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难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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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难驯

“姜疏宁, 为什么想我不回来找我?”

傅西庭这句话情绪很复杂,带着这些年来真心实意的疑惑,质问却又并不强势。

姜疏宁甚至还察觉到丝丝缕缕的挫败。

一想到他因为自己而感到痛苦。

姜疏宁心口发闷, 抿着唇角抬起眼看向他, 突然说:“我没想到你能收到那些。”

傅西庭问:“如果你知道,那就不发了?”

姜疏宁摇头:“要发的。”

闻言,傅西庭垂下眼帘看向她。

眸中闪烁着微微的光亮, 视野尽头是姜疏宁浅薄的眼皮与卷翘的睫毛,在他的打量中不停颤抖。

像一只展翅的蝶。

对视几秒,姜疏宁别开脸。

被傅西庭的眼神所触动,她的喉咙稍稍滑动, 齿间咬了咬嘴里的软肉,低声重复:“要发的。”

“还发这些?”

姜疏宁摇摇头:“那就不是了。”

不发这些, 那还能发什么。

是让他好好生活。

还是希望他尽快忘记。

时间过去了太久,没人还能记得初衷。

姜疏宁只记得, 在最难熬的日子,光是因为厨房贴着那张“多吃蔬菜少吃外卖”, 就能坚持下去。

在没了傅西庭动向的时间里。

那段被她视为不堪往事的视频, 甚至都看过无数次。

姜疏宁笑了笑压下涩意, 状似打趣道:“会发我在苏黎世,快点来找到我,带我回家。”

“……”

“会说我其实很想看临城的那场烟花。”

傅西庭扯了扯嘴角, 仿佛没听出她话中的苦涩般, 勾起姜疏宁耳边的一缕碎发,慢慢缠绕在指尖:“你就这么笃定, 我一定在等你?”

没想到他压根不接话茬。

姜疏宁顿了顿, 刻意地忽视了傅西庭这句话对她内心的重创, 表情并未改变地说:“所以这是假如呀。”

说完,她又重新掀起眼皮,率先落在傅西庭的性感的喉结上。盯了会儿,才上移对准他的脸。

“毕竟你这样的人。”姜疏宁弯唇,“应该不会缺人喜欢,也不一定就在等我。”

“……”

傅西庭压低了声音,眼神晦暗:“也是。”

两人的姿势亲密而暧昧。

一上一下目光交错,彼此的呼吸糅杂,之后没人再继续说话,只是气氛倏而变得缱绻。

姜疏宁意识到不对劲,推了推傅西庭的肩。

谁料下一瞬,他忽然伸手压住她的手背。

两只手重合在一起,姜疏宁的手比傅西庭的小很多,指节从缝隙陷入,莫名像十指紧扣。

姜疏宁盯着眼前这幕。

脑海中,猝然飘过大半月前,那天晚上的画面。傅西庭压在她身后,也如现在这样,动作嚣张至极地覆上手背,带着姜疏宁的掌心拢住身前。

波纹荡荡,她被迫地,无法控制地沦陷其中。

姜疏宁按捺住那些零碎的回忆,深吸口气:“松手。”

“松手?”傅西庭笑了,反手捏过她的指尖问,“你倒是看看清楚啊,究竟谁不松手?”

“……”

视线定格在他胸前,姜疏宁才发现。

她的手指稳稳卡在傅西庭的指节,而两手之间,也并不像刚才姜疏宁所看到的那样紧密交缠。

心脏一滞,姜疏宁迅速抽回手。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指刮过姜疏宁的脸。

姜疏宁错愕地看过去,只见他逐渐倾身靠近,两人间的距离猛地被拉近。

姜疏宁看着愈发近的傅西庭。

大脑瞬间空白,像被人捏住了喉咙一样,目光怔忡,哑然无声。

一直到傅西庭漫不经心地侧头,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扑落在鼻尖。姜疏宁条件反射那样闭上了眼,而后呼吸加快,连带着心跳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在即将亲吻上的那一刻,办公室门被敲响。

姜疏宁一怔,下意识扭头避开。

柔软的嘴唇擦过她的脸颊,傅西庭按在沙发扶手的那只手用力握紧,手背凸起青筋。

他不耐地深吸口气,稍微支起身子看向门口。

傅西庭声线沙哑:“什么事?”

“报社那两位在会客室等待采访,老板,您收拾好了吗?”郑恒抬声,“姜小姐还在里面吗?”

“……”

“我同事还在等我。”姜疏宁突然意识到,弯腰从他臂弯中逃出去,语调急切,“你快收拾。”

傅西庭缓慢地直起身:“急什么。”

听他这不紧不慢的语速,姜疏宁冷不丁回头,耐着性子道:“我们来工作。”

字里行间暗示他,不是来做刚才那种事的。

“这样吗?”

傅西庭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刚才那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恍若错觉。

他理了理西装前襟,又重新坐回单人沙发双腿交叠:“难道你不是因为想见我。”

姜疏宁面色一僵。

“毕竟我看你发来的消息,www.youxs.org。”傅西庭重新捡起翻到一半的杂志,似笑非笑地抬眸看她,“怎么一见面就装正经。”

“……”

“又不说话?”傅西庭心情颇好地收回眼,“行。去请你同事进来吧,我会管好嘴。”

……

十几分钟后,林诚架好机器。

由于单人沙发不好拍摄,傅西庭被换到另一侧,徐莉莉坐在他左斜方,姜疏宁举着相机站在对面。

采访还没开始,她找角度拍摄时,看到取景器里傅西庭的脸,脑海飘过最后那句话。

傅西庭的语调,宛若在帮她掩盖秘密一样。

就好像是,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而有关另外一句。

——“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在等你?”

乍一听仿若是在控诉什么,可现在又细想,前不久生出的那股苦涩意味消散。这话的意味,更像傅西庭对她这恃宠生娇的反问。

对。

就是恃宠生娇。

姜疏宁叹了口气。

真愁人,怎么混到现在,连四年前都比不过。明明人就在跟前,却分辨不出他的心思。

思及此,姜疏宁又神游起来。

联想到在一楼大厅里,徐莉莉被前台拒绝的事儿,她又后知后觉的明白。

傅西庭从来就不好懂。

只是他刻意显露,以至于能让姜疏宁一眼看透。

而现在傅西庭不显山不露水,除却重逢那晚的经历,他一点儿苗头也不给。

姜疏宁辨别不出的同时。

心里也隐隐担忧,傅西庭现下的所有行为,或许都只是想出几年前那口恶气。

唉。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这傅西庭怎么也跟个女人似的。

拍摄很快开始,姜疏宁收敛起思绪,目光灼灼地透过取景器打量傅西庭。从他饱满的额头往下挪,到精致的下颌线,再到比例极好的肩膀。

一直往下,姜疏宁看到了傅西庭中指上的戒指。

是约莫五毫米宽的铂金圈,顶端镶嵌了颗低调的白色钻石,一看就知道是情侣对戒。

姜疏宁下意识移开眼。

从而又看见了傅西庭腕口的那枚袖扣。

磨砂质地的黑曜石,被白色衬衣衬得愈发奢华。

很像那年姜疏宁买给他的礼物。

面色恍然,大脑在那瞬间变得空白,此前所有惆怅的念头全被压制到最底端。

她的喉咙微微吞咽。

紧跟着,视线中的那只手倏地抬起。

同时姜疏宁盯着他的眼,也随之往上挪去。

动作随意又闲散,猝不及防间,姜疏宁隔着镜头撞入了傅西庭那双玩味的眼,好像一眼被看透。

他的嘴角轻轻弯起。

姜疏宁顿时僵在原地。

只见傅西庭的唇一张一合,简短几个字都无比恶劣,他无声开口:“好看吗?”-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

从明盛走后,姜疏宁需要跟徐莉莉回报社,将拍摄的采访照片进行对接,而后进行杂志版面的刊登。于是坐了他们的车一起离开。

采访过程很顺利。

对于报社提出的问题,傅西庭很配合。

只是姜疏宁在看到那对袖扣之后,脑子里的东西略微跑偏。好在她职业操守高,哪怕思绪乱飞,也依旧克制着走完了整个过程。

直到上车,姜疏宁终于忍不住找人复盘,翻出戚灵的微信,发了感叹号过去。

那头回复得很快。

戚灵:【什么什么什么!】

姜疏宁:【之前咱俩买的袖扣你还记得吗?我今天去明盛拍傅西庭,看到他还再用。】

戚灵:【?】

戚灵:【他一个集团老总,不至于这么穷吧?】

姜疏宁:【所以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戚灵:【故意戴给你看?】

戚灵:【那你怎么想?主动出击?还是说试探一下。不过说实在,我感觉傅西庭变化挺大的。】

姜疏宁:【怎么说?】

戚灵:【之前感觉他对你,完全是恨不得捧在手心,当然现在也不是不好,就没有那么明显。】

戚灵:【所以我觉得你慎重决定。】

这几句话又让姜疏宁恢复清醒。

是啊。

她连傅西庭对自己,还有没有那种心思,都还没琢磨清楚,要仅仅因为一对袖扣就行动,的确不太理智。

掌心的手机震动了下。

姜疏宁垂眼看。

戚灵:【但要我说,冲他妈的。】

姜疏宁:【……】

姜疏宁:【说人话。】

戚灵:【我感觉傅西庭肯定是念着你的。毕竟刚回来就找你嘿咻嘿咻,这事儿要我是他,我做不到。】

姜疏宁:【。】

戚灵:【你也别想太多。照你说的,回来本身就是为了那个人,现在不能做陌生人,那就去争取别的身份。】

戚灵:【长命百岁也才三万多天,别后悔。】

戚灵:【机会都是人为制造的,姐妹。】

车窗外阳光格外好,透过玻璃的几缕照在姜疏宁的脸上,她下意识偏头,眯起眼睛看向外面。

经过的广场上,小孩儿笑着闹着,无忧无虑的样子大抵是拨动了姜疏宁心低那道弦。

安静须臾,姜疏宁敲了敲屏幕。

姜疏宁:【你说得对。】

戚灵:【怎么样?】

姜疏宁:【再过半个月是他生日,我打算给他买个礼物,顺势再约顿饭,到时候我打算试试他。】

姜疏宁:【但是在此之前。】

戚灵:【?】

姜疏宁思索片刻,回复:【你得帮我出出主意,这次礼物应该送什么好。】

戚灵:【/疑问/微笑/微笑】

……

和戚灵聊完,车子也到了报社门口。

她跟着两人进去,等把今天选好的底片拷下来,已经是半小时后。处理好这些,婉拒了组长安排车的好意,姜疏宁准备回家。

报社跟家里还有一段距离。

姜疏宁本打算打车,但出租车绕不过来,只能往前,顺着路穿过天桥到达另一边。

因为这会儿太阳还算好,姜疏宁也没犹豫。

熄灭手机屏幕,抓进掌心塞入口袋,只是空荡荡的内兜令她停下来,目光错愕。

她的卡包就放在这边。

想到去明盛的路上,姜疏宁下意识摸索过口袋,那时候东西都还在。

所以眼下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被傅西庭压在沙发上时,卡包掉落。

要么是遗失在了车上。

几乎没有迟疑,姜疏宁拨通了徐莉莉的电话,她站在路边:“莉莉,你还车的时候检查座位了吗?”

“检查啦。”徐莉莉声线明亮。

姜疏宁内心那一丝侥幸尚在:“有没有看见卡包。”

那边仔细回想。

姜疏宁抿唇继续说:“墨绿色磨砂质地的,半个巴掌那么大,你有看见吗?”

徐莉莉:“我没看见诶。不过报社还车回去会有专人检查,要是有的话我给你发消息哦。”

见状,姜疏宁低低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思绪不由自主地想到傅西庭,要是卡包掉在他那里,是不是会被认为欲擒故纵。

姜疏宁攥紧手机。

犹豫三秒,她站在冷风里打开傅西庭的微信,点进他的名片后,看着页面里的选项。

指尖触过加入黑名单后的开关。

绿色瞬间变黑。

她退出页面,就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傅西庭像无时无刻在关注微信一样。

消息瞬间发送过来。

傅西庭:【/图片】

“……”

甚至不用放大,姜疏宁都能看见照片里,傅西庭修长的指尖,与她那只墨绿色卡包。

心中的侥幸瞬间被击碎。

只是与此同时,姜疏宁产生了一个念头。

傅西庭:【?】

傅西庭:【我这是看到了什么。】

一股尴尬油然而生,迎头兜来的凉意,都无法令她面上的灼热散退。

姜疏宁斟酌了又斟酌,按下几个字。

点击发送。

姜疏宁:【或许是你在做梦?】

傅西庭:【嗯。】

傅西庭:【我也这么觉得。】

想到不久前跟戚灵说的,姜疏宁开始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缘,大好的时机她为什么要用来闲聊。

拇指飞快地敲着键盘。

刚打完最后一句话,对方发来消息。

傅西庭:【毕竟不是做梦的话,我就真的要多想,你是不是在欲擒故纵了。】

姜疏宁:“……”

就在视线扫过消息的那一刻,她的指腹已经悬在发送键上方,被傅西庭发来的内容梗到无语凝噎,正要撤回手的时候。

然而动作更快一步。

咻——

消息被发了出去。

姜疏宁:【那你看看什么时候梦醒?有时间的话,咱们一起吃个饭,顺便把卡包带给我。】

盯着发送成功的消息。

姜疏宁两眼一黑。

这下欲擒故纵的想法更明显了好吗!!

姜疏宁此时只想,来一道闷雷将她直接活活劈死,后半生不用在吃饭,可以直接升天。

就在叹息即将吐出口的前一刻。

傅西庭:【“傅西庭”撤回了一条消息】

姜疏宁:“?”

紧随其后的,是傅西庭带着善意的回复。

傅西庭:【我随时能醒。】

傅西庭:【所以你想吃什么?】

姜疏宁忍俊不禁。

裹着寒意的冷风迎面朝她扑来,一贯畏惧冬天的姜疏宁却没感到凛冽。

而此时此刻,这座城市的另一座写字楼。

一位名叫傅西庭的男人,看着自己迅速撤回的消息,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作者有话说:

氟西汀你真是太好哄了(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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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热打直球的拽姐x擅长自我攻略的混球

【高一结束,江北三中与江大附中斗的火热。

谁知夹缝惊现黑马,转学生祝满月以历史新高的成绩,为三中夺来冠军,成为同学间口耳相传的高岭之花。

这朵花哪里都好,可偏生冷淡沉闷,难以接近。

周徐漾向来众星捧月,按理说他不会注意到祝满月这样的好学生。直到那天,他亲眼看见对方熟练地拒绝了第八个男生的冲锋陷阵后,对他笑了笑。

周徐漾:?

很快两人分到一个班,他单方面的交集变得多起来。

新学期月考结束,祝满月主动成为周徐漾同桌。好友都知道他最烦女生纠缠,纷纷为学神忧心。

谁料结束一天的坐立不安后,周徐漾神秘兮兮地问:“她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好友:“……”

过了没多久的班级聚餐。

祝满月错把果酒当成饮料喝醉,东倒西歪坐不稳,周徐漾将她揽进怀里,笃定地想:“她就是喜欢我。”——

新学期月考,祝满月给周徐漾画重点。

看着数学几何选择题,周徐漾扭头求助对方。

祝满月唰唰两条辅助线做好:“懂?”

周徐漾:“还能简单点吗?”

用了最简单办法的祝满月抬眼看他,忽然叹气:“就算是只猪来蒙也能有四分之一的正确率。”

周徐漾咬牙:“不准人身攻击。”

“哦。”祝满月垂眸翻书,“选择题得三分的人在我这里没有话语权。”】

第52章 难驯

傅西庭撤回又发送消息的速度, 仍是让姜疏宁久久难以忘却,嘴角抿着笑,她低头又看了两眼聊天框, 心头后知后觉地涌上一股甜意。

因为他的举动, 让姜疏宁忍不住遐想。

或许他就是还喜欢自己。

道路上的车辆飞驰,来来往往。

姜疏宁摸了下滚烫的耳垂,压下笑意。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 下了天桥,很快就到了公交站牌。前不久刚走了辆公交,再加上这会儿不是下班点,等车的人并不多。

姜疏宁翻出手机, 在软件上叫好车。

车子跟她所在的位置还有些距离,正好旁边的长椅没人, 姜疏宁提步走过去,摘下摄影包抱进怀里。

今天拍了不少傅西庭, 翻了翻相机,姜疏宁找到一张, 不知说起什么时他垂眼笑的照片。

角度与构图都很唯美。

姜疏宁拿手机找准光线拍了下来, 而后修了修尺寸, 用在了傅西庭的聊天背景。

盯了他照片几秒,姜疏宁伸手,指尖轻触到傅西庭的眼睫上。

而后视线随之下移, 再度看见那枚戒指。

肩头忽然被人从后方轻拍了一下, 姜疏宁下意识按灭手机,回过头, 与身后的姜曼枝对上了眼。

因为前一秒还在看, 与傅西庭有关的事。

姜疏宁眼底的温柔在看见姜曼枝的那一瞬间, 尚未来得及收回。四目相对时,姜疏宁有些愣怔。

许久未见,姜曼枝小心翼翼。

直到确定真的是她,姜曼枝明显变得疲老的眉眼间,才逐渐染上了丝丝笑意。

她惊讶地喊:“昭昭?”

见到并不想见的人,姜疏宁的心跳仍是空了一拍。

姜曼枝穿了一件暗红色的大衣,手里拎着装有蔬菜水果的塑料袋,过去常年披散的头发此刻被挽在脑后,化了淡妆,耳垂戴着一对精致的珍珠耳环。

整个人看上去格外温婉。

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碰见她,姜疏宁起身,礼貌颔首道:“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两人都沉默下来。

姜曼枝的笑意渐隐,面色肉眼可见的泛了白:“四年了吧,的确是好久不见。”

在没有断绝关系之前,她们的关系就算不上融洽,饶是坐在一起,也不像正常母女那样交谈甚欢。

毕竟姜疏宁于她,本身就是工具。

姜疏宁随口问:“你怎么会在这边?”

