响起，房门就被敲响了。

庄琼打开门，第一句话就说：“要不咱们不让他们来了吧。”

揉了揉眼睛，庄柠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接着，庄琼又自顾自地说：“反正这么多年没见了，就算见不着面又怎么样，我们始终是一家人，他们那些外人懂什么。”

“妈妈？”被她恍惚的神情吓到，庄柠一骨碌从被窝里爬出来，快步跑到庄琼身边，“怎么了妈妈，你在说什么？”

庄琼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说：“就这么定了。你不要跟别人说这件事，就当妈妈什么都没有说过。”

庄柠不放心，还想追问，不想隔壁卧室的门打开，廖尧闭着眼睛，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烦躁地说：“小点声，让我再睡五分钟。”

“你去吧，把门带上。”庄琼对廖尧说。

庄柠跟着庄琼的脚步来到厨房，一边冲洗泡发的黄豆，一边追问：“妈妈，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事情不能告诉别人？”

平底锅已经预热了，庄琼将天然气关闭，神情严肃地看着她：“昨晚跟你说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讲，包括你的两个哥哥在内，可以做到吗？”

庄柠点点头：“亲戚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出什么事了？”

庄琼把她手里泡豆子的量杯拿走，一边撵她出厨房一边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操心，快去洗漱准备吃饭。”

很快，母女二人在餐桌前坐下，各怀心事地吃早饭。

过了没一会儿，门铃响了，庄柠快步跑去开门。

“哥哥。”庄柠没精打采地叫了一声，心里还惦记着远方亲戚的事情。

“没睡好吗？”廖沐站在

玄关等她。

这些天来，廖沐都是掐点来叫庄柠上学，每次都不进门，只在玄关处等待。

庄柠：“还好，我去拿书包，你等一下。”

快步跑上楼，庄柠无意间发现廖尧的房门还紧闭着，以为他正在换衣服，便敲了一下：“走了，廖沐哥哥已经在楼下了。”

等她从卧室把书包拎出来，隔壁房门猛地被从里面打开，廖尧穿着睡衣，依旧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悲伤地大叫：“啊啊啊啊啊！！！你们没叫我！！”

完全把他的话忘在了脑后，庄柠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又睡回笼觉了，赶紧的，我们不等你了，你速度点。”

“刚才我让你们五分钟之后叫我的！”廖尧抓住庄柠的胳膊。

庄柠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似乎有这一茬。于是扒拉开他的手，诚心诚意地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啊哥哥，我忘记了，你快点跟上来啊。”

看着庄柠跟着廖沐身后亦步亦趋地离开，廖尧恍惚有种人家两人才是亲兄妹的错觉。

庄琼收拾了餐桌，刚从餐厅走出来，就看到廖尧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边跑边喊：“妈，我的早餐呢，快拿给我，要迟到了。”

庄琼茫然地看向他，疑惑地问：“什么早餐，你刚才不是吃过早餐了吗？”

“……”廖尧默默转身，留给庄琼一个沧桑而落寞的背影。

路上，庄柠唉声叹气。

廖沐的眉头很轻地皱了皱，状似随意地问：“怎么了柠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庄柠摇头，摇完头才想起来他看不到，便说：“没有，可能是长大的烦恼吧。”

长大了，懂得多了，想要为爸爸妈妈分担烦恼，但是却无从下手，这种感觉让她很无力。

廖沐没再追问，过了很长的时间，无声地叹了口气，梦呓一般自语：“是啊，成长的烦恼。”

上学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元旦晚会节目排练几乎挤占了庄柠所有空余时间，她很快便把远方亲戚来家里探望的事情忘在脑后。

一晃又到了周五，也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下晚自修回家，一个多月未见的廖飞远竟然回来了，庄柠开心极了：“爸爸！”

廖飞远神色有些严肃，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让他俩回房写作业。

他们家里管得不那么严，平常周五时不光是庄柠可以放松，连廖尧也被允许玩手机游戏。

但是今天家里的氛围明显不对，兄妹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回房。

没一会儿，廖尧发来微信消息——

【宇宙最帅廖大尧：今天老爸怎么回来了？】

庄柠因为约了同学们排练，所以确实需要抓紧时间写作业。直到一科作业写完，才看到他的消息。

【柠檬树：不知道，可能回来过元旦？】

等庄柠又写完另一科的作业，廖尧还是没有回复。猜想他可能在打游戏，庄柠索性敲响了他卧室门。

没有得到回应

，庄柠贴着门缝小声说：“我进来咯。”

打开房门，果然瞧见廖尧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廖尧，清兵线。”

