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不心动》

4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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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没把你当成谁

时献把时初妤约过来的时候,一起的女生还很不高兴。

“时献,这个聚会是我们系里自己弄的,你约一个外人来干什么?”

说话的女生喜欢时献,知道时献说要带“家属”过来,心里很不高兴。

一般这个家属,特指男女朋友。

时献刚入学,就凭借着颜值和才华在一众新生里面光彩夺目,很多女生都喜欢他。

只不过时献看着阳光,却有点不好接近,人际交往中很懂得把握分寸。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不会随便吊着人,拒绝得干净利落。

反正目前也没有人能够寻找到突破口,拿下这朵高岭之花。

不过大家也没有气馁,来日方长,只要他没谈恋爱,大家都有机会。

可如今,惊现一个疑似“女朋友”的人,大家心里就不平衡了。

有些脾气急躁的人就开始攻击起时初妤。

时献说:“聚会有规定不能带人一起来玩吗?”

女生卡壳,说不出话来。

人多热闹,是以当时说要出去玩的时候,并没有这一限制,甚至还鼓励大家多带一些同伴过来。

女生被时献冷淡的态度弄得很委屈,眼眶都红了。

男生也觉得这几个人小题大做了,连忙说:“大家都是同学,出来玩就开心一点,不要闹矛盾啊!”

说这,悄悄朝对面的其他女生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女生拍了拍女生的背,悄声安慰。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是女生之间的争风吃醋,不过其中的男主角出言维护了其他人,伤害了女生的心罢了。

这个小插曲一过,大家气氛没一会儿就融洽起来了。

正当几人玩得开心的时候,有人压着嗓子惊呼:“卧槽,来了个大美女!”

众人纷纷侧目,顺着那人的视线看过去。

女人皮肤白皙,在昏暗的酒吧里,如同莹莹美玉。

她的骨架高挑,纤腰长腿,一条酒红色吊带裙,又纯又欲,很吸睛。

她刚一进来,就有人不停地把目光投向她,她四下张望,显然是在找人。

时献笑了下,露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笑容。

他大步走过去,开心地喊道:“姐姐。”

时初妤也笑,“我没来晚吧?”

时献说:“不晚,正合适呢。”

说完,就领着时初妤去了同学们坐着的位置。

这些同学眼里的惊艳还没有退去,就看到他们口中的大美女来了自己这边,顿时惊喜连连。

时献主动介绍:“这是我老板,时初妤,她设计的衣服真的非常漂亮。”

众人更是震惊,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居然都开公司了?

时初妤温柔地笑了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厉害,就是一间很小的工作室。”

刚刚的女生还以为真的就是个小工作室,闻言,说:“既然能让时献都夸奖,时小姐肯定很厉害,想必也是知名的设计师吧?不知道工作室的名字是什么呢?以后有需求能不能找你订做呢?”

时初妤笑:“当然可以,你们如果喜欢的话,都可以在我这里订制,我给你们打八折。”

她不清楚女生刚刚在她来之前,找过麻烦,只当是她真心想要订制衣服,她从包包里掏出几张名片,一一递给大家,“这是我的名片,你们有需要的话,都可以联系我。”

女生彭莉莉心里闪过一丝不屑,随手接过,随便扫了一眼名片,脸色就僵住了。

“天呐,你就是时光工作室的负责人?”

“我听过你,我的姐姐在你那里定制过衣服,我看她穿过,非常漂亮。”

“咦,这个不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工作室吗?”

周围议论纷纷,脸上都是惊讶和佩服。

实在是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互相听说过也很正常。

尤其是时初妤的设计风格非常独特,在设计界也是小有名气的存在。

每个圈子里都是靠实力说话。

时初妤的实力,让她迅速地在这些人中间得到了尊敬和喜爱。

时献身边的男生主动把座位让给时初妤,笑容热情,“师姐,你坐这。”

按资排辈,大家的确能亲切地喊她一声“师姐”。

彭莉莉看到时初妤轻而易举地成为了众星捧月的存在,心下有些酸,但也没再说话。

她在系里学习成绩并不好,设计天赋平庸,的确比不上时初妤。

长得漂亮不说,又事业有成。

“闻哥,我刚刚好像眼花了,看到嫂子了……”

刘洋端着酒杯,揉了揉眼睛,语气不确定。

闻樾端着酒杯,脸色不好。

他当然看到了。

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女人一袭红裙,锁骨精致,耳坠轻轻摇晃,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浅笑着,和人交谈。

闻樾有些恍惚,觉得这样的时初妤,很陌生。

但却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刘洋看他愣愣地盯着时初妤瞧,说:“闻哥,要不要把嫂子也叫过来?”

闻樾回了神,指尖缓缓地划过杯沿,半晌,轻轻地嗯了一声。

刘洋得了示意,激动地小跑过去。

闻樾看着刘洋和时初妤说了几句话,她明眸微微转了转,烟波渺渺,觑了一眼闻樾的方向,旋即支着额头,红唇张张合合。

刘洋脸上是错愕的表情。

闻樾心脏紧了紧。

果然,刘洋蔫头搭脑地回来了。

“闻哥,嫂子说不过来了,还说让我们好好玩。”

闻樾眼神暗了暗,其实心里早已经有了结果,只不过不死心罢了。

他嗤笑了一声,自己穷追不舍,三番四次拉下脸来,对方一点情面都不留。

陈喻迟疑了下,问:“闻哥,嫂子怎么了?”

刘洋也很好奇,以前时初妤可不是这样子的,闻樾在哪,她就在哪,跟条尾巴一样,没想到现在对闻樾视若无睹,这么近的距离都不愿意过来。

闻樾笑了起来。

苦涩的。

陈喻闭了嘴,不敢再问,但心里有了点猜测。

虽然知道这场婚姻不会长久,但没想到,放不下的是闻樾。

陈喻的目光看向那边笑容灿若春阳的女人,摇了摇头。

看来闻樾这次是真栽了。

临近结束的时候,时初妤起身去洗手间,她刚从卫生间里出来,就被一个人堵住了去路。

时初妤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退。

闻樾浑身酒气,背靠在洁白的瓷砖上,灯光打在他头顶,五官俊朗立体,投下一片阴影。

时初妤略微愣了一秒,反应过来,“闻先生,好巧。”

“不巧。”闻樾嗓音沙哑,“我是跟着你来的。”

时初妤挑了一下眉,问:“有什么事吗?”

闻樾看着她精致的脸,喉结滚了滚,想问为什么拒绝了他的邀请后,居然还和其他男人说说笑笑,那么开心。

话一出口,就变成了:“你刚刚怎么不过来看我?”

语气很正常,但时初妤却隐约感觉到了委屈,像是讨要关心的小孩子。

时初妤说:“没必要。”

她没必要和他的朋友聊天喝酒,打好关系。

她语气很淡,似乎在说一件很小的事情。

她是完全不想参与他的生活,他的生命了。

闻樾心脏抽了抽,有点痛。

也不知道是灯光下的她太美丽,还是酒精作祟,他忽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心里在滴血,动作也凶狠,想要把她拆骨入腹,融进骨血里。

他迫切地想要让时初妤沾染上他的气息,似乎这样,他就能重新拥有她。

时初妤愣了下,随后挣扎起来,她用力推他。

闻樾掐着她的腰,固定住她的动作,舌尖探入她的口中。

时初妤挣脱不开,扬手打了他一巴掌。

闻樾动作顿住,继而更加用力地深吻她。

时初妤睁着眼,眼里闪过一丝坚决,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www.youxs.org,闻樾顿了顿,动作温柔下来,他舔、舐干净唇角的血珠,退了开来。

时初妤退后一步,眸中闪着寒意。

此刻她红唇娇艳欲滴,脸颊也微微红,带着怒意,很生动鲜活。

闻樾低低笑了下,往后靠了靠,背脊贴在冰凉的墙上。

“你又把我当成谁了?”时初妤拧眉,不悦地看着他。

“对不起。”闻樾扯了下嘴角,说:“喝醉了。”

时初妤冷笑了一下,他眼底有了些醉意,可她清楚他喝醉酒之后,只会安静地躺着,根本不会耍酒疯。

“阿妤,我没把你当成谁……”

我吻你,只是因为是你。

闻樾嗓音很低,可时初妤听到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默不作声。

也不知时初妤信没信,她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地离开了洗手间。

闻樾低着脑袋,半晌,才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领,迈步回了卡座。

刘洋看闻樾回来了,问:“闻哥,你咋去这么久?”

闻樾不理他,闷头又灌了一口酒。

刘洋看到了他嘴角的伤口,顿时跳起来:“闻哥,你这是怎么搞的?被谁咬了?”

闻樾目光飘向时初妤的方向。

刘洋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半晌,语气揶揄说道:“你和嫂子感情真好……”

看不出来啊,平日里禁欲成熟的闻樾,也有这样狂/野的一面。

陈喻白了刘洋一眼,这明显是闹不愉快了好吗?

肯定是强吻被咬了啊!

陈喻不经意间眼神略过时初妤,发现她嘴角挂着浅笑,眉眼弯弯,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反倒是闻樾,脸色阴沉,不停地喝酒。

闻樾这算不算是报应?

以前对人家爱搭不理,现在人家如数奉还,甚至还加倍了。

陈喻愣了下,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光。

不会以前的时初妤……喜欢闻樾吧?

他仔细回想着以前的细枝末节,时初妤的神态,动作和眼神,那些感情尽管隐藏的很隐秘,可陈喻还是发现了一些细节。

比如时初妤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追着闻樾跑。

她会清楚地记得闻樾的所有喜好。

她穿着朴素,并没有因为嫁给闻樾而变得奢华。

种种,都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陈喻眼底划过震惊,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似乎是他们一直对时初妤抱有偏见,认为她贪慕虚荣,为钱而来。

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她。

陈喻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告诉闻樾了,否则还指不定把他刺激成什么样呢。

上次闹过之后,闻樾也再没给她打电话,发消息。

时初妤也没在意。

她最近忙着看店面和搬家,根本没时间去关注闻樾。

林月也说话算话,把诉讼状寄到了工作室。

时初妤也不怵她,本就是林月抄袭,虽然时间过去了好几年,当年能够证明这件作品是出自她之手的证据,也可能找不到了。

但就算是打官司,她也不见得会输。

当然,前提是她能找到一个优秀的律师。

这件事她还没开口,时凛就主动提了。

“我听说你最近在找律师?”时凛温声问。

时凛最近不太忙,得知时初妤要搬家,还劝说了一下,后面知道她是要将工作室移到市中心,才不再劝说。

二环的确不太方便。

若是时初妤搬去了市中心,他们以后往来也能更密切一点。

这是时凛的一点私心。

时初妤刚找了一圈,发现找到合适的律师的确不容易。

对方是林家,律师要不被林家警告过,要不就是能力不行。

有些金牌律师,不惧林家权势,又能力出众,但有需要人脉。

时初妤其实都有些着急了。

其实作品不是非常重要,时初妤犯不着为了它和林月结仇。就算官司打赢了,也得不到多少赔偿金,说不定还不够支付诉讼费。

但是“星空”灵感来自于她妈妈,对她而言,意义重大,她不愿意败诉。

“是啊,时大哥,我最近有一个官司要打,的确需要律师。”

时初妤抿了抿唇,如实说道。

“我认识一个朋友,能力还不错,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时凛说。

时初妤喜出望外,笑说:“真的吗?那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她麻烦时凛太多了,但这实在是没办法了,她只能心里暗暗记下这笔恩情,等待来日回报他。

时凛把律师的联系方式发给时初妤,说:“我到时候会和他说一声,你不用担心。”

时初妤松了口气,真心道谢:“嗯嗯,多谢时大哥。”

恰好这时时献走过来,说:“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时初妤便将林月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但略过了她和男朋友吵架的部分。

时献听完,也吐槽了一句:“我都快忘了她了,隔了这么久才起诉,也挺慢的了。”

他说完,转头对一旁剥橘子的时凛说:“哥,我上次问你借律师就是为了帮姐姐,没想到你自己主动提了,把我的功劳抢了。但没关系,结果一样就好了。”

时凛也想起来了上次时献问他借律师的事情,原来是为了时初妤啊。

兜兜转转,三个人之间缘分真是奇妙。

时凛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时初妤,笑了一下,“人是我请来的,功劳也该是我的啊。”

时献撇了撇嘴,没认识时凛的话,时初妤该感谢的就是他!

三人说说笑笑,气氛温馨。

时初妤担心迟则生变,第二天就联系了律师,并约好了见面地点。

咖啡厅里,轻缓的音乐很是悦耳舒心,时初妤刚点了一杯摩卡,就看到咖啡厅门口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的五官俊朗,眼眸是柔和的桃花眼,看上去有些风流,可脸上架着金丝眼镜,柔和了他的脸庞,很有学者的味道。

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他四下看了看,随后走到时初妤身前,温声问:“您就是时小姐吧?”

时初妤抿唇笑了下,站起身,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您好,我是时初妤,您就是秦放秦律师吧?”

第41章 孤儿院

等秦放落座,时初妤问:“秦先生,你要喝什么?”

秦放微笑说:“一杯拿铁,谢谢。”

等待咖啡的时间,时初妤大致地将案子告诉了他。

对方安静地听着,桃花眼专注地注视着时初妤。

时初妤双手放在白瓷杯上,慢慢摩擦了一下,说:“秦律师,请问这个官司,我胜诉的概率是多少?”

秦放眨了眨眼,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听说过我吗?”

时初妤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担心这样说会让对方不开心,连忙又说:“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打官司,所以对律师界的事情没有过多关注。但您是时大哥介绍的,我相信您的能力。”

秦放端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她这样极力解释的样子很有趣。

时初妤抿唇,有些不自在地勾了勾自己的头发,说:“有什么不对吗?”

秦放弯唇,“没有,我只是觉得时小姐很美,让人情不自禁被吸引。”

时初妤一顿,这句话其实有些轻佻,只不过说的人是秦放,他桃花眼波光涟涟,很认真。

让人生气不起来。

秦放没有继续逗她,他从西装内侧里拿出一张黑金色的名片,推至时初妤面前,嘴角一勾,说:“时小姐的官司,我接了。”

说完,他颔首,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西装,“那么,合作愉快!”

时初妤缓缓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手,抬头看了一眼秦放,随后握住了他的手。

秦放看上去儒雅风流,但是手掌的温度却有点低,时初妤刚一触上,就觉得有些凉,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冷。

相反,很舒服的触感。

她敛了神色,温声道:“合作愉快。”

手机铃声响起,秦放笑了下,将手收回,说了声:“抱歉,接个电话。”

时初妤点了点头。

秦放往门外走去,时初妤低下头,把桌面上的烫金名片捡起来,正面是简约的“秦程事务所”。

她将名片翻了一面,背面是秦放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没什么重要的信息。

但刚刚看秦放的态度,显然他名气不小。

甚至她不知道他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时初妤将事务所的名字刚输入搜索栏,下面就跳出来一系列词条。

“秦程事务所以排名第一入选全国一级律师库”

“江城口碑最好的律师事务所——秦程事务所”

“秦程事务所合伙人秦放”

“全国律所领军人物——秦程事务所”

时初妤随意点了一条有关秦放的文章,扫了一眼,就被吓了一跳。

【从业八年,百分百胜诉】

原来秦放这么厉害吗?

时初妤放松了下来,既然秦放会接她的案子,说明他有极大自信能够打赢这场官司,否则他不会接一个会砸自己招牌的案子。

秦放推门而入,看到时初妤不停地在看名片,他唇角上扬,眼眸看着她:“了解我的信息了?”

“嗯。”时初妤点了点头。

秦放将手插在口袋,微笑:“有幸能中午和你一起吃顿饭吗?”

时初妤想到以对方的身价,接一个小小的侵权案,有点大材小用了。

对方完全是看在时凛的面子上。

她颔首:“应该是我请你吃饭。”

两人相携走出咖啡厅。

路边的黑色轿车里,一个男人靠坐在椅背上,右手的衣袖挽起来,露出了修长白皙的小臂,手腕上戴着一只腕表,腕表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窗沿上,即使这样,也优雅得不像话。

闻樾眯了眯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下颌绷得紧紧的,显然动了怒。

两人似乎聊得很开心,脸上都带着笑。

闻樾咬了下嘴里的软肉,血腥气缓缓散开,他嗤笑了一声。

呵,在他面前就没个好脸。

上次在酒吧里强吻了时初妤,他就不敢打电话给她,害怕她用一种厌恶的语气和他说话。

可到底是没忍住,于是偷偷地想要远远地看她一眼。

刚开始忍得还不错,安分地坐在车里,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可当他在看到秦放抬手去摘落在时初妤的树叶时,他终于是没忍住。

他推开车门,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怒气,大步流星,抓住了秦放的手。

下一秒,用力地将他的手推开。

时初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握着肩膀,往后带了带,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时初妤惊讶地抬头,就看到男人线条紧绷的下巴。

她拧眉,挣了下,“放开我。”

闻樾纹丝不动。

时初妤低低地说:“你想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打你一耳光吗?”

闻樾牙根咬了下,觉得时初妤说到做到。

他略微挪开手,却不料失去了禁锢的时初妤第一时间地冲向秦放,语气焦灼:“刚刚没有弄伤你吧?”

闻樾眼眸晦暗,整个人全是阴冷的气息。

秦放扭了扭手腕,低头看了眼。

通红一片。

他抬眼看了一眼闻樾,笑了笑,说道:“闻总,你这脾气大了不少啊?”

时初妤一怔,说:“你们认识?”

秦放说:“大名鼎鼎的光盛集团总裁,谁不认识?”

脸上带着笑,不过说起闻樾的时候,并没有几分尊敬。

两人关系不太好。

时初妤心想。

闻樾皱眉,说:“你怎么在这里?”

显然,闻樾也不喜欢秦放。

秦放勾了下唇角:“江城这么大,又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闻总的。等闻总将整座江城买下来了,再用你的权势把我赶出去,我不就不在这里了?”

他顿了下,说:“不过现在,我还是能待在这里的。”

闻樾眉宇紧蹙,但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不欲搭理他,偏头对时初妤说:“过来,跟我一起离开。”

他眼眸望着她,朝她伸出手,带了一丝乞求。

时初妤目光落在他的指尖,摇头。

“我和秦律师约好了。”

闻樾气息滞了滞,问:“如果我不愿意你和他一起离开呢?”

时初妤忽然笑了:“闻樾。”

闻樾听她喊了自己的名字,微怔,心下一喜,笑容还没绽开,就听到的对方说。

“你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时初妤想到了自己这三年的婚姻。

她也不愿意被人指指点点。

也不愿意被闻母逼着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

但那时候有谁问过她愿不愿意呢?

她知道,就算她说她不愿意,也会有人说,她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麻雀飞上枝头,总要付出代价的。

如今,她也想由着自己的性子,不愿意就不愿意,恣意张扬,随心就好。

闻樾目光一寸寸灰暗下去,他指尖颤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时初妤。

可时初妤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我们走吧。”

时初妤温声对秦放说。

秦放挑了下眉,眼里兴味正浓,闻言,跟着时初妤离开了。

轿车平缓地行驶在公路上,秦放转了一下方向盘,趁着这个空隙,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时初妤。

就见她垂着眸,翻看着时装秀的衣服图片。

侧颜温柔恬静。

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带刺的样子。

秦放笑了下,他若是刚开始只是觉得时初妤长得明艳美丽,出于对容貌的欣赏,但现在,他是实实在在地喜欢上她了。

时初妤指路,带着秦放去了一家私房菜馆。

这家私房菜馆档次不错,很适合用来请人吃饭。

时初妤拿着菜单,先递给秦放,说:“秦律师,你有什么喜欢吃的?”