姜曼枝:“我就住在附近。”

“搬家了?”姜疏宁点点头,随后又道,“挺好。”

“……”

手机震动,姜疏宁低头看了眼。

是打车司机拨来的电话。接通后,她看向过来的路,辨认出其中一辆,又确认了两句挂断电话。

“你要走吗?”

听到姜曼枝殷切的声音,姜疏宁重新背好摄影包,转过身看她:“我打了车。”

两人相顾无言的样子令姜曼枝红了眼,见姜疏宁转身欲走,忽然伸手拽住她:“昭昭,陪妈妈说说话吧。”

姜疏宁面无表情:“我很忙。”

“就十分钟。”姜曼枝哽咽道,“这两年其实我过得一点也不好,妈妈真的后悔了,你……”

她抽噎的声音过于明显,周围等车的人纷纷看过来。

姜疏宁舔了舔唇角,意识到既然想要重新开始,有些事情就必须要做个了结。

索性给司机打电话过去说明情况,赔付车费后,姜疏宁回过头:“找个奶茶店吧,我只有十分钟。”

“……”

好在附近就有奶茶店。

姜疏宁跟姜曼枝一前一后,进了店内,恰好人不算很多,她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看着姜曼枝坐到自己对面。

沉默了几分钟,姜曼枝才像刚刚回过神,迟疑着问:“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姜疏宁:“没有你们一切都好。”

听她这样说,姜曼枝抹了抹眼泪:“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怨恨我,怪我从来没有为你想过。可能人都是自私的,你不能说,我为自己思考是错的。”

“……”

“但是这两年他入狱,你也出了国。”姜曼枝的嗓音变的几乎不成调,“我开始慢慢回想之前的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够好……”

在亲情这方面,姜疏宁吃过不少亏。

以至于现在听姜曼枝这样剖析自己的过去,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困倦到想打呵欠。

奶茶店里播放着轻快的纯音乐。

姜疏宁扭头,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由于姜曼枝的突然出现,让她的思绪忍不住飘回好几年前。

那年宝誉医疗的老板被抓走,没过多久,在年底的项目招投标上,黎应榕也被同样带走。

当时的动静并不算大。

直到姜疏宁离开,次年的三月初,有关于黎应榕的案件才被逐渐理清。

在宝誉医疗上,黎应榕不仅是戚灵曾告知姜疏宁的挪用一千五百万公款,还包括利用职务便利,为实际控股公司获取非法利益,金额巨大。

消息一经网络曝光,关注的人瞬间变多。

四月底,江北人民法院下发判决书,数罪并罚,判了黎应榕十年有期徒刑。

似乎是对此不满,黎应榕太太的娘家,孟家那位极其优秀的刑辩律师与黎明朗共同申请上诉。

却不料被逼死女儿的老两口也紧咬不放,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证据,证实死者去世后,黎应榕利用手头的关系网,帮其掩盖罪证。

这一出戏当时在江北闹的风起云涌。

饶是那段时间并不关注国内的姜疏宁,也被戚灵揪着耳朵灌输了不少内容。

于是同年六月中旬。

黎应榕案件再度迎来二审判决,这次甚至比一审所判的年限还要长。若是运气好,出来还能多活几年,运气不好,只恐怕会像当年喻溓一样,死于狱中。

姜疏宁出神的时间有些长。

一直到姜曼枝说完,都不见她有任何反应,伸手碰了碰姜疏宁的手背:“昭昭?”

敛起思绪,姜疏宁抬眼看她:“说完了吗。”

“……”

“要是说完了的话,我也有话问你。”姜疏宁微顿,直接问,“3号那天我去看我爸了,碑前放了一束花,是你去看的吗?”

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扯到这里。

姜曼枝收回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去,骤然收紧,像小学生被点到名那样,紧张开口:“我本来是打算去的,但前几天有些忙。”

“所以不是你,对吧?”姜疏宁明白过来,自顾自地点点头,“这样也好。我希望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像之前那样,不要出现在爸爸眼前。”

“……”

姜疏宁的语气凉薄到不近人情:“我们也一样。”

气氛忽然沉默下来。

意识到姜疏宁动了真格,姜曼枝眼神悲戚:“你是真的不要妈妈了吗?”

“是你不要我。”姜疏宁语速很快,毫无犹豫之意,“从我出生到四年前,你哪怕有一次选择我,我们都不会变成这样。”

姜曼枝掐紧了手指。

姜疏宁:“甚至包括今天,如果我不打断你说这些,到最后又回转移到黎应榕身上。对吗,姜女士。”

因为早在很久前,姜疏宁就已经对她死了心。

此时此刻,哪怕看到姜曼枝痛苦到极致,姜疏宁也生不起一丁点的怜悯之心。

只想快刀斩乱麻地,解决掉这段烂到根的关系。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他活该吗?”

姜疏宁对上姜曼枝发红的眼,一字一句道:“今天这样的局面,你从拿我当工具的那刻起,就该想到的。”

“……”

姜疏宁利落起身,这次不再拖水带泥,甚至语调都染上一丝轻快:“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话音落,她转身离开。

不再像过去那样频频回头,任凭姜曼枝如何啜泣,这一次,姜疏宁都没有再理会。

推开门走出奶茶店。

室外的阳光格外刺眼,却又无比温暖。

姜疏宁的手机震动一声,点亮屏幕,发现是傅西庭发来的私房菜定位。

傅西庭:【这家怎么样?】

脑海中浮现出他挑挑拣拣选地点的模样,姜疏宁低低笑起,装模作样地回复:【我请吃饭还要你选地址,辛苦了哦。】

像是被揭穿心思,对方没有再回消息。

姜疏宁的心情却好到极致。

走下台阶,姜疏宁踩着阳光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去。

她会有很好很好的未来-

跟傅西庭约的时间是次日傍晚。

下午四点半,姜疏宁给戚灵打了视频通话,隔着屏幕开始挑选晚上要穿的衣服。

见她声势这样浩大,戚灵打趣:“不就是吃顿饭,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吗?”

姜疏宁拎起一条长裙:“时刻准备着。”

“看你这样,是决定好了呀?”戚灵趴在床上,“不打算再试探试探?”

“这就是在试探呀。”

戚灵轻嗤:“我还以为你今天要确定关系,明天领证,后天直接怀孕三年抱俩呢。”

“……”

被她的脑回路惊叹到。

姜疏宁站在镜子前,比划了两下内衬的裙子,坦诚道:“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但说实话,越是到这种关键的时刻,我的美貌就开始起作用了。”

“你之前不是最不屑这一套?”

姜疏宁:“对待别人跟对傅西庭能一样吗。”

听到这话,戚灵啧啧两声:“我算是发现了,你现在彻底被打开了封印,连装都不装了。”

“如果装的矜持能和好如初,那我也愿意呀。”姜疏宁换上选好的衣服,坐到梳妆镜前说,“但这一套似乎对他没什么用。”

戚灵:“这话倒也是。”

简单打了个底,姜疏宁翻出眼线笔拉长眼尾。

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戚灵欲言又止,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那当年视频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跟傅西庭说。”

手指一顿,姜疏宁没说话。

这件事情其实直到现在,都仍是姜疏宁头上悬着的一把大刀。当初在临城机场时,她跟傅老爷子的最后一通电话,得知那枚U盘就是原文件,并且没有备份。

可姜疏宁从来没信过。

但也因为始终在苏黎世,她并没有这个牵挂。

直到现在回来,并且试图挽回傅西庭。

在当年始终是她阴影的这件事,随着思绪转变,也开始一点点拉扯着姜疏宁内心的那根弦。

说不怕都是骗人的。

她现在不怕傅西庭知道,也开始学着勇敢。

但依旧会担心,事发突然阻止的不够及时怎么办,傅老爷子手里的备份被泄露怎么办。

思及此,姜疏宁喉咙微微滑动。

指尖压住眼皮,没什么情绪地说:“他如果问我就坦白,如果不问……”

“如果不问,我就找个时间主动告诉他。”

戚灵盯着姜疏宁的侧脸看了会儿,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缓和气氛:“小说里那些女主角伤心就出国,现在我总算看懂了。”

“……”

“因为出走数年,归来改头换面呀。”

姜疏宁:“……拉黑了。”

眼看快到约定的时间,挂断视频。姜疏宁迅速将妆面收了尾,上了层定妆喷雾,起身去到门口换鞋。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缀着绿色小碎花的裙子,外面套着烟粉色的长款大衣。

等到一切都换好,她在镜子前看了看。

耳边闪过戚灵刚刚说的话。

姜疏宁抿唇,没有再继续往深想。

很快,傅西庭打来电话。

得知对方在小区门口,姜疏宁拿上包,出门下楼。刚走到保安室,她就看见外面停着的迈巴赫。

姜疏宁走过去,拉开车门。

坐进去后,她一边整理着大衣衣摆,一边准备系安全带。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后的衣服始终顺不平展,姜疏宁眉心微蹙。

旁边的傅西庭从她上车,目光就定格在她身上。

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但一手搭着方向盘,稍稍斜侧过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直到发现姜疏宁的大衣腰带缠上安全带。

傅西庭才松开方向盘,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一手撑在副驾驶靠背,一手环过姜疏宁的腰,帮她整理。

两人间的距离很近。

近到姜疏宁甚至能闻见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之前那股女香消失不见,现在又恢复成以往的雪松香。

她抿住唇盯着傅西庭的侧脸。

心脏一下下悸动的厉害。

“怎么回事?”傅西庭也皱起眉,“我把门打开,你先下车弄好衣服再上来。”

话音落,傅西庭的手按上锁扣。

指尖轻轻拨动,车门被逐渐打开。

姜疏宁始终没有动静,呼吸却依旧平稳地打落在他的脸侧,傅西庭回眸。

只见姜疏宁仿若被抓现行,心虚地目光一闪。

忽然间,傅西庭察觉到什么,眉头轻轻挑起,眼看着就要说出一些并不适合的话。

姜疏宁看向他的嘴唇。

鬼使神差地,她轻声说出了对眼下而言,更不适合的话:“你想接吻吗?”

作者有话说:

嚯!好一记直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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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难驯

“你想接吻吗?”

话音刚落, 姜疏宁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攥着安全带的指尖收紧,目光分寸不移地盯着傅西庭, 仿若想要分辨出他是否厌恶一样。

傅西庭收回手, 身子也慢慢坐回去。

见他这样,姜疏宁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而后别开眼, 拂过脸侧的碎发说:“我随口说的,你别当真。”

“……”

闻言,傅西庭的手肘搭在方向盘。

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姜疏宁。他的眼神略微凌厉,以至于车内气氛逐渐低迷。

姜疏宁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在这一瞬间, 她甚至都已经想好,被傅西庭毫不犹豫地赶下车的画面, 对他数年后的阴晴不定又再次有所体会。

很窒息,也在胆战心惊。

傅西庭忽然抬手。

这举动令姜疏宁下意识避让, 忍不住错愕地回头看他。

指尖微顿,傅西庭失笑:“你躲什么?”

“你伸手要干什么?”姜疏宁的语气中满是后怕, 质问他, “虽然我说了不太好的话, 可也不至于动手啊。”

“……”

傅西庭瞬间被气笑:“我什么时候跟你动过手?”

“就……”姜疏宁听他语气反应过来,还是嘴硬道,“之前你没有过吗?”

四目相对。

傅西庭很快明白她说的是哪次, 唇畔挑起一丝弧度:“那次在你眼里原来是动手?我明明动的是——”有些话青天白日不好说出口, 他换了说辞:“但我看你不还挺享受。”

被他的话弄到无言。

姜疏宁抿了下唇,忍不住据理力争:“不享受的人是傻子。况且你刚刚突然伸出手, 正常人都会害怕吧。”

傅西庭没有再说话, 只点点头。

而后收回的手指再度凑近姜疏宁的耳边, 指尖刮过,捏下一片亮晶晶的碎纸片:“你头发有脏东西。”

“好了吗?”

对上姜疏宁的琉璃眼。

傅西庭莫名迟疑。果不其然,下一刻姜疏宁也稍稍犹豫着,将脑袋往前低了低。

视线下移,傅西庭看到她耳边,露出的一缕雾霾蓝头发。

不得不说真的很好看。比起红色,姜疏宁似乎更适合类似发色这类,能压住充满艳丽眉目的色彩。

而他久久没有动静,姜疏宁不免失落。

就在她轻叹,准备直起身的那瞬间,傅西庭垂落的食指无意识轻抬,压在她发顶,不轻不重地揉了下。

指尖陷入细密的头发中,一如从前的柔软。

姜疏宁的喉咙吞咽,心跳得越来越快。

然而紧跟着,傅西庭却像毫无所觉一般,迅速收回手,语气散漫道:“可以了吧?”

甚至能听出丝丝敷衍的意味。

“……”

满心柔软尽数被敲碎。

姜疏宁缓缓坐直,一把拉过安全带系好,没什么情绪地说:“可以走了。”

谁知傅西庭不紧不慢地问:“衣服也好了?”

听出他在打趣,姜疏宁只感觉自己的小把戏毫无用处,于傅西庭面前,从始至终她都像衣不蔽体。

于是她瘫着脸拽出腰带,破罐子破摔地说:“我故意的。”

同一时刻,迈巴赫缓缓起步。

傅西庭侧头看向窗外,指尖蹭过下唇,他的嘴角止不住地往起抬。

自从她回国之后,一举一动都比过去直接很多。

偶尔有些时候,甚至傅西庭都难以招架,还得思索几秒,才能给出回应。但仔细回想,似乎她的这些改变,都是源自于重逢后他态度的变化。

越想越好笑。

从前饶是把满腔温柔捧给她,临到分岔路,姜疏宁也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眼下看似不再那么主动,倒风水轮流转了。

这个吃硬不吃软的小傻子-

这家小众私房菜处于北江路,临近江边。

周边环境极好,傍晚五点半正是人多的时候,可店里并不显得嘈杂。只是偶尔有几个小孩儿奔跑,欢声笑语回荡。

姜疏宁跟在傅西庭身后。两人刚进门,服务员迎上来,直接带他们去了二楼包间。

包间名叫淡月阁,很中式风的一间屋子。

里面不大,约莫二十平米左右。正中间摆放的红木漆方桌,各边一条长板凳。墙边环绕一圈假山池,水流哗哗流淌。

姜疏宁好奇地看了两眼。

脱掉外套,傅西庭侧眸瞥过去解释:“二楼包间的假山池互通,所有的水都是活水,之后会汇入江里。”

“你这么了解?”

桌前摆放碗筷的服务员闻言,先是诧异地看了眼姜疏宁,紧跟着笑起:“因为傅总是咱们这儿的老板呀。”

“……”

姜疏宁恍然大悟,抬眸夸赞般的看向他。

傅西庭却说:“你不知道?”

突然心虚。

姜疏宁移开眼摸了摸耳垂,似乎在他身边那段时间,自己压根没有真的了解过傅西庭。

于是她面色带了点小小的讨好:“现在知道也不算迟吧。”

傅西庭轻嗤一声。

两人之间的氛围奇怪,但气场又格外贴合。

服务员偷偷看了看傅西庭,又将目光落在姜疏宁脸上,放下菜单:“您二位看看,现在可以点餐了。”

傅西庭执起茶杯,把菜单推给姜疏宁:“自己看。”

知道他的口味,姜疏宁极其自然地伸手接过,拿着笔在菜单上勾勾画画。等到选好后交给服务员:“先这些吧。”

“好的。”

服务员刚想转身离开,只见傅西庭伸出了手。

菜单又重新回到他的手里。

从上往下扫过,傅西庭面上没什么表情:“把水煮肉片换成糯米排骨,手撕鸡撤掉,换一个蟹肉粥。米饭不用,改成番茄牛腩煲,葱花香菜不要。”

“……”姜疏宁震惊,“你都换掉干什么!”

服务员略微犹豫地看向傅西庭。

他抽了张纸巾,擦掉桌面漾出的几滴水:“去吧。”

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傅西庭才凉凉扫了她一眼:“学会国外那些臭毛病了是吧,生理期疼到哭的人是谁?”

“……”

傅西庭:“自觉点。”

……

由于姜疏宁理亏,吃饭的过程中,她很难得的安静下来。不过好在傅西庭选菜的本事不错,吃到最后,姜疏宁没忍住又喝了一碗蟹肉粥。

米粒糯唧唧的格外有嚼劲,蟹肉与处理好的虾仁切碎熬粥,出锅前添加了少量盐,增加鲜味。

姜疏宁吃到差不多,放下筷子。

联想到点菜时,傅西庭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舔舔唇看过去:“你还记得我不吃葱花香菜啊。”

“我难道是老年痴呆吗?”傅西庭觑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将虾壳撕开咬进嘴里,吃完后才开口,“这么简单的事。”

姜疏宁盯着他的嘴唇:“也是。”

“是什么?”

姜疏宁歪了下头:“我也记得你不吃葱姜蒜。”

按照过去他们两人的剧本,此时傅西庭应该笑一笑,而后温柔调侃“我们还挺有缘”。

可是今非昔比。

傅西庭扯了下嘴角,同样调侃:“也实在难为你。”

继续说下去的心思瞬间散了大半。

姜疏宁收回手,无语凝噎地移开眼看向假山池,里头还有几尾从隔壁包间游来的小鱼苗。

看着看着忽然神游起来。

要是这番话放在过去,姜疏宁应该没有现在的心境。

那时候带着目的,以至于傅西庭的细微变化,都会感到战战兢兢,在心里思前想后揣摩他的心思。

可现在很奇怪。

傅西庭偶尔明明并不友善,但她觉得很安定。

越是过去那样宠着她,姜疏宁越觉得,一切都会像漏斗里的沙一般留不住。

然而或许是包袱被她放下,又或者傅西庭此时的态度,稍稍缓解了她内心的愧疚。

姜疏宁其实很喜欢现在的相处。

甚至病态一样的。

想要留住。

而在姜疏宁看不到的地方,傅西庭的视线扫过她的脸,不着痕迹地扬了下唇。

吃完饭,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江边冷风呼啸,但依旧有人在北江路上散步消失。

路灯一闪一闪,明晃晃地照在木质地板上。

见傅西庭边看手机,边往停车场走去。

姜疏宁抿唇,忽然间,大着胆子伸手抓了抓他的袖口,等傅西庭回过头,她一声不吭地看向江边。

傅西庭瞬间会意:“想散步?”