熟悉的声音从廖尧手机里传出，庄柠顿时愣在原地。

“动作快点。”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含着隐隐约约地不耐烦。庄柠揉了揉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那是廖沐的声音。

被庄柠打扰，廖尧本来很不爽，但是看到她脸上凝固的表情，他瞬间来了精神，冲她招了招手。

庄柠走过去，搬了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廖尧扬了扬手机，炫耀道：“看我的华丽技能。”

庄柠呆愣愣地望着他的手机，眼花缭乱的特效乍然闪烁，晃得她眼睛疼。

“闭嘴。”

廖沐的声音再次响起，夹杂在游戏音效里，显得有些不真实。

庄柠张了张口，最后很轻地叫了一声：“哥哥。”

一串特效闪完，庄柠看到廖尧手机屏幕上的某个角色不动弹了。对方很快占据了上风，廖尧气得大叫：“兄弟们揍他，廖沐你发什么呆，你掉线了？”

大王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刚才没听错吧尧哥，是庄柠妹妹在说话吗？”

“别一天妹妹来妹妹去的，谁是你妹妹。”廖尧没好气地吐槽。

“嘿嘿，我也听到了，柠姐好。”甄天祁热情地打招呼。

庄柠深吸一口气，倏地站了起来：“我先回去写作业了，你们慢慢玩。”

回到卧室，庄柠盯着练习册发了好一会儿呆，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廖沐口口声声的好好读书，想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就是这么投入的吗？

所以一直以来傻傻遵守约定的只有她而已，廖沐不让她去找他，其实是觉得她麻烦，怕她打扰他吧！

庄柠攥了攥拳头，胸口剧烈的起伏。

终于，她还是摸向手机。

打开微信，看着置顶的头像，庄柠有一瞬间的犹豫。

下一刻，她向下滑动页面，点开王卉的对话框。

【柠檬树：卉卉，我找陈悦轻有点事情，可以把她的微信推给我吗？】

很快，王卉便把陈悦轻的微信推给庄柠。成功加上陈悦轻后，告诉她想与甄天祁联系，陈悦轻很爽快地拉了群。

【QING：「www.youxs.org」】

【思源球霸甄天祁：轻轻这是什么群啊？】

【QING：柠檬树】

庄柠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刚才无论如何都想求一个真相。可是现在终于联系上甄天祁，她有机会问出心中疑惑，她忽然又不想了。

既然廖沐已经做出了选择，她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

如他所说，他们都是大人了，该学会接受，学会面对现实。他们本来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都有各自的人生，没有谁该一直陪着谁。

过去是她年纪小不懂事，硬是要粘

着廖沐，像个拖油瓶似的。现在的她已经渐渐明白人情世故，明白人与人相处的分寸感。之前是她频频越界，现在她应该学会收敛，做一个体面人。

她很轻地叹了口气，在对话框中输入——不好意思打扰了，现在没事了。

她还没来得及按下发送键，群里就跳出一条最新消息——

【思源球霸甄天祁：是柠姐啊，你找沐哥吧，他刚回去了，可能路上太吵没有听到电话。】

庄柠愣了一瞬，删掉前面的文字，迅速敲击按键。

【柠檬树：刚才你跟他在一起？】

她很惊讶，一个小时前廖沐明明刚把她送回家，这么晚了他为什么又出门了？

【思源球霸甄天祁：是啊，好像沐哥心情不好，他最近几天总是这样，好像有心事。】

【思源球霸甄天祁：这也没到春天啊，他不会是想谈恋爱了吧「www.youxs.org」】

【QING：思源球霸甄天祁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www.youxs.org」】

【QING：柠檬树你别放在心上，他胡说的「www.youxs.org」】

庄柠怔怔地望着手机屏幕，她怎么没想到这种可能性。刻意疏远她，跟她保持距离，不正是谈恋爱怕女朋友吃醋的表现吗？

所以他的恋爱对象是张容樱学姐吗？

学姐漂亮性格好，成绩也不错，他们还是小学就认识的发小，所以如果张容樱学姐成为她的嫂子，应该也不错吧……

庄柠深深地吸了口气，打下一串字——

【柠檬树：今天谢谢你们了，麻烦你们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廖沐哥哥，谢谢你们啦「www.youxs.org」】

【思源球霸甄天祁：为什么不能说啊，万一沐哥问我怎么办？】

【QING：思源球霸甄天祁闭嘴吧你，让你别说你就别说，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庄柠放下手机，重新坐回到书桌前，继续完成没有写完的作业。