秦放接过,垂着脑袋点菜。

他的饮食偏清淡,就点了两道素菜和一道鲫鱼汤。

点完,他就把菜单递给了时初妤。

时初妤翻了翻,点了一个红烧排骨和一个莲藕丸子。

秦放迟疑了一下,问:“你和闻樾离婚了?”

时初妤点头。

秦放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不再继续问了。

有些事情,关系再好,也不便询问。

他对时初妤有好感,只要确定自己有追求她的机会就好了。

时初妤看他一眼,觉得秦放为人处事挺让人舒服的,该问的不该问的,都把握好了合适的度。

菜陆陆续续地端上来,时初妤和秦放聊着天,倒也气氛不错。

结束后,秦放将时初妤送到了家,两人互相加了微信,他才驱车离开。

世界上,有了钱,什么事情办起来都是又方便又快捷。

不出两日,丹桂小区的房子就收拾好了。

家具一应俱全,卫生也收拾干净了。

时初妤也没耽搁,第三天就搬进了丹桂小区。

家的事情处理好了,接下来就是工作室了。

不过合适的店面比较难找,时初妤找了好几天,都没接过。

她在自己家里设了一个专门用来工作的房间,房间视野很好,能够看到小区里的小花园,五彩缤纷的花朵,给人很好的视觉享受。

时初妤正坐在书桌前,画设计图。

她的手恢复得很好,现在也能够进行细致的工作了。

今天是她第一天重新开始工作,状态非常好。

积压了这么久的创作欲,让她灵感迸发,她握着铅笔,手指飞舞,很快就画了一个草图。

此时,蒋馨园打电话过来。

蒋馨园听闻时初妤要将工作室搬到市中心,也表明她愿意跟过去。

时初妤本来以为她会不愿意,毕竟她的家就在公司附近,如果工作地点换到了市中心,那她通勤时间无疑会增加。

蒋馨园说:“我早就想着搬出去了,家里又挤又吵,可我又找不到很好的工作,工资低无法承担起房租,只能想着在家附近找工作了。好不容易遇到了初妤姐,这个工作工资高,平时又轻松,我肯定愿意跟着一起走啊!”

时初妤得知她愿意一起离开,也很开心。

蒋馨园性格开朗,很讨喜的性格。

她是在她创业初期就来了工作室,一起共事了三年,她对蒋馨园也有了感情,自然希望两个人能继续一起工作。

为此,她决定再把工资往上调一调。

以前工作室资金紧张,工资不是很高,只不过对蒋馨园来说,性价比很高,她才觉得工资高,

现如今,她有足够的资金,也要照顾一下员工的福利了。

蒋馨园乐滋滋,工作更加卖力了。

她最近也在市中心找合适的店面,打电话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蒋馨园在电话那边很高兴:“初妤姐,我找到合适的店面了!”

时初妤也很开心,“真的吗?”

“真的!上下两层的一百五十平的店面,租金不高,而且距离商业中心很近,开车八分钟就到了。”蒋馨园在电话那边大致地把店面情况说了一下。

时初妤没有任何犹豫,说:“我马上过来和房主签约。”

挂了电话,她拿了一件外套,就出门了。

如今入了秋,阳光没有那么刺眼了,她慢慢走到小区门口,等着自己约的车过来接她。

丹桂小区安保工作很到位,只有房子客户才能进去,一般到访者都需要人带领,才能进去。

时初妤站在阳光下,随意地看着景色。

没一会儿,她就发现了不远处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那儿,时不时地看她一眼。

时初妤看到后,认出来,两个人中的那个女人,她见过。

她抿了抿唇。

她向来记忆力很好。

更何况,曾经和对方发生过口角,对对方的样貌更是记忆深刻。

那个女人是她上次去医院检查伤口时,在走廊上撞到的一个人。那个女人想要碰瓷,不过她没给对方机会,当场拆穿了她。

于是她们就发生了几句争执。

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出现在丹桂小区门口,还鬼鬼祟祟的,像是在观察她。

时初妤试着往右侧走了一段距离,等了一会儿,发现那对夫妇也偷偷摸摸地跟了上来。

她略微加快步伐,随后一闪身,躲进了一个灌木丛里。

几秒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怎么回事?人呢?刚刚还在这里啊!”

男人声音气急败坏,“不会跟丢了吧?”

女人语气也不太好:“那个丫头鬼着呢!我怀疑是被她发现了。”

女人显然是想起来当初时初妤冷淡的模样了。

时初妤躲在树木后,安静地听着,心里也确信,这两个人是跟踪她来的。

她紧了紧肩上的包包细带,走出去,嗓音带了冷意:“你们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夫妇俩被时初妤忽然的出现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

女人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地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着你了?”

时初妤见她理直气壮的样子,简直气笑了。

都被她抓住了,还在狡辩。

时初妤举着手机,敲了敲屏幕,“你不说是吧?那我们去警察局说吧。”

刚刚在躲藏的过程中,她已经悄悄地给保安室打了电话。

对方两个人,一男一女,力量上她不占一丝优势,她不是冒险的人,即使要知道对方的企图,但也明白自己的自身安全最重要。

于是提前让保安过来。

男人一惊,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说:“你报警了?”

他经常搞些小偷小摸,是个街头混混,对于警察有种天然的畏惧。

时初妤语气强硬:“当然,你鬼鬼祟祟地跟踪我,谁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我怀疑你们想要意图不轨,提前报警求助。”

女人咬牙切齿:“我就说这个丫头鬼着呢吧?”

男人脸上也有些生气,闻言点了点头。

女人见暴露了踪迹,眼珠子转了转,干脆大声嚷嚷道:“当初你在孤儿院还是我给你换的衣服,你的命也是我捡来的,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第42章 时初妤愣了下,……

时初妤愣了下,半天没回过神。

这些字拆开来,每个她都认识。可合在一起怎么就不理解了呢?

时初妤说:“你还不离开吗?警察就要来了。”

女人看她不相信,继续说:“你不相信吗?”

时初妤不理她,转身就要离开。

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态度。

她自有记忆以来,她就是父母唯一的女儿,她父母对待她也十分疼爱,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

现在一个女人,行迹诡异,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人跟她说,她不是父母亲生的。

她会信才怪。

女人站在她身后,大声说:“你的腰上有一块花朵形状的胎记,那是我当年给你换衣服时看到的。”

时初妤的脚顿住,从脚底爬上凉意。

她……说对了。

时初妤不死心,转过头,声音平静地说道:“一块胎记证明不了什么。”

女人见她停住了脚步,得意地笑了笑,说:“我还知道你的父母名字,你爸爸是时扬,你妈妈是王丽霞。他们是十九年前在丰城温暖福利院收养的你。”

时初妤:“……”

她眼眸微微睁大,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

时扬。

王丽霞。

丰城市。

所有的信息都是对的。

时初妤没有和人说过,她并不是江城本地人,她从小在丰城长大,只是读大学来到了江城。

而且,时间,地点,这个人都说得很准确,说谎的可能性很小。

她也没必要骗她……

女人又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你看,这是当年拍的照片,你看看是不是你小时候的样子?”

照片有些褪色,但仍能看出来,小女孩肉嘟嘟的小脸,精致得如同洋娃娃。

五官轮廓都有她的影子。

时初妤愣愣地看着照片,一眼就认出来了自己的样子,女人见她呆住了,说:“这回你信了吧?”

她说:“我看你这些年生活不错,嫁了个有钱人,做了豪门太太,想必你也有很多钱了吧?当年要不是我救了你,你可能都活不下来,更不可能有这么好命嫁入豪门。这个恩情,你打算用多少钱报答我呢?”

时初妤霎时抬起头,盯着她:“你调查我?”

女人说:“我只是想要知道你这年过得怎样,你过得好我当然也开心啊!”

她撇了撇嘴,要不是上次在医院碰到了她,她说不定还要错失这个赚钱的机会嘞!

好在她后面在家里看到了一张照片,才隐约记起来当时她捡到的那个小孩的模样。

起初她只是怀疑,也不敢确定,毕竟过去了十九年。小孩子的模样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可她对时初妤印象太深刻了,毕竟……当时她也靠着她发了一笔财,过了一段好日子。

当她看到时初妤身边那个俊美温雅的男人时,她又动了歪心思。

男人一看就出身名门,身价不菲。

后来她偷偷跟踪了时初妤几天,再找人调查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没猜错。

时初妤就是十九年前她捡到的那个小孩。

时初妤吸了一口气,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你这是在敲诈勒索?”

女人不满的说:“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我这是在取得我该得的报酬。”

时初妤没说话,女人担心警察就要来了,也有些着急:“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时初妤眼睫颤了颤,不可否认,她心动了。

只不过如今得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女儿,太过突然了,她脑子还有些迷茫,不知作何反应。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身穿制服的保安快速地往这个方向赶来。

女人吓了一跳,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胡乱的塞进时初妤的手里,急声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想通了就打给我!”

女人说完,拔腿就跑。

保安急匆匆地赶到,先是停在时初妤身旁,关心的问了一句:“时小姐,您没事吧?”

时初妤勉强朝他露出一抹笑,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你赶过来了。”

保安:“不用谢。”

他看到时初妤的脸色有些苍白,又问了一句:“真的没事吗?我刚刚看到那个女人好像拽了你的手,是抢了东西吗?”

时初妤说:“我真的没事。”

保安闻言,再叮嘱了几句“不要走太偏的地方,尽量往人多的路走”,就离开了。

时初妤浑浑噩噩地回了家,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想要逃避,她对于这件事一时接受不了。

时初妤想,她现在需要冷静一下。

她随手打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也没有目的地随手摁了一个电视频道,就放下了遥控器。

电视节目上在播综艺,正是热闹的环节,主持人和嘉宾都在哈哈大笑。

时初妤眼睛落在电视上,可是没有焦距。

半晌,她眼睛有些酸涩。

时初妤眨了眨眼,缓缓将腿抬起来,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脑袋埋在手臂里。

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不停地闪烁,上面跃动着“蒋馨园”三个字。

一分钟后,手机熄屏。

没过几秒,对方又打了过来。

一分钟后熄屏。

连续几次之后,手机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综艺结束了,电视节目都换了一个节目,很严肃的普法栏目。

很奇妙。

正好是关于孩子和亲生父母、养父母关系的节目。

时初妤目光微微凝住。

是关于一个知名钢琴家的故事。

钢琴家小时候患有先天性自闭症,一直不说话,父母以为他的智商低下,于是便被遗弃。

好在钢琴家很幸运,有一对夫妻收养了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后来,钢琴家表现出了非常高的音乐天赋,夫妻俩就将他送去学习钢琴。多年后,钢琴家成为了非常优秀的人,诸多电视台都对他进行了采访。

这时,曾经抛弃他的亲生父母找上门,要重新认回这个儿子。

可儿子并不同意,认为他们既然遗弃了他,就与他没有亲缘关系了。

他只承认养父母,拒绝认回亲生父母。

双方争执不下,亲生父母就将钢琴家告上了法庭。

时初妤收回视线,闭了闭眼。

她也不是父母亲生的,那她也是被父母遗弃的吗?

这时,玄关处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时初妤愣了下,睁开眼,将腿放下,可刚一动,可一股钻心的麻意从腿上传来。

时初妤轻嘶了一声,紧紧抿着唇,等腿恢复知觉。

可门外的人敲门声越来越急躁,将门敲得震天响。

时初妤咬牙,缓缓起身去开门。

她看了一眼电子屏幕,发现门外的人是闻樾。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担心再敲下去,这扇门都要被他拆了。

门一打开,时初妤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高大的男人就大步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扯进怀里,狠狠地抱住。

他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的细腰,薄唇贴在她的耳畔,她能感觉到急促的呼吸喷洒在她耳朵里。

酥麻,微痒。

时初妤愣了一秒,想要推开他,指尖刚搭上他的肩,就发现,闻樾整个人都在颤抖。

惊魂未定的模样。

她的手抬起,又放下了。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闻樾埋在她的颈窝处,声音有些闷。

时初妤下意识问道:“你给我打电话了?”

闻樾退开一步,垂着眼看她。

时初妤神色坦然,任由他打量。

这时,时初妤才得以看清楚闻樾的模样。

他穿着黑衬衫,长裤,衣领有些乱,额头上耷着几缕碎发,显得有些随性又凌乱。

时初妤说:“你来干什么?”

闻樾咬牙,被她漫不经心的语气气得心口疼。

他推了两个重要的会议,等了她一整个上午,又从蒋馨园口中得知时初妤早就出门了。

他坐在那里,不停地开始胡思乱想,脑子里都是些不好的念头。

如坐针毡。

打了几十通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本以为时初妤又把他拉黑了,他联系上蒋馨园,发现她同样打不通。

他飙车去了二环,才知道她搬家了。

等他心急如焚地跑到丹桂小区,浑身都是虚汗。

吓的。

可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说什么?

云淡风轻地来一句“你来干什么?”。

闻樾逼近她一步,“你说呢?”

“明明说好了来签合同,放了店主的鸽子……”

时初妤往后退了退,伸出手抵着他的胸膛,说:“别进来!”

闻樾停下了脚步,勾了下唇,笑了一下,继续逼近她:“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他眼里闪烁着光,带了一丝薄怒。

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闻樾现在都觉得浑身脱力,后怕不已。

时初妤咬了咬唇,被他这样一吓,眼眶瞬间红了。

她今天本来就心里难受,整个人都状态非常差,稍微一点点的刺激,都能让她崩溃。

可她实在不想在闻面前掉泪,她刷的偏了偏头,泪珠滑下。

闻樾的神色僵住,他没料到时初妤会是这个反应。

他想过,时初妤会恼怒地让他滚,抑或是将他赶出门去。

唯独没料到,她会哭。

闻樾心里一慌,喉结滚了滚,哑声说:“你别哭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时初妤泪珠掉的更凶了。

她转过身,推搡着他,哽咽道:“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闻樾顺着她的力道退了两步,没敢碰她,整个人手举高在头顶,带着慌乱。

他低头,见她一双漂亮的眼眸,蕴了一圈泪意,心刺了一下。

被推至门口时,他脚跟微微用力,站稳了脚步。

闻樾咬牙,被推出去了就真的哄不好了。

他也管不了太多了,手一伸,直接将她抱在怀里,柔和了嗓音,低低道:“我错了,我没想真欺负你。”

第43章 闻先生,你要怎样?

时初妤被闻樾抱在怀里,刚开始她还有些挣扎,可熟悉的冷调香环抱着她,让她眼眶发酸。

不可否认,她现在难受得发疯,闻樾的出现,恰如其分。

她埋在他的怀里,低低的啜泣。

闻樾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胸前很快就传来了一阵热意,烫的他心口闷闷地疼。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时初妤哭。

时初妤像是仙人掌一样,即便是在恶劣的沙漠里也能茁壮成长。

她内敛又安静,安静到他以前经常容易忽视她。

可就是这样的她,逐渐占满了他的整颗心。

让他割舍不下。

少有的几次展露笑颜的,虽然并不是对着他的,而是其他男人。可他也确确实实见过。

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

以前刘洋说,女人的眼泪是男人最无法抵抗的。

他嗤之以鼻。

如今,他却是真切感受到了。

她一哭,他的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他想,他是真的栽了。

等时初妤平静下来,闻樾的衬衫已经洇湿了一大片。

刚开始情绪有点儿上头,她也没管太多。

现在心情平复了下来,时初妤恨不得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心里扭捏了一下,退出他的怀抱,声音还有些沙哑:“谢谢你。”

时初妤的视线落在闻樾的衬衫上,耳尖有些红:“干洗费我出吧。”

闻樾看她低着头,一副羞窘的样子,嘴角无声地勾了下,又迅速的收敛笑意:“嗯,麻烦你了。”

说这,他将衬衫领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看样子是要当场脱衣服。

时初妤看着他紧致的胸膛缓缓露出来,顿时别开脸,用手握着他的手腕,阻止他:“你干什么?”

闻樾脸上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理直气壮地说:“脱衣服啊!”

他眼皮耷着,也不挣开她的手,默默看着,甚至还有心思观察时初妤粉色指甲上点缀的细钻。

闻樾油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感,不愧是他喜欢的人,连手指甲都做得这么好看。

时初妤说:“你脱衣服干什么?”

她当然知道闻樾要脱衣服,她只是震惊,这人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闻樾有些委屈,他说:“这衣服黏在身上难受。”

时初妤:“……”

她轻咳了一声,说:“那你回去车里换,你的车内应该有备用的衣服吧?”

闻樾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光,他说:“我的车被交警拖走了。”

时初妤:“?”

闻樾抬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我大概闯了三个红灯,并且超速行驶,这会儿车已经被拖走了。”

时初妤愣了下,想到闻樾被警察叔叔强制性地从车上拖下来的画面,整个人就抑制不住地想笑。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明眸微弯,黑色的眼瞳如坠星光。

闻樾目光深了深,俯下身,用手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说:“小没良心的!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

话虽如此,可时初妤感受不到他的生气。

动作亲昵,语气也带了宠溺。

时初妤笑意一僵,缓缓退开了一步,避开闻樾的手。

嗓音很淡。

“还能是为了谁?当然是闻先生自己了。我一旦出事,肯定会把光盛集团再次带到大众眼前,势必会影响到光盛集团。”

闻樾的手顿了顿,他收回手,随意的将手插在口袋里。

此刻他的扣子解开了一半,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他垂着脑袋,轻笑:“阿妤,你不会真以为是这个理由吧?”

时初妤皱了下眉,问:“什么意思?”

其实这些天闻樾的做法让她起了疑心,他不会是为了演戏就做不同寻常事的人。

那些被她极力压制的念头此刻愈发清晰。

她极力想否认,可对上闻樾的眼睛,她脑子里那个念头叫嚣得更加厉害。

闻樾声音低沉:“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喜欢你。”

这些天在时初妤这里一直吃闭门羹,他也想清楚了。

迂回战术对时初妤而言,没有用。

她紧闭心门,丝毫缝隙都不给他。

他的确用“不能影响光盛集团的股票”这个理由留在了她身边。

可时初妤对他都是公事公办,冷冰冰的。

她如今把他当成了合作伙伴,而不是男人,一个能够追求他的男人。

时初妤听到闻樾的表白,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说实话,她也不讶异。

闻樾的行为与平常大相径庭,联系起来,就能知道闻樾的想法了。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时初妤看他一眼,接着从鞋柜里拿了一双鞋出来,弯腰穿鞋,边系鞋带边说,“我的衣服你穿不了,我去帮你买一套。”

闻樾慌了一下,他拉住时初妤的手,很紧。

“我说我喜欢你。”

所以,你是什么想法?

时初妤点了点头,语气漫不经心,“嗯,我知道了。”

说着,推开他的手,关上门出门了。

闻樾看着空了的手心,拽了下领口,心里烦躁不已,低低地爆了句粗口。

就一句知道了?

她好歹也表个态啊?

他独自气了一会儿,又忽然笑了。

刚刚的时初妤,还挺帅气的。

时初妤在小区的超市里买了一套衣服,又买了一些蔬菜水果。

今天她还没吃饭,刚刚没觉得,现在就感觉整个肚子都空荡荡的,心里也饿得有些慌。

结账后,时初妤提着东西回家。

打开门,发现闻樾不在客厅,看到他的鞋子还在,就喊了一声:“闻樾?”

没人回应。

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往浴室走,发现里面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抿了抿唇,敲了下门:“闻樾。”

水声停下。

门应声而开。

闻樾下半身裹着一条浴巾走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带着水汽。

时初妤乍然看见赤露着上半身的闻樾,耳尖红了红,说:“你怎么出来不穿衣服啊?”