姜疏宁:“你有事吗?”

傅西庭:“今晚没工作,但江边太冷了,你——”

“其实还行。”姜疏宁突然撩开大衣外套,露出背后的暖宝贴说,“我没感觉到有多冷。”

见状,傅西庭莫名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于是扭过头:“你到底多想跟我约会?准备这么充分。”

姜疏宁心思微动:“你笑什么?”

傅西庭:“……你听错了。”

“我怎么可能会听错。”姜疏宁往前蹦跶了一步,拉近距离后,扒住傅西庭的胳膊就要去看他,“我都看见你笑了!”

傅西庭皱眉:“你站好。”

姜疏宁不松手:“看我这样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傅西庭表情微顿,垂眼看她,“哪样。”

天色太暗,他们站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姜疏宁看不清傅西庭的脸,也分辨不出他的表情:“就是我这么追着你,你是不是挺高兴。”

“……”

“感觉你真的很闷骚,怎么老是——”

“姜疏宁。”傅西庭突然打断她,“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碎碎念的声音止住,一股从心口传上来的战栗感,慢慢攀升至喉咙,她随即泛起鼻酸:“怎么问这个。”

回来了这么久,见过这么多人。

目前为止,却只有姜曼枝与傅西庭问过这个问题。

大抵他的语调趋近当年的傅西庭,令姜疏宁心尖一颤,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她却不太想继续说谎。

是与姜曼枝完全不同的答案。

她低垂眼睫:“不好。”

本以为傅西庭会摸摸她的头,不料他只是嗯了一声,嗓音沙哑道:“所以你说我应该高兴吗?”

“……”

姜疏宁彻底愣住。

嗯。

——我知道。

你说我应该高兴吗?

——你过得不好,我不高兴。

突如其来的无厘头解读,险些击溃姜疏宁的心理防线,身形摇摇晃晃,仿若马上站不稳一样。

她的声线隐忍发颤:“傅西庭……”

“嗯。”傅西庭伸手,隔着大衣袖口抓住她的手腕,嗓音不轻不重道,“别说对不起。”

被他拉着在北江路走了一小截。

姜疏宁才回过神,怔愣地看着傅西庭牵住的地方。情绪稍稍缓和,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间,鞋跟踩进木板的缝隙,脚踝向外崴了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偏倒。

受惊的喘息停留在喉咙间。

傅西庭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目光下垂。

撑着他的手臂,姜疏宁勉强站稳,右脚踝轻微动了下,就察觉到一阵锥心的痛意。

她轻轻皱眉,下意识抬起眼。

两人的目光相撞。

姜疏宁明明白白的从傅西庭眼底看出,他宛若看好戏一般,无声却有声地质问:你又开始干老本行了。

姜疏宁:“……”

刚刚还在为从前之事而伤感,甚至没能消散的情绪,在看见傅西庭这个眼神之后,立马不上不下的梗在心口。

想哭的表情也变得不自然。

姜疏宁:“是真崴了。”

就在她以为傅西庭又要开启嘲讽模式时,他却只是笑了笑,岔开话题问:“还能走吗?”

“我试试看。”

姜疏宁一边说,一边试图侧身站直右脚。

余光不经意地往身后扫过,只见五十米开外,有一辆黑色SUV速度缓慢地行驶着。而不远处,有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正紧紧跟着他们俩。

直到姜疏宁回头,那人躲避般的也转了身。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与此同时,右脚着地后格外明显的痛感袭来。

姜疏宁顿时收敛起思绪,低低痛呼一声,站不稳地栽进了傅西庭臂弯中。

“知道你疼了。”傅西庭说,“送你回去。”

姜疏宁却一反常态地,紧紧抓着他的手:“傅西庭,有个男人在跟踪我们。”

“……”

闻言,傅西庭面色微凝。

他没有回头,只是不再与姜疏宁说笑,掌心扣住后脑勺,将她按进自己胸前,弯腰把人打横抱起。

姜疏宁后背绷直。

头顶的路灯晃眼到了极致。

偶尔几道风吹过,刮起行人的头发,吹得凌乱。傅西庭抱着姜疏宁转身,原路折回,朝停车的地方而去。

姜疏宁无意识地咬了下嘴唇。

小心翼翼地抬起胳膊,搂住了傅西庭的脖子,她的脸颊缓慢贴上去,靠在他肩头。

似是并未察觉她的动作,傅西庭托着人往上掂了掂。

鼻尖蹭过他的耳垂,姜疏宁闻到了淡淡的烟味,与雪松香混杂稍稍刺鼻,但这股熟悉的味道令她很容易接受。

视线瞟过傅西庭。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漫不经心地样子,让姜疏宁心动。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男人顿时措手不及。

站停在原地。

两人擦肩而过时,傅西庭不着痕迹地扫视,锋利到在夜色中泛着幽幽冷光的眸细微打量,脚步丝毫未停。

男人被这眼神镇住。

僵在了原地。

察觉到怀中人的紧绷,傅西庭调笑:“这么害怕?”

“嗯?”姜疏宁声音翁翁地。

傅西庭:“你都发抖了。”

“……”

盯着她泛红的耳垂,傅西庭故意转移话题:“行了。等会儿他要是跟上来,我把人拽住,让你先跑五十米够不够?”

沉默须臾。

姜疏宁才开口说:“不是害怕,你说错了一个字。”

傅西庭:“?”

姜疏宁愈发搂紧他的脖子,仿佛在占便宜,鼻息与傅西庭落在她耳垂边一样,扫在对方的脖颈处。

声音又细又小:“我是在害羞。”

“……”

傅西庭的步子定了一瞬。

喉结滚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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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难驯

车子驶离北江路段。

傅西庭单手握着方向盘, 余光瞥过后视镜,果不其然,看见那辆SUV始终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看上去不像是普通跟车。

姜疏宁见傅西庭面色冷沉, 担心打扰到他, 安静地坐在副驾上不敢说话,浑身紧绷。

直到车子进入一条街巷,傅西庭熟练地绕开所有建筑物, 姜疏宁才低声问:“我们要去哪儿?”

“把你送回去。”

话音落,傅西庭一脚刹车,利索地打转方向盘换了另一侧。

好在后面那辆车的跟踪技术并不高明,很快, 傅西庭直接将人甩在身后。见后视镜里没了踪迹,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车窗外白光闪过。

姜疏宁慢慢放松下来, 身子往后靠,脚踝一阵阵的疼痛才钻心的袭来, 她轻轻蹙眉。

就着光低头看了眼,姜疏宁发现崴到的地方肿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动作, 汇入车流中, 傅西庭侧眸看她:“不舒服吗?脸怎么那么白。”

姜疏宁:“好像脚肿了。”

“等会儿下车看看。”驶入回姜疏宁小区的辅路, 傅西庭的唇角抿起,“严重的话让纪衡过来。”

姜疏宁挠挠头:“应该没事。”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停在楼下,傅西庭将车内的灯打开, 而后倾身解开姜疏宁的安全带, 让她转过身:“给我看看。”

“……”

傅西庭的语气尤为严肃。

明明只是不小心扭伤到脚,可字里行间, 却让姜疏宁莫名有一种, 好像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

她脱掉高跟鞋, 把腿放在副驾座椅上。

傅西庭看她艰难扭身,眉心微敛,就着俯身凑近的姿势去看姜疏宁的伤势。

动作细致,面无表情却又力道轻缓地托住她的脚。

温热的掌心触碰,姜疏宁脚趾蜷缩。

傅西庭的手压住小腿肚,摆正后对着灯光看了看,的确有些红肿,不过好在并不是太严重。

然而傅西庭的注意力放在别处。

他突然捏了捏手指,面色不悦道:“你穿的这是什么?”

“袜子啊。”姜疏宁心虚,“那我总不能光腿呀,我有点怕冷,所以就穿了这个。”

傅西庭:“这东西管什么用?”

话音刚落,小腿前骨处的丝袜随着撕裂的声音,与此同时,也跟着破了很大一条口子。

而罪魁祸首的那只手,仍旧停留在那儿。

姜疏宁的心虚瞬间消失,看着立时报废的丝袜,慢慢坐直身子:“我觉得,它倒也罪不至死。”

没想到这么脆弱,傅西庭松开手:“下次别穿这东西,既然怕冷就穿厚一些,这么薄冷死谁。”

闻言,姜疏宁收回腿说:“要不是今天跟你出来,我也不可能在这个天气穿它。”

傅西庭:“所以还得怪我?”

姜疏宁:“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

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这里,傅西庭清了清嗓子。

姜疏宁一受伤,他的那些装模作样好像就没了用场,一举一动都带着关心与紧张。

可能今晚也有些累了,傅西庭并未多计较,直接问:“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你不送送我?”姜疏宁愣神,“我都这样了。”

傅西庭:“毕竟男女有别。”

见他这么说,姜疏宁不想笑也被气笑了,冷冷地嗤了一声:“现在知道男女有别了?那天——”

“好了。”傅西庭闭了闭眼打断她的话,推开车门,走到副驾跟前背过身,“上来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脊背,姜疏宁愣了一下:“背我?”

“不然呢?赶紧的。”傅西庭表情有些不耐,侧头的时候露出清瘦的侧脸线条,“把你送回去我还有事。”

姜疏宁哦了声,赶紧趴了上去。

不得不说,纵然姜疏宁尝试过各种各样的姿势,但在覆上傅西庭后背的那一刻,她还是一瞬间就爱上了。

他的肩膀宽而厚实,看着瘦削,触碰上时又能摸到蓬勃的肌肉。手臂格外有力,捁住姜疏宁的腿弯十分有安全感。

而且露出后背的这个动作。

在心理学中,这是信任一个人的表现。

姜疏宁心思微动。

伸手抱住傅西庭的脖子,在他走近电梯的那一刻,偏过头轻声问:“这几年你怎么没有找过别人?”

“你又知道了?”傅西庭散漫道。

姜疏宁轻轻哼了声:“那不然呢。”

“没必要。”傅西庭盯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稍稍抬起下颌,“一个人不也过来了。”

看不清他的表情,姜疏宁却莫名惆怅:“很辛苦吧。”

无意识的喃喃声出现在耳边,傅西庭的眼神停顿了两秒,像是在思考事情。直到电梯门被打开,往出走时,傅西庭才低声回应:“我很早前就说过了。”

“什么?”姜疏宁微怔。

傅西庭走到她家门口,突然回头看她:“所以快点去想,想起来你就明白我会不会辛苦了。”-

回到家后,姜疏宁的脚踝看上去肿的尤为厉害。

傅西庭盯着看了会儿,给纪衡发了消息,又搜了搜网页,最后按照姜疏宁说的进到厨房,在冰箱翻出两块冰拿毛巾裹住,覆盖在伤口处冰敷。

姜疏宁忧心道:“明天该不会走不了路吧。”

“下次穿高跟鞋可以直接抬头看天。”傅西庭半蹲在她的面前,说话时抬眸笑了笑,“这样就能永远不走路了。”

“……”

这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打。

尽管非常不幸运的崴了脚,但姜疏宁仍旧觉得今天很开心。小腿肚下放了一只矮脚凳,她往后靠去,盯着傅西庭。

脑海中又回荡起刚刚进门前,他说的那句话。

客厅里的灯光明亮,因装修是戚灵帮忙盯着,她总是致力于钟爱一些粉色或者米黄色的东西,于是家里的整个风格,完全按照了戚灵的喜好。

一开始住进来,姜疏宁还有些不习惯。

久而久之,生疏感才好一些。

而眼下傅西庭垂眸看着脚下的粉色猫爪地毯,一种陌生至极的错觉涌上。他抬眼看向姜疏宁,只见对方舒服到闭眼。

又帮她冰敷了会儿。

傅西庭拿开毛巾,发现红肿不仅没消退,反而更加严重。

指尖轻轻刮过脚踝表层,傅西庭皱眉,顾忌着小憩的姜疏宁,他忍不住低声自语:“现在怎么办?”

紧跟着,本该睡着的姜疏宁忽然开口:“不然你帮我揉揉?说不准就好了。”

“……”

傅西庭闻声抬起头,目光在那一刻骤然变化。

要笑不笑地,甚至有种压根不用打量就能看透姜疏宁心思的锐利。

他松开姜疏宁的脚,双手往后,撑住地毯直接坐下去,两人一高一低对视。

过了会儿,傅西庭像是才从姜疏宁一系列操作带给他的接连措手不及中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有吗?”姜疏宁眨眼,“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本来肿了就要揉开里面的血块的,这样才会好得快。”

傅西庭半眯起眼笑了:“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什么?”

看出她装傻,打定主意非得要自己开口的意思,傅西庭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过去太多次是他主动。

于是他直言问:“你想跟我和好。”

明明是问句,可语调却是笃定的陈述。

没想到一语就被戳中,姜疏宁的面色不自然了一瞬。但她这次没再畏缩逃避,而是抬抬下巴,甚至翘在傅西庭面前的脚也勾了勾脚趾:“有什么不可以吗?”

“……”

傅西庭顿时失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没喝酒,为什么不知道。”

姜疏宁像被揭开了那层犹犹豫豫的皮,变成了全新的,敢于直言面对的人。

倏然间,放在矮脚凳上的那只脚突然被挪开。

原本紧盯着她表情的傅西庭垂目,紧跟着,肩膀上落下一双手。姜疏宁完好无损的腿站起来,右腿跪在凳子上,两手抵着傅西庭的肩,用力一压,整个人朝傅西庭靠过去。

她的动作猛到忍不住让傅西庭以为。

这是最后的晚餐。

下一秒,他的唇被姜疏宁主动贴上亲吻,迎面而来的温度有些高,傅西庭忍不住失神,已经看不清姜疏宁的脸。

唯独能看见的,只有一片通红。

以及耳边传来的含糊嗓音:“在我想跟你和好这件事上,你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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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难驯

“他真的这么说?”

听着电话里戚灵突然的笑声, 姜疏宁挠了挠眼皮:“我感觉也没什么问题呀,正常人都应该是这个回答。”

戚灵:“不是我说姐妹,你的确很猛。”

姜疏宁没试探过这种事, 甚至连跟傅西庭之前的那段, 都没走过正常流程,有些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一味地凭借内心的想法。

现在听到戚灵的调侃,姜疏宁没忍住:“那要是你, 你会怎么试探啊?教教我。”

“一般先言语撩拨一下,如果对方没有反感,再不经意的碰碰胳膊动动手。”戚灵难忍笑意,但还是正色道, “不过这一套或许并不适用于你们。”

姜疏宁微愣:“为什么?”

“你跟傅西庭该暧昧期的时候,早在四年前就经历过了, 你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戚灵说,“所以现在这样就好。你们错过太久了, 不用弯弯绕绕,打直球告诉他就行。”

“我觉得也是。”

认同地点点头, 姜疏宁想到走前, 傅西庭似笑非笑的表情又问:“但是他没拒绝诶, 是不是就表示喜欢我啊。”

“这不一定,但肯定不讨厌。”

姜疏宁:“那就行。”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姜疏宁想了想:“感觉分开太久了,再缓缓吧。虽然他不讨厌, 但我也还是有些怕, 怕他只是因为当年被我甩掉,心有不甘才会这样。”

“你不用想这么多啊。”戚灵安慰, “毕竟当初的确是咱对不起人家, 但他没有因此疏远你, 就已经是好事了。”

姜疏宁垂下眼帘,手指揪着被套。

戚灵又说:“你再跟他好好道个歉什么的。”

“这个我明白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挂断电话。

姜疏宁翻身平躺下,盯着坠落的吊灯装饰,抿抿唇,脑海中又回想到她说完那句话时,傅西庭的反应。

似乎措手不及,他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姜疏宁的舌尖嚣张地钻了进去,而后下唇被轻咬,傅西庭才回过神,手掌犹豫地落在她腰间。

傅西庭问:“喜欢我?”

动作稍微停顿两秒,姜疏宁与他撤开距离,目光一瞬不落地看向他:“我以为已经很明显了。”

话音落,傅西庭的手掌倏然上移,压住她的后脑勺往下。姜疏宁就那么站着,眼都没合拢,看着傅西庭鸦羽般的睫毛,感受到在她齿间轻轻游走的舌头。

不知道亲了多久,傅西庭松开她说:“我没什么问题。”

“那……”

“看你表现。”

思及此,姜疏宁抬手捂住脸。

又羞又躁地抿起嘴角。

为什么时隔四年,傅西庭对她的吸引力变得这么大!