金里小区，廖沐家。

打开房门，屋里一片漆黑，穆蔚和廖飞广都不在家，廖沐没有开灯，抹黑上楼。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在书房里，在靠近窗子的半边书桌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他定定地望着那片光影出神。

曾经有个女孩在那里奋笔疾书，在那里因为眼睛与书本保持的距离跟他讨价还价，在那里陪伴他度过了一个个枯燥学习的夜晚……

如今她已经不坐在那里了，也很少再来他家，甚至越来越少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他皱着眉头，指尖极其留恋地划过桌面。

这一切无一不是他亲手策划，无一不是他亲手促成。一切不正按照他所预期的那般行径，可是为什么他却并没有感到开心？

相反，眼睁睁看着她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的心中竟然隐隐有些疼痛。

他抬掌按住胸口，颓然靠坐在落地窗前。

他做着深呼吸，强迫

自己忽略胸口的钝痛，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他做的是对的。

这是他所能为她做的最后的事情了，这样做既是保护她，也保全了他那些隐秘的见不得人的私心。

如果有朝一日她的身世之秘被揭开，她再回想起过去种种，他这个所谓的“哥哥”的所有行径，总不至于那么不堪吧。

这么想着，他感觉胸口好像不那么疼了，他好像说服了自己。

他苦涩地勾了下唇角。

时钟无声无息地转动，不知过了多久，黑沉沉的天幕里忽然升起一抹亮色。亮色攀升到夜幕深处，迅速绽开，炸成五颜六色的烟花。

璀璨的光辉让早已被黑暗淹没的廖沐感到不适应，他迅速闭了下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掀起眼帘，怔怔地望着窗外。

窗户玻璃是双层的，隔音效果好。他只能看到天际间的绚烂，却听不到丝毫欢腾的声音。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似是被罩在一个玻璃罩中，走不出去，也不敢让任何人走进来。

过了许久——

“嗞——”

“嗞嗞——”

手机震动的细碎声音终于打破周遭的静谧，廖沐很轻地蜷了下手指。指尖触碰到手机屏幕的那一刻，一种莫名的恐惧骤然涌上心头。他触电一般迅速缩回手，前番的震动终于归于沉寂，新的震动再度打破静谧，他不得不重新拾起手机。

有人发送了微信消息。

是谁呢？

廖沐不敢想，心中隐隐蹿腾起的那小撮火苗被他迅速摁灭，他重新将手机放回地面。

又过了一会儿，在越来越多的震动提示中，他终于鼓起勇气解锁手机，点开了绿色APP。

【大王：祝大哥新年快乐，学业有成，咱们兄弟感情越来越好！】

【思源球霸甄天祁：沐哥新年好，祝福你在新年里心想事成，万事顺意。】

……

一一点开朋友们的新年祝福，廖沐一条条地认真回复。在往年，他只会群发回复，从未一条条编辑。

在他发送出祝福后，高三一班篮球群炸锅了——

【思源球霸甄天祁：哎哟我说沐哥啊，大晚上的给我发什么消息，不知道像我这种有家室的人跨年夜要陪女朋友么，不要打扰我们过二人世界！】

【思源球霸甄天祁：「www.youxs.org」】

【大王：我大哥怎么给你也发了，我还以为只有我这种未来的妹夫才能收到大哥的定制祝福「www.youxs.org」】

【大王：思源球霸甄天祁「www.youxs.org」大哥发我的比发你的用心「www.youxs.org」】

【是你黑哥：你们没觉得今天沐哥不对劲么，他什么时候给咱们发过这么正式的祝福……】

【贺青奕：我也发现了，后背凉飕飕的，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

【宇宙最帅廖大尧：这算什么，我家才恐怖嘞，你们是不知道，我爸我妈不知道在合计什

么，嘀嘀咕咕的，我们一回家他们就赶我们回卧室了，感觉像是故意避着我俩似的。我刚才去偷听，被发现了，我老爸直接抄起拖鞋就要揍我，幸亏我跑得快！】

【大王：为二舅子默哀一分钟「www.youxs.org」】

【思源球霸甄天祁：默哀一分钟「www.youxs.org」】

【是你黑哥：默哀一分钟「www.youxs.org」】

【宇宙最帅廖大尧：点什么蜡烛，有没有眼色，我还没说到最恐怖的「www.youxs.org」】

【贺青奕：「www.youxs.org」】

【宇宙最帅廖大尧：就我妹妹啊，之前黑着脸从我房间走出去，我以为是我打游戏没练吉他惹她生气了，结果刚才去道歉，发现她居然跟个尸体似的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旁边放着剪刀水果刀，手边流淌着一滩红色液体「www.youxs.org」】