闻樾挑眉,看了一眼她,嗓音低沉:“我没衣服。”

时初妤一噎,她转过身去,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给你买的衣服在桌子上,你赶快换上!”

闻樾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下,看到他的身体会脸红,她也不是完全对他没有感觉嘛!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桌子旁,拿了衣服,抖开,顿时皱眉。

白色亚麻休闲衬衫和卡其色九分裤。

不过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抱着衣服去换了。

时初妤在厨房切菜,听到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了焕然一新的闻樾。

时初妤愣住。

闻樾的衣柜里都是板板正正的西装,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闻樾穿这样青春阳光的衣服。

很有少年感。

让他看上去不那么高高在上。

少了距离感。

闻樾不自在地咳了咳,问:“很奇怪吗?”

时初妤含笑,夸赞:“没有,很好看。”

闻樾肩宽腿长,天生的衣架子,加上那张女娲毕设的脸蛋,就是披上麻袋都好看。

听到时初妤这样说,闻樾这才觉得好多了。

实在是这种穿衣风格,让他觉得很怪异。

“我能帮什么忙吗?”闻樾站在厨房门口,低声问道。

时初妤也不客气,直接指了指袋子里的土豆,“那你帮我把土豆去一下皮吧。”

闻樾闻言,弯腰将地上的土豆拿起来,又拿了削皮器,试探着动了动手腕。

他第一次干这种活,动作很笨拙。

等时初妤将西红柿切好,就看到闻樾脚边的篮子里躺了几个坑坑洼洼的,又丑又小的土豆。

时初妤又看了一眼垃圾桶,大半的土豆都在里面了。

时初妤:“……”

他这不是去皮,是直接削块了。

她无奈,也不敢再使唤他做事了。

“你先去沙发上坐着吧,我这里不用帮忙了。”时初妤说着,把那些削废了的土豆扔进了垃圾桶,自己接过削皮器,指尖灵活,很快就去好了皮。

闻樾站直了身子,却没有离开,他洗了手后,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

他懒懒地靠在水池旁,抿着唇,专注地看着她。

时初妤也没管他,动作很快地炒了个酸辣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

菜有些烫,闻樾主动地把菜端去餐厅。

时初妤布置了两双碗筷,“开饭了。”

闻樾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刚拿起筷子,就听到时初妤说:“饭吃完了就赶紧走吧。”

闻樾的食欲一下子就没了。

他沉默了几秒,说:“我们合同还没签。”

蒋馨园找到的那家店面就是闻樾的,是他主动将店面信息透露给了蒋馨园。

时初妤说:“明天上午签吧。”

闻樾诧异地抬起头。

时初妤:“既然你要做亏本买卖,吃亏的又不是我,我乐意签。”

闻樾低价将店面租给她,损失的是他的。她为什么不签?

闻樾弯了下唇,还以为她会避的远远的,一点都不想跟他沾上关系呢!

两人吃好饭,时初妤就说:“快走吧,时间不早了。”

闻樾盯着她,咬了咬牙,真是一分钟都不多留他啊!

时初妤目光坦然回视,闻樾先败下阵来,他低低嗯了一声,起身拿衣服。

时初妤将他送到门外,刚要关门,闻樾伸出手,握住了门沿,一字一顿:“明天上午,别忘了。不然……”

一副时初妤要是不来,他就要吃了她的样子。

时初妤笑了下,一点也不怕他。

当初小心翼翼是因为在乎他,现在不在乎他了,哪里还需要怕?

更何况,如今主动权握在她的手里,要不要挥刀,她说了算。

时初妤踮起脚尖,凑到闻樾的耳边,嗓音轻侬:“闻先生,不然怎样?”

闻樾耳朵里跟羽毛挠一样,酥麻。

他偏了偏头,眸光落在她的红唇上,深了深,情不自禁地垂下头,却在吻上的前一秒,被一只手挡住了。

时初妤食指搭在闻樾唇上,微笑:“你该走了。”

第44章 相爱的人才叫约会

时初妤心情不好,昨天晚上睡得很早。

关于闻樾的告白也被她抛到了脑后。

等她睡到自然醒,已经上午九点了。

她拉开窗帘,发现窗外乌沉沉的,在下雨。

雨珠砸在玻璃窗上,发出细微的声音,沙沙的,有一种很舒服的魅力。

她推开窗户,眯着眼,深深闻了一口湿润的空气,随后,紧闭窗子。

欣赏完雨景后,她随便烤了个三明治,面包机刚吐出面包,手机就滴滴响了一下。

【闻樾:记得签合同。】

时初妤看了一眼,慵懒地咬着一片三明治,低头轻轻敲字:嗯。

这个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就刷刷地来了一串消息。

【早安。】

【你今天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今天下雨了,要不要我来接你?】

时初妤看着,忽然眉眼弯弯,轻啧了一声,原来喜欢一个人的闻樾,这么贴心啊?

太粘人了。

时初妤一边嚼着面包,一边打字:不用了,我打车过去。

发了一个地址给他,就关了手机。

接下来,手机又连续响了几下,时初妤撕着面包,没再搭理他。

那边也知道了时初妤八成是不会理他了,也就安分下来了。

时初妤不紧不慢地吃完早饭,化了个淡妆,刚要关门,又折身回来,拿了一把雨伞,这才出门。

时初妤下了车,就看到闻樾懒懒地靠在玻璃窗上,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整个人融在细密雨幕里。

很落寞的感觉。

他一眼就看到了时初妤,两人隔着雨撞上了目光,隔着马路,缠绵的雨丝让他们互相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闻樾站直了身,走过来。

时初妤刚下车就发现了,司机真是停了个好位置。

昨天下了一晚上的大雨,这条街道上的排水系统不太好,所以这里的路面被淹了。

大概都能没过脚踝了。

时初妤看了一眼自己前两天刚买的裸色高跟鞋,没太舍得踩下去。

这高跟鞋不防水,就算防水,也防不了这么深的积水。

下去走一趟,这鞋就废了。

她四下张望,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绕过去,发现,这条街处在低洼处,几乎都被水淹了。

这条马路是过不去了。

她想了下,拿出手机,给闻樾拨了个电话。

马路对面的闻樾脚步顿了下,接听了电话。

“闻樾,这水漫过路面了,我过不来了,所以……”我们下次再约吧。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微微睁大了眼眸,看到闻樾直接踩进了积水,水面没过他的脚踝,黑色的裤脚浸在水里。

“你不用过来,你等我,我过来找你。”

低沉的声线隔着屏幕钻入时初妤的耳朵。

时初妤安静地看着他,他涉水而来,像是童话公主里一个勇敢出现,救公主于危难之间的王子,浑身发着光。

本该让人感动的举动,可时初妤心里毫无波澜。

黑色的大伞缓缓移动,于一片车流中坚定地走到了她面前。

她站在台阶上,他站在台阶下。

闻樾微微抬起伞,伞沿下,是一双清冷漂亮的眼眸。

他站定,注视着她,“你刚刚是想取消约会吧?”

他眯了下眼,语气有点狠,“想都不要想!你答应我了的,死都别想放我鸽子!”

时初妤笑笑,垂眸看他,语气温和:“闻樾,两个人相爱才叫约会,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可不是约会。”

闻樾呼吸一滞,脸色有点苍白,他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手臂上青筋微凸。

闻樾扯出一抹笑,眼神里满是希冀,“那有什么关系呢?你要是愿意,我们立刻就能去约会。”

你爱上我的那一刻,我们就是相爱的人。

时初妤眼眸清澈干净,她看着闻樾眼底的希望,温声说:“我不愿意。”

闻樾眼底的光沉寂下来。

他望着时初妤,唇角绷得紧紧的。

几秒后,他上前一步,脚踩上台阶,一把将伞扔开,打横抱起了时初妤。

时初妤猝不及防,愣了下。

刚刚他们还气氛僵滞,这人怎么忽然就抱她?

雨珠打在脸上,她这才反应过来。

她连忙将伞举起来,另一只手敲他肩膀,咬牙切齿:“闻樾,你放我下来!”

闻樾此刻已经走到了积水里,他抿紧唇,问她:“你确定让我把你放下来?”

时初妤扫了一眼周围,全是水,也有看热闹的路人。

她咬了下唇,觉得闻樾简直是疯了。

旁边有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我的天,这也太会了吧?”

“为了不让你的高跟鞋沾水,我愿涉水而来。我去,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关键是两个人颜值也太绝了吧?配一脸啊!”

时初妤收回了视线,把脸埋进闻樾的怀里。

鼻间是淡淡的香气。她尴尬得恨不能当场逃离现场。

都怪闻樾!

她拍了拍他的肩,催促他:“赶快离开这里!”

她刚刚就不该心疼自己的高跟鞋。

闻樾刚刚的坏心情一扫而逝,他唇角上扬,又飞快地落下来,眼底的得意一闪而逝。

呵,不爱他?

那他就让她爱上他。

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再离开自己了。

他这辈子认定她时初妤了,死也不放手!

过了马路,时初妤就迫不及待地从闻樾的怀里跳下去,不料,她穿的是高跟鞋,脚下一歪,差点扭到脚。

闻樾伸手握住她的腰,接住了她,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腰线,眼角含了笑。

“嗯……”

时初妤顿时娇哼了一声,踉跄了一下,伞也跌落在地上。

她的脸颊染上红晕,眼尾也有些红意,散发着妩媚的味道。

那个位置是她的敏感点,一碰,她浑身就会发软。

闻樾对于她身上的每个敏感点都了如指掌,每次情/事,都能带给她极大的愉悦。

他们是彼此最契合的存在。

曾经时初妤觉得他们是命中注定,现在却认为,闻樾天生是来克她的!

时初妤站稳,拍了一下闻樾的手,瞪他一眼,狠狠道:“放手!”

闻樾收回手,手指蜷缩在口袋里,摩擦了一下指尖,神情带了几分慵懒,仿佛刚刚耍流氓的不是他。

时初妤脸色不太好看。

闻樾这人怎么变得这样厚脸皮?

她捡起刚刚掉落在地的雨伞,蓝色的雏菊花已经沾了泥,时初妤皱了下眉,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把伞。

她举着伞,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往门店走去。

闻樾的伞刚刚扔在了马路对面,现在时初妤也没替他打伞,他站在雨里,肩膀上渐渐被淋湿,他看着时初妤气呼呼的背影,笑了下。

慢慢地踱步,跟在时初妤身后。

时初妤的性格说好听点就是内敛安静,说难听点就是温吞。

他要是真彬彬有礼地对她,她能一辈子都这样不冷不热。

这样下去,他们之间,不知道还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呢!

时初妤走到屋檐下,收了伞,转身就看到了在淋雨的闻樾,她眼神闪了闪,低头将伞面上的雨珠甩下去,就推开玻璃门进去了。

闻樾看时初妤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牙根咬了咬,气笑了。

狠心的女人。

他加快步伐,也推门而入。

这个地方正是闻樾要租给时初妤的店面。

室内很大,一百五十平,上下两层,一楼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在屋内,能够将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和车流看得很清楚,很有生活气息。

木质楼梯,墙面粉刷得很简约温暖。

办公桌上放着几盆仙人掌,一旁还搭了一个花架,上面摆了几盆绿箩和吊兰。

时初妤站在屋子中央,眼眸很亮。

这里的一切都很符合她的审美。

闻樾抱臂站在门口,低声问:“喜欢吗?”

时初妤尽量不要露出笑,“挺好的。”

闻樾勾唇,她眼底的光都要溢出来了,还在那里强装淡定。

低笑了一声。

还挺可爱。

也不枉费他亲自布置了这么久。

时初妤说:“合同呢?我们签吧。”

闻樾走进来,拿过桌面上的一份文件,递给她。

时初妤接过,翻开就看到了最后一页已经签了名字。

笔锋凌厉,气势凛然的两个字。

时初妤坐下,想要认真地看一眼合同,可闻樾双手撑在桌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时初妤刚看了一页,就有些心不在焉。

合同有些厚,七八页。

反正记录的都是些合作条款。

她随意地翻看了一下条款,没发现问题后,就迅速地在落款处签了名。

闻樾慢条斯理地伸长手臂,将合同扯过去,微笑:“既然合同签了,那以后我们的合作就正式生效了。”

时初妤点了点头,起身就要离开。

却不料,闻樾忽然扯住她的手腕。

时初妤顿了顿,垂眸看他,眼底有些疑惑。

闻樾抬起脸,单手将合同翻开,停留在中间那页。

第56条——

“为了保证合作双方合作关系稳定,甲方将店面租金按照人文关怀的形式收取,如必要时乙方需要提供食宿和适当地帮助,以让甲方渡过难关。”

甲方:闻樾。

乙方:时初妤。

时初妤皱眉,望着闻樾,“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樾坦然地对上她的目光,语气慵懒:“如你所见啊,合同上写了,房子的租金,就是人文关怀。”

时初妤:“……”

她抿了抿唇,“闻樾,我事先并不知道租金的形式,你这是欺诈!”

闻樾含笑:“合同是你自己主动、自愿签的,我没逼你。”

时初妤弯腰,想要把合同抢过来,怎料闻樾先一步将合同举过头顶。

时初妤咬牙,趴在他身上,不停地伸手去够他手里的合同。

闻樾将手虚虚的挡在她的腰后,嘴角含笑。

时初妤拧眉,从闻樾身上下来。

“我要解约。”

闻樾又翻了翻,指尖缓缓划过一行字。

第78条——

若乙方违约,则要支付甲方一个亿的违约金。

第45章 爱过

时初妤看到一个亿的违约金时,向来温柔的桃花眼里没有了半分笑意。

偏偏闻樾微抬下巴,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时初妤看着他,清亮的眼瞳微圆,半晌,她粲然一笑,“行啊。”

闻樾愣了下。

同意了?

时初妤上前一步,抬起手,双臂绕过闻樾的肩膀,虚虚搭在他脖子两侧。

“闻先生,合约既然已经生效,那应该是从现在开始吧?”

她纤长的手指替他整理微乱的衣领。

闻樾垂着眼,眼前的人神色温柔,一如这三年来一样,每次出门之前,她都会亲手替他整理衣领。

什么都没有变。

闻樾眼神恍惚了一下,他低低喊了一声。

“阿妤。”

“怎么了?”时初妤掀起眼皮,眼底一片清醒。

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紧张和欢喜即使尽力压抑,也能从眼尾嘴角溢出来。

闻樾喉结滚了滚,他倏然抬起手,握住时初妤的手,张了张嘴,声音涩然,“阿妤,你是不是……是不是以前是爱我的?”

时初妤的动作顿住,她笑了笑,迎着他的目光和他对视,眼底一片坦然,“是啊。”

闻樾眼睛亮了下。

“爱过。”

时初妤今天除了和闻樾签约之外,还要去一趟星程传媒。

手受伤的时候,她积攒了很多灵感,这几天搬家和睡觉之外的所有时间,她都用来创作了。

已经完成了当初答应给时凛的设计稿。

闻樾刚刚听到了时初妤的回答,就离开了,也没再缠着她。

不过离开的时候,脸色苍白,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时初妤本着“人文关怀”,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他豁然抬头,眼尾通红,也不说话,只直愣愣地盯着她,挺吓人的。

时初妤耸了下肩,也没管他了。

随后,闻樾冒雨走了出去。

细雨绵绵,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时初妤锁好门,就打车去了星程传媒。

前台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妆容精致,颜值很高。

远远地看到了时初妤,眼睛亮了亮,甜笑着问:“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

时初妤笑了下,温声说:“我找时总。”

小姑娘不知为何,刚刚的笑滞了滞,冷淡了很多,虽然仍然在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请问您有预约吗?”

时初妤摇头:“没有。他让我直接来公司……”

她昨天和时凛随口提了一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预约。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说得自己和时凛关系多好似的。

她公事公办,语气很僵硬:“抱歉,没有预约我不能让您上去。”

时初妤抿了下唇,也没有生气,小姑娘刚开始笑起来太甜了,突然冷脸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她温声说:“好的,麻烦你了。”

说完,她走到一旁,给时凛打电话。

那边似乎在忙,很久没人接听。

小姑娘也想看看时初妤是不是真的和时凛关系好,冷眼看着,嘴角有些嘲讽。

时初妤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

她又往一旁移了移,不想直面小姑娘的眼神。

大概五分钟过去的时候,通道口走出来了一个女人,穿着红艳似火的裙子,整个人高挑纤细,气场很足。

她的身边跟着一群人,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说话。

“我不管!赵嘉妍刚刚那样欺负人,我必须要她给我道歉!”

女人激动的声音即使隔着半个大厅都能听到。

时初妤本来没在意,听到“赵嘉妍”的名字,才将视线移了过去。

那边还在争吵。

“不就是一条裙子吗?路遥姐,咱们就不计较了好吗?”身边的似乎是她的经纪人,陪着笑,柔声哄着她。

林路遥冷哼了一声,停下了脚步:“不过是一条裙子?那是我的赞助商提供的高定礼服,她赵嘉妍凭什么抢?”

经纪人苦笑:“路遥姐,你也知道她背后有靠山,你能忍就忍一下吧。”

她看林路遥秀气的眉紧蹙,又要发怒地样子,连忙说:“你前几天不是看中了一个电视剧剧本吗?我答应你,明天,明天就去把剧本搞过来!”

林路遥眉毛紧紧蹙着,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这可是你说的!”

经纪人连忙张开手,三指朝天,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说的,一定一定给你弄过来。”

林路遥脸色好看了很多,远没有刚刚看上去那么生气了。

她哼了一下:“也不知道赵嘉妍得意个什么劲儿?话说她背后的金主是谁?势力这么大?”

她板着手指算,然后一副震惊的样子:“这已经是她出道以来第十三次明面上得罪人了。”

还不乏一些没有泄漏风声的情况。

经纪人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听说是咱们时总。”

林路遥挑了下眉,撇了撇嘴,“咱们时总要去看眼科了。”

她有些嫌弃时凛的眼光。

时初妤看到她们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这些话一字不落地都飘进了时初妤的耳朵。

以及前台小姑娘的耳朵。

小姑娘喊了一声“站住”,语气不太好。

林路遥迟疑了一下,四下看了看,觉得她应该是在喊自己。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你喊我?”

小姑娘点了点头。

林路遥笑了下,说:“签名是吗?你是想要签在哪里?”

小姑娘撇了下嘴,说:“我不要你的签名。”

林路遥疑惑了,她问:“那你喊我是做什么?”

小姑娘闻言,顿时说:“刚刚你们乱说什么呢?时总才不会喜欢赵嘉妍呢!他有未婚妻了,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林路遥呵笑了一声,饶有兴致的倚在前台,“小妹妹,谁说男人有未婚妻就不能喜欢其他人了?”

她支着下巴,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嘲讽:“有些男人恨不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不是东西!”

小姑娘愣了一下,说:“时总不是那样的人。”

她为了印证自己的话,目光移向一旁的时初妤。

她急急的说:“你不是认识时总吗?你快和她说,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时初妤:“……”

刚刚不是还不相信她认识时凛吗?

恰在这时,她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时初妤低头一看。

时凛。

她挑了下眉,按了接听。

“阿妤,刚刚在开会,没有听到你的电话。你在楼下了?”时凛声音温和。

“嗯,我在公司楼下。”

时初妤说。

“那我下来接你吧。”时凛说着,就要起身。

“别,你还是别下来了。”时初妤看了一眼那边两个女人,细声说:“这边正在讨论你是不是东西,你下来了,她们可能会很尴尬。”

时凛:“?”

时凛到底还是下来了。

他刚从会议上下来,西装挺括,整个人严肃又清冷,却最是吸引人眼球。

他径直走到了时初妤身边,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问:“是不是等了很久?”