真的好致命。

姜疏宁忍不住弹了下脚。

痛意瞬间袭来,上头的情绪瞬间回归冷静,她坐起身,看了看略微红肿的脚踝,心生一计。

摸来手机,姜疏宁删删减减,给傅西庭发了消息。

姜疏宁:【你回家了吗?】

姜疏宁:【www.youxs.org】

消息发送成功后,姜疏宁单脚穿上拖鞋,一点点朝洗手间挪进去,放了热水洗了个手。

随后挤好牙膏准备刷牙。

手机在卧室叮咚一声。

姜疏宁蹦出去,弯腰拿起,点亮屏幕一看。

傅西庭:【该。】-

收起手机,傅西庭眼底的笑意逐渐散去。

他仍旧坐在车内,目光透过车窗,从后视镜里看向不远处刚刚停下的SUV。傅西庭点燃烟,手肘撑着车窗,吸几口后,手腕稍稍偏转弹掉烟灰。

像是对那辆车毫无所觉。

傅西庭抬了抬下巴,指尖蹭过。

直到一支烟抽完,他发动引擎,打转方向盘将车子开走。临走前,余光扫过仍旧亮着灯的窗户。

很快,那辆车迅速跟上他。

傅西庭不紧不慢地开在前头,带着它避开主干道,在周围的路上绕了几个圈。

而后车子停在一家711便利店门口。

傅西庭下车,提步进了旁边漆黑的巷子。

由于他进去后很久没再出来,SUV车上的两人迟疑片刻,似乎商量好对策之后,他们犹犹豫豫地跟了进去。

谁知傅西庭又从旁边出来。

他打开后车厢,倾身在里面摸索几下。

捏住一根常年备用的棒球棍,漫不经心地回头扫视,确定周围没人注意后,傅西庭提步走进去。

本就狭小的巷口因路灯被破坏,以至于里面愈发昏暗。

傅西庭往前走了十米,拎着棒球棍缓慢停下,肩头稍侧,靠在墙面上,如同等待猎物的猎人。

球棍在手心有节奏地击打。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地,他听见巷子里的对话声。

“妈的!又把人跟丢了。”

“我说开车跟紧点,你就是胆小怕事。”

“他妈的鬼知道他那么敏锐。”

“你还是去好好想想怎么交差吧。”

傅西庭眼睫垂落。

在听见他们的对话后,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嘴角。

突然就想到了几年前的那场车祸。

这么些年,傅西庭始终喜欢坐性能好的车出行。

然而那次出门去应酬前,郑恒将一系列都安排妥当,给傅西庭过目时,他看到了公司准备的车子。

当提及的一句话。具体内容他不太能记得起来,唯独有印象的是,姜疏宁说过很不喜欢那个牌子的车。

自那之后,于是傅西庭也没再开过那类车。

或许是搁置太久,送去维修后,郑恒以为姜疏宁离开,这件事情傅西庭就并不再介怀,于是安排了那辆。

可傅西庭鬼使神差地让郑恒换了车。

至今他都记得郑恒诧异的表情。也正是因为被换掉,事故突发的那一刻,林叔猛地打死方向盘往山崖一侧撞去。

那辆卡车当了他们的替死鬼。

被死死卡在车座内,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傅西庭的视线被血迹侵染,靠在车窗目光涣散,却仍旧清晰地想到姜疏宁。

她清澈的眼底。

是傅西庭一直渴望住进去的地方。

那场车祸中,郑恒因为坐在副驾驶只受了轻伤,靠近山体一侧的傅西庭与林叔更严重些。

事后,郑恒安排人去查过。

虽然没什么结果,但是却不经意间查出,一开始安排的那辆车被维修员松动了零件。

那时但凡傅西庭没有要求更换。

车子性能到达一定程度,某些零件就会松散,或许那时候坠落山崖的,不会是那辆卡车。

而是他们三个。

冥冥之中,姜疏宁像仍旧留在他身边。

临近出院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把傅西庭车祸的消息传出去,他一边看着病房里的人不耐烦,一边又隐隐期待。

最好能被姜疏宁知道。

思及此,傅西庭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耳畔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他掀起眼皮,敲打掌心的动作逐渐停下来。阴郁而又裹着杀气的目光,冲破黑暗,直直刺向朝这边而来的两人身上。

其中有人察觉到不对,步伐骤停。

还来不及分辩,可惜傅西庭已经直起上身,悄无声息地仿若夜行者一般,走到他们跟前,手起手落。

棒球棍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两道声音响起,两人瞬间应声倒地。

肩胛骨碎裂的疼痛遍布,他们蜷缩在地上,伸手捂着伤口不停地打滚,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

傅西庭紧盯眼前这位。

屈膝弯腰,拎着棒球棍的那只手将它撑在地面,另只手掐着男人的下颌,迫使他抬头:“谁让你们来的?”

“……”

等不到回应,傅西庭倏地笑了下:“不说话?”

“……”

“看来是还没挨够。”松开手,傅西庭扶着膝盖起身,低喃了两句又猛然抽了一棍,“现在呢?”

哀嚎声此起彼伏。

傅西庭的眼底冰冷一片,看着脚边扭曲的身影,神色仿佛是在看蝼蚁,抬腿踹了两脚问:“还不说是吧。”

没想到这两人嘴硬成这样。

傅西庭笑起,余光瞥过将巷口堵得严严实实的几人,抬手轻轻蹭过嘴角,自说自话:“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巷子外的灯光忽闪忽闪。

偶尔经过行人,讶异地朝这边看一眼,撞上赵潘温和中透着淡淡冷厉的双眸,瞬间收回视线。

紧接着,一道极其惨烈的叫声传来。

行人脚步骤停,而后大步跑开。

里面的动静持续了很久。

直到背对巷口的一名保镖被轻拍了肩膀,他回头,才发现傅西庭走了出来。

刚刚经历了一场混战。

但傅西庭的神色依旧是慢条斯理的,妥帖的额发并未凌乱,除却平展的西装压出了些许褶皱,没人能看得出他做了什么。

将棒球棍递给他,傅西庭抬手松了松领带。

见状,赵潘给了他条手帕:“里头的人是傅清平母亲那边远房亲戚,是对表兄弟。”

“嗯。”傅西庭垂眼擦手,“他最近在做什么。”

赵潘拂掉他肩头蹭上的灰尘,低声说:“www.youxs.org,之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那边安排人了吗?”

赵潘:“已经找人保护姜小姐了。”

“那不用等了。”傅西庭提步走到垃圾桶前,随意地将脏了的帕子丢掉,“找个合适的时候把人送进去吧。”

“……”

傅西庭喃喃:“谁让他这么等不及。”-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姜疏宁的脚伤痊愈得差不多了,正巧遇上合适的工作,她便接了下来。

那天是个星期三。

姜疏宁算临出门前好了时间,打算忙完后,下午约傅西庭吃个饭,再看场电影。

只是她没想到变故来得那么快。

中午两点半。

姜疏宁在摄影棚内拍完一组照片,跟模特还有甲方老板站在电脑前选片。她手速极快地删掉拍糊的成片,指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备注好要修改的内容。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人走出来。

打光助理在旁边喊了一嗓子。姜疏宁起身,正准备重新投入到工作的时候,有人敲了敲摄影棚的门。

姜疏宁回头。

那人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两秒,而后移开视线:“请问姜疏宁摄影师在这里吗?”

“……”姜疏宁蹙眉,“你找我有事?”

男人诧异地笑了笑:“对。您现在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我现在在工作。”姜疏宁看了眼时间说,“有什么事情你下班来找我吧。”

闻言,男人细微的敛起眸中笑意:“是傅先生找您。”

傅西庭?

听到这个名字,姜疏宁下意识想去拿手机。

男人见状赶紧道:“就在楼下。”

闻言,姜疏宁看向老板,对方理解地点了点头,转头对身边的人说:“那咱们休息半个小时。”

放下相机,姜疏宁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摄影棚外的长廊内,看着男人的背影,姜疏宁莫名觉得奇怪,抿了抿唇问:“你是哪位?”

“我是傅先生司机。”

姜疏宁抬眉:“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他不是只有一位姓丁的司机吗?”

“……”

听到姜疏宁的话,男人的咬肌轻微动了下,而后笑着说:“您怕是记岔了,傅先生身边有位姓林的师傅,哪儿有姓丁的。我是这两年才跟着傅先生的,您没见过也正常。”

“……”

姜疏宁为突如其来的怀疑而感到荒唐,压下心底那丝疑虑,松口气:“是我记错了。”

走下楼,马路对面停了辆黑色宾利。

看不清楚车牌,但型号与当初傅西庭的车一样。

两人走过人行横道。

越是靠近,姜疏宁就越犹豫。

满脑子都是如果傅西庭找她有事,会不主动联系吗?

看着黑沉沉的车身颜色,她想了想,放慢步伐摸到手机,迅速找到傅西庭的号码。

谁知跟前的男人突然转身。

眼疾手快地,姜疏宁拨通了电话。

手机砸落在地。

姜疏宁几乎没能发出声音,就被男人拽住胳膊,与同时拉开车门的另一个男人,合力将她塞进车后座。

后脖颈传来钝钝的痛感。

姜疏宁被人按压住身子前倾弯曲,整个人在位置上缩成一小团,两只胳膊放在身后。

越是挣扎,那人的手劲儿越大。

无意间勾扯到头发,姜疏宁疼得脸色发白。

说不出话。

刚才带她下楼的男人坐在副驾,嗤笑着拉扯开领带,一手掐住脸让她抬头:“你还挺聪明。”

“你不是傅西庭的人。”姜疏宁吃痛喘息,“你是傅家三房安排过来的。”

男人摊手:“现在知道有什么用。”

“……”

“我们老板要见你。”

姜疏宁用力扭头,甩开他的手:“怎么?又想用几年前的方法逼我离开,现在无所谓,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好了。”

“闭嘴!这些话有的是机会让你说。”

姜疏宁没再搭理他。

又挣了下胳膊,发现对方的力气根本不是自己能比拟的,于是忍不住骂:“你他妈弄疼我了,傻逼!”

“……”

或许是她脸色真的太难看。

又或者傅老爷子压根没想过要她怎样。

于是骂完之后,桎梏住她的男人愣了两秒,拽着她坐好,手上的力道也稍稍松了些。

车子开得飞快,一时半会儿逃脱不了。

姜疏宁索性往后靠去,偏头看向窗外,内心期待着,傅西庭别再像四年前一样,接不到那通电话。

想到这,她神色微怔。

都说处于困境中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最在意的那个。眼下她想到傅西庭,难道这意味着,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吗。

这个念头一出。

姜疏宁就逐渐放下心。

因为她所期待的人不是别人。

车身忽而一震,姜疏宁抽回思绪。

她朝外面看了眼,才发现此刻的街景是完全不熟悉的地段,内心猝然的紧张了一瞬。

与此同时,司机怒骂道:“www.youxs.org!那辆车又跟上了。”

不知道出神的间隙发生了什么。

闻声,姜疏宁只好自己去看。然而刚一回头,就发现这辆车后紧跟着的,是一辆银色轿车。

姜疏宁还没回神。

只见那辆车突然加快了速度,猛地撞在车尾上,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碰撞震动。

脑袋磕在车窗边,姜疏宁疼的眼前发黑。

前座的两人高声谩骂着,可她却耳鸣到什么也听不清。

看守她的男人依旧不松手。

姜疏宁咬牙,趁机朝他扑过去,额头狠狠砸向他的鼻子。男人哀嚎一声,下意识放开她。

姜疏宁喘了口气,伸手握住车门稳住身形。

不料刚扭身坐回去,就看见岔路口倏然冲出一辆眼熟的迈巴赫,直直朝他们开来。

试图以车身逼停这辆车。

姜疏宁的喉咙里溢出轻呼。

隔着两面挡风玻璃,她的视线穿透,看见了对面驾驶座上,面目沉静的傅西庭。

司机像被傅西庭激怒,他疯狂的加快了车速。

姜疏宁收紧手,睁大了眼睛,声音被压制在喉间:“不要!”

很快,下一秒。

迈巴赫丝毫未停地朝他们冲来,宾利后的那辆银色轿车,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从后方超越。

稳稳地别停了宾利。

几辆车以对碰的形式相撞。

不知从哪里蹿起的滚滚浓烟挡住姜疏宁的视线,冲击后的眩晕尚未退散,耳边轰鸣一片。

然后她就看见。

迈巴赫的车门被打开,傅西庭如若天神降临一般,所有动作被放了慢倍速。

天昏地暗的一刹那。

呆滞的姜疏宁再次看到,傅西庭奋不顾身地飞奔而来。

也是在此时姜疏宁才明白。

不是四年后,傅西庭对她的吸引力这么大,是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

他们分开在情谊最浓烈的时刻。

如今再相逢,根本不是傅西庭不可控,而是她对他的感情,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变得不受控制了。

只要他出现,一切决定与理智都会溃不成军。

她想跟傅西庭重新在一起。

这个念头在此刻强烈到最高点,无论傅西庭是什么态度,她都很想,重新跟他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快了,再走两个剧情就和好。

这章这么多字,能让我在评论走个花路吗(红包包

第56章 难驯

不知是谁报了警。

被撞的车身四周飘起极为明显的烟雾, 呛人的浓烟与空气同时蹿入鼻间。警笛声环绕,很快,来了两辆警车。

姜疏宁看见傅西庭行至后排车座, 用力拽开门。

而后他的手伸入车厢, 直接拽住胳膊,将她拉扯出去。

脚刚落地,姜疏宁察觉到脚踝隐约蔓延的痛感, 只是此时毫无心思去观察伤势。

她直勾勾地盯着傅西庭。

“你有没有事?”

傅西庭眉心紧蹙着,手掌断断续续触碰她的肩背。直到姜疏宁摇头,他才把她拽进怀里,哑着声音喊:“姜疏宁。”

姜疏宁抬头:“啊?”

傅西庭喉结滚动:“你吓死我了。”

从接到电话但无人吭声的那刻起。

傅西庭心里就有块石头处于悬空的位置, 而后又从保镖那儿得来,姜疏宁被人掳上车的消息。

几乎没有多想, 他迅速开车按照定位追了过来。

多年前因为那几通电话没能接到,从而导致的后果已经太过惨烈, 傅西庭不想再去尝试。

直到现在怀里有了实物感,他才松了口气。

姜疏宁抿唇, 小声说:“你接到我的电话了?”

傅西庭的心跳如雷贯耳, 低低嗯了声:“这次我没错过。”

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

但此时此刻, 姜疏宁觉得傅西庭的情况更奇怪些,慢慢推开他,伸手摸了摸傅西庭明显僵硬的左手肘关节。

姜疏宁睁大眼:“你受伤了!”

“小事。”傅西庭说, “你确定自己没事?”

盯着他的左手看了会儿, 姜疏宁点头:“我没问题。”

傅西庭确定好她的神色后,让保镖上前守着, 自己走到一边记录情况的警察身边。

两人之间的距离变远。

寒风瑟瑟, 姜疏宁冷得抖了下。

过了十几分钟。

警车将那三人带走调查, 傅西庭走到迈巴赫跟前,拉开后排车门,拿出黑色大衣往这边走。

行至姜疏宁面前,将衣服披在她肩头。

看着他行动明显不太自然的左手,姜疏宁顺手拽住傅西庭的袖口,作势要去摸他的胳膊:“你手怎么了?”

“习惯性脱臼,不要紧。”

听傅西庭习以为常的语气。

姜疏宁愣了一瞬,紧跟着就有点生气:“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还那么不顾后果地撞过来。”

“那要不然怎么办。”傅西庭笑了,“看你被带走吗?”

姜疏宁抿唇:“可你受伤了。”

因为她不够再仔细些,让他们有机可乘,从而才会出现,傅西庭以身犯险的情况。

是她的问题,所以连斥责都无法开口。

大概看明白了姜疏宁的心思,傅西庭揉了把她的脑袋,弯腰看她:“觉得愧疚啊?”

姜疏宁心里闷闷地嗯了声。

傅西庭笑:“那你陪我去趟医院吧。”

闻言,姜疏宁立马抬起头。

“不愿意吗?”傅西庭的眉头轻抬,低声轻嗤,“原来愧疚也是假的,小没良心的。”

“……”

姜疏宁也不分辩。

看到郑恒将车停在不远处,她一声不吭地,拉起傅西庭的右手就往那边走。只是刚抬腿的那一刻,刺痛隐约袭来,她的步子没忍住停了一拍。

怕被傅西庭察觉出,于是强忍着难受继续朝前走。

忽然间,脚下骤然腾空。

姜疏宁低低惊呼,下意识抬手勾住傅西庭的脖子,随即就要挣扎着下来:“你是不是疯了!”

“别乱动。”傅西庭的面色不太好看,调侃道,“伤残一个总比两个强得多,我可还在等你伺候我。”

姜疏宁想到他的胳膊,一动也不敢动,提醒道:“但你手肘脱臼了,我是一百斤,不是十斤。”

“你有一百斤?”

说着,傅西庭不信似的往起掂了掂:“我没觉得重。”

“……”

莫名觉得心情发闷。

姜疏宁移开眼,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只好不再乱动,小心翼翼地靠上他的肩。

两人坐上车。傅西庭便阖眸不再说话,靠近车门一侧的左手微微垂落,甚至能看的见手肘肿起的弧度。

姜疏宁想拿手机搜搜网页。

却又郁闷的想起,她的手机早被丢在了路上。

见傅西庭神色并不好看,姜疏宁没打扰他。

直到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一早得到消息的纪衡等在路边,穿着白大褂坐在轮椅上。

下车后。

傅西庭绕过另一边,拉开车门扶住姜疏宁,等她站稳,才偏头对纪衡说:“你很想坐这个是吧?”

“……”

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暴躁。

纪衡迅速起身,推着轮椅到姜疏宁面前:“我一点儿都不想坐呢,这是给姜妹妹准备的。”

自从上次会所一别,姜疏宁跟纪衡并未再见。

眼下被他照顾,她不自在地眨了眨眼:“谢谢你。”

一行人陆续朝医院大厅走去。

乘坐电梯上了四楼外科,傅西庭把姜疏宁送到办公室门口,随意地摸了下她的脑袋:“让纪衡给你看看。”

“那你呢?”

傅西庭:“我去那边检查。”

话音刚落,姜疏宁拽住他的袖口:“我不能跟你一起吗。”

她的表情看上去委屈巴巴的。原本这种事可以自行决定,但无奈脚踝又肿了起来,只好任人宰割。

傅西庭看了她几秒,随后叹息:“你听话。”

这话一出,姜疏宁顿时哑口无声。

不仅她没有异议,包括旁边的纪衡,也诧异地来回打量两个人,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傅西庭看他:“你有什么事?”

“你们,”纪衡招来护士推姜疏宁进办公室,这才继续说,“这是和好了?”

傅西庭的眼神微顿:“还没有。”

“都做那么亲密的动作了,这还没有?”纪衡不能理解,“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傅西庭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姜疏宁的背影上。

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你不明白。”

纪衡懒得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摆摆手,让刚出来的护士领傅西庭去主任那边,而后他转过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姜疏宁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台上的多肉盆栽。

刚听见脚步声,纪衡就在她身后说:“你猜那盆花是谁送给我的?”

“灵灵吗?”

纪衡打了个响指,笑起:“这点你跟傅西庭就不一样了,他非说我是去市场买的。”

“他比较喜欢开玩笑。”姜疏宁找补。

纪衡走过来,半蹲在她面前:“我还不知道他那德行。”

看到姜疏宁肿的不算严重的脚踝,纪衡又问:“这怎么受伤的啊?关节受伤要是养不好,很容易有后遗症。”

姜疏宁下意识问:“他是吗?”

纪衡一愣:“什么是吗?”