廖沐逐一回复了新年祝福，又从上到下翻了几遍聊天记录，确认没有漏掉的，才舒了口气。

庄柠没有给他发新年祝福，这很好。以往每年，她都会掐点给他发送新年祝福，就像给他发送生日祝福那般准时。

然而，他那口气还没有舒完，手便不由自主按向胸腔。那里好像空荡荡的，正翻涌着一股莫名的失落。

他不想让自己细想，便打开了高三一班篮球群，从上至下逐字逐句地翻看最新的聊天记录以转移注意力。

当他看到廖尧发的最后一段话时，手机倏地从他掌中滑落，而他整个人则如遭雷击，脸色霎的惨白，整个人都呆住了。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捡起手机，想都没想便拨打庄柠的电话。

“嘟——嘟——”

电话每响一声，廖沐的心便下坠一分，直到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响起，他如赘冰窖。

再也来不及多想，廖沐快步跑出书房。

“沐沐啊，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廖沐下楼时，正好与刚回家的穆蔚迎面相遇。面对母亲的询问，他只匆匆说：“我去二婶家看看。”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指甲盖大小的雪片们打着旋儿自天幕中盘旋而下，像是一个个纯白色的精灵跌落人间。

廖沐脚步有些乱，踏在初雪上，不知不觉打了滑。

伸展长臂撑住路灯，勉强稳住身形，他没有丝毫的停留，快步跑进庄柠家的单元楼。

来到庄柠家门前，廖沐顾不得喘息，一边快而急地拍打房门，一边默默在心中读秒。

三十秒后，房门依旧未开，他拨通了廖尧的电话。

廖尧不耐烦地接听电话：“大半夜你打我电话干什么，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开门。”廖沐急声说。

“什么玩意？”廖尧不耐烦地嘟囔，“开什么门，大半夜的你闹哪一出？”

廖沐催促：“我在你家门外，下来开门。”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廖沐周身的寒气和廖尧撞了个满怀，硬是将廖尧撞傻了

。直到廖沐消失在二楼，廖尧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喂喂喂，你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廖尧追上楼去，正好看见廖沐站在庄柠卧室门前，气喘如牛，手抖如筛糠，举手做出一副敲门的姿势，却迟迟没有敲响房门。

廖尧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廖沐的背影，对于眼前的情状十分不解。

他靠在自己卧室门边，拿出手机拍了张廖沐的背影发在篮球群里，配文——

【宇宙最帅廖大尧：半夜发神经「www.youxs.org」】

发完，扭身钻进卧室，只留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吃瓜。他发的消息很快便得到回应——

【大王：我大哥二哥感情真好，半夜三更大哥还去看你「www.youxs.org」】

【思源球霸甄天祁：你懂什么，现在外面下雪了，初雪之夜啊，当然要跟最在意的人欣赏雪景了】

【贺青奕：弱弱地说一句，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大王：手动帮你连线M宇宙最帅廖大尧「www.youxs.org」】

廖尧顾不得看消息，一双眼睛都长在廖沐的身上。

忽的，廖沐转身，向廖尧看来：“我——”

廖尧下意识一哆嗦，如同乌龟遇到危险缩回脑袋一样，“嘭”的一下合上了门。

这时主卧的房门打开了，廖飞远看到廖沐有些吃惊，怔了片刻才问：“这么晚了，小沐你怎么来了？”

廖沐张张口，扭头敲响廖尧的房门，说：“我找廖尧。”

廖飞远点点头，朝庄柠的房间方向扬了扬下巴，轻声说：“你们小点声，别吵到柠柠。”

廖沐和廖尧一个被迫进入，一个被迫收容，两人在廖尧的卧室里大眼瞪小眼。

廖沐的脸色不好看，由廖尧那张意味不明的照片引起的不安并没有因为和庄柠之间距离的缩短而减轻，反而因为不敢亲眼确认她是否安好而愈发强烈，也越发焦躁。

昏黄的小夜灯在两人的轮廓上笼罩上一层明灭不定的暗纱，廖沐鼓起勇气，终于开口询问：“柠柠怎么样了？”

庄柠的卧室与廖尧紧紧一墙之隔，廖沐没有刻意放轻声音，恰好她的听力出众，所以她将隔壁的动静听了个大概，连先前两人在她门外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迟缓地扭头，望向房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门始终没有被敲响。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拢了拢宽大的居家服，拉开窗帘坐在窗前。

纷纷扬扬的白雪随风飘飞，仿佛是一场盛大的欢送。欢送他们兄妹情谊的终结，欢送他们去到成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