时初妤摇头:“没等太久,我也刚来。”

小姑娘看到时初妤和时凛之间关系有些密切,瞪大了眼眸,然后红了眼眶,一双大眼睛里*了泪。

“时凛哥哥……”

时凛愣了下,转过头,就看到了她。

他皱了下眉:“小意?你怎么在这儿?”

他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工作牌上,问:“你又跑公司里来胡闹了?伯母知道吗?”

温知意撇了撇嘴,说:“她管不着!”

时凛有些头疼,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时初妤,温声解释道:“这是一个世伯家的小女儿,温知意。”

时初妤笑了一下,眼底有些恍然,青梅竹马?

怪不得温知意这么在乎时凛,看来是喜欢时凛了。

想必,温知意还是时凛的未婚妻?

时凛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被她笑得有些不自在,他无奈解释:“别乱想。”

时凛对温知意没有别的想法。

温知意鬼灵精怪,活泼跳脱的性格,不适合他。

他性子沉稳冷静,两个人不适合。

他又转头对温知意说:“你还不快过来!”

温知意捏捏捏捏地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不停地搅着衣角,站在了时初妤面前。

时凛指了指时初妤,说:“时初妤时设计师,你叫她姐姐就行。”

温知意磨磨蹭蹭,不愿意张口叫人,眼中有警惕,盯着时初妤。

她不高兴地眨了下眼,问:“这个女人和你什么关系?”

时凛微皱了下眉,沉声喊她:“温知意。”

温知意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姐姐”。

她见时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头看向时初妤,问:“你和时凛哥哥什么关系?”

时初妤微笑:“只是朋友关系,温小姐大可放心。”

温知意盯着她的眼睛,发现她没有躲闪,想必是真的了。

她脸上的警惕放松了下去,跑过去,一把抱住时初妤的手臂,甜甜地喊了一声。“时姐姐!”

这次她喊“姐姐”喊得心甘情愿。

嗓音又甜又软。

时初妤无奈轻笑,小姑娘脸变得可真快。

所以,刚刚她是把她当成了找时凛的那些女人了?

时初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温知意怎么会往男女朋友关系上想?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是情侣?

这个念头一出,时初妤愣了下。

为什么她觉得会不可能呢?

时凛容貌俊美,家世显赫,都是最佳男友的配置。

时凛见她呆住了,喊了她一声,“阿妤?”

时初妤回神,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后去了。

“没事,走了会儿神。”

温知意说:“时凛哥哥,你喜欢赵嘉妍吗?”

她记起来刚刚林路遥她们说的话,眼巴巴地望着时凛。

时凛一时之间还没想起来赵嘉妍是谁,不过还是下意识地说:“谁啊?”

等他眼角余光看到时初妤,想起来是和闻樾闹绯闻的那个女人。

他顿时皱了皱眉,一股犯恶心的表情。

“我是眼睛瞎了吗?怎么可能会看上那种女人……”

温知意拉着时初妤的手臂,对着林路遥抬起下巴,像个骄傲的小孔雀。

“你看,时凛哥哥根本不喜欢赵嘉妍。”

林路遥扯了下嘴角。

那还真是厉害呢!

林路遥看了一眼时凛,到底没敢表现得太放肆,毕竟大老板在这里,她还不想自断前程。

“时总。”

林路遥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时凛点头,他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来拍宣传片?”

他虽然是公司董事长,可是对于公司艺人的一些活动都有了解。

林路遥是公司旗下口碑很不错的艺人,公司有大力扶持的想法,今天会议上也提了她一下,是以时凛能够说出她的行程。

林路遥迟疑了下,看向一旁的经纪人。

经纪人朝她使眼色,让她不要说。

赵嘉妍背后有后台,说不定还是时凛的熟人,她们在这里告状,就等于被赵嘉妍抓住了把柄。

林路遥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憋闷。

“没有啊,她好像是拍完了宣传片。看样子还是被那什么赵嘉妍气出来的。”

一直想要和时凛搭话的温知意说道。

林路遥抿了下唇,对着经纪人耸了下肩,这可不是她说的。

她目光移向温知意,眼神带了点感激。

温知意古怪地看她一眼,“看我干什么?”

显然她没看懂林路遥的眼神。

时初妤在一旁看着,有点想笑。

温知意性格太单纯了。

有点傻白甜。

这个世界人性太复杂,所以她这点无伤大雅的纯粹倒是格外亮眼。

林路遥也有些无奈,没想到这么大一个人,心思这么单纯。

不过她又有点羡慕,只有被人好好宠着,才会不谙世事的纯真。

不像她,在娱乐圈摸滚打爬,受了多少白眼,练就了一双看眼色的眼睛。

“我倒要看看,一个小明星凭什么这么大的架子?”时凛冷笑了一声,说。

第46章 你于我而言最重要

时凛走到摄影棚的时候,赵嘉妍刚好拍完一组照片,她身上穿着的,就是从林路遥这里抢过去的衣服。

林路遥是冷艳气质的美女,那件金色亮片鱼尾裙正好衬她的气质。

可如今那件鱼尾裙穿在赵嘉妍身上,就有些撑不起来。

她一向走的是柔弱温柔的路线,金色穿在她身上,有点土。

一旁的摄影师也有些一言难尽。

这组照片拍出来的效果很怪异。

衣服和人完全不匹配,根本达不到宣传效果。

可架不住人家背后有人撑腰,他是想不拍,也不敢。

担心饭碗保不住。

本着要吃饭的心理将一组照片拍好,摄影师觉得自己可能要熬几个通宵给她修图。

“赵老师,照片拍好了,您可以休息一下了。”

摄影师提醒道。

赵嘉妍走过来,助理立刻贴心地递上一瓶水,她接过来,喝了一口,皱了下眉,“这水是冰的?”

助理愣了一下,惊慌地抬头,“这不是您说天气热,要喝一点冰的吗?”

赵嘉妍冷了脸,说:“摄影棚里空调开得这么低,我只觉得冷,你还让我喝冰的?”

助理委屈地瘪了瘪嘴,不敢吭声。

镜头前的赵嘉妍亲切温柔,可作为她的助理,贴身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最是知道赵嘉妍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

背地里的赵嘉妍刻薄,斤斤计较,一有不顺心,就容易拿身边的人撒气,身边的助理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跟韭菜一样。

要不是她实在是缺钱,她也早就和其他人一起辞职不干了。

“你要不想干你就直说!我花大价钱请你来,可不是让你让你天天不干正事的!”

助理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立马去给您换一份热咖啡。”

赵嘉妍把手里的水杯塞进她手里,冷冷地点了下头,于是助理又小跑着出去买热咖啡了。

助理出去的时候,正好撞到了时初妤。

时初妤小心地搀扶了她,防止她摔倒,温声问:“对不起,有没有撞疼你?”

助理抬头,就撞进一双含着三月春水的眼眸。

她愣了下,在对方关心的眼神下,重新平衡好了自己的身体。

“谢谢。”助理低声道谢。

时初妤拿出纸巾,递给她,“水都打湿你的衣服了,擦擦吧。”

助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手里的水洒了大半。

她接过纸巾,红着脸道谢。

她在娱乐圈混了好几年了,大大小小的美人见过不少,第一次在一个素人面前,红了脸。

实在是对方太温柔了,那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像赵嘉妍伪装出来的温和。

更加撩人。

她擦了几下,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对方的衣衫也打湿了。

助理手顿住,指了指她的衣服,“小姐姐,你的衣服也湿了……”

第一时间关心过错方的自己,明明自己的衣服也打湿了,却先将纸巾递给她。

这一点,让助理对她更加有好感了。

时初妤笑了下,刚想说没关系,肩上就搭了一件西装外套。

她侧首,就对上时凛关切的目光。

时初妤朝着助理笑:“你看,我现在有衣服了。”

助理诧异地看了一眼时凛,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几圈,善意地笑了下,为防止赵嘉妍生气,她再三道谢之后,就跑了出去。

时凛的出现,让摄影棚的人都严肃起来,摄影师走过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时总,您来了?”

时凛淡淡地点了点头,说:“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他顿了顿,嗤笑了一声,说:“只是视察的结果不尽人意。”

摄影师脸上的汗都要掉下来了,这大老板说话,虽然没指名道姓,可在场的人,哪个不知道他在说谁?

赵嘉妍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她主动开口,说:“时总,我刚刚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有点敏感,不是故意要刁难小周的。”

小周是刚刚跑出去的助理。

时凛眼眸轻睨,“我有和你说话吗?”

赵嘉妍脸色忽青忽白,尴尬地抱着手臂。

时凛也没看他,直接问他的秘书,说:“公司艺人的助理是由谁负责?”

秘书直接说:“公司人事部。”

时凛挑了下眉,“所以工资也不归艺人管吧?”

秘书点头:“是的。”

时凛得了肯定的回答,转头,语气清淡:“下次使唤我的员工也请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也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不要越俎代庖,发工资的人是我,员工有做得不好,都该由我出面教训。”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了。

其实明星助理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他们的工资并不会很高,可却是承担者很多工作,又苦又累。

星程传媒在这一块上,比业内其他公司要好。

助理的工资是最高的,而且福利待遇也很不错。

所以很多人都更愿意来星程传媒应聘助理。

这一点,是好处,也是坏处。

很多艺人一旦有了名气,就喜欢摆架子,很多助理忍不下去,都会辞职。但由于星程传媒工资福利高,助理一直都是供大于求,一个走了,另一个立马就能顶替上。

艺人在欺压助理上面就容易肆无忌惮。

赵嘉妍抿着唇,半晌,脸色难看地说:“知道了,时总,我下次不会了。”

时凛看她一眼,又皱眉说:“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赵嘉妍揪了下裙角,勉强露出一个笑:“这件衣服是我借的,我的衣服落在家里了,可是宣传片今天就要敲定,我就找人借了一件。”

时凛看向一旁的林路遥,“她说借的?”

林路遥耸肩,说:“威胁我不借就要封杀我,我挺怕的,就借了。”

她咬字特意在“借”上重了音,怨念有些深。

赵嘉妍瞪她一眼,没想到林路遥直接说出来了。

一般公司最忌讳同公司艺人互相打压,林路遥把两人的不和摆在时凛面前,这样两人都没好果子吃。

林路遥不惧她,坦然回视,眼神带了几分狠意。她不好过,大家都别好过了。

反正她咖位没有赵嘉妍大,损失远没有赵嘉妍大,也不怕什么了。

赵嘉妍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刚,恨恨地咬了咬牙。

时凛招了招手,让摄影师把照相机拿过来。

他低头摆弄了几下,一下下看着拍出来的照片,半晌,他嗤笑了一声:“我们这是拍高端奢侈品的宣传片,不是拍乡土文化艺术片。”

他将照相机还给摄影师,冷声说:“这个宣传代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的,如今看来,你一点也不适合宣传主题。”

这个代言其实是她靠闻樾的关系拿到的,她偷偷泄露了她和闻樾的关系。

制片人就把代言给她了。

赵嘉妍闻言,心头划过不好的预感。

其实刚刚时初妤也大致知道了主办方那边需要什么类型的形象代言人,性感冷艳,气场凌厉的大气美女。

她本着客观的态度,说了一句:“时大哥,你这边要是着急的话,不如让林小姐试一试吧,我看她挺符合要求的。”

果然,下一秒,就见时凛目光仔细端详了一下林路遥,说:“我看林路遥挺适合的,这次就由林路遥代替你拍。这段时间你也休息一下,调整一下状态。”

一旁的林路遥被这个忽然砸下来的惊喜都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天呐,这个宣传片的代言是关于一款高奢品牌的,没有一定的关系和咖位根本拿不下来。

她一个三四线,想都不敢想。

现在居然给了她?

赵嘉妍眼眶通红,休息一段时间,谁知道要多久?这不就代表要雪藏她?

等她再回归,观众谁还记得她?

“时总,您知道的,我当初来星程传媒,是闻总介绍来的。你这样对我,闻总那边怕是不太好交代吧?”

赵嘉妍有些着急了,话里话外都带了几分威胁。

时凛最厌恶别人威胁他,闻言,清冷的眸子乌沉沉的,说:“这是星程传媒的内部事务,恐怕闻总插手不了吧?”

赵嘉妍彻底慌了神,她一直行事高调,就是仗着闻樾在她身后,可如今时凛根本不管这层关系。

她咬唇,眼泪夺眶而出。

时凛看也没看,脸色甚至更冷了。

“既然知道了,赶快把衣服脱下来,让林路遥上,赶快完成拍摄,别耽误了进度。”

赵嘉妍哭着跑去了更衣室,把身上的鱼尾裙换了下来。

她把衣服给林路遥的时候,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睛死死地瞪着林路遥。

林路遥忽视她要杀人的眼神,接过衣服,乐颠颠地跑去换衣服。

不得不说,时初妤的眼光很毒辣。

金色亮片鱼尾裙穿在林路遥身上,衬得她腰肢纤细,曲线毕露,整个人都美得耀眼。

摄影师也很快找到了感觉,手中的快门按得飞快。

赵嘉妍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甘心,没有走。她站在角落,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愤怒地看着。

林路遥的气质和形象完美符合产品,拍出来的照片不用这么修图,就能用了。

摄影师花了半个小时就将照片拍好了。

林路遥浅笑盈盈地走到时初妤身边,朝她低低地道了一声谢。

她知道,今天要不是时初妤在这里,时凛也不会把代言给她。

时初妤笑了下,温声说:“林小姐客气了,按照你的资质,迟早能够出头的。”

林路遥笑笑,没说话。

娱乐圈的水太深了,并不是天分和美貌就能够让他们无往不利。

多少长得漂亮,又有资质的人折在了这里面?

可能她能够站上顶峰,可若是没有时初妤这句话,她也许还要花上三五年,甚至更久。

摄影棚的工作人员开始收工,时初妤他们不好再待在这里,刚要离开,赵嘉妍喊住了他们。

时初妤回首,就看到赵嘉妍眼眶通红,柔弱地站在那里。

“时总,我要给闻总打个电话,您这样不声不响就要雪藏我,我觉得不公平。”

赵嘉妍说。

时凛眯眼,冷冷地看着她。

“你是指责我办事不公了?”

赵嘉妍摇头,说:“没有指责您的意思,只是您多少带了私人感情在工作。”

时初妤看她一眼,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时凛抬了抬下巴,语气低沉:“那你想怎么样?”

赵嘉妍咬了下唇,委屈地说:“我想给闻总打给电话,至少要让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时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时初妤,发现她眉眼沉静,没有伤心。

收回目光,他嗤笑了一下,“行啊,你打吧,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给你撑腰。”

赵嘉妍说:“我没有要告状的意思,时总您不要误会。”

时凛不耐烦地啧了一下,“要打就快点打,我很忙。”

赵嘉妍拿着手机,拨了过去,那边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

她脸上浮现一些尴尬。

时初妤看了一眼时间,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她等会儿还要和时凛商谈设计稿的事情。

“我来打吧。”时初妤说。

赵嘉妍抿了下唇,说:“麻烦你了。”

赵嘉妍不相信她能打通。

按照她的经验,一般长时间不接电话,只能说明闻樾在开会。

闻樾从不在开会的时候接电话。

下一秒,时初妤的手机很快就接通了。

“阿妤?”

那边的嗓音低低的,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时初妤会主动打电话过去。

时初妤说:“是我。”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见赵嘉妍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恨不得耳朵都要贴过来。

防贼一样。

她挑了下眉,心里有些不悦。

搞得她会跟她似的,打小报告一样。

那边似乎是在忙,旁边有人在说话,有点嘈杂。

“你在忙?那我等会儿给你……”时初妤温声说。

“不忙,你有什么事?”闻樾打断她的话,直接问道。

他们刚刚才分开不久,两人称得上是不欢而散,闻樾根本没想到,时初妤会打电话给他。

有点惊喜。

还有些忐忑,担心时初妤又要说一些伤人绝情的话。

“你……如果要说的是要和我断绝来往,能不能别说?”闻樾顿了顿,语气带了几分哀求,很小心翼翼地请求。

也很卑微。

时初妤愣了下,抬眸看了眼四周。

死一般的寂静。

时凛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手机,随后眼底漫上嘲讽。

早干嘛去了?

时初妤轻咳了一声,说:“没,不是我找你,是赵嘉妍有事找你。”

那边顿了一下,说:“她找我有什么事?”

“我把电话给她,让她和你说吧。”时初妤想要把手机递给赵嘉妍。

也省得赵嘉妍说她添油加醋。

“她是不是欺负你了?”闻樾语气有些沉,忽然说道。

时初妤手顿了顿。

赵嘉妍刚伸过来的手也僵在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有。”时初妤说。

闻樾松了口气,他说:“那是什么事?”

这下语气散漫了很多,似乎赵嘉妍的事情并不重要。

事实也确实如此。

如今在闻樾这里,没有什么人能够比得过时初妤。

她最重要。

时初妤客观公正地把整件事情说给了闻樾听,那边安安静静地,没有出声。

等时初妤说完,那边也没有动静。

时初妤皱了下眉,喊了一声:“闻樾,你在听吗?”

那边瞬间回了声“在”,随之而来的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他一边签字,一边说:“这件事星程传媒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既然说林路遥合适,那就是合适的。”

丝毫没有提赵嘉妍的名字。

时初妤弯唇,有点满意。

虽然闻樾的重点关注错了,但实实在在地给足了她面子。

闻樾放下笔,说:“除了别人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嗓音低低的,带了几分期待。

时初妤没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那头,闻樾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哭笑了一声,要不是因为赵嘉妍的事情,她也不会打电话给他。

是他痴心妄想了。

时初妤将手机放回包里,看着赵嘉妍,淡声说:“闻樾的话你也听到了,也别再说时大哥处事不公了。”

赵嘉妍死死咬着唇,紧紧盯着时初妤。

时初妤没看她,要不是她一直在这里质疑时凛,她也不会陪她在这里耗下去,她不太想看见她。

毕竟,曾经她被当作过赵嘉妍的影子。

是个人都不好受。

虽然她不清楚闻樾为什么选择维护她,而不是赵嘉妍。但她没觉得开心。

伤害既然已经造成,就算闻樾如今说着如何爱她,在外人面前如何维护她,她过去受到的伤害也不会消失。

她转头对时凛说:“设计稿我带过来了,要不我们先上楼?”

感情的事情太复杂了,她还是专心搞自己的事业吧。

随后,赵嘉妍哭着跑出去了。

时凛颔首。

林路遥识趣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

一旁的温知意却死活不走,也要跟着一起。

她也聪明,知道时凛那边不同意,就一直拉着时初妤的手,不停地摇晃,声音轻软:“姐姐,你就让我一起跟着吧?好不好嘛?我保证会安安静静地待着。好不好嘛?”