“傅西庭是因为没有养好,”姜疏宁用力抿了下唇,“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反复脱臼吗?”

“算是,但也不是。”

姜疏宁听不明白。

纪衡伸手,将她扶到皮质的医用床上,一手拽来小推车,坐在姜疏宁的腿边,放缓力道检查她的伤势。

“你应该经常见到,傅西庭左手中指有一枚戒指吧。”

仔细回想后,姜疏宁点头:“是旧伤吗?”

“应该是十七岁那年吧,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左胳膊完全是被卸掉的,中指被利器砍了一半。当时我们都在,但场面太混乱了,我只记得他的左臂差点保不住。”纪衡说,“后来又是在那场车祸里,伤了同一只手。”

说到这里,纪衡无奈地笑了一声:“虽然后来复健的差不多了,但左手肘还是会惯性脱臼。”

脚踝上被纪衡贴了张冰敷贴,冰凉的感觉钻进皮肤里,大大减少了灼热感。

姜疏宁撑在床沿的手收紧:“他当年的事,你知道吗?”

“江北的圈子也就这么大点,要说知道,我其实知道的没有老钟多,但要说不知道也不太可能。”纪衡在小推车翻出弹力绷带,随口问,“你要听吗?”

“……”

意识到这或许是有关傅西庭,最深处的秘密。

姜疏宁垂下眼,很认真地在问过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成为那个真正了解傅西庭的人。

当她发现,并不想面对傅西庭一无所知的时候。

姜疏宁喉咙吞咽,很轻地点了下头。

“我要听。”

“麻烦你了。”-

主任办公室内。

傅西庭由郑恒陪着去拍了X光片,等待的过程里,他率先回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手肘处的痛意频繁袭来。

眼下姜疏宁不在跟前,傅西庭才敢稍稍露出端倪,额角渗出细汗,唇色与脸色同样煞白。

见他这样,外科主任开了两片止痛药。

把水杯与药递给他,低声说:“结果还得二十多分钟,你要是困,就去我休息室睡会儿。”

傅西庭咽下药,扯了扯嘴角:“哪儿那么矫情。”

“行。”主任闻言乐了,拿起笔记本与保温杯准备去开会,经过他时笑着说,“那过段时间你姑姑回来,问起可别说我没把你看顾好。”

傅西庭:“您赶紧走吧。”

办公室的门被拉上。

傅西庭喘了口气,疼痛令白衬衫彻底湿透,黏黏糊糊地粘在脊背上,格外难受。

想到主任临走前说的话。

傅西庭没忍住又笑开。主任与姑姑傅蓉是高中同学,年轻的时候,他追过傅蓉,后来两人交往了一段时间,发现越磨合越合拍,反倒没了爱情的火花。

两人分开之后,做了很多年的老友。

他们的关系令人艳羡。

也因此,傅西庭的耳边闪过纪衡刚才问的话。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啊。”

纪衡的家庭圆满幸福。

父亲年轻的时候曾是江北有名的花花公子,后来一朝遇见他母亲,迅速坠入爱河甚至浪子回头。

时至今日,他父母的感情也依旧很好。

所以他并不会懂,傅西庭到底在意什么。

他的父母皆是无声无息的死去。

临行前的最后一面,傅西庭哪个都没见到,以至于不告而别的行为,在他眼中此生难以原谅。

在等待重新相遇的四年里。

傅西庭拥有了很多耐心,无数次的安抚焦躁,抹平想要去将从未离开过视野的姜疏宁绑回来。

可是下次呢?

下次再遇到麻烦,她是不是又要退缩。

重逢后,想将她压进怀里的欲望,在每一次看到她时,都不断地达到最高峰。

但没办法。

他想等姜疏宁自己走过来。

等她主动靠近,等她主动提起和好,等她主动说喜欢。

傅西庭想等姜疏宁在这段感情里,站的位置与他平齐时,再去做出同等的回应。

傅老爷子很明白打蛇打三寸。

饶是强大如傅西庭,纵然可以心无芥蒂的等在原地,但这次也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先一步靠近。

好在他如今有的是耐心。

……

又过了十几分钟,郑恒拿着检查结果回来,途中遇见开完会的外科主任。两人一起回到办公室。

发现他还是如同过往每一次那样,属于惯性脱臼,没有其他问题。便开了活血化瘀的药,又照例打上石膏。

等到这一切处理完,姜疏宁也被纪衡推了过来。

迎面碰见后。傅西庭扫过她出神的并不明显的表情,视线缓慢上移,落在纪衡那张脸上。

四目相对。

傅西庭没什么情绪的挑眉问:“干什么了?”

“给她冰敷了,顺便绑了一层弹力绷带。”纪衡答非所问,把人送到电梯口,将轮椅递给郑恒,“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傅西庭哼笑:“绷带能绑大半个小时?”

没等到纪衡说话,反倒姜疏宁开口:“应该不算久吧?”

“……”

傅西庭的眼渐渐垂落,盯向她:“你们俩。”

极其疑惑的三个字吐出,而后他来回打量他们两人,神情意味深长,带了点怀疑地问:“所以。”

“现在有什么事情,是你们知道,但我不知道的吗?”

“……”

话音落,正好电梯门打开。

纪衡但笑不语地目送他们进去,一直到电梯门合上,傅西庭都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

视线下垂,傅西庭看向姜疏宁。

从纪衡办公室出来,她仿若就一直在出神,话也不多,但别人说话她又能听得见。

越看越奇怪。

傅西庭眯了下眼睛,心理逐渐浮现一些不太好的念头。

走出医院,两人坐上车。

傅西庭一手伤着没办法系安全带,余光瞥过身侧,暗示意味极浓地咳了一声。

正在拉安全带的姜疏宁微顿。

意识到什么,她松开手,低垂着眼睑凑过去。

距离渐渐被拉近,姜疏宁素净的小脸,就那么明晃晃的在他眼底蹭动,傅西庭喉结上下滑动。

“怎么不说话。”傅西庭问,“伤口疼?”

姜疏宁摸索到安全带,帮他系好,又调整两下扭曲的带子。闻言,她抬起眼:“我在思考一些事情。”

“在想什么?”

姜疏宁没吭声。

见她不说话,傅西庭忽地被勾起兴趣:“跟我说说呗?你跟纪衡聊了什么东西,苦大仇深的。”

“……”姜疏宁摸了摸脸,“我哪有。”

傅西庭侧眸紧盯着她:“跟我有关系?”

沉默三秒,姜疏宁含糊点头。

“行。”傅西庭大度的不再计较,“那你快点想。想完之后跟我说一声。”

车子逐渐驶向回家的路。

行至分岔路口,郑恒回头问:“老板,是先送姜小姐回家,还是先送您回去?”

“先送——”

“先送他!”

姜疏宁飞快的语速令傅西庭侧目,见她始终看向窗外,莫名觉得有点意思。傅西庭支起右手,撑住下颌。

食指轻轻在脸侧敲了敲。

五六分钟后,抵达公寓楼下。

车内一片寂静。

傅西庭主动出声:“还没想好吗?”

“想好了。”姜疏宁侧身对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对面的绿化带,开始做铺垫,“刚才纪衡跟我说,习惯性脱臼是因为病后没有养好,这种情况其实还挺不方便的。”

傅西庭饶有兴致:“嗯。”

“所以我觉得,你这次可能要恢复一段时间。”姜疏宁舔了舔唇角,觉得始终背对他也不太好,于是转回身,眼神乱飞,最后莫名其妙地又与傅西庭的眼对上。

她索性直白道:“我要跟你同居。”

“……?”

傅西庭的目光瞬间变了味。

同一时刻,姜疏宁也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说的似乎有些惹人遐想连篇,赶紧解释:“你是因为我受伤的,我觉得,人不能没有良心。”

傅西庭:“嗯?”

“我觉得我还挺有良心的。”姜疏宁拐弯抹角半天,最后频繁舔着下唇,艰难出声,“所以我应该得照顾你。”

傅西庭怔愣一秒,很快低低笑出声。

被他笑的心烦,姜疏宁干脆破罐子破摔,语气加重:“你赶紧选,是让我搬来跟你住,还是你住我家。”

傅西庭笑得气息颤颤。

过了好半晌,他才呼吸不匀地说:“你怎么照顾我?难道要用你那残缺的腿吗?”

“……”

见姜疏宁变了脸色。

傅西庭见好就收,敛起笑意正色道:“行,去你那儿。”

姜疏宁松口气。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些歧义,正要改口时,只见傅西庭又笑着别开脸:“让我也尝尝被金屋藏娇的滋味。”

“……”

作者有话说:

居然没有一个人猜对!可恶,大额红包我私吞惹。

更新时间:晚六点,有加更就是零点。

第57章 难驯

“我可不会金屋藏娇。”姜疏宁讷讷, “就是觉得,你都受伤了,我不表示显得有些白眼狼。”

傅西庭蹭了下唇角:“只是有些吗?”

“……”

“你的行径放在书里, 都得供人研究三四章。”

无言到极致, 姜疏宁索性扭头看向郑恒:“麻烦你,开车去我那儿吧。”

“直接去南奥湖。”傅西庭说。

姜疏宁诧异地回头:“不是说住我家?”

“你那儿有可供我休息的地方?”傅西庭瞥她,“难道要我这个病号, 去睡你的小沙发。”

“……”

突然想到当初买房子时,姜疏宁只选了两室一厅,因为她的工作性质,又将其中一间客卧改成了工作间。

这么看来, 的确是没有傅西庭的位置。

姜疏宁点点头,正想夸赞傅西庭思虑周全。

随后就听见他说:“还是你觉得, 现在我们这样的关系,已经能够睡到一张床上了。”

姜疏宁张了张嘴, 哑口无言。

想到过去交颈而卧的那些日子,到嘴边的“也不是不行”这句话, 被姜疏宁狠狠压下去。

她笑了笑:“我倒是没有这个意思。”

傅西庭不以为然地抬眉。

见状, 姜疏宁别开眼, 喉咙吞咽两下,又蠢蠢欲动道:“但如果你能接受,我也不是不行。”

“……”

傅西庭的视线缓缓偏转至她侧脸。

盯着变红的耳根, 傅西庭兴致盎然地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神色不明地笑起:“姜疏宁。”

姜疏宁镇定自若地扭头:“干什么?”

“你现在倒是,”傅西庭顿了顿, 咬字清晰, “还挺、会?”

看到他停顿的那一瞬。

口型明明说的是“还挺骚”, 但或许由于对象是女性,傅西庭很快改了口。

但饶是如此,姜疏宁也还是脸热:“那又怎样。”

“……”

“不是说近墨者黑。”姜疏宁抬了抬脸,顺着他的话说,“我都是被你带坏的。”

傅西庭眼眸微眯:“照你这么说,咱俩整整四年没见,你也该是在国外遇见了什么人,把你给带坏的吧?”

姜疏宁看他。

“比如说,”傅西庭身子往后靠,撑着下巴,“你的那位男大学生导游?”

“你怎么会知道?”

傅西庭唇角弯起:“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噢。”姜疏宁点头,“也是。”

傅西庭:“所以别转移话题,是我刚说的那样吗?”

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何行之的身上。

姜疏宁这才察觉到,她跟何行之,自从跟傅西庭重逢,那次在回家的途中碰见后,就再没见过面。

思及过去在国外,何行之对她的帮助。

姜疏宁觉得人不能忘本。

“他在国外帮了我很多,是很好的朋友。”

“这样。”傅西庭打量几眼姜疏宁,像是在确认她的话,随后点点头,“是朋友当然最好。”

“……”

这话听着歧义深重。

姜疏宁挠挠头,没再追问-

南奥湖是近两年联森地产新开发的高档地段,从大门进入,湖心两侧分别是风格不同的别墅。

每一栋占地面极广,内部覆盖游泳池,前花园,后凉亭,车库与佣人房建于凉亭之后。

依山傍水,环境优雅。

车子驶入别墅区,停在大门口。

郑恒下车刷了人脸识别,铁门自动打开,他重新折回车上开进去,最后停在别墅门前。

姜疏宁没来过这处。

被郑恒推着轮椅跟在傅西庭身后,三人进了门,等他们在玄关换好鞋子,郑恒开车离开。

看着别墅内部的装修,姜疏宁神色稍愣。

意识到这并不似先前奥森花园,与长陵大厦的暗沉,莫兰迪色系的风格,令整体看上去优雅又不失明亮。

不像是傅西庭会喜欢的类型。

反倒是像——

姜疏宁回头看向他:“是精装入住吗?”

“是吧。”傅西庭随意道,边往厨房走边说,“当时觉得这个位置好,随便选了套。”

姜疏宁会意:“我好喜欢这些颜色。”

闻言,傅西庭的脚步停顿半拍。

而后嘴角勾起弧度,没吭声,翻出一只崭新的杯子,给姜疏宁倒了杯水。随即走过来,放在她面前。

在医院耽搁了些时间,眼下天已经黑了。

家里没有别人,姜疏宁不能长时间站立,傅西庭只有单手,自己做饭不太可能。

于是按姜疏宁的要求,点了西厢斋的外卖。

两人都要忌口,送来的饭菜皆是清淡口味。

唯独那份粥味道重一些。

吃完饭,姜疏宁口干舌燥,在厨房喝了大半杯水。

一直到上楼,都有些没缓过劲儿。

见她这样,傅西庭轻笑:“我以为对你来说,只要是外卖,都会很喜欢。”

“你不觉得很咸吗?”

傅西庭:“还行。”

联想到他并没有吃多少的粥,姜疏宁了然。

室内电梯打开,两人去到二楼。

迎面先是一间偌大的会客室,办公桌从墙壁延伸,烟粉色的软垫高脚凳依次摆放,另一边墙上,还装了白色橱窗。

绕过会客室,抵达休息区。

主卧与次卧并列一排。

傅西庭把人送到主卧门口,推开门说:“你暂时先住这里,要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说。”

“啊?”姜疏宁说,“我不住隔壁吗?”

隔壁是傅西庭睡的次卧。

听她这么说,傅西庭沉默一瞬,面色疑惑:“你想上天吗?你住隔壁让我睡哪儿?”

“……”

见姜疏宁张嘴,傅西庭一把将她推进去:“想得还挺美,闭嘴吧。”

主卧的门被重重拉上。

傅西庭站在门外,垂落的手指蜷缩,拇指指尖很轻地刮过指节的皮肤,酥麻一片。

走廊内灯光大亮,不真切到如梦境一样。

……

主卧内。

姜疏宁打量四周后,扶着柜子起身,一点一点挪到浴室。看着里面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她眨了眨眼。

等到洗漱完,姜疏宁躺上床。

被套带了点淡淡的清香,柔软的床垫仿佛要把姜疏宁深陷进去,她打了个呵欠,闭上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

耳边传来一道开门声,姜疏宁惊醒。

突然换了环境,姜疏宁虽然入睡的很快,但有一点动静,也会让她很快清醒过来。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听到声音,姜疏宁起身,就着微弱的光线挪到门口。刚刚拉开门,就与闻声看来的傅西庭对上眼。

“你怎么起来啦?”

傅西庭穿着黑色棉质睡衣,站在壁灯下,散落的额发令他年轻很多。低声说:“下楼喝点水。”

“……”不是没吃粥。

傅西庭朝她走了两步:“你要喝吗?”

姜疏宁摇头:“我不渴。”

走近后,他按住门锁手柄:“那赶紧回去睡觉。”

空气里飘来很重的沐浴露香味,姜疏宁嗅了嗅味道,视线上移,才发现傅西庭的头发湿润。

她讶异:“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洗澡。”

由于傅西庭逆光而立,姜疏宁很难看清他眼底的晦暗,与随之滚动的喉结,只听见他哑声说:“忙了会儿工作。”

“……”

“行了,赶紧去睡。”

他刚说完,姜疏宁就被一只手推进房间。

随即房门被掩住。

嘀咕了两句,姜疏宁回到床上。

想起傍晚郑恒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傅西庭的药,思索两秒后,心想也或许是那些药吃了才会口渴。

于是第二天晚上。

姜疏宁休息时,提前帮他拿了保温壶与杯子上楼。

下午吃过饭,傅西庭就回到房间处理工作。姜疏宁靠着墙走到次卧门口,敲了敲。

得到里面的回应,姜疏宁推开门。

迎面撞上刚好过来的傅西庭。

目光相对,姜疏宁把小水壶递给他:“你要还想喝水,晚上就不用下去了。”

“……”

接过东西放下,傅西庭捏住她的手腕,让姜疏宁坐在床沿,居高临下地看她:“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想喝水?”

“不是因为那个药吗。”姜疏宁被他盯得难受,偏过脸,“我胡乱猜的。”

傅西庭笑着哼了声,没接话。

次卧的空间比主卧要小些,除却床柜,只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加了套小沙发。

上面放着电脑,与两份文件。

姜疏宁觉得这样有些耽搁他的时间,于是站起身:“那我就先回房间了,你记得喝药。”

“不用这么操心我。”傅西庭扶住她的小臂,“我不是撞坏了脑子,自己会做好这些事情。”

被他拒绝,姜疏宁声音有点闷:“但这次是因为我,不然的话,你也不至于又打上石膏。”

“之前不也过来了吗?”傅西庭好笑,“怎么——”

“但现在你又不是一个人。”

姜疏宁突然抬高声音,语气微微加重,有些生气的样子。说完又扭过头,握住门把手往出走。

重逢后,难得见她使小脾气。

傅西庭颇觉有意思,赶紧拉住人说:“不是,你凶我干嘛?”

“你以后别说这些话。”姜疏宁很直接地表达了内心的不满意,抿唇道,“我也不爱听。”

“……”

被她逗乐,傅西庭笑了起来:“脾气还不小。”

“你要是觉得我凶,那我下次尽量温柔点。”姜疏宁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刚才说的是真的。”

傅西庭:“那意思是下次温柔点是假的?”

姜疏宁扫过他:“我没这么说。”

心情格外愉悦地笑了几声,傅西庭抬手拍拍她的脑袋,像是对她今晚的主动与坦白做出的鼓励一样。

随后他说:“不用改。”

“……”

“我喜欢被人管。”

朦胧的灯光下,一切看上去都极为模糊。

听到傅西庭这样久违的话术,姜疏宁甚至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她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对方看了好久。

直到被傅西庭扶回主卧。

姜疏宁:“你刚才那句话,我没理解错吧?”