时初妤被人这样拉着撒娇,有些招架不住,她柔声劝着:“我是上去谈工作的,你去不合适。”

温知意继续撒娇。

时凛见时初妤被缠得没办法了,淡声说:“你上去之后不能捣乱,否则我就把你捉回家,让伯母收拾你。”

温知意闻言,不停地点头,跟个小鸡似的,十分可爱。

时初妤眼底带了几分笑意。

几人上去的时候,时凛和秘书在前面谈工作,温知意和时初妤走在后面。

突然,温知意凑过来,靠在她耳边,轻声说:“姐姐,你是怎么让闻樾那样的男人都对你死心塌地的啊?我也想学……”

第47章 新生

温知意虽然身为温家大小姐,也是豪门圈子里的人,但她年纪小,和闻樾也没交情,对于闻樾也只是有所耳闻。

不过传言都是描述他如何沉稳睿智,冷漠绝情,在她的印象里,闻樾应该是很不好接触。

可刚刚,完全颠覆了她的印象。

闻樾低低说着话,声音很温柔。

完全是深爱着时初妤的样子。

时初妤不好和温知意谈论她和闻樾的事,她自己想想都觉得糟心又膈应,也就只好温声说:“爱人之前,先爱自己,你不能指望着男人能够真的对你死心塌地,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永恒不变。”

这句话是说给温知意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闻樾的爱情,如今对她而言,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她有朋友,有事业,闲时喝喝茶看看电影,岁月静好,也能过得很好。

温知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觉得时初妤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点点星光,很漂亮。

让人忍不住侧目。

时初妤见她懵懵懂懂的,浅浅地笑了下,没有再说了。

温知意和时凛从小一起长大,习惯了跟在时凛身后跑,情窦初开,第一个喜欢的人就是时凛。

她执着地追着时凛,把时凛当成了生活的重心,似乎人生所有的意义都等着时凛去赋予。

这样的喜欢太卑微,太偏执了。一如当初的自己,爱一个人爱到失了自我。

可若是爱情枯萎了,世界崩塌,于她而言,无异于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觉得小姑娘看着单纯可爱,就好心提点了一句,听不听也看她自己。

有些事情,可即使有人劝了,也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温知意似乎听进去了,时凛和时初妤进会议室的时候,她主动留在了外面,说是不打扰他们工作。

时凛愣了下,对她的乖巧懂事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温知意脾气古灵精怪的,他也不好太严肃,否则把她弄哭了还得哄。

主要是家里长辈那边不好交代。

温家和时家是世交,温知意又是两家唯一的女孩子,自然娇宠了一些。

时凛要是把她弄哭了,指不定回去,时母该怎样念叨他呢!

时初妤把U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弯腰操作了一会儿,顿时,画面上就出现了几张设计稿。

“我这次的主题是“新生”。”

时初妤嗓音低缓,一字一句说道。

时凛正襟危坐,认真聆听。

时初妤背脊挺直,乌黑的长发绑成了一个高马尾,干净又利落,整个人散发着强烈的自信。

平常的她,一直是温和内敛的,可此刻的她,浑身上下都满是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这次的灵感完全来源于自己。

浴火重生,再得新生,以更好的姿态去面对生活。

“这次的时装秀我决定要将人群定位在当代女性身上。现如今的女性逐渐变得独立又自由,散发着独特的魅力。但大家对女性的观念还存在偏见,认为女性就该生活在男人的保护下,就该在家庭中相夫教子,柔弱地度过一生,我对于这一点并不赞同。我想,她们也该有一种新的人生,从束缚了她们自由的婚姻中解放出来。”

时初妤淡声解释道。

“所以,我选择了雪片莲作为设计原型,时总请看,以下是我的设计稿。”

雪片莲的花语就是“新生”。

时初妤点了下鼠标,展示自己的设计稿。

图片上的衣服设计图很美。

款式简约大方,每根线条都自然过渡,裙尾是流畅的花瓣形边沿,裙子上面没有华丽的装饰,使用的大多是清新自然的颜色,很有春天的气息。

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活力感。

时凛眼前一亮,笑说:“这个主题很不错。”

他支着下巴,仔细看着设计稿,说:“如果把制作衣服的任务交给你,你需要多久能完成?”

时初妤思考了一下,客观地说:“最近工作室还没有完全整顿好,加上赶制衣服的话,大概需要十天的时间。”

时凛将手搭在桌子上,缓慢而*韵律地敲动着,半晌,沉吟道:“时间有点长。”

时装秀就在一周后,如果时初妤要十天的时间,恐怕时间上来不及。

时初妤耸了下肩,说:“没办法,我的工作室就我和时献两个人,硬件设施跟不上。”

时凛闻言,敲了下桌子,说:“那我这边提供人手的话,这个单子你接吗?”

时初妤愣了下,说:“时总,你不必为了我们之间的关系,非要把这个工作交给我。我已经拿了设计的佣金了,成衣方面,你大可以交给大一点的工作室。”

时初妤理性分析,当初她想过将整个单子,从设计到成品,都由她揽下来。可突然工作室搬迁,她耽误了几天,这个单子就接不下来。

虽然心里觉得非常可惜,但她还是不想耽误时凛的正事。

尽管,她想亲手将自己的设计稿变成一件件衣服。

她前几天也了解了,这个时装秀对星程传媒而言,很重要。

星程传媒近些年想要打通海外市场,势必要拿出让人信服的能力,这场时装秀,就是它的敲门砖。

如果星程传媒有能力举办一场让人惊艳的时装秀,那么他在国外的高奢品牌上也就能有一席之地。

时凛郑重地说道:“时小姐,如今我坐在这里,就仅仅只是一个商人,自然知道利害关系。我也明白这场秀对星程传媒,对我而言,有多重要,你觉得我会拿它们开玩笑吗?”

他转头,对秘书向柏说道:“把我桌上的那份蓝色文件夹拿过来。”

向柏弯了弯腰,快步走出去。

没一会儿,向柏手里就拿了一个文件夹进来。

时凛接过,修长的手指翻开硬壳封面,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沓照片。

“这些都是我调查的资料,都是关于你亲自设计裁衣的成品。我看了,从款式到手艺,完全不输给国际上那些知名服装设计师。”

时凛一一翻看着,温声说:“我认为,一件衣服,该如何裁剪,只有当初设计它的那个人才最清楚。而完完全全由创作者完成的作品,才是最完美的作品,也才能称之为艺术。”

时凛将文件夹往前推了推,精致美丽的衣裙展示在时初妤眼中。

“现在,你还要坚决要拒绝吗?”

时初妤黑色的瞳孔微动,心底的某个角落有些触动。

她咬了咬唇,再开口,声音坚定,“好,我接。”

两人签完合同,走出会议室,就看到温知意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时初妤轻声喊了一声:“小意。”

温知意瞬间直起身,从椅子上蹦起来,高兴地跑过来,“时凛哥哥,初妤姐姐,你们终于结束了。”

时初妤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中午十二点了。

不知不觉,他们在里面谈了近两个小时。

她抬眸,笑意清浅:“我请你们吃饭吧。”

温知意睁大了眼睛,惊喜不已,“好啊好啊。”

说完,她瞬间看向时凛,眼底的期待不言而喻。

时凛点头,“嗯。”

温知意今天还算乖,让她在外面等,竟然真的等着了。

时凛开车,时初妤和温知意坐在后排。

温知意一直说个不停,有点吵,但时初妤丝毫没有不耐烦,神色温和,认真倾听着。

吃饭的地方并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温知意很喜欢时初妤,紧紧黏着她,下车了就挽上时初妤的手。

时凛跟在两人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两人进了一家环境清幽的餐厅,刚点完单,温知意起身,去了洗手间。

时初妤和时凛说着话,两人脸上全是笑意。

餐厅的玻璃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人。

时初妤随意地看了一眼,目光就愣住了。

闻母和她的闺蜜。

闻母穿着杏色的针织衫,手里挎着一个鳄鱼皮的包包,气质高雅,她也没料到会碰到时初妤。

她走进来,目光不善地落在时初妤身上。

上次给时初妤打电话被她挂断后,她气得好几天都不舒服。

本想着时初妤会主动道歉认错,可左等右等不见人,甚至一条信息都没发。

她在家里更觉得烦闷,就约着姐妹一起出来逛街,没想到会碰见时初妤。

一看到她,她心里头积压了几天的气就起来了,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到时初妤面前,等看到时初妤对面的男人时,愣了下。

闻母皱着眉,想到这几天时初妤对她的态度,不再忍气吞声,像是要和闻家一刀两断的样子。

闻母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好啊,时初妤背着她儿子在外面乱搞!

第48章 求你了,别让我变得更卑……

闻母脑子里一想到时初妤做了对不起自己儿子的事,整个人都炸了。

好在她还知道如今是在外面,身边还有自己的朋友。

她扯出一抹笑,转头将朋友打发走了。

眼前出现一个人影,时凛诧异地抬头,认出来了来人,本着礼貌,他主动站起身,朝着闻母问好,“闻伯母,你好。”

闻母刚开始没太在意他,现如今她转了转眼睛,目光落在时凛的脸上,认出来了他的身份。

她客气地点了点头:“嗯嗯,你好。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时凛温声道:“劳伯母惦记,她最近很好。”

闻母没想到和时初妤坐在一起的会是时家大少爷,心底更加坚信心底的想法了。

时凛和闻樾同为青年才俊,从小到大获得了很多赞誉,若说能让时初妤放弃闻樾的人,是时凛的话,就说得过去了。

闻母和时凛寒暄了几句,笑说:“你看,我和初妤说几句话,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时凛礼貌一笑,只说:“那您要看阿妤的意思了,我可不能替她做决定。”

闻母脸上的笑一僵,下巴微抬,颇有些高傲,她淡淡说:“我们谈谈。”

时初妤微垂着眼,桌上握着玻璃杯的手不自觉用力,指尖有些苍白。

那是她身体做出的最自然的反应。

ptsd。

她下意识摸向包包,想要拿药,可一碰到金属拉链,冰冷的凉意让她清醒了一些。

时初妤深吸了一口气,将柠檬水放在桌子上,心里叹了口气。

她对闻母的阴影太深了,以前隔着电话,她还能按着自己的性子,任性地挂她电话,可现如今闻母一用这样居高临下的命令语气和她说话,她就忍不住想要躲藏起来,避开她。

尽管她心里清楚地明白,此刻她不用再刻意讨好她。

但心里的障碍还需要时间去克服,她不想逃避了,ptsd迟早需要治疗。

她不可能每次都靠药物缓解。

她站起身,轻轻地喊了一声“妈”。

闻母讥讽地笑了一声,眼角余光看到一旁神色深沉如晦的时凛时,又收敛起面部表情,径直往一边走去。

时初妤慢慢地跟了上去。

她们一前一后地往二楼走,上楼的时候,时初妤和一个年轻男人擦肩而过,她没放在心上,继续往上走。

年轻男人顿足,抬头看去,瞥见时初妤略有些苍白的唇。

陈喻顿了顿,想到闻母和时初妤的关系,觉得还是要告诉闻樾一声。

他掏出手机,给闻樾发消息。

“闻哥,我在餐厅看到嫂子和伯母在一起,而且嫂子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微信刚发出去,那边秒回。

【闻樾:地址给我。】

陈喻发过去一个定位。

他想了想,决定再待一会儿,要是楼上发生了状况,他还能照看一下。

餐厅都有独立的包厢,闻母拿着卡重新开了一间包厢,她一走进去,就将手里名贵的鳄鱼皮包包扔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然后她直接坐在了正对门的位置,左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静静地看着她。

闻樾和她很像,如今闻母沉着脸,与他简直是如出一辙。

气势逼人。

时初妤顺手将门关上了,然后背脊挺直地站在门口。

闻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时初妤,我自认为我们闻家是没有亏待你的,你的身份根本配不上闻樾,可当年闻樾铁了心要娶你,我也就随他去了。尽管这些年,你从来没有尽过一分闻家女主人的义务,可闻家正牌女主人一直是你。”

顿了顿,闻母突然冷下了语气,说:“可你是怎么回报闻家的?当众和另一个男人暧昧不清?”

时初妤眼睫颤了颤,倏然抬头,“您什么意思?”

闻母嘲讽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前面时初妤安静地听着她说话,反正闻母翻来覆去那几句话,她这些年听的太多了,耳朵都起茧了。

可后来闻母话音一转,话里话外都暗示她品行不端,朝三暮四。

时初妤当即心里就涌上一股怒意和委屈,她这些年,这些年委屈自己,讨好他们。

可在他们眼里,她从来就不值得信任,她的人品从来没有被承认过。

时初妤为她自己不值。

她眼尾有些红,积攒了三年的怒气一瞬间喷涌而出。

时初妤紧紧捏着包包的链子,说:“伯母,我叫您一声伯母,是鉴于我父母赋予我的良好教养。”

她顿了顿,说:“是,我是家世普通,但我从小也是父母老师眼里的好孩子,受过良好的教育。你可能不知道,我和闻樾考上的是同一所大学,大学四年里,我也拿过几过国家级奖学金,我也是父母眼中让他们很骄傲的女儿。”

“你一直说我是麻雀飞上枝头,可嫁给闻樾三年,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凤凰。闻家上下都不喜欢我,排挤我,每次你和别人谈及我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一句夸赞。不,你甚至都不愿意和人提起我。

“我嫁给闻樾三年,吃穿用度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从来没有花过闻樾的一分钱。

“我很努力地追赶闻樾,想要与他并肩而立,可你们一直嘲笑我不务正业,我那时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在你们眼里是个笑话。

“伯母,可那是我的梦想。”

说完,时初妤笑了一下,眼尾还带着红,眼眸却亮晶晶的,熠熠有光,她慢慢地,一字一句说:“算了,你怎么会懂得一个人追逐梦想的美好呢?”

时初妤一口气说完这些,那些委屈和不为人知的心酸发泄一通后,胸中那些积攒了多年的郁气也慢慢地随之消散。

闻母第一次听时初妤说这么多话,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根本没料到,那个唯唯诺诺,性格绵软的时初妤,会有这样气势凛然的时候。

不过她被时初妤最后略带嘲讽的眼神刺激到了,她滕地起身,怒气高涨:“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不懂?

时初妤这是在嘲笑她是个毫无梦想的俗人吗?

时初妤勾唇,“您自己心里清楚。”

原话奉还。

闻母气得仰倒,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年轻的时候,父母宠着,嫁人了,丈夫看在她家族的份上,也从没敢给她气受,后来儿子性格虽然冷了点,但也孝顺懂事。

可谓说,她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怼过!

她满脸通红,胸脯不断起伏,性子也上来了,也顾不得太多,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就砸过去。

时初妤没料到闻母会扔东西,心下一沉,刚要躲,手臂处就传来一股力,将她往后带了带,随后,一个人挡在她面前。

时初妤惊愕抬头,就看到了一道高大傲然的背影。

闻樾。

闻樾没躲,硬生生挨下来了。

空调遥控器砸在他的额头,很快,他的头顶就红肿起来。

闻母惊呼,“闻樾?!”

而闻樾,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黑沉沉地目光落在时初妤脸上。

她眼眶通红,鼻子也红,眼珠湿漉漉的,显然是哭过了。

闻樾心刺了一下,低低说:“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现如今没有脸和她说话。

时初妤心跳了一下,她目光快速地看了一眼他的额头,又匆匆收回。

透过他的肩膀,时初妤看到了不远处毫无风姿礼仪的闻母,自诩豪门贵族的闻母,第一次这么失态。

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要说伤害,遥控器砸在了闻樾身上。

甚至她还出了一口气,心结也解开了。

闻樾喉结滚了滚,心脏被撕裂一般。

原来闻母和时初妤之间,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吗?

可笑他一直认为两人能够和平共处。

闻樾眼眶发涩,是他错了。

她们之间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不过是时初妤一步步退让,委屈自己的结果。

可当时他是怎么做的呢?

他亲自带着时初妤,走进那个让她窒息的老宅。无视她的难受,自作主张地让她单独和闻家人相处。

那时候的时初妤,该多孤单啊。

她投向自己的目光,隐忍着求救的信号,可他冷眼看着,静默不语。

闻樾偏了偏头,隐忍情绪的双眸渐渐变红。

他手臂上的肌肉紧紧绷着,他拉开门,将她轻轻地推了出去,嗓音暗哑:“你走吧。”

时初妤愣了。

她看向闻樾,却只能看见他冷硬地下颌线。

屋内的闻母听到闻樾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让时初妤离开,瞬间站起身,语气急促:“闻樾,你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我要她给我道歉!”

闻樾嘴角紧紧抿着,他转过头,看向时初妤。

时初妤一时之间看不懂他脸上的神情。

太复杂了。

她还要仔细看,可男人眼睛微弯,眼底有很细碎的光,脸上的线条柔和,很温柔地朝她说:“快走吧,别回头。”

时初妤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闻母急切的走过来,说:“阿樾,你还维护她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闻樾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低低说:“妈,别去了。”

闻母拍了一下他的手,恨铁不成钢:“她都要给你戴绿帽子了,你怎么这么傻啊!”

闻樾垂着眼眸,很想说一句,她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他会祝福她。

可那句话,在喉间滚了滚,如何也说不出口。

要让他看着时初妤和别的男人幸福甜蜜,还不如杀了他。

那是他唯一一次心动、死也不愿意放手的时初妤啊……

他想没脸没皮地粘着她,可自己有什么资格呢?

闻母还生着气,不想顺着他的意,坚持想要把时初妤追回来道歉。

闻樾手掌死死握着她的手腕。

“妈,我求你了。”

“你还要让我在她面前变得更卑鄙吗?”

闻母愣了,一抬头就看到闻樾眼眶发红,浑身上下散发着绝望。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闻樾。

她的儿子,矜贵俊美,向来高高在上,冷漠无情,有时候她都觉得难以接近。

跟天上的神明一样,一颗心古井无波。

每次她听着别人对她抱怨孩子不听话,转而夸赞闻樾能力出众,她高兴骄傲之余,又觉得失落,她有时候也期望,闻樾能够闯祸叛逆一下。

其他的同龄人,到了年纪就谈谈恋爱喝喝酒,唯独闻樾,克制又冷静,理智到可怕。

可如今,他被拉下了神坛,沾染上了烟火气,也变得像个人了。

几秒后,闻母呐呐道:“那我不去就是了……”

她顿了下,又迟疑地说:“所以……你也知道时初妤外面有人的事了?”

第49章 你恨我吗?

“你也知道时初妤外面有人?”

闻言,闻樾眉骨有些阴郁,“我和她离婚了。”

闻母:“……”

旋即,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散发出愉悦的气息。

“阿樾,真的吗?”闻母露出一个笑容,她轻轻拍了拍闻樾的肩膀,说道:“你能早点想清楚也好,你值得更好的女人,妈和你说,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的。阿樾,你到时候就会理解妈现在说的话。”

闻樾将闻母的手轻轻隔开,说:“妈,我不会娶其她女人的。”

闻母的笑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我说,这辈子,我只认时初妤做我的妻子。”闻樾看着闻母,神色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

“啪!”空气中忽然想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闻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有些不敢置信。

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打他。

闻樾偏了偏头,舔了下右边的软肉,有一点铁锈味。

有点破皮了。

闻母放下有些发麻的手,咬着牙,恨恨地说道:“你是要气死我吗?”

闻樾垂着眼,神色平静。

她看了一眼闻樾额头上的红肿,心软了一下,带了几分乞求,说:“阿樾,既然你们都离婚了,说明缘分已尽,你何必强求呢?你看,时初妤也已经走出来了,结交新的男人,也会重新一段新的婚姻……”

“够了!”闻樾忽然出声打断她。

闻母停下了话语,看着他,意识到这些话他现在不爱听,也没再说,只扔下一句“我不会同意她再嫁进闻家,除非我死”,就离开了。

闻樾往后靠了靠,背脊抵着墙,额前的黑色碎发软软地垂下,遮住他的眼,让人瞧不清他的神色。

半晌,他才直起身,拉开门走出去。

门外,陈喻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杯柠檬水,水已经见底,看来他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陈喻看见他,站起来,眼睛里有一丝担忧,“闻哥。”

闻樾扫了他一眼,很平静的模样,淡声说:“今天多谢你了。”

陈喻摆了摆手,说:“举手之劳,说什么谢不谢的。”

他对于屋子里发生的事很好奇,可也不敢问。

陈喻说:“闻哥,如果要喝酒的话,我随时都有空。”

闻樾低低地说:“好。”

他独来独往惯了,自然而然的,也就形成了内敛深沉的性格。

他所有的烦恼和心事都闷在心里,别人都以为他无所不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活着,非常累。

陈喻的好意他心领了,可习惯使然,他不会把自己的私事往外抖。

陈喻知道此刻闻樾肯定想要一个人独处,也就很有眼色地打了招呼离开了。

闻樾没有开车,也拒绝了助理的跟随,撑着一把伞,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雨越来越大,街上没有多少行人,他的身影就显得格外寥落。

周围环境越来越清幽,花卉苗木,都极具欣赏价值。

闻樾一路慢慢悠悠地走,跟个游魂一样。等他停下来,才意识到自己跑到哪里来了。

丹桂小区。

他薄薄的眼皮垂了下来,在楼下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闻樾?”

时初妤发现闻樾状态有些不对劲,她从他面前经过,他都没有看到她。

她担心这种恶劣的天气,任由他在外面乱逛容易出事。

于是她叫住了他。

前面的人影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时初妤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温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闻樾低着头,嘴角抿的紧紧的。

有点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无措又不安,担心一张口就泄露出害怕。

时初妤有些无奈,她说:“你要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说话?”

闻樾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低低道:“没有。”

时初妤看了一眼他额头上的红肿,到底是不忍心,她说:“你要不要去我家坐一坐?等雨停了再走。”

闻樾的眼睛亮了下。

“进来吧。”

时初妤打开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鞋,放在地上。

“这双鞋是新的,你穿吧。”

当初准备日用品的时候,时初妤忽然想起了闻樾那次来她家,嫌弃鞋子,鬼使神差,她就多拿了几双新鞋。

到了家,时初妤将鞋子塞鞋柜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脑子不太清醒。

暗暗骂自己。

可买也买了,时初妤就想着到时候家里来客人了,就给他们拿新鞋子。

闻樾愣了下,小心翼翼地将脚套进去。

不大不小,正合适。

他盯着时初妤,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了几分笑意。

闻樾的窃喜被时初妤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自在。

她就知道,闻樾肯定会多想。

时初妤撇了撇嘴,没管他。

闻樾将伞放在大门旁的木桶里,慢慢地跟在时初妤身后。

与上次来的心境完全不同。

上次他并不知道,只想将自己的一腔爱意全部倾诉给时初妤听。

如今背负着内疚和悔恨,他总是觉得底气不足,不敢太放肆。

一呼一吸都尽量放轻。

时初妤走到置物架前面,蹲下身翻找了一会儿,提出一个小小的医药箱。

“过来,我替你上药。”时初妤温声说。

闻樾听话地坐在她面前。

她站着,说:“你抬一下头。”

他坐着,微微扬起下巴,露出那张俊美清冷的脸。

时初妤看他一眼,看到了他白皙的脸上有很淡的巴掌印。

时初妤不清楚她走后闻母和闻樾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这印子就知道,两个人恐怕聊得不愉快。

她低头将碘酒沾在棉签上,替他消毒。

略微刺鼻的味道缓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静谧无声。

时初妤嗓音轻柔,她说:“闻樾,下次别来了。”

闻樾心神略有些慌乱,“为什么?”

时初妤说:“我们不合适。”

闻樾低低道:“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

时初妤手指顿了顿,说:“曾经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你看,我们总是在错过,我爱你的时候你不爱我,等你爱上我了,我又不爱你了。”

闻樾喉结滚了滚,沙哑道:“你等我三年,我也可以等你三年,等你重新爱上我。”

时初妤勾了下唇,轻笑:“要是我一直不爱你呢?”

“那我一直等。”

时初妤敛了笑,淡声说:“随你。”

人心易变,誓言说得再多,再斩钉截铁,该变的时候,还是会变。

她将棉签扔进垃圾桶,又贴了一块创可贴在他的伤口上。

闻樾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眉骨带上几分柔和。

如今回想起来,时初妤的爱意渗透在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曾经他将两人视作合作关系,从不会将感情掺杂进来。

心安理得地承受着时初妤的关心和付出,冷漠又自私。

他感受着额头上火辣辣的疼痛,声音沙哑:“阿妤,你恨我吗?”

时初妤一边放着医药箱,一边随口说:“恨啊,所以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闻樾心脏如同撕裂了一般,可他还得露出一抹笑:“你尽管恨,我会把我欠你的都还回来。你打也好,骂也好,我死也不会放开你。”

时初妤现如今这些话听多了,刚开始心里还会骂闻樾没脸没皮,后面都能淡然处之了。

她白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一个房间。

她很忙,没空搭理他。

闻樾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起进来,这间房间是时初妤专门辟出来当工作室的。

里面全都是画画的纸和笔,还有很多剪刀和皮尺。

和浅水湾那间工作室很像。

浅水湾那间太久没有女主人,尽管他尽量保持原样,可有些东西还是变了。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馨香气味。

地上随手乱扔的废纸。

那个房间,渐渐失去了时初妤存在的痕迹。

闻樾站在门口,贪婪地看着。

这是闻樾第一次看时初妤工作。

一握上笔和剪刀的她浑身上下都发着光。

他没有打扰她,安安静静地找了个凳子,坐在角落里。

时初妤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容易忘记时间,等她放下剪刀,揉了揉有些酸的肩膀,才发现一直坐在角落里的闻樾不见了。

时初妤愣了一下。

随后,她将成品从塑料模特身上褪下来,妥善地叠好,才走出工作室。

今天下了雨,天空暗沉,不过五六点,就已经黑得像是□□点。

她摁开客厅的灯,走到餐桌前准备倒水,才发现沙发上隆起一个包。

那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时初妤走过去,“闻樾,该吃晚饭了。”

她喊了一声,沙发上的人没反应。

时初妤皱眉,凑过脑袋就看到闻樾脸色通红,不舒服地皱着眉头。

时初妤吓了一跳,她将手放在闻樾的额头上,刚碰上,就觉得烫手。

“闻樾,你发烧了?”

第50章 能不能别喜欢他?

闻樾迷迷糊糊听到了时初妤的声音,掀起沉重的眼皮,眼神有些迷离:“阿妤……”

时初妤看他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皱了皱眉。

应该是今天淋雨了,所以他才发烧了。

时初妤蹲下身,伸手轻轻推了推闻樾:“闻樾,你现在发烧了,看着很严重,我把你送医院吧?”

闻樾紧闭双眸,眼皮滚动了几下,他沙哑地说道:“我不去……”

时初妤好脾气地劝:“你发烧了,要看医生。”

闻樾从沙发上翻了个身,用手箍住她的腰,“能不能不去……”

时初妤垂眸,看着胸前那个毛茸茸的大脑袋,迟疑了一会儿,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闻樾,你这么大的人了,要为自己的身体负责。”

闻樾呼吸有些灼热,他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低低说:“我最好的朋友曾经在医院里离开,我对医院有阴影……”

陈哲当时血肉模糊地被送去医院,人来人往,他对陈哲的最后印象,就是医院走廊里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和激烈的仪器鸣声。

从那以后,他就对医院很不喜欢,也极少踏足医院。

时初妤没说话。

她没想到,闻樾竟然也有过朋友,而他曾亲眼目睹了朋友死在了他面前。

时初妤轻轻地将闻樾的手拿开,走到柜子前,翻出了退烧药,看了一眼说明书,将药片递给他,“这是退烧药,你先吃一颗。”

闻樾看着她掌心的白色药片,皱了皱眉,低低说:“能不吃吗?”

他的语气有点撒娇的味道。

时初妤垂眸看着他,弯了眉眼,突然开口:“闻樾,你不会怕吃药吧?”

闻樾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他没否认:“嗯。”

他有些受不了药的味道。

时初妤愣了下,觉得闻樾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的闻樾,内敛含蓄,即便不喜欢,也都是默默无言,让别人去猜他的心思。

可现如今,他会告诉她,他曾经的经历,也会对他坦诚他的小脾气。

时初妤笑了笑,不甚在意。

她从茶几上拿了一罐水果糖,给了他一颗,温声说:“吃了药就吃颗糖,这样可以吗?”

闻樾迟疑了一下,一脸嫌弃地咽了药,又剥了颗糖,慢慢含着。

安静了一会儿,闻樾垂眸,轻声说:“我走了。”

草莓糖已经融化掉了,他的口腔里满是草莓的甜味。

他也很想在和时初妤多待一会儿,可他知道时初妤很忙。

时初妤抿了下唇,说:“我送你吧。”

闻樾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应该很忙,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时初妤想到今天刚跟时凛签订的合同,没有勉强,她接下这个单子,本来就需要自己全力以赴,容不得有一丁点的延误。

“那……我打电话让周叶来接你吧?”时初妤想了想,温声说。

闻樾说:“周叶出差了。”

说着,他笑了下,很温柔的语气,“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回去。”

他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手臂,含笑说:“你去忙吧。”

顿了顿,又说,“再忙也别忘了吃饭。”

说这话,他的眼底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是担心自己的“啰嗦”会让时初妤觉得反感。

说完,他慢慢走到玄关,背影有些落寞。

“等一下。”时初妤眼眸闪了闪,轻声喊道。

闻樾脚步一滞,回头。

“你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天先在我这里住一晚,等明天退烧了再离开。”

“不介意。”闻樾语速很快,立即答道。

时初妤愣了下,总感觉闻樾就是等她这一句话。

她神色不太自然地指了指厨房,“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熬粥?”

“好。”闻樾说完,安静地坐在了沙发上。

时初妤开始淘米熬粥。

熬粥是考虑到闻樾发烧了,要吃清淡一点。

而且,熬粥的话,不费心思,电饭煲定好时间,她还能去再裁剪一套衣服。

等她调好时间,一走出厨房,发现闻樾又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看了一眼,从卧室里拿出来一条毯子,替他轻轻地盖上。

晚上又开始下雨,玻璃窗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时初妤听到了手机闹钟的声音,就知道粥熬好了。

她走出去,就看到闻樾正在厨房忙碌。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圈温暖的柔光,他的黑发略显柔顺地贴在额前,柔化了他的凌厉,显露出几分温柔。

时初妤愣了下,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

这个场景她曾经梦到过很多次。

父母去世之后,她一直渴望着有一个自己的家,她每次忙完,疲惫不堪的时候,另一个他会给自己慰藉,默默地治愈她。

可如今,她不但知道了自己的父母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还和闻樾离了婚。

可梦中的场景,却出现了。

闻樾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时初妤,他笑了下,“你忙完了?快来喝粥。”

时初妤轻轻嗯了一声,走过去。

闻樾已经将粥放凉了一些,温度正好,端起就能喝。

省时间。

很细心的举动。

时初妤没说话,低着头喝粥。

闻樾坐在另一边,忽然开口说:“今天我妈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替她向你道歉。”

时初妤的手顿了下,说:“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时初妤的语气越云淡风轻,闻樾的心越痛。

他嘴角紧紧抿着,他说:“上次说的两个月之约,算了吧。我已经和我妈说了我们离婚了,她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

两个月之约,是当初闻樾想要和时初妤有关联的一个借口。现如今,他得知了时初妤曾经因为他,遭受了那么多委屈,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将她强行和他的生活捆绑了。

时初妤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闻樾告白之后,她多少猜出来了闻樾的意图。

她其实没想过,闻樾为了和她牵扯上关系,会这样费尽心思。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很大的感触。

就好像她很喜欢吃街口一家蛋糕店的芒果蛋糕,可是她每次都买不到,日积月累,那块芒果蛋糕在她心里,成为了这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

后来她终于买到了一块芒果蛋糕,可是那块蛋糕变质了,她吃了,上吐下泻,差点没了半条命。

再后来,她再路过街口那家店,她却再也不会驻足了。

那块芒果蛋糕没有多美味,只是日积月累的期待,得不到就变成了执念,于是那块蛋糕就成了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后来她得到的蛋糕变质,执念破灭,她也就不再期待了。

闻樾就是那块芒果蛋糕,让她吃尽了苦头,于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芒果蛋糕摆在她面前,她也不爱吃。

闻樾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那你喜欢时凛吗?”

他的手指紧紧捏着勺子,指尖发白。

时初妤想也没想,说道:“喜欢啊。”

说不清什么原因,她对时凛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她和他相处,很舒适。

反正是喜欢的。

闻樾的眼眶顿时红了,手微微颤抖。

四目相对,闻樾压抑着嗓音:“阿妤,你能不能……别喜欢他?”

带着些许卑微。

闻樾明知道,自己说这话是把自己的自尊踩在脚下,可他还是开口了。

可他一想到时初妤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男人,她会倚在他怀里笑,她会亲手替他打领结,会和他一起喝粥,躺在一张床上,浓情蜜意。

他整颗心都被撕裂了般疼。

时初妤移开了视线,想了想,她又转过头,说:“闻樾,你别喜欢我了。你看,我都喜欢另一个人了,和你没结果。”

她本想解释她对时凛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可一想,何不让闻樾彻底死心。

她顿了顿,又说:“我会让你留在这里,不是因为什么,如果是其他人,我也同样会让他留下,等烧退再离开。”

闻樾狼狈地避开了她的眼睛,黑发遮住他的眼,他狠狠地咬着唇,哑声开口:“别说了。”

他撑着桌沿站起身,椅子拉出刺耳的声音。

“我头疼,先去躺一会儿。”

说着,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餐厅。

时初妤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收拾碗筷,等她擦干手从厨房出来时,看到闻樾躺在沙发上,背对着她。

她关了大灯,只留下一盏落地灯,又回了工作室。

忙到深夜,时初妤为了尽快完成工作,都没敢睡太久,四五个小时就醒了。

她开门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闻樾的身影了。沙发上的毯子叠的整整齐齐。

时初妤看了一眼,就没放在心上了,按照闻樾的骄傲,说得都这样明白了,肯定放弃了。

洗漱完,就听到了门铃声。

她愣了下,去开门。

门口闻樾手里提着包装精致的袋子,看到她,扬了扬手中的早餐,声音很温和:“我去买了你最爱喝的海鲜粥。”

第51章 生日快乐

时初妤看着他嘴角的笑,抿了抿唇。

他这副模样,就好像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初妤明眸划过一抹困惑,闻樾现在和她印象里的形象越来越不同了。

“进来吧。”

时初妤让开身体,把闻樾放进来了。

僵持不下,浪费的是她的时间。

闻樾慢条斯理地走进来,将手里的海鲜粥摆放好,动作相比之下,今天比昨天流畅了很多。

时初妤看了一会儿,走过去,闻樾贴心地将凳子拉开来。

很温柔。

闻樾忙前忙后,时初妤坐在一旁,他又将勺子递给她。

时初妤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说:“闻樾,你坐下来吧,别忙了。”

闻樾含笑坐下。

他目光里满是期待:“阿妤,你快尝尝这家海鲜粥。”

他不喜欢海鲜粥,却为了时初妤,跑遍了江城所有的粥店,亲自试吃,才选了这一家的海鲜粥。

时初妤尝了一口,抬眸,笑了下:“很好吃。”

的确很鲜美。

闻樾眼底蕴开笑,比他签了一个几千万的合同还要高兴。

他真的是病得不轻了,不过是一个笑而已。

时初妤看见他嘴角的弧度,脸上的笑淡了淡,安静地垂下头喝粥。

一瞬间,餐厅里安静了下来。

不过安静没有*太久,闻樾的手机开始震动。

闻樾低头瞥了一眼,拒绝接听。

对方没有放弃,又拨了过来。

闻樾蹙了下眉,还要挂断,时初妤开口:“接吧,他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找你。”

闻樾顿了下,接听。

周叶在另一边很担忧,语气也有点急:“闻总,您在哪儿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昨天也不见您,今天也没来上班,给您打了几十通电话都没人接。您是不是忘了今天有一个重要会议?”

闻樾愣了一下,他的确忘了。

这时,时初妤的手机也亮了起来。

闻樾眼神飘了下,落在屏幕上,看清楚了上面跃动的两个字,时凛。

他眼神暗了下去,紧紧盯着,似乎想要将手机屏幕盯出一个洞来。

周叶在另一头催促:“闻总,您在听吗?”

闻樾说:“我马上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时初妤接了电话,温声喊了一句:“时大哥。”

闻樾略微直起身,嗤笑了一声。

时凛脸皮真厚,在这里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

时初妤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出声。

闻樾皱了皱眉,别开眼睛,倒也安静了下来,没再阴阳怪气。

不过心里始终蕴着一团气。

叫自己不是客客气气的“闻先生”,就是冷冰冰的“闻樾”。

可真行!

时初妤偏了偏方向,没看闻樾。

时凛温和的嗓音传过来:“我这边找了两个能力不错的设计师过来协助你,你现在方便吗?我让他们去找你?”

时初妤点了点头,“嗯,方便的,你让他们直接过来就行。工作室的地点你知道吗?”

时凛笑:“知道,听你说过。”

时初妤说:“那你让他们直接去工作室就好,我现在在家,收拾一下就能出门了。”

对方答应了下来。

电话挂断以后,时初妤起身,准备出门。

她看了一眼闻樾,想了想,说:“你不走吗?”

闻樾咬牙,挤出一个字:“走!”

时初妤不清楚他怎么好端端地又气成这样,她随意地挽了个发髻,用鲨鱼夹夹住。

一瞬间,整个人温婉得像是一副水墨画。

闻樾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时初妤被他那眼光看得耳尖微红,那眼神太赤/裸/裸,让人浑身不自在。

好在,她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米白色的针织长衫,下面一条雾蓝色纱裙,仙气飘飘的装扮,美得不像话。

闻樾眼睛都要粘在她身上了。

他从小到大,见过的女人不少,身边美女如云,被捧着长大,眼光也高,他知道时初妤长得好看,他第一眼见到她,心底是有触动的,甚至有些冲动地因为那点惊艳向她求婚。

但美则美矣,他对于她的美触动并不大。

可如今,他满心满眼都是她,于是时初妤的美,就足以撼动他心神,让他心生摇曳。

时初妤睨他一眼,瞪他:“不走?”

闻樾眼中含笑,起身,跟在她身后。

闻樾没开车,时初妤没买车,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雨,地上有些湿滑。

空气很清新,早晨有很多晨练的老奶奶老爷爷。

闻樾不善言辞,可他却绞尽脑汁地开始找话题,“在这里住的习惯吗?”

时初妤点了点头,说:“习惯。”

闻樾又问:“你的工作室需要人手吗?我也有认识的设计师,可以介绍给你。”

时初妤拒绝:“不用了。”

闻樾抿了抿唇,他不傻,反倒,他极聪明。

生意场上,他懂得如何玩弄人心,也极为擅长把控局势,可以说,运筹帷幄,无往不利。

时初妤的抗拒他看在眼里,理智告诉他,他不要死缠烂打,这无疑让对方站在高地,他毫无优势可言。

可他知道,若他真的转身就走,他这辈子都无法求得时初妤的原谅。

他退不了。

一退,就是万丈深渊。

正当他想找另一个话题时,他看到了时初妤的脸色微变,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闻樾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女人。

穿着很普通,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时初妤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又出现了。

她脚步转了个方向,打算走另一个大门。

女人见她离开了,脸色阴沉,也没有轻举妄动。她这次来的原因,只是想要“提醒”一下时初妤,让她别忘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闻樾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中年女人的方向,几秒后,又追上时初妤的步伐。

时初妤去了工作室,好在闻樾自己也忙,电话一直催他,没待一会儿就离开了。

时凛说的两个人很快也来了。

一男一女,男的姓李,女的姓张,看着年龄都比她大,的确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

李尚和张恬刚开始还有点忐忑,因为对方是时凛亲自照拂的。

当初得知要和时光工作室一起接下星程传媒的时装秀,他还有些不敢置信。

这么大的case,他们第一次接。

看了对方的设计稿,他们也都心悦诚服,觉得灵气逼人,很有创意,他们对于这次合作,也是满怀期待。

可一看到时初妤,他们那些忐忑,期待都凝滞了,第一眼是觉得对方很美,让人惊艳。

再听到对方很有礼貌地喊他们“李老师”“张老师”,他们就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又松了口气。

艺术界有才华的人很多,多少也有点脾气。

没想到时初妤性格温柔,平易近人。

三个人简单地了解了一下,就开始投入工作。

他们都清楚时间紧,任务重,耽误不得。

好在,三个人都是有经验的设计师,裁剪,缝制,整烫,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

显然合作很顺利。

时初妤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工作室离丹桂小区很近,她都要把床搬到工作室里了。

最后一件衣服做好的时候,正好是约定的最后一天。

时初妤放下剪刀,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张恬伸手捅了捅她的手,小声说:“初妤,那个人又来了。”

时初妤没说话,转过头,就看到玻璃窗外,闻樾坐在椅子里。

蒋馨园笑嘻嘻地端了一杯咖啡给他。

闻樾淡淡地点了下头,薄唇吐出两个字:“谢谢。”

蒋馨园笑:“初妤姐今天就能完工了,你以后可以不用来送餐了。”

闻樾愣了下,轻声嗯了一下,脸上并没有其他表情。

蒋馨园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样子,有些失望,随后她撇了撇嘴,走到时初妤这个房间。

“初妤姐,他这人怎么跟座冰山一样啊?”蒋馨园小声吐槽,“就这样还想追你?初妤姐,你知道我刚刚和他说什么吗?我说他以后不用来送饭了,他可是眉头都没动一下呢!”