“直白点就没错。”傅西庭的眸色意味深长了些,“但要是你九曲十八弯,那我也没办法。”

“……”

等到姜疏宁上床,傅西庭说:“我回去了。”

“等会儿!”她忽然出声,“我一直没有问你,那天都已经到了楼下,为什么不去公寓住。”

“因为Princess在家。”

言简意赅地说完后,姜疏宁愣怔:“你不是过敏?”

“你记错了。”傅西庭走到门口回身,关门的那瞬间,他笑了笑说,“过敏的人一直是你。”

噔。

极轻的落锁声响起,也敲在姜疏宁心上。

她不会记错,之前搬去奥森花园时,就有问过傅西庭,他亲口说自己对猫毛过敏。

可姜疏宁走后,他却重新与那只布偶住在一起。

她对宠物毛过敏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除却戚灵与喻溓,甚至姜曼枝都不一定记得。

但那时傅西庭与姜疏宁不过认识数日。

他从哪儿提前得知的?

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疏宁平躺在床上,双手收起拽住被角,目光安静地盯着对面墙面的暖黄壁灯。

从前并未在意的细节,像复盘似的,一件接着一件,许多经历过的事儿在眼前飞速闪过。

隐隐约约间,一个尤为荒唐的念头浮现。

傅西庭好像很早就认识她。

又或者,他很早就有了解到姜疏宁。

然而明明一开始,黎应榕就已将她的信息抹净。那又会是因为什么,让傅西庭在姜疏宁亲口告知前,已经清楚了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又一次想起书房合照里,那个男人熟悉的脸。

越来越多的迷雾层层叠叠。

姜疏宁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思绪逐渐变得混乱,困倦缓缓拉扯姜疏宁,过了没一会儿,她打了个呵欠。脸颊稍偏,蹭了蹭枕面。

因为临睡前,心里记挂着事情。

姜疏宁久违地做了梦。

梦境略微有些混乱。

像收音机里磁带转动的声音,滋滋啦啦,正在姜疏宁感到极为不适,皱紧眉头的下一秒。

空如白昼的眼前闪现出画面。

是前几天在办公室里的姜疏宁与纪衡。

耳边回荡着的,是他懒散的语调:“五哥妈妈很早因为难产去世,他爸爸去世那时候也才高二,当时五哥是代表江北参加数联国家队的,在集训队里待了没十几天,五叔就出事了。”

“之后他再没去过学校,第二年开春继承家产。”

这些姜疏宁听傅西庭说起过。

于是点点头。

纪衡摆弄着弹力绷带,眼神落在手上,自顾自地继续说:“没过几个月,我听他说手里有了五叔去世的线索,但得去外地跑一趟。那会儿年纪小,也不懂什么叫诱饵。”

“傅家旁支的亲戚堵了他。我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五哥得罪了人家,卸了他一条胳膊,连带那根指头。”

叙述的并不详细,但姜疏宁当时仍是感到明显的寒意。

她的手指抠着床沿边:“后来呢?”

“这事情莫名其妙被压,五哥在医院住了小半年。你应该想象不到,当时的傅西庭怎么会是十七岁。”

纪衡抬头,眼底有清晰的薄薄水光,“我不知道他该那时怎么过来的,直到成年没多久,当初受伤之地的烟花仓库被他算计至爆炸。”

明明是同一件事情,却与傅老爷子所言完全不一样。

纪衡的声音依旧来回飘荡。

但她像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少年傅西庭。

少年穿着熨帖的西装,肩线勾勒出清瘦的身型,额发散落,坐在会议桌前单手托腮。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染着星星点点的不吝笑意,姿态闲散:“表叔公,您说什么呢?”

“……”

“我只不过是您口里,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仓库爆炸那么大的事儿,怎么会是我干的呢。”

被傅西庭称为表叔公的男人目眦欲裂,怒骂道:“妈的你个贱种!老子不弄死你!”

话音刚落,便被几个男人狠狠按压在桌上。

傅西庭歪了歪脑袋,镜片下的那双眼冷漠到极致,神情无波无澜道:“你在说谁?”

“……”

“噢。”傅西庭忽然坐直身子,十指交叉立在面前,中指疤痕蜿蜒曲折,他又自问自答,“可偏偏是你瞧不上的我,要让你在牢狱里安享晚年了呢。”

话音刚落,姜疏宁眼前的景象忽而变得恍惚。

幻境一样的世界里,她看到傅西庭笑的阴戾至极,大批警察入内将人逮捕。

时间线迅速跨越,直至几月后。

江北城中所有的财经新闻,尽数报道着,年仅十八岁的傅西庭成功并购外地某家新能源板块,收回傅家产业。

年轻有为,或许能超越傅濯,成为第二个商业鬼才。

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颊。

拼了命的工作,甚至在大年二十九,都还留在空无一人的公司里看报表。而那栋屹立不倒的明盛大楼,是他唯一的倚靠。

姜疏宁心头抽痛。

想要伸手去碰碰他的脸颊,场景忽转,画面又变成了很多年以后,他们相拥着坐在车内。

一阵光线刺眼,姜疏宁皱眉。

与此同时,梦境与现实交错的局面里。

姜疏宁听到他的声音,与那句从始至终都被忽视的话,穿越时空出现在她面前。

“吃醋了?”

“都已经有了玫瑰,何必还要去欣赏野花。”

“……”

回荡的说话声逐渐远去。

姜疏宁在阳光中掀起眼皮,怔忡地偏头看向窗户,室外阳光大好,明亮又温暖。

她失神喃喃:“天亮了。”

而傅西庭的那个问题,也在此刻有了答案。

因为已经拥有了最好的玫瑰花,所以没有必要再去看别人,纵使玫瑰途中出走,也依旧会在他预料之中回到身边。

不知道是梦里傅西庭的经历,还是这句话所导致,姜疏宁的喉咙一阵哽咽。

缓慢低下头,将脸埋进被子里。

原来早在很久之前,傅西庭对她的感情就已经露出踪迹,可那时她沉浸在,险些被发现与黎明朗关系的恐惧中。

生生错过这句话。

他们之间真的经历了太多阴差阳错。

思及此,姜疏宁掀开被子下床。

几乎是单脚跳着,出门去到电梯边,停至一楼,门刚打开没两秒,姜疏宁迫不及待地探出头。

嗓音清脆地喊:“傅西庭!”

“……”

客厅内的对话骤然停滞。傅西庭回眸,看见姜疏宁身上穿的睡衣时,眉心不着痕迹地敛起。

起身快步走过去:“怎么穿成这样下来?”

“……”

饱含各种情绪的心情,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时,顿时被拉至最低点,清醒过来。

她的视线越过傅西庭的胳膊,直直看过去。

“你有客人啊。”

傅西庭伸手将她推进电梯:“上楼去换件衣服。”

“喔。”

电梯门又缓缓合上。

傅西庭折回去,平淡道:“见笑了。”

“难怪昨天宁愿让我们晚些去公司看合同,也不愿到家里来探望,原来是金屋藏娇啊。”男人打趣。

傅西庭失笑,并未分辩:“她刚从国外回来,平时在家里随性惯了,你们不要介意。”

听他言辞宠溺,丝毫没有觉得对方失了礼数。

女合作方神色不明地抿了下唇:“小傅总对女朋友真体贴,我记得上次在金融酒会见过她?”

“是。”傅西庭也不遮掩,“那时候她刚回来。”

女人笑了笑:“当时见您二位,似乎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闻言,傅西庭抬起眼帘。

与女人不动声色地对视几眼,嗓音仍然含笑:“没办法,她在外就喜欢做些角色扮演的事儿。”

“您也太宠了吧。”男人不长眼色,“那天扮演的什么。”

思索两秒,傅西庭倏然一笑:“姐夫跟小姨子?”

“……”

等姜疏宁出电梯,就听见客厅里的哈哈大笑。

她不明就里,被傅西庭招手过去,跟两人打了招呼,而后转身步伐缓慢地走近厨房。

老宅那边的阿姨一早过来。

眼下正在洗菜熬粥,姜疏宁没什么事干,站在洗理台边上,顺手帮忙剥芝士焗玉米里的玉米粒。

一边跟阿姨说话,她一边留意客厅的动静。

然而每一次的余光瞥过,都会看到傅西庭弯着的嘴角,以及莫名换了位置的女合作方唇边淡淡的笑意。

姜疏宁心里发酸,醋意大发。

撇撇嘴,刻意收回视线嘀咕两句:“有什么好笑的。”

只是三人间那个男人的声音实在太吸引人。

没过几秒,姜疏宁又忍不住的,悄悄回眸看过去。这一次,傅西庭跟男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聊到尽兴处,两人同时忍俊不禁。

傅西庭笑起来的样子格外迷人。

两人重逢后,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她这样的一面,眼神像被黏住似的,怎么看也看不够。

于是紧跟着。

视野正中间的傅西庭冷不丁掀起眼皮,隔着极远的距离,遥遥与姜疏宁对上视线。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随后抬手,指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太阳穴,随后手掌下移,落在自己身侧的位置,轻拍两下。

他无声开口:“到我身边来。”

作者有话说:

高亮:小醋怡情,大醋伤身。没有雌竞,放心追更。

这章好长,继续红包哦。

第58章 难驯

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欠揍, 眉头微微挑起,似乎很早就对姜疏宁偷瞄他而有了准备。

姜疏宁被抓住,耳根骤然涨红。

她抿起唇角, 手指无意识地掐住玉米粒, 眼神虚晃地与傅西庭对视。而现下再看,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嘴角笑起的弧度, 其实都显得极为刻意。

心机男。

姜疏宁小声嘀咕。

直到傅西庭身边的男人诧异道:“怎么了?”

姜疏宁收回眼。犹犹豫豫地将手里的半截玉米放下,转身走出厨房,去到傅西庭旁边。

等她坐下,傅西庭才笑起:“没事。”

“噢。刚说到之前有个合作方, 那脾气简直让人难以忍受,幸亏我只签了一个季度, 不然有的受。”男人摆手,随后倾身看向姜疏宁, “还没问呢,您贵姓?”

“……”

原来是因为正事儿聊完了, 所以让她过来。

姜疏宁无声腹诽。而后对他露出笑:“我姓姜, 叫姜疏宁, 您喊我小姜就是。”

“嘿呦,这我可不敢。”男人揶揄看了眼傅西庭,“小五爷身边的人我哪儿敢这么喊。”

见他这么说, 傅西庭毫无反应。

姜疏宁便也没解释, 只抿唇含蓄地笑了笑,刚抬眸, 对上了男人旁边的女合作方。

姜疏宁认出, 她是酒会上与傅西庭握手的女人。或许是情敌间的第六感, 姜疏宁很快察觉对方表露的不善。

发现她的打量,姜疏宁不动声色地移开眼。

男人跟傅西庭聊起别的事儿。

期间他的视线,始终在姜疏宁身上,犹豫地问:“姜小姐是摄影师?外网名叫LastMay?”

“……”

回国后很久没有登陆的外网账号突然被暴露,姜疏宁下意识看向傅西庭。

冷不丁撞上他的眼。

看清他眼中细弱的探究,仿若在询问为什么会用第二个词,姜疏宁舔了舔唇,啊了一声。

男人有些激动,整个上半身往前探,直勾勾盯着姜疏宁:“我是你的粉丝欸!齐泽里是我小姨,你们认识的吧?”

闻言,姜疏宁恍然侧眸:“她是你小姨?”

齐泽里就是当年那场慈善拍卖会,主办方《Sacha女刊》的主编,姜疏宁与她渊源颇深。

出国之后,刚开始重新起步时,她频频接到齐泽里与另一位国际杂志的邀约。前者由于有过一面之缘,傅西庭又为姜疏宁拍下她捐赠的项链,一举两得。

大约是承了傅西庭在拍卖会的情分。

在国外那段时间,齐泽里算得上很照顾她。至于另一位国际杂志,姜疏宁自认没有本事,便直接拒了。

到后来慢慢小有名气,才开始接受邀请。

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男人。

姜疏宁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交际圈的确是个圆。

年轻男人点头:“对。没想到真是你啊,这我哪儿敢喊你小姜,不得叫一声姜老师。”

“别别。”姜疏宁连连摆手,“你别这样。”

坐在一边,安静听他们说话的傅西庭忽然笑了一声,稍稍侧着脑袋,目光居高临下:“小姜老师在外网这么厉害啊。”

姜疏宁有些尴尬,揉了揉鼻子。

年轻男人说:“那可不是。当初我就是被她那张冰川极光流星雨的照片吸引的,现在还是我壁纸呢。”

说着,男人直接掏出手机。

他点亮屏幕,放到傅西庭的面前。

傅西庭漫不经心地垂眸看过去,几秒后,眉毛略微抬起,惊讶的嗓音中带了点闲散:“的确是漂亮。”

听他的话,姜疏宁莫名觉得。

傅西庭其实并不感兴趣,反倒只是像在外人面前,给她面子的故作吹捧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姜疏宁心里发闷。

宛若在学校考一百分,回家拿给家长炫耀时,本想得到对方的夸赞,却只有勉强的敷衍。

姜疏宁低垂下眼帘,面上笑意渐渐淡去。

女合作方忽然问:“那为什么起这个英文名?”

姜疏宁抬头:“什么?”

“Lastmay?最后的可能。”女合作方笑吟吟的,“乍一听有些奇怪,为什么用这个呀。”

问到这,其余两人也朝她看过来。

一时间姜疏宁头皮发麻,忍不住后悔为什么要听傅西庭的,出来坐到这里,而后他们的话题就变成了她。

姜疏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女合作方不依不饶:“姜老师,是这样翻译吗?”

“……不是。”姜疏宁的指尖抠了抠掌心,用了点力,指甲掐着软肉,“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呀?”女合作方偏头,笑着扫过傅西庭,“你们文艺工作者,这种取名字的事儿应该都很有含义吧。”

“……”

闻言,傅西庭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

气氛倏然有些空滞。

客厅里,除却厨房传出的切菜声以外,再无别的声响。

傅西庭心有所感的落下余光,看到姜疏宁微微泛白的骨节,抬起手捏了颗果盘里的葡萄。

察觉姜疏宁似乎并不想聊这个,年轻男人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女合作方,眉心微皱,准备转移话题。

只是还没等他出声。

姜疏宁从出神中缓过来,松开手指,语调中涵盖着坦诚的释然与主动承认的迟疑:“不是可能。”

“……”

“是五月。”

最后的五月。

傅西庭的手指抖了下。

被摘下的葡萄掉落在地上,咕咚咕咚滚落到姜疏宁眼前,她弯腰捡起来,递还给他:“还要吗?”

“五月?小五爷。”年轻男人阴阳怪气,“这名字该不会是专门为了咱小傅总起的吧。”

“……”姜疏宁眼睫稍抬笑着,“你很聪明。”

“嚯!这也太甜了吧。”

傅西庭被打了石膏的那只手略微发麻,迟缓地伸手将葡萄接过来,缓慢剥开皮,一声不吭。

女合作方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面色沉了沉,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傅西庭将剥好的葡萄递给姜疏宁,嗓音淡淡:“能吃吗?”

“嗯?”姜疏宁微愣。

突然想到刚走没两天的生理期,她点点头:“可以的。”

傅西庭的手很漂亮。

粗细均匀的手指骨节分明,背部极其有骨感,肤色冷白,略微用力的时候会鼓起浅浅的青筋。指甲修剪的干净平整,晶莹剔透的果肉在他指尖,都格外好看些。

姜疏宁正想接过,不料傅西庭直接送到她嘴边。

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指。

姜疏宁愣住,嘴角难掩弧度地轻轻抽动一下,牙齿刮过下唇内软肉,随即低下头,张嘴咬了一半。心跳扑通扑通,在胸腔里蹦跶的剧烈。

汁水迸射在齿间,满口葡萄的酸甜。

旁边两人顿时愣住。

傅西庭的神色也同样滞了一秒,而后举了举手:“不吃干净是等着我给你收尾吗?”

闻声,姜疏宁小声嘀咕:“也不是不行。”

发觉她现在愈发胆大的行径,傅西庭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擦干净指间汁水。

紧跟着,视野中出现了一只手。

姜疏宁又摘了颗葡萄,意识到两位客人还在,她极为得体地扭头,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女合作方:“你们吃水果吗?”

“今天的葡萄很甜的哦。”

“……”

傅西庭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唇。

像是对姜疏宁的行为进行表扬,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扭头对他们说:“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我就不留你们了。”

“那我们回头公司见。”

告别后,两人拿着文件离开别墅。

姜疏宁单手托腮,安静地觑着他们俩的背影消失在玄关,直到落锁声传来,她才收回眼。

掀起眼皮,与傅西庭回头的视线碰撞。

“那个姐姐喜欢你。”

傅西庭无动于衷:“是又怎样。”

“噢。的确。”姜疏宁站起来,“反正别人都没戏,可以得到你的人只能是我。”

话音落,姜疏宁被拽着往前踉跄两步。

两人之间的呼吸交缠,姜疏宁的心跳砰砰的厉害,抿唇问:“你想干嘛呀?阿姨还在厨房。”

“这么自信?那你又怕什么。”傅西庭低眸,视线垂落,“今天怎么没坐轮椅?单脚多不方便。”

姜疏宁被他的气息扑得脸热,脑海里也不知闪过多少画面,片刻后,掷地有声道:“输人不能输了气势!”

“……”

闻言,傅西庭沉沉笑出声。

过了几秒后,他才渐渐敛起笑意,神情捉摸不透:“你的外网账号,五月代指的是我吗?”

“你猜到了啊。”姜疏宁讪讪。

受伤的那只脚没有力气,姜疏宁很难站稳,时间一长,就忍不住往傅西庭怀里倚。

她抓着对方的小臂,小声地承认:“其实是注册前,我去冰岛散心的时候见到的一家咖啡馆名字。当时也不知道想什么,第一个反应就是你,恰好你也排行五,所以就直接用了。”

“……”

提起过往,姜疏宁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声音很轻:“虽然什么都留不下,但也还是想要留下点什么。”

傅西庭:“极光流星雨,就是那时候拍的?”