“啧啧啧,唯一一个讨好你的机会没了,也不表现得可惜一下,真没意思。”

蒋馨园耸肩,说道。

时初妤赶工的这几天,闻樾每天都来送饭。准时准点,风雨无阻,让工作室的几个人都羡慕不已。

托闻樾的福,本来熬夜加班的几个人,硬是胖了几斤。

“颜值至上”的蒋馨园这几天,天天在她耳边念叨闻樾多俊美多矜贵高冷,后来知道闻樾在追求时初妤,更是快要磕疯了。

时初妤没有将她和闻樾的关系说出来,大家只当是闻樾在追求时初妤,偶尔开开玩笑。

时初妤小心翼翼地将裙子收进防尘罩里,笑了下,说:“你不下班吗?”

蒋馨园笑眯了眼,下班哪有磕C P重要啊?

帅哥美女的同框,简直不要太养眼!

虽然两人同框的次数很低。

而且时初妤似乎不太喜欢闻樾,向来温柔的她,唯独对闻樾有些冷冰冰。

蒋馨园觉得两人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可问了时初妤,可她却说不认识闻樾。

这就让她搞不懂了。

时初妤看了一眼窗外,看到了闻樾长腿交叠,慢条斯理地喝咖啡。

工作室里的咖啡都是速溶咖啡,闻樾以前喝不惯,觉得味道太甜腻,现在一天三杯。

她收回目光,没管他。

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

时初妤有时候觉得,她这些年认识的闻樾,都是假的。

她将东西收拾好,就让大家都回去了。

这几天日夜不停地工作,大家都筋疲力尽,时初妤也打算休息几天,养养精神。

闻樾看她视若无睹地经过他,他喉结滚了滚,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时初妤惊了一下,要挣扎,就发现自己脖子一凉。

她愣住,低头就看到一条闪闪发光的项链戴在她脖子上。

闻樾坐在她身后,唇贴在她耳边,哑声开口。

“生日快乐。”

第52章 你是要求婚吗?

时初妤偏了偏头,露出那张漂亮的侧脸。

闻樾又重复了一遍:“阿妤,生日快乐。”

时初妤愣了下,她自己最近都忙忘了,自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她笑了下,低头把玩着项链。

这项链看着就贵。

坠子是一颗粉钻,很梦幻的颜色。

闻樾手臂紧了紧,靠在她的肩窝上,声音温柔:“喜欢吗?”

时初妤轻笑:“当然喜欢。”

女人天生就喜欢耀眼夺目的东西,谁能抵挡钻石的魅力呢?

闻樾见状,唇角弯了弯,低声解释道:“这条项链是我特意去法国拍的,相传这条项链是法国国王向王后求婚时所送给她的,国王和王后十分恩爱幸福,两人相继去世,项链也就留存下来,而拥有这条项链的人,用来求婚的话,每次都能成功,并且婚姻幸福。于是这条项链就成为了真爱的象征。”

这条项链是闻樾亲自拍下来的,花费五百万。他并不喜欢收藏珠宝首饰,会买下它,完全是奔着它的寓意去的。

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竟然开始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想,和时初妤有关的事,总该都是美好的。

“你这故事讲的一点儿也不有趣。”时初妤撇了撇嘴,又问:“你送给我项链,是什么意思?”

闻樾抿了抿唇,眼眸里带了一丝紧张:“如你所见。”

“我在向你求婚。”

时初妤挑了下眉,二话不说开始伸手解项链。

光芒璀璨的钻石项链摘下来,安静地躺在她手心。

时初妤握住他的手腕,将银色的链子绕在他手腕上。

“这么贵重的东西下次别送了。你要是真的想祝福我……”

她顿了顿,又笑了一下:“别打扰我的生活就好。”

闻樾的额角狠狠跳了跳。

时初妤说完,推搡着他的肩膀,站起身。

闻樾眯了眯眼,又将她重重地拉进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边,激起小小的鸡皮疙瘩。

“我说过,除非我死,否则我这辈子都不放手。”

说着,闻樾将自己腕上的项链一圈圈解下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戴上它的。”

时初妤冷笑了一声,没理他。

脖子是她自己的,戴不戴,她自己说了算。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进来了一条短信。

时初妤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生日快乐。】

时初妤皱了下眉,刚要问对方是谁。

消息又跳了一下。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生日在今天吗?】

时初妤蹙眉,觉得对方有病,生日在哪一天,还需要理由?

她觉得对方肯定是在哪里得知了她的一些个人信息,然后在这里发信息来骚扰她。

刚要拉黑对方,那边就回复了。

【因为今天这个日期,是你离开孤儿院,被时氏夫妇收养的日子。】

时初妤脸色有些难看,她纤长的手指死死握着手机,指尖泛白。

她知道对方是谁了。

那个女人时不时要在她面前露个脸,可又不接触她,她想要报警告她骚扰,也没有证据。

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她愣了下,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

两人视线对上,时初妤眼底还带着彷徨和难受。

闻樾心被针刺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

他握着她的手,慢慢地缠进她的指缝,十指紧扣。

掌心相贴的那一刻,时初妤眼睫颤了颤,飞快地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的脆弱。

闻樾没有问。

他不止一次看到时初妤的慌张无措,他能看出来,她有心事。

可他在等。

等时初妤主动告诉他。

曾经他从没有关心过她,并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后来他渐渐地明白了,两个人能够相持到老,少不了关心和慰藉。

孤独的灵魂只有依靠着另一个灵魂,才能感受到温暖。

而他,走不进他的心,那就站在原地,给予她依靠,给予她温暖。

“闻樾。”

时初妤低低喊了他一下。

闻樾笑了下,眉宇舒展,带了几分随意和慵懒。

“我在。”

时初妤秀眉蹙了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班上,她才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

闻樾心跳了一下,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他握着她的手,语气带了几分笑意:“想过啊!我爸以前揍我揍得非常狠,跟揍仇人一样,我就怀疑过我是老头子捡来的。”

时初妤没料到闻樾也会挨打,难得愣了下。

等她反应过来,她的唇角挂着笑,显然心情好了很多。

时初妤用手勾了勾耳边的碎发,声音带了几分怀念:“我的父母对我很好,小时候小伙伴都羡慕其他人的爸爸妈妈,可我从来没有过。”

“我家庭不富裕,可父母知道我喜欢设计,就花钱将我送去学艺术。”

“我的父母在我大二的时候去世了,我爱他们,也会一辈子想念他们。”

时初妤眉眼温软,说起父母的时候,眼睛里荡漾着柔光,很温暖。

“我从来没想过,这么爱我的两个人,会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闻樾迟疑了一瞬,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

时初妤沉默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说:“我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豁达。”

闻樾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

时初妤说:“我想过去找我的亲生父母。”

她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很不要脸?从养父母那里得到了所有的爱,却有过找亲生父母的念头。我刚开始很愤怒,想要亲口质问他们为什么当初要抛弃我,后来又给他们找了借口,说不定是有苦衷的呢?你看,闻樾,我其实还是想要去找他们的……”

闻樾看着她,目光温和,时初妤的笑容苦涩,让他一颗心也跟浸在黄连水里一样。

时初妤眼眶有些红,她内心矛盾又难堪。

她厌恶自己,觉得自己去找亲生父母是对时父时母的背叛。

闻樾靠近她,用指腹抚了抚她的脸颊,“傻丫头,你就因为这件事闷了这么久啊?”

闻樾放下手,说:“你爱你的养父母吗?”

时初妤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不就得了?对他们而言,你的爱就是最大的回报了。如果你的亲生父母是故意抛弃你,他们只会庆幸,当初是他们遇见了你。如果是有苦衷的,他们会高兴,这世界上多了两个爱你的人。”

闻樾声调缓慢,清冷的嗓音慢慢浸润时初妤的心,“阿妤,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会一直在。

时初妤抬眼,深深地看着他。

半晌,缓缓松开手,紧扣的十指松开。

时初妤心想,闻樾不会讲故事,却很会安慰人。

身世的事情如浓雾般笼罩在她心头,如今闻樾一番话,让浓雾散去,初见曦光。

时初妤笑了下:“谢谢你的开导,我好多了。”

语气一转:“我要关门了,你可以走了。”

闻樾:“……”

过河拆桥呗?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离开了。

虽然今天不是她真实的生日,但时初妤路过街角的那家蛋糕店时,看到橱窗里那些精致小巧的蛋糕,还是买了一个。

琳琅满目的蛋糕,时初妤犹豫了一下,挑了一个芒果蛋糕。

回到家,时初妤坐在客厅的毛毯上,从包装盒里端出蛋糕,刚要吃,门铃响了。

时初妤愣了下,以为是闻樾。

她抿了抿唇,还是去开门了。

开门之后,门外站着两个人。

并不是闻樾。

时献笑容灿烂地冲她喊:“姐姐!”

时凛站在时献身侧,低头看着她笑,也温声打了个招呼:“阿妤。”

时初妤愣了下。

不知为何,心里闪过一丝温暖。

还有点悸动的感觉,总觉得身体里有种奇怪的东西,很奇妙,像是融在血液里,刻在DNA上。

走廊上的灯很明亮,时凛和时献的影子斜斜地投射到时初妤的脚下,和她融成一团黑乎乎的影。

时初妤说:“你们怎么来了?”

时献微笑,说:“姐姐替我哥忙了这么多天,我们当然是来犒劳犒劳你的了!”

时初妤看向时凛。

时凛没反驳。

时初妤让开身子,温声说:“快进来吧。”

时献迫不及待地冲进来。

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一进来就自己去找拖鞋,他打开鞋柜,随手拿了一双鞋出来,刚要穿,时初妤出声拦住他。

“时献,换一双鞋,别穿那双。”

说完,时初妤愣了下。

那双鞋是闻樾上次来的时候,给他穿的。

时献说:“为什么?”

他虽然这么问,但手里的动作一点也没犹豫,乖乖地拿了另一双。

“那双鞋穿着不舒服。”时初妤说。

时献随意摆摆手,没太在意。

他换了鞋,就刷的跑进去了,跟撒欢的小狗一样。

时初妤弯腰去收拾那双鞋。时凛目光微微凝在了时初妤身上,神色若有所思。

时初妤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自在地咬了下唇。

时凛更加心思细腻,他肯定会在脑子里乱想。

时初妤尽量稳住表情,站起身,又变得云淡风轻了。

时凛和时初妤并肩一起进屋,他问:“身体怎么样?会不会很累?”

时初妤说:“还好,时大哥你安排了两个得力助手给我,的确替我分担了很多,我并不会很累。”

时凛点了点头,说:“你们完成的很出色,一些成品在排练的时候,就让我很惊艳。”

他侧头,含笑说:“你这次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时初妤温柔地笑了笑:“我还要谢谢你给我这样一个大的机会呢!我的工作室在这次时装秀之后,在圈子里肯定打响了名声。”

时献在一边听着,有些不耐烦:“你们两个人够了啊,自己人还在这里互相客套,整些没用的东西,没意思。”

时初妤笑了下,连忙柔声哄他:“好好好,我们不说了。”

时献走到客厅,看到茶几上摆了一个蛋糕,他顿住了脚步:“姐姐,今天你生日吗?”

时初妤点了点头:“是啊。”

话落,就看到时献露出难过的表情,他低低道:“我居然不知道……我还没带生日礼物过来。”

时凛也皱了皱眉。

时初妤看了一眼,含笑说:“是我没告诉你们的,不要太自责。你们人来了就好了,生日礼物不重要的。”

说着,她拉着时凛的手,往茶几走,“时大哥,来来来,今天你来切蛋糕!”

时凛被她拉着往前走,他垂眸,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神色柔和了一些。

“嗯。”时凛低低应了一下。

时献拍了一下桌子,说:“我来切蛋糕!哥,你别和我抢!”

时凛睨他一眼,嗓音淡淡:“阿妤让我切蛋糕。”

言下之意,没门儿!

时献咬了咬牙,语气僵硬:“你是我哥吗?”

时凛说:“不是,你是捡来的。”

时献都要被气死了,偏偏他又不敢抢,他打不过时凛。

时初妤见兄弟俩因为切蛋糕的事情吵起来了,有些哭笑不得,她弯腰,把蛋糕盒子里的蜡烛拿出来,递给时献。

她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你来点蜡烛,行吗?”

时献察觉到时初妤的手掌在轻揉他的头发,抿唇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嗯嗯!”

时凛在一旁嗤笑了一声。

时献笑意僵了僵,觉得今天他们兄弟情分是走到尽头了!

时初妤适时地递给时献一个打火机,说:“快点蜡烛,我还没许愿呢!”

时献这才认认真真接过打火机,开始点蜡烛。

时凛淡淡开口:“你蜡烛别乱插,等会儿我不好切。”

时献:“……”

他觉得今天蛋糕的确不应该让他切,他怕忍不住对他动刀!

第53章 时装秀

时献把蜡烛点好,催促时初妤许愿:“姐姐,快许愿!”

时初妤嗯了一声,看着明亮的烛火,双手交握,放在胸前,闭着眼,心里默默许愿。

愿所有的真心都不被辜负,愿她身边善良的人都平安喜乐。

时初妤睁开眼,时献双肘趴在桌面上,时凛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两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橘色的烛光映在他眼底,似有星光坠落。

时初妤倏然笑开。

时献好奇地想问她许了什么愿,被时凛轻轻踹了一下。

时献转头,看着时凛,气呼呼的说:“踢我干什么?”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往旁边挪挪,该我了。”时凛声音低沉,眼底满是对时献的嫌弃。

时献:“……”

他忽然记起来,的确有这个说法,于是讪讪地闭了嘴。

时凛长腿放下,身子往前倾,手里拿着塑料刀,小心翼翼地切蛋糕。

他把一块满满都是芒果丁的蛋糕递给时初妤,刚要递过去,想了想,又从剩下的蛋糕上薅下大半的芒果丁。

时凛这才满意。

“生日快乐。”时凛将盛满了果丁的蛋糕给她。

时初妤接过蛋糕,心里有些酸软。

她想起来小时候每次吃蛋糕,父母都会把奶油和果肉给她。

时凛也完全是将她当成小孩子来哄了。

“谢谢时大哥。”

时初妤轻轻说道。

时凛笑了一下,将那块光秃秃的蛋糕随意切了切,端给时献。

“给你。”

时献:“……”

艹,真够敷衍的。

不过他看了一眼时初妤碟子里堆的高高的芒果,没说话。

三个人说说笑笑着吃完了蛋糕,时凛又亲自下厨,给时初妤下了一碗长寿面,等时初妤吃完,他们也没有久留。

时初妤站在窗台上,看着那辆黑色的迈巴赫融入夜色后,她才拉上窗帘。

她拿了睡衣,脱外套的时候,外套口袋里掉出来一根闪耀的项链。

时初妤弯腰,捡起来,对着灯看了看,是那条粉钻项链。

不知道什么时候,闻樾将这条项链塞进了她的衣服口袋。

她抿了抿唇,放在洗漱台上,就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她吹干头发,目光落在面前的项链上,顿了顿,拿起来。

她回到卧室,拿手机拍了个照片,将照片发给闻樾,慢慢打字。

“项链我不会收的,明天我还给你。”

那边回得很快,几乎消息刚发出去,聊天界面上面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你发现了?”

“本来就是特意为你买的,你不要就扔了吧。”

“我拿着没用。”

时初妤扫了一眼闻樾的信息,挑了下眉,一条几百万的项链让她扔了?

不过闻樾也是笃定时初妤不会扔。

时初妤双腿团成一团,坐在床上,橘黄色的床头灯照在她的脸上,恬静又温柔,美得很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怎么没有用?你拿去送别人。”

时初妤轻点了发送。

聊天框上“对方正在输入中”重复了好几次,没回复。

对面安静了下来,没再秒回。

时初妤看了一眼没有回复,就将手机放在床头,掀开被子要睡觉。

关了床头灯,都躺下来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

时初妤撑着身子,把手机取过来,页面还是微信聊天界面。

闻樾发过来了一条十秒钟的语音。

“你明知道……明知道那条项链的意义……你可以不爱我,但别把我推给别人,求你。”

刚开始闻樾的语气还有些咬牙切齿,后来,嗓音低了下去,带了几分乞求。

时初妤脑海里浮现出闻樾气得狠了,还要低声下气地求人的样子,弯着唇,笑了下。

她没回他,关了手机就睡了。

第二天,时初妤盛装打扮,出席了星程传媒的时装秀。

星程传媒这场时装秀很受瞩目。

作为影视界的三大巨头之一,星程传媒虽然没有其他两个老牌的影视公司资历高,但它势头很猛,隐隐有压过另外两家的迹象。

星程传媒举办时装秀,本意也是打开国际市场,更上一层楼。

业内对于这场时装秀,都抱有极大的期待。

时初妤到的时候,会场已经来了很多人。

时凛正在和会场的负责人说话,他西装挺括,微微低着头,面容沉静,周身的气质很冷沉。

时初妤看了一眼,没有贸然上前。

她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从包里把文件拿出来,翻看今天的主要流程。

她是服装设计师,但会场的安排并不是她完成的。

她只负责其中一个环节。

流程还需要更专业的人去负责。

这套流程她排练过两次,也都牢记于心,再看了一下,确保万无一失,才将文件叠起来,放进包里。

“时小姐!”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时初妤转头看去。

林路遥。

林路遥今天穿着黑丝绒包臀裙,一双大长腿雪白笔直,性感又美艳,笑意盈盈地和时初妤打招呼。

时初妤眉眼带笑:“林小姐,你好。”

“你也是来参加时装秀吗?”林路遥笑问。

时初妤点了点头。

林路遥看了一眼时凛的方向,说:“时总真是年轻有为啊,他的三十岁,创立了一个这么大的公司,现如今,公司都要开到国外去了。”

她的语气满是赞叹。

时初妤莞尔,说:“没办法,这种是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不过我相信林小姐的未来也会星途璀璨。”

时初妤也深有同感,有些人天生就是耀眼夺目的存在,比如时凛,比如闻樾。

林路遥朝她笑了下:“那就借时小姐的吉言了。”

时初妤微笑。

林路遥眼波流转,笑着又找了几个话题,两人在角落里,倒也相谈甚欢。

林路遥主动和时初妤说话,一是为了感谢上次她的出言举荐。

因为她,自己在公司里的地位高了很多,资源也多了起来。

二是她觉得时初妤和时凛关系斐然,与她交好铁定没错。况且时初妤性格温柔,很好相处。

林路遥作为明星,有很多粉丝,这次受邀观众中就有她的粉丝。

那些人满脸激动地围上来,叽叽喳喳的,有些吵。

林路遥见状,就对时初妤抱歉地笑了笑,起身告辞。

很快,这个角落就安静了下来。

不远处会场门口走进来几个人,时初妤随意地扫了一眼,就认出来是闻母几人。

闻母的目光正好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对上。

闻母僵了一下,想到时初妤已经和闻樾离婚了,还是她甩的闻樾,脸色就有些僵硬。

闻母心里也不好受,她盼了这么久,闻樾和时初妤终于离婚了。结果满意了,可过程她不满意。

她设想中,应该是闻樾主动把时初妤赶出去的。

时初妤心里并没有很大的波澜,她随意地收回目光,继续看着舞台。

闻母:“……”

刚刚她被无视了?