姜疏宁摇头:“是之后一次。那时候因为天气原因,极光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过了,所以去的人很少。但也不知道怎么,我刚到那儿就出现了流星雨,然后是漫天的极光。”

“……”

“他们说是奇景。”姜疏宁抬起脸,四目相对,傅西庭眼底的包容,令姜疏宁的喉咙顿时发涩。

掩饰般的舔了舔唇角,声调颤的不太自然:“但那个时候,我没想到别人,只想到你。”

“后来为什么去叙利亚?”

傅西庭声线平和。姜疏宁并未意识到,他居然知道自己的行程,只自顾自地垂眸:“赎罪。”

“……”

“那年伤害到你,对不起。”

因为克制着内心澎湃的情绪,姜疏宁的声音抖的厉害,卷翘的睫毛也在不停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扯到这里。

明明前一秒还笑着,眼下姜疏宁就红了眼。

傅西庭偏头吐出口气,抬起手,拇指指腹用力地在她脸颊蹭了下,岔开话题:“既然对不起,你要怎么弥补我?”

“我……”姜疏宁忍住颤意,吸了吸鼻子低声问,“那你想要什么?”

傅西庭:“要什么都同意?”

发现他在转移话题,姜疏宁便也顺着话往下走。眼尾潮湿地看他一眼,犹犹豫豫:“那也还是,得看看你想要的对象,如果杀人放火什么的,我可能也做不到。”

傅西庭好笑:“我在你眼里是恶霸?”

“也不是。”姜疏宁咽了咽口水,“就有点凶。”

听她胆大地指责自己,傅西庭嗯了声:“还有呢?”

“之前我都主动了,你不给我点表示。”似是傅西庭的态度太好,姜疏宁没忍住,以至于忘了他们现在,是还并未和好的关系,继续顺杆往上爬,“语气和眼神也奇奇怪怪的,你还喷女人用的香水,差点以为你有对象,我都不想追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明显变低。

“……”

傅西庭松开她去一楼洗手间。

听见这话,他脚步停顿:“你那是在追人?”

“我已经很勇敢了。”姜疏宁说,“你应该体谅我。”

“噢。”傅西庭会意,“所以我这个被追的,不仅得放慢步伐等你这个追人的,还得站在你的角度为你着想。”

“……”

“那不然咱俩换个位置。”

姜疏宁:“什么?”

挤了点洗手液在右手,傅西庭随意地冲了冲,将手指黏黏的汁水洗干净:“你来当傅西庭吧。”

“那你意思,”刚刚那股情绪尚未退散,姜疏宁的脑子有点混沌,“是要你追我吗?”

傅西庭抽了张纸擦净水珠,揉成团仍旧垃圾桶,走到她面前嗤笑一声:“我的意思是,你不如做梦来的实在。”

“……”

“照你这么说,我一边被你辜负,为你伤心欲绝,一边还得对你负责,主动追你。”傅西庭像是不可置信地勾起嘴角,垂眼睨她,“我看你才是那朵霸王花,又凶又恶霸。”

姜疏宁没说话。

傅西庭:“想得还挺美。”

看他准备往出走,姜疏宁赶紧追问:“那你到底要什么呀?”

“急什么。”傅西庭懒散道,“该你知道的时候,就肯定会告诉你,做好心理准备就是。”

品尝到打直球的快乐。

姜疏宁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拽住他的手腕:“那之后要是,今天那个姐姐再找你……”

“放心。”

傅西庭回眸瞧她,姜疏宁被这个眼神钉在原地,紧跟着,又感觉到傅西庭抬起指尖点点她的鼻子。

姿态亲近暧昧,让人无比心动。

他说:“不会让你输人。”

作者有话说:

继续红包惹,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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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难驯

过去的事情被破开条口子。

虽然没有全然说清, 但两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对待彼此的态度隐隐有了变化。尤其于姜疏宁而言,他们之间其实只差一层尚未被揭开的薄膜。

然而他们格外有默契的, 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点。

在南奥湖这边养了几天伤。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同居的那些日子。傅西庭虽说伤了手, 但公司的事务一应都须得他处理,只在家里休息两天,又重新开始朝九晚五的生涯。

而姜疏宁因为腿伤, 只好跟时装杂志那边请了假。

到傅西庭生日前两三天,姜疏宁让之前的助理林笛陪她去了趟摄影棚,把之前堆积的工作处理完。

恰好次日周三,每逢戚灵咖啡馆休息的日子。

两人约好去市中心锦华大厦逛街, 给傅西庭挑挑生日礼物。两人隔着网络商量许久,始终没什么结果。

便打算去专柜店选一选。

早上八点, 姜疏宁先去了趟医院。

复查结果表明恢复的正常,送姜疏宁下楼时, 纪衡还提起要傅西庭按时来检查。

从医院离开,她打车去到相约的商场。

然而戚灵过来的路上堵车, 姜疏宁只好在门口等她。

过了五六分钟, 戚灵打来电话。

她在那头气急败坏:“我都跟司机说别走那条路, 他非跟我讲那边不堵车,气死我了!”

“别生气。”姜疏宁笑,“现在到哪儿了?”

“我让他靠边下车了。”

闻言, 姜疏宁问清楚她的位置, 慢慢朝那边走。

两人没挂电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直到往前走了一百米, 极为宽阔的平坦场地, 姜疏宁迎面撞上了傅老爷子。

四年未见, 他年迈了许多。

茂密的银发被妥帖地打理至脑后,白净的面容上,带着照旧和蔼可亲的笑。双手杵着红木龙头拐杖,神色坦荡,看上去等待她已久。

电话那头戚灵的声音逐渐远去。

姜疏宁脚步骤停,握住手机的指尖用力,怔忡地望着对面。

“昭昭?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呀。”戚灵抬高声音,担心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

“快说话呀,你伤刚好,可别……”

姜疏宁:“我看到傅家老爷子了。”

戚灵的声音瞬间顿住,很快,她那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以及她因为奔跑而颤抖的话:“你别走动,我很快过来。”

看傅老爷子朝她悠闲摊手的模样,姜疏宁抿唇:“这次可能没办法避过去了。”

“你——”

姜疏宁:“你慢慢过来,我速战速决。”

撂下这句话,姜疏宁挂断电话。

提步朝傅老爷子走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接近,姜疏宁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眼眸清亮地盯着他:“好久不见,老爷子。”

“的确是挺久。”傅老爷子感慨,“既然打招呼了,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说说话?你看怎么样。”

姜疏宁眼风瞥过不远处的男人,笑意凉凉:“在您这儿,我可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闻言,傅老爷子爽朗笑出声。

他手底下的人很快找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姜疏宁跟在他身后,慢步走进,等傅老爷子示意她选位置的时候,刻意挑了个靠近门口的地方。

见状,傅老爷子无奈笑起。

服务员送来两杯美式。

等她走后,傅老爷子率先开口:“我听说你回来很久了?现在在做什么。”

姜疏宁垂下眼:“承蒙您高抬贵手,还是老本行。”

“是吗。”傅老爷子的双手交握,放在桌面,“前些天发生的事情我有所耳闻。突然让人请你上车,吓坏了吧?”

姜疏宁掀起眼皮看向他。

傅老爷子耐心道:“怎么了?”

“我只是好奇,当年做出那些恶心事的你,现在遇见我,怎么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姜疏宁忍不住感叹,“仅凭你的那段视频,可是害得我跟他不浅啊。”

傅老爷子:“但我其实在帮你,不是吗?”

“你帮我?”姜疏宁面上的表情霎时精彩绝伦,不可置信地笑,“逼我离开四年,你说是在帮我。”

傅老爷子无辜:“可你的确因此而名声大噪,不是吗?”

“难道你以为我需要吗!”姜疏宁骤然抬高声音,却又因为场合而不得不压抑,眼尾染红,“我从来没想以分开的方式,来得到事业的升华。”

“但你不得不承认,这已经发生了。”

姜疏宁笑意渐隐,牙关轻咬:“所以我又回来了。”

听她这样说,傅老爷子外露的善意也随之收敛。

姜疏宁无所畏惧一般,手肘撑住桌沿,上半身缓缓前倾:“我又要跟他在一起了,老爷子。”

“……”

“这次我不会做任何选择,我只要他。”

姜疏宁住进南奥湖的事,傅老爷子早在他们住进去的半个小时内,就已经知晓。

此前原本想阻止他们俩接近。

可没想到弄巧成拙,一场车祸反倒令二人住进同一屋檐。

思及此,傅老爷子缓缓开口:“视频泄露也无所谓?”

“……”

那则视频像一把大刀。

游荡在头顶太久,从那年被因此而胁迫,一直到在叙利亚地震受伤昏迷前,都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

可意外来的突然,梦境把姜疏宁心底潜藏最深的心魔,彻彻底底地勾了出来。

是傅西庭。

也正是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姜疏宁清醒。其实从一开始被逼离开,虽然视频是整件事的导火索,但归根究底,是姜疏宁骨子里的自卑,与遇事就退缩的胆怯。

终究还是她不相信,会有人无条件地站在她身后。

也因此,而极度的不信任傅西庭。

姜疏宁这人自认没什么优点,甚至连样貌优越,在她眼里都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儿。

但好在这两年,渐渐学会不再回头看。

或许是年岁渐长,从前尤为计较的,眼下却不那么在意了。

于是当被再度提醒时,姜疏宁很轻地偏了下头:“泄露?那又能怎么样呢。想让我身败名裂?想看傅西庭抛弃我?”

“……”

“可以啊。大不了我不当公众人物,可傅西庭还是我的,我又没什么损失。”姜疏宁无所谓地笑了起来,“但我这个人最睚眦必报,生平最恨被人玩弄。当初黎应榕怎么进去的,你应该没忘记吧。”

“……”

提及尚在狱中的黎应榕,傅老爷子的眼神稍稍变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默不作声。

不得不说,他的确在衡量这句话的分量。

当年黎应榕栽得有多惨,傅老爷子并没有忘记。

也正是明白,姜疏宁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凡被她揪住弱点,势必会被剥下一层皮的性子。

所以当初才会哪怕不择手段,也要逼走她。

可此刻看姜疏宁油盐不进。

傅老爷子眼神莫测,别开脸:“你现在倒真是让我高看。”

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

姜疏宁垂眸看,是戚灵打过来的电话。应该是已经到了地方,怕她出什么事,所以始终没有挂断。

她随手接通,说了咖啡馆的位置。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姜疏宁从兜里翻出一张一百,抬起一口未动的咖啡杯,压在下面:“我自己买单。”

不料傅老爷子突然出声问:“你知道傅西庭很早就把视频原件拿走了吗?”

“……”

姜疏宁动作一顿,“什么?”

见她的神色并不似作假,傅老爷子的笑意变得难以琢磨了几分,惊讶扬眉:“他居然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姜疏宁:“你这话什么意思?”

傅老爷子:“孩子,不要太自信。”

“……”

“他早就知道你为什么离开,可偏偏都不说,现在又看你重新入了他的圈套,你觉得会是为什么?”

对他最后一句话充耳未闻,姜疏宁追问:“你刚才说,视频原件被傅西庭拿走,是什么时候的事?”-

逛了半个小时,最后什么也没挑下。

戚灵见姜疏宁始终心不在焉,以为她是被傅老爷子影响了心情,便带着她找了个茶室歇脚。

戚灵碰了碰姜疏宁的胳膊:“想什么呢?”

“嗯?”

“逛街就不在状态。”戚灵吃了颗花生,“是不是那死老头子又跟你说什么有的没的了?”

姜疏宁收敛起思绪:“他倒没说什么。”

其实还是说了。

是在她走后次年的二月初。

傅老爷子去隔壁省会参加会议的那个晚上,兰园三栋只有傅清平一人在家,忽然间,傅西庭带人从外破门而入。

一行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紧随其后。

傅清平吓得连滚带爬,看到傅西庭闯进来时,甚至还以为看到了当年拿着牛皮鞭,赶来教训他的傅濯。

然而傅西庭没有分给他一丝注意力。

直接去到二楼,站在书房门口,面带刀疤的赵潘几步上前,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走廊内灯光盈盈,中式风的红漆木在光下熠熠生辉。

整栋别墅内风声鹤唳,厨房里的几个佣人,逃窜在一处,甚至连尖叫都不敢发出。

而傅西庭就在那样的场合下。

让人搜出了装有原件视频的U盘,他走到傅清平面前,摊开掌心说:“看清楚,我只拿走了这个。”

“……”

“丢了其他东西,可别赖在我头上。”

从傅老爷子口中叙述出来,那夜的傅西庭宛若修罗,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中,踏着夜色闯入他家。

不近人情到令人生畏。

咖啡馆靠近马路的一侧是偌大的几张玻璃。

窗外极其明亮的光线洒落进来,姜疏宁的耳膜轰鸣声响,根本听不清楚傅老爷子在说什么。

唯独能听清的,是他最后几句挑拨的话。

“你以为会是为什么?他其实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你就这么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

“想把你得到手,再狠狠拔掉。”

“他只是想报复你。”

“……”

姜疏宁揉了揉耳朵。

移开视线,神色怔忡地看着茶室贴有装饰品的墙面,渐渐地,她又忍不住开始神游。

原来傅西庭那么早就知道了。

那他知道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在想什么?会不会连续反问自己,明明已经对她好到极致,为什么该是两个人面对的事,却什么都不告诉他。

会不会在懊恼,如果接到那四通电话。

或许那时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尽管傅老爷子刚才不遗余力地,将傅西庭知晓这件事的结果往另一个极端引去,可姜疏宁是个明辨是非的成年人。

她学不来用耳朵听。

满眼都是,从前用肚子给她暖脚、遇到危险,甚至不顾自己安危以命搏命的傅西庭。

与傅老爷子所料想的并不相同。

得知这事后,姜疏宁丝毫没有怀疑傅西庭的用心,反而突如其来的酸涩与愧疚将她淹没。

难以忍耐地次次回想,要是当初再相信一些就好了。

“我去。”戚灵翻着朋友圈,自言自语地说,“这人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啊。”

雾气弥漫了视野,听见戚灵的声音,姜疏宁回过神。怕被她担心,只好一手撑住脸,转向另一侧眨了眨眼睛。

试图让眼里的泪花消失。

指尖刮过眼角,抹掉细碎的水渍。

姜疏宁刻意压下情绪,凑过去转移注意力:“怎么了?”

“我说纪衡呢。”戚灵将屏幕转过来,“这人太奇葩了,这几年过段时间就要发发日常,搞得我都以为,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闻声,姜疏宁笑起来:“人家追你,不得让你知道他生活上进,品行端正。专门发给你看的呗。”

戚灵无言以对,干脆点进他朋友圈:“但你看看这发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还不如发自拍呢。”

“那你意思是说他帅喽?”

“……”

见戚灵一脸问号。

姜疏宁笑着翻出纪衡的朋友圈,随手给他新转发的“外伤疾病如何预防”点了个赞。

戚灵看了眼她的屏幕:“他居然没删你啊?”

“我也不清楚。”

一边说着,姜疏宁一边点开之前草草略过的照片。而后职业习惯似的,两只并拢张开,放大照片上的细节。

“不过你别说,他有些时候拍的这——”

剩下的话骤然惊愕在喉咙里。

手机屏幕内,被姜疏宁无意点开的一张玻璃照,放大后,模模糊糊从玻璃里看到一剪侧影。

她的表情有些茫然。

很快,姜疏宁迟钝地将照片往后翻。

一张一张,这四年里每一张照片都被她局部放大,直至滑到最后,那张生日照片。

拉至最大幅度的角落里。

其实有虚虚交叠着两条长腿,边角的分割处,还耷落着一只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到的手。而那只手的中指,戴着与傅西庭眼下的左手上,如出一辙的铂金戒指。

姜疏宁的心跳猝然加快,每一下都狠狠抬起,重重落下。

原来从始至终,傅西庭都没有离开过她的生活。纵然不知道这是傅西庭的示意,还是纪衡的一意孤行。

可傅西庭那样的性格,他不同意,难道纪衡能违逆?

姜疏宁盯着屏幕,浑身血液都开始逆流。

此时才明白。

纪衡发的这些,根本不是给戚灵展示健康生活。

而是与起初戚灵频繁提起傅西庭一样,是想告诉她,不要忘了傅西庭。

耳边戚灵的声音变得模糊,呼吸加重,甚至连握住手机的指尖,都在不断发抖。

她自以为已经很勇敢,正在努力朝他走去。

殊不知,傅西庭从没走远。

在这一刻,姜疏宁很想见到他-

去往明盛大楼的路上。

姜疏宁的脑海里闪现过无数的画面,就像当初从临城起飞离开时那样。只不过这次不同,是她奔向他。

出租车停在门口。

下车后,姜疏宁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www.youxs.org。走着走着,她无意识地小跑起来。

脚踝传来的轻微酸意令她清醒。

然而停顿三秒,姜疏宁带着笑意又加快了步伐。

或许是上次的经历,郑恒特意跟前台叮咛过,见姜疏宁衣袂翩翩地进来,前台立马迎上前带路。

姜疏宁被送到专用电梯门口。

道过谢,她忽视了前台的好奇打量,几步走进电梯。

看着显示屏缓慢上升的数字,一如她此刻心急如焚的心境,姜疏宁察觉出来,闭上眼睛狠狠吐出口气。

却在睁眼的刹那间,心跳又跟着数字增加。

直到电梯门打开。

她从来没有这样渴求过一件事,也没有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人。在总裁办员工区纷纷传来的视线中,姜疏宁穿过寂静的走廊,越过郑恒的办公室。

几乎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傅西庭的门。

同一时刻。

办公室里的说话声停下,姜疏宁的视野正中间虚无旁人,眼眸亮的惊人,她的额角生出细微的汗意,只停留片刻,就控制不住地迈开步子,扑进傅西庭的怀里。

像梦里很多次那样喊:“傅西庭。”

紧绷的情绪在后腰被搂住的那瞬间,彻底烟消云散。

她听不见傅西庭说了什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强壮有力。

原本想等到傅西庭生日再说的。

她始终觉得,一年四季合适的时间点有很多,可最有意义的时刻正是他的生日。

是姜疏宁陪他的第一个生日。

但临到关头才发现。

任凭时间节点如何有意义,都同样是被人类所赋予,而此时此刻,她遵循内心来到这里。

就已经是是天时地利的好时刻。

“我喜欢你。”

话音落,姜疏宁没顾上傅西庭是什么表情,只知道抬起自己的脸,想要让他看到自己眼里,只有他倒影的念头愈发强烈。

而目之所及处,傅西庭的瞳孔微缩。

姜疏宁的眼底染着薄薄的光,像是因奔跑而产生的雾,又像激动亢奋后的水汽,仿若流光般漂亮夺目。

她重重咽了两下干涩的喉。

压制下想落泪的冲动,睁大眼睛,似是怕傅西庭没能听清刚才的话,从而一字一顿地重复:“我说我喜欢你。”

“……”

“这次你听到了吗。”

作者有话说:

呜呜铺垫这么多天只为这一刻,哽咽撒花。

继续红包。

第60章 难驯

办公室格外敞亮, 光线透过落地窗铺天盖地的洒落进来,姜疏宁直直望着傅西庭,眸色被映的发亮。

暧昧席卷的氛围下, 无人说话。

她看见傅西庭的喉结滚动, 神情怔忡两秒后,意料中的亲吻并未出现,他只抬手在姜疏宁脸颊轻轻蹭过。

带了点欲语还休的意味。

姜疏宁激动的心情缓慢坠落, 一股无能为力的挫败与失落戛然而生,脑子变得空荡。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傅西庭似乎并不开心。

她无措地抠了抠手指尖。

由于这个举动着实算得上一时兴起,此刻从沉浸中跳出来, 才发现她根本没有,站在傅西庭的立场去考虑过。

好似又搞砸了。

姜疏宁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尾。

抿抿唇角, 她不自然地后退一步移开眼,刻意地抓了两下耳垂说:“你干嘛——”

余光里的人影一闪而过。

姜疏宁停顿, 下意识扭头朝身后看去。

只见钟其淮与唐忱面色僵硬,坐在沙发上, 两人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姜疏宁发现他们的存在, 前者才皮笑肉不笑地, 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钟其淮:“好巧啊。”

“……”

心态爆炸只在一瞬间。

姜疏宁的面色由僵化变得讪讪,笑意艰涩,梗着脖子扭转回去, 盯着傅西庭的黑色领带:“原来还有人在。”

“嗯。”

傅西庭淡淡应声。

闻言, 姜疏宁再度抬眼,撞见他上下滑动的喉结, 与讳莫如深的双眼。

对视了两秒后, 傅西庭率先挪走目光。

“你既然现在有事, 那我俩就先走一步。”唐忱起身,理了理外套衣襟,意味不明地对姜疏宁笑了笑,而后瞟向傅西庭,“之后找时间一起吃个饭。”

话音落,唐忱率先往出走。

钟其淮愣了两秒,也紧随其后。

姜疏宁正要往旁边让开。

忽然间,垂落在身侧的那只手落入温热掌心,她低垂的睫毛抬起。还不等反应,被傅西庭带着往前走。

行至办公室门口。

傅西庭跟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姜疏宁看似低着头,但实则余光一直停留在他们交握的指尖上。

耳边的对话声宛若被笼罩了一层雾。

姜疏宁太好哄。

一个举动,又让她扬起了嘴角。

说完话,姜疏宁跟着傅西庭朝里走,所有的注意力都还在手上。等听到办公室的落锁声时,回过神,腰身被面前的人抵住,而后整个人贴在门板。

姜疏宁的呼吸一滞:“傅西庭?”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姜疏宁不明所以地怔了怔:“你说什么?”

“刚才说喜欢我,”傅西庭似是在强忍情绪,眼神晦涩,“又是你们玩的什么游戏?”

猝不及防回想到,元旦那天在会所玩的大冒险。姜疏宁稍稍停顿,正要说话。

傅西庭的薄唇绷成线:“当我没问。”

“……”

她愣神的时间并不算长,可在内心焦灼等待的傅西庭眼里,五秒也变成了五分钟。

眼看腰间的手即将被收走,姜疏宁一把按住:“你既然问了那就是问了,哪有撤回的道理。”

“……”

姜疏宁:“没玩游戏,我就是在给你告白。”

话音落定,傅西庭的神色明显变了样。

而一早就在姜疏宁脑海中,所幻想如狂风暴雨的吻也并未缺席。略显粗重的气息簌簌扑落,滚烫炙热的唇从她的嘴边挪至耳畔,耳垂被刮过。

姜疏宁忍不住战栗。

后缩的手肘重重地碰撞在门板上。

两人同时顿住。

不过三秒,www.youxs.org。

……

刚走过一半长廊,钟其淮敏锐闻声后立住步子,等到再一回头,他看见门上的“请勿打扰”牌子亮起红灯。

稍稍在前的唐忱也跟着转过身。

没过几秒,令人浮想联翩的重物落地的声音传出来。

钟其淮:“?”

见他在那儿听墙角,唐忱无语:“你走不走?”

“什么动静?”钟其淮抬手指了指窗外,“现在可是青天白日,他们这么刺激的吗?”

“……”

所幸他知道分寸,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唐忱拽住他的胳膊往回走:“人家干柴烈火,要你管?况且你这个混迹情场多年的,还能不懂?”

这话戳中钟其淮痛脚。

他瞬间暴跳如雷:“一派胡言!”-

而的确如唐忱所说的那样,小年轻干柴烈火互相碰撞,得到的反馈自然只有情难自抑。

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去办公桌。

地面文件散乱,空白纸张沾染了黑色污渍,旁边跌落的,是姜疏宁的灰色大衣,袖口留下并不清晰的脚印。

姜疏宁单脚点地,倾斜着坐在桌沿,虚虚翘起的那只腿不时在空中晃动,身侧紧扣的手骨节泛着青,与冷白皮肤交错,看上去莫名有些欲。

扶在腰间的那只手冰冰凉凉,忽而用力,姜疏宁的上半身与面前的人愈发靠近。

四周安安静静的。

像是被凉到,姜疏宁的肩膀颤了下。那只手应声停了下来,极为乖顺地撤出后衣摆。

目光撞上,两人又亲吻在一处。

而姜疏宁始终保持抬头的动作格外艰难,傅西庭察觉到,指尖捏着她的下巴,不轻不重地给予支撑。

姜疏宁半阖起眸,无声地与傅西庭接吻。

不知道亲了多久。

鼻尖忽而触碰到跌落的眼镜,姜疏宁一惊,骤然从失神中抽离出来,掀起被亲红的眼,茫然地看着傅西庭。

被她的表情逗乐,傅西庭低低笑出声。

只两秒,姜疏宁立马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小声抱怨:“你干嘛呀,吓到我了。”

“嗯,我的错。”

掌心从姜疏宁的脖颈横穿过,往上移了点距离,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正打算去摘眼镜的时候。

姜疏宁突然伸手拦住他。

见状,傅西庭垂眸,抬了抬眉。

姜疏宁的眼角眉梢都泛着浓郁的情意。喉咙吞咽,目光恍惚了一瞬,随即抬起两只手,轻轻帮他摘了下来。

视线再次碰撞。

姜疏宁现下才发现,傅西庭漆黑如点墨的眸子,没有薄薄镜片的遮挡后,威慑力与疏淡这样重。

不想看到他始终端方自持的模样。

这样想着,姜疏宁也这么做了。

她倏然抬脚勾住傅西庭,随意将眼镜放在旁边,捧起他的脸主动亲了过去。渐渐地,耳边的呼吸声加重。

他们相拥热吻,姜疏宁用力环抱住傅西庭的脖颈。

室外天光大亮,房间里气氛旖旎。

“傅西庭。”姜疏宁无意识地喊了一声,牙齿离开他喉咙微微凸起的地方,睁开眼,www.youxs.org,“在高兴吗?”

“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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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手指蹭过眼皮,姜疏宁才发现,自己恍惚到泪流满脸。她仰着脸看着面前的人,眼睫眨动的同时,眸间蓄积的水汽再次从眼尾滚落。

“怎么又哭了?”

傅西庭语气无奈。姜疏宁抽咽:“这是我的梦吗?”

“……”

她这么说,傅西庭低头咬了咬姜疏宁的下唇,见她吃痛皱起眉头,指腹擦掉又滑下的眼泪:“疼吗?”

姜疏宁点点头。

傅西庭:“疼的话就不是梦。”

看着男人染着点点柔光的眼眸,姜疏宁莫名觉得,他应该还有话还没有说完,于是静静地等待。

果然不出所料。

停顿几秒,傅西庭又很轻地说了句:“是我的得偿所愿。”

温热的呼吸继而落在鼻尖。

姜疏宁会意的闭眼,这次的吻细致又轻柔,如同潺潺小溪,汇入彼此心间,抹平这些年来分别的痛苦。

亲了小段时间。

分开后,傅西庭抹掉姜疏宁唇上的水光,垂眸看她。

被这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姜疏宁黏糊地抱过去:“你干嘛丽嘉呀,这么看我。”

“我在看你被亲到眼里只有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姜疏宁笑:“噢。什么样子啊?”

傅西庭的指节曲起,刮过下唇还残留的甜腻味道,随后轻拢住她的后背,言简意赅:“很美。”

两人的视线又一次对上,姜疏宁涨红了脸。

宛若树袋熊那样,整个人都挂在傅西庭的身上,双手交扣环抱住他劲瘦的腰。

缓了缓脸上的热度,姜疏宁有点害羞地问:“那我们现在算是在谈恋爱吗?”

“嗯。”

傅西庭揉揉她的后脑勺,喃喃:“是和好了,崽崽。”

……

今天是工作日,尽管被姜疏宁中途打乱了很多安排,但作为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傅西庭从不觉得文件比爱情重要。

姜疏宁陪他在办公室待了一个半小时。

只是她并不专心。

在沙发上似乎怎么坐都不舒服,来来回回的折腾,余光不停朝傅西庭看去,像个刚刚得到心爱宝藏的小朋友。

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于是傅西庭提前半个小时下了班。

穿上大衣,与傅西庭往出走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来送堆积一下午文件的郑恒。

傅西庭不打算让姜疏宁再等,直言道:“先送进去放下,我明天早点过来签。”

“……”

郑恒扫过二人的脸,看了看紧扣的两只手,视线又上抬,触及傅西庭有轻微齿痕的喉结,立马移开。

他笑着扶了扶眼镜:“这些都不着急的。”

傅西庭嗯了声。

刚擦肩而过,听见郑恒温声祝福:“恭喜您二位。”

经过的脚步丝毫未停,姜疏宁被傅西庭牵着往前走。看了眼身侧唇角稍弯的人,她下意识回头。

“谢谢,希望你也早日找到心上人呀。”

“……”

专用电梯门打开,下一秒,姜疏宁被傅西庭拽进去。他按了数字按键,语气闲散道:“你还挺热心肠。”

“他是在祝福我们。”

“听见了。”傅西庭笑,“但你不必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到这里他微微停滞,上下打量姜疏宁:“全都写在脸上。”

姜疏宁的思绪空了一拍。

很快电梯到达,傅西庭抓住她往出走,姜疏宁无意识地摸了摸脸:“我难道这么明显吗?”

“……”

没等到他的回答,两人在前台震惊的视线中离开公司,姜疏宁自顾着问:“你不希望得到祝福吗?其实你都不开心吧?”

“……”

姜疏宁:“噢对。我刚跟你表明心意的时候,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表情也冷冷淡淡的。”

揪住这个点不放,而由于傅西庭没有回应,以至于她的语气愈发嚣张跋扈。最后撂下一句:“而且你朋友都在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逼良为娼呢。”

傅西庭:“?”

走到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的迈巴赫前,傅西庭猝然止步,眼神极其疑惑地望向她:“逼良为娼?”

姜疏宁:“……我胡说的。”

“是吗?”和好时那副矜贵宠溺的样子一去不复返,傅西庭扬眉,“那刚才在办公室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被这句话骚到无言以对。

姜疏宁欲言又止,最后才有模有样地点评:“还算不错,希望下次再接再厉。”

“……”

“但你也没说为什么那个表情。”

察觉出她对这个点实在耿耿于怀,傅西庭倾身拉车门的动作停下,漫不经心地解释:“等了五年才等来的告白,还非得挑有人在的时候。”

姜疏宁眼皮微动。

傅西庭说:“你是故意想让我吃醋,还是给我长脸呢?”

当时那种场合,怀里突然扑来一个人。

傅西庭只记得她脚伤还没好,堪堪将人扶住,耳边就是姜疏宁掷地有声的表白。

按理说,在朋友面前傅西庭该很有面子。

也直观打脸了,当年姜疏宁在他们面前曾夸下海口的,那句“着了魔似的疯狂追求我”的话。

傅西庭本应高兴的。

但撞进姜疏宁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第一时间浮现的,是这样好的宝贝,怎么能被别人看到。就算是发小,也不可以。

于是醋意横生又无端郁闷。

他只能克制住情绪,一直到他们走后-

回到家,南奥湖天色已晚。

除却别墅区内各家各户亮起的光,只有道路两侧的路灯,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两人在玄关口换好鞋,阿姨已经将饭菜做好。恰好她今天家里有事,叮咛了几句,拿上包离开。

去洗手时,傅西庭先一步进洗手间。

姜疏宁中途停了脚步,弯腰拉扯开白色袜子,一眼看到有点发红的脚踝,搞不明白它怎么总是反复。她跟着走进去,却看到傅西庭半蹲在木盆前,拿着花洒放热水。

姜疏宁站在门口。

瞅了会儿,视线停在他的那枚戒指上,片刻后,她将眼抬起上移,落在傅西庭侧脸:“你干嘛呢?”

“过来坐下。”

傅西庭的嗓音极淡。

不清楚什么缘由,但姜疏宁还是乖乖坐了过去,安静地看着他打开柜子,翻出纪衡之前开的泡脚的药水,单手拧开瓶盖,往水里添了一些。

姜疏宁迟疑:“让我泡?”

傅西庭:“不然呢。”

被热水浸泡过的泛红的手松松握住她脚踝,捏着袜子边缘褪掉,而后一点点试探着放进水里:“烫的话就说。”

姜疏宁愣了愣:“我自己来吧。”

“你不是总会忘掉。”傅西庭没什么表情,“我给你揉揉。”

这句话莫名让人想到刚崴脚的那夜。

姜疏宁挠了两下头发:“你是生气了吗?”

“我生什么气。”

见傅西庭认真模样中露出点好笑的意味,姜疏宁松口气:“我还以为你看我脚肿不高兴了呢。”

“那也是跟我自己生气。”

听见他喃喃,姜疏宁犹豫地啊了声。

傅西庭的掌根贴上,力道轻缓地给她揉着脚踝:“之后会保护好你的。”

不等姜疏宁仔细分辨这句话,他低声又问:“今天怎么突然就来找我了?也没一点迹象。”

姜疏宁舔了舔嘴唇:“我今天遇见他了。”

傅西庭微怔。

意识到姜疏宁说的人是谁,睫毛不着痕迹地抖动两下,却始终没有抬头。

“他今天跟我讲,其实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走。”姜疏宁把傅老爷子说的话,一一告知,最后语气夹杂了几分荒唐,“还说你是想要报复我。”

傅西庭右手的动作没再继续,只是指尖微微用力,顺着她的话抬眼:“你就不怕我是真的想报复你。”

“就算这样,也是我该得的啊。”姜疏宁耸肩,“世上可没什么两全其美的事。而且就算报复我,我也不会怪你。”

傅西庭看她,这句话不知道触动到什么,低低笑了声,音色变得沙哑:“这么好啊。”

姜疏宁看不懂他眼底的晦暗,只好点点头:“那当然。”

“……”

“我可是整个江北城最大度的人。”

她的神色骄纵又明媚,活脱脱是被人宠爱才会有的样子。

盯着她看了几瞬,傅西庭嘴角带了点笑,垂下眼。

脚踝贴的那只手又缓缓动起来,姜疏宁看着眼前的画面,喉咙干涩,www.youxs.org。

她清了清喉咙,刚想说点别的什么。

见傅西庭给她擦完脚,站起身,姿态随意地摸了下她的发顶:“不用大度,在我这儿你可以永远小气。”

作者有话说:——

推推小基友的救赎文预收,存稿很肥,马上开文,喜欢的可以搜索收藏一下嗷~

《坠落星河》by七蛊,文章id:7026882——

文案——

林星晚初遇陆屿时,他被三五个人围堵在逼仄胡同里。

少年短寸黑发,左耳戴着一枚银色耳钉,叼着烟轻松撂倒那几个人,而后懒散跨坐在石头上朝人招手借火,模样桀骜不驯。

混乱中路过的林星晚被推搡出去。

她拿着别人塞到手里的打火机微微抬起手。

星火燃起,少年歪头凑近,烟头并未点燃,黑漆漆的眼眸锁住她,“谁让你来的?”

他推开她的胳膊,懒洋洋起身走到一男同学旁边,径直掏出打火机点燃。

烟雾缭绕中,他朝好友吐烟圈,“裹什么乱呢。”

全清北一中都知道陆屿性格乖张,桀骜肆意,一身反骨难驯。

没人敢惹这位离经叛道的富家少爷。

抽换座位时,偏偏他选了最后排座位——林星晚旁边。

自此再也没人敢动林星晚。

直到后来两人分开前。

林星晚才明白,在陆屿眼里所谓的拯救只不过是搭把手。

而在她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里,却是他牵着她的手一起看见了光。

七年后,林星晚作为央媒记者前去沙漠采访国家新能源团队。

沙漠早晚温差极大,更是遭遇百年难遇的龙卷风。

能源设备及其珍贵,林星晚抱住临近的仪器死死护住,不肯撒手。

风沙漫天里,有个穿着新能源制服的身影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风沙消失,耳边只有男人熟悉的嗓音,却掩盖不住愤怒,“林星晚,想死是吧?”

神明曾给每个人一颗星星,照亮前面的路,而你是我的那颗。

阿屿阿屿,愿你我万事胜意,烟火年年。

这世界夜色黑凉,朝前看,总有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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