她觉得心脏梗了一下,塞得慌。

可她现在也没有资格去教训时初妤了,只得自己咽下这口气。

宾客陆陆续续的都到了。

时装秀开始。

展会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只有中央的T型舞台亮着灯。

悦耳的背景音乐响起,高挑纤长的模特身姿摇曳地走出来,仙气飘飘的裙子在灯光下,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舞台两边的观众都举着手机,不停地拍照。

这次时装秀共计三十件衣服,中式和西式各占一半。

她的设计主题是“新生”,所以大家对于这场时装秀最大的感触就是生机,活力。

时装秀临近结束的时候,时凛上台说话。

“这次的设计理念,聚焦于女性,代表着新的生命,充满希望,……下面有请主设计师,时初妤时小姐上台讲话。”时凛眉眼舒展开来,露出一抹温暖的笑,轻轻鼓掌。

时初妤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踏上了台阶。

掌声热烈,如雷鸣般震耳。

一些非圈子里的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设计师的名字,但不妨碍他们觉得设计很美,非常能打动人,直击内心深处。

“大家好,我是本次时装秀的设计师,时初妤。”时初妤握着话筒,温声道。

她还有些紧张,目光飘忽不定,时凛站在台下,朝她笑了下,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时初妤握住话筒的手紧了紧,无端有了勇气。

“我设计的灵感来源于自己……”

时初妤的嗓音如春风,和缓地拂过众人的心。

闻母坐在台下,目光愣愣的。

她从来没想过,这些让她大受震撼的设计居然是出自时初妤之手。

也从来没见过,侃侃而谈,自信散发着光芒的时初妤,竟然这样美丽耀眼。

她褪去了小心翼翼,五官明艳,绽放在灯光下。

闻母忽然想起来,前几天时初妤说起她的梦想时的模样。

她曾不屑一顾,觉得就是时初妤小打小闹。

可如今,她和星程传媒合作,她的设计走进了大众的视野,她彻底在设计圈站稳了脚跟。

闻母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样的时初妤,似乎是配得上闻樾的……”

偏偏这时候,她旁边的几个人正在津津有味地谈论时初妤。

“哎哟,这小姑娘不得了哦!这年纪看着不大,没想到这么有才华啊!”

“关键是人家长得又好看,说话温声细语的,挺有教养的。”

“就是不知道结没结婚?”

“怎么你想把她弄回去当儿媳妇?”

“嗐,我倒是想呀!可我那儿子不争气啊!人家小姑娘不一定看得上。”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厉害的哟!你看旁边的那个时凛,不也年纪不大吗?他家里有一个那么大的公司,本来舒舒服服地继承家业就好了,他自己一个人有志气,开了一家影视公司,也不必他老子差嘞!”

“……”

闻母面色古怪,手指攥了攥腿上的包包,她很想说一句,时初妤结婚了,嫁给了她儿子。

可又想起来。

他们离婚了。

第54章 离开

散场的时候,时初妤被一窝蜂地围住了。

人太多,时初妤不太习惯被人拥簇着,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但她还是温和有礼地回答记者的问题。

斜地里伸出一只手臂,将她往后带了带。

“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了,我们要离开了。”时凛声音低沉,严肃地说道。

记者见状,纷纷露出遗憾的表情,但也不敢在时凛面前放肆,收起相关设备就离开了场地。

时初妤松了口气。

时凛适时地递给她一杯热可可,时初妤接过,喝了一口,顿时浑身舒畅。

“谢谢。”

时凛温声问:“还适应吗?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应该压力很大吧?”

时初妤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的确挺不适应的,那些人的话筒都要怼我脸上了,太恐怖了。”

时凛唇角弯了弯,“我在旁边看着,就觉得你肯定需要一个人帮你把他们打发走,果然,我没猜错。”

时初妤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多谢你了。”她顿了顿,一脸无奈:“我不太会拒绝人。”

此时,旁边突然响起一道低低的笑声,极具磁性。

时初妤脸色不自然地变了下,转过头,问:“你怎么来了?”

来人就是闻樾。

闻樾脸上挂着一抹笑,漫不经心地问道:“所以你就只会拒绝我呗?”

时初妤瞪他一眼。

闻樾牙根咬了下,却也没办法。

谁让自己爱她呢?

还能怎么办?

时凛抬眼,凛冽的目光落在闻樾身上,神色沉了下来。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闻总日理万机,还有时间来我这个小地方?”

闻樾察觉到了时凛的敌意,双手插兜,淡然回视。

他神色平静,可只有他知道,自己握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他笑了下:“时总的时装秀可是惊动了江城的许多大人物,怎么能说是小地方呢?”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对时尚界了解不多,来这里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看秀,我找人。”

他点了点下巴,看向时初妤,“喏,我找她。”

时凛眯了眯眼,淡淡开口:“很不巧,阿妤等会儿和我有事谈,你就先走吧。”

闻樾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看着时初妤,说:“大概要多久?”

时初妤:“……”

她不知道。

她事先也不知道时凛要和她说什么事。

不过她面上很淡定,也看不出什么波动,“不太清楚,看事情的重要程度吧。”

闻樾脸色一僵。

他如何看不出时初妤是维护时凛。

他舌尖抵在牙齿上,轻轻舔了下,复又开口:“我等你。”

顿了下,语气加重:“无论多久。”

时初妤愣了下,觉得骑虎难下。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时凛。

现在怎么办?

时凛也没料到闻樾能这么放低身段,本来平常人就能看出来谈事情,不过是个托词。

这个时候就该乖乖走人。

时凛说:“那我和阿妤就先去楼上的办公室了,闻总慢慢等。”

时装秀是在星程传媒的一楼大厅里举办的,现在这里有点混乱,工作人员在收拾场地,不适合谈话。

时初妤和时凛往前走,闻樾慢慢跟上。

等待电梯门的时候,时凛偏头,问:“闻总一直都这样不懂看人脸色吗?”

闻樾目不斜视,“总比某些人谎话信手拈来。”

时凛嗤笑了一声:“以前听说过闻总不苟言笑,现在看来,传言不可信。”

闻樾不甘示弱,嗓音淡淡:“巧了,我以前听说时总处事温和,彬彬有礼,现在看来,也是虚假传言。”

霎时,气氛十分凝滞。

时初妤夹在两个人中间,觉得头有点大。

两个人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吵架,都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可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她没料到闻樾对时凛有这么大的敌意,也没有想到向来温和有礼的时凛,偏偏和闻樾对着干。

电梯门打开,时初妤垂着眸,拦住要上电梯的闻樾,转头对时凛说:“时大哥,事情下次再谈吧!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时凛愣了下,看着两人,皱了下眉。

时初妤笑了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就倾身摁了电梯关门键。

电梯门合上,时凛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刚刚闻樾被拦住了,呆了几秒,就顺水推舟地主动牵住时初妤的手。

时初妤:“闻樾,你这样有意思吗?”

闻樾脸上的笑僵住,缓缓垂下唇角。

时初妤扫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松开。”

闻樾手指攥了攥,终是不甘心地松开了手。

时初妤后退了一步,将自己和隔开了一段距离,省得闻樾总是喜欢动手动脚。

她说:“你天天跟着我跑,你的公司不要了吗?闻樾,你这样并不会让我觉得开心,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朋友,你这样贸然闯进我的生活,和我的朋友吵架,这样让我很困扰。”

闻樾喉结滚了滚,“对不起。”

时初妤叹了口气。

闻樾这人,典型的“我错了,我下次还敢”。

他唯我独尊惯了,被别人捧着,根本不懂得怎样和别人相处。

她承认,这些天闻樾有很大的改变。

他变得有温度,不再冷冰冰得跟天上的神仙一样。

也变得细心又温柔,会记住关于她的每个日子,会给她买礼物,会给予她开导和慰藉。

可他仍然没有学会尊重她。

他每次都是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副打骂随意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考虑过她会不会喜欢他出现在她身边。

“闻樾,你下次能不能问问我的意见再决定要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时初妤将包包往肩上提了提,她温声说:“我想,未来几天我们不要见面的好。”

闻樾的脸白了白。

时初妤走出大楼,她打了辆车,坐在车后座,想了下,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时大哥,刚刚的事情你别介意,闻樾也不是故意的,他最近烦心事太多了,所以脾气没收住。】

时凛那边也回的很快。

【阿妤,得罪我的又不是你,你道什么歉?】

时初妤捏着手机的手指一顿。

突然不知道怎么样回复。

跟她无关了啊……

最后时初妤没回,转移了话题。

【时大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离开江城,这段时间我想要休息一下。】

时凛回复:“行。大概多久?”

时初妤看了一眼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低头打字:“不清楚,可能一个星期,也可能好几个月。”

时凛沉吟了一下,“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时初妤:没有,我只是太久没有出去游玩散心,趁这个机会正好去而已。

时凛:这个时机其实不太好,你的作品刚被大家知道,热度最高。突然离开的话,热度下降,并不利于时光工作室的宣传和发展。

时凛经营一家那么大的传媒公司,对于这一块很是熟悉,出于关心,他将弊端告诉了时初妤。

时初妤:我明白的。

她手指顿了顿,又说:这个后果我预想过了,休息一段时间也是我再三考虑过的。

时凛:嗯,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我相信你有你的原因。

时初妤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过去,就退出了微信,关了手机。

一是,她不善于应对源源不断的采访,不停地采访会消磨她的精力,也容易产生功利心。

她对服装设计是真心热爱,并不愿意沾染上商业气息。

二则是,她想要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极为耗费时间,而且,相关的线索都在她的家乡,这需要她离开江城。

无论如何,她离开之前,应该和时凛打声招呼。

第55章 回家(过渡章,可跳订)……

时初妤收拾好了行李,在网上定了一张火车票,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了江城。

丰城市距离江城有点远,坐火车要九个小时。

江城没有直达丰城的飞机,于是时初妤选择了火车。

时初妤晚上九点上的火车,在火车上睡一觉,睁开眼就能到目的地。

可她睡不着。

车厢里已经熄了灯,躺在她右手边的那个人已经睡熟了,呼噜声很大。

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调转了一个方向,头朝着车窗。

她悄悄地掀开窗帘,眼神悠远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其实她看不清什么。

外面太黑了。

可她不做一些什么,她脑子里的想法就会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时初妤抿了抿唇。

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已经四年没有回过丰城了。

记忆里,她的家乡并不是国际化的大都市,相反,它面积不大,生活节奏也慢,住在那里,平淡又悠远。

现在想起来,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还是那样鲜活生动。

朝阳升起来的时候,时初妤已经有了一点困意,她迷瞪了一眼,看着天际渐渐染红,呈现出诡谲的云彩。

她蓦地睁大了眼眸,愣愣地看着。

每次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总是壮观又震撼人心。

新的一天开始了。

时初妤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阳光洒进来的时候,她下面床位的那个人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她轻轻的放下窗帘。

她看了一眼手机,凌晨六点。

丰城快到了。

时初妤慢慢等着。

渐渐地,车厢里面有了动静,下一个站台的乘客都开始准备下车了。

一声长笛声响起,火车缓缓停靠。

人群骚动。

时初妤慢慢下了床铺,提上自己的行李箱,随着人流往车门走去。

踏上丰城的路面时,时初妤鼻尖酸了酸。

仍然是记忆里的那个站台。

时初妤拉开行李箱拉杆,慢慢走上台阶。

“慢点,你个小娇娇提这么大的行李箱干什么?”

“妈,你快点。”

“宝贝,你把行李箱给你爸提着,他力气大嘞!”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能提得动。”

……

时初妤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家三口上,看样子小姑娘是要去远方上学,父母来火车站送她。

父母满心满眼都是对小姑娘的宠爱和呵护,脸上满是不舍。

时初妤的眼神有些恍惚。

记忆里,曾经也有两个人,陪着她一起到了车站,殷殷叮嘱,最后默然地目送她离开。

自此经年,再见面时,却是天人永隔。

时初妤垂下眼睑,压下眼底的泪意,低着头,步履匆匆的离开了原地。

她怕自己再看着,眼泪会忍不住落下来。

丰城在南方,十月份的时候,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

江城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在丰城见到得不多,丰城的房屋生活气息浓厚,很有家的味道。

温柔的风拂在她脸上,吹散了她的难过。

时初妤拉着行李箱,随手拦了一辆车。

司机师傅是一个热情健谈的人,下车帮她把行李箱搬进了后备箱。

笑着问:“女子,这是来旅游吗?”

女子是丰城对小姑娘的一种昵称。

时初妤听着熟悉的口音,抿唇笑了笑,“不是,我是回家。”

师傅笑了:“怪不得嘞。我看女子气质看着舒服得很,原来就是我们丰城人哦!我们丰城的水养人。”

时初妤说:“多谢叔叔夸奖了。”

司机师傅看了一眼后视镜,好奇地问了一句:“女子干什么工作的啊?”

“我就自己开了家小工作室,自己设计衣服。”时初妤温声说。

司机师傅啧啧赞叹:“有本事咯!我看你年纪不大,没想到都自己当老板了。”

时初妤谦虚地笑了笑:“不过是小打小闹,没赚什么大钱的。”

司机师傅又问:“谈男朋友了吗?”

时初妤愣了下,摇了摇头。

“没有。”

司机师傅来劲了,说:“那你这次回来可要找一个丰城本地人啊,咱们丰城的男子后生都是疼老婆的好男人嘞!”

时初妤只是笑,也不说话。

交谈间,车就停了下来。

时初妤付了钱,推门下车。

司机帮她将行李箱搬下来,离开之前还在游说:“多看看,女子这么优秀,不愁嫁。”

时初妤礼貌地道了谢,含糊地点了点头。

时初妤的家在一个中档小区,这是时父时母十年买的房子。

当时是为了时初妤读书。

时初妤高中并没有寄宿,而是走读。因为时母担心她在学校里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正好家里手里有点余钱,就在学校旁边买了一套房子。

不大,两室一厅。

因为是学区房,价格贵一点。

时初妤上楼,看着黑色的门,忽然有点近乡情怯。

父母去世之后,丰城也没有什么亲人,她也就很少回来。不过房子她交给了一个熟人代为看管。

那人每三个月会来打扫一次,不至于让屋子荒废下去。

时初妤弯下腰,在盆栽里摸了摸,取出一把钥匙。

她抖落上面的土,将钥匙插进去,打开门。

屋子里久不开窗透气,有些味道,十分沉闷。

时初妤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难闻,可她却笑了。

“爸妈,我回来了。”

时初妤把窗户都打开,通风透气,然后洗了几块抹布,打算将家里打扫一下。

忙完,大概就到了十二点。

肚子有些饿了,时初妤停下动作,下楼去吃饭。

因为离学校近,附近都有餐馆。

时初妤挑了一家自己以前爱去的一家餐馆,刚走进去,看了一眼,发现餐馆里的陈设已经大变样了。

桌子凳子都换新了。

好在人还是那些。

时初妤熟门熟路地点了一碗炒河粉。

“阿姨,一碗炒河粉,不要葱花。”

老板娘应了一声,吩咐后厨。

时初妤拿着手机去扫二维码,老板娘看了她一眼,迟疑道:“你是那个……时……时初妤吧?”

时初妤笑着打招呼:“阿姨,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啊?”

老板娘一拍手,说到:“哪能不记得?”

时初妤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当初好多小伙子偷偷喜欢她,追在她后面。

花样层出不穷,当年在这一带,也是一条风景线。

可小姑娘一心扑在学习上,整一个乖宝宝。

她笑容满面:“哎哟,女子你回来了?我这都好几年没见你了哟!你这是去哪里了?”

时初妤说:“我在江城。”

“江城好啊!大城市,年轻人就该出去闯一闯。你学习成绩好,是考去江城了吧?”

老板娘问道。

时初妤点了点头。

她学习成绩很好,一直都是年纪前十,后来高考发挥超常,更是考出了全市第十的名次,被D大艺术系录取了。

老板娘赞叹不已。

丰城地方小,能考上D大的人更少。

一年才有两三个。

时初妤可不是人美心善学习好吗?

老板娘说:“你现在回来是打算在丰城发展?”

时初妤抿唇,微笑:“不是,我回丰城有点事要办,我工作还在江城呢。”

老板娘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么优秀的女子,要便宜外地人咯。

老板娘没有多说,将炒河粉端上来,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时初妤吃完饭,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离开前,老板娘还在说。

“你去学校看一看吧!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当初那些老师也快要退休了吧?”

时初妤愣了下,记起来高中那些性格不同,却都善良负责的老师。

回来了,是该去探望一下老师。

这个时间正好是学生下课的点,学校里很热闹,时初妤走过熟悉的求学大道,刚走过一半,就遇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

“你是……时初妤?”

男人停下脚步,主动问道。

第56章 父母故交

时初妤闻声抬头,就看到一个面容慈蔼的男人。

瞧着六十岁左右,鬓角花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很儒雅随和。

时初妤愣了下,从记忆里翻找出关于这个男人的影子。

隐约将他的面容和小时候逗她玩的一个伯伯对上了。

“秦伯伯?”时初妤温声唤道。

男人露出一抹笑,唇角眼尾浮现几道皱纹,“你还记得我啊?”

他的语气有点感怀,“我们也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男人名叫秦高明,是时父的故交,两人同时也是老乡。

秦高明和时父的关系非常好,以前曾经住在一个大院里,只不过后来高青明辞职了,离开了丰城,听说是去做生意了,走南闯北,居无定所,两家才渐渐断了联系。

时初妤笑了下:“是啊,我记得秦伯伯您是我八岁的时候离开的,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七年了。”

记忆里的秦高明对她很好,总会给她买各种各样的棒棒糖,她的童年因此回忆起来,都是甜的。

“你的父母还好吗?”

秦高明问道。

时初妤眼底划过一抹伤心,语气也低落了下来:“我父母他们四年前去世了。”

秦高明睁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他们两个身体都很好……”

时初妤缓缓垂下眼,低声说:“他们出了车祸。”

秦高明顿时红了眼眶,眼里闪烁着泪光,“真是老天不开眼啊!你爸爸妈妈一辈子都勤勤恳恳,与人为善,没想到这么早就走了……”

秦高明擦了一下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孩子,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时初妤说:“我就住在这附近,房子是我父母十年前买的。”

秦高明看了她一眼,说:“我也住在这附近,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去找我。”

说着,他掏出手机,温声询问道:“要不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也方便联系。”

时初妤赶忙拿出手机。

两人互相加了微信。

秦高明又询问了一些她父母的事情,再关心了她两句,说:“你要不去我家坐坐?你秦伯母也在家,见了你肯定会很高兴。”

时初妤迟疑了一下,想到关于她的身世,说不定秦高明知道一点,毕竟他和时父是老乡兼好友。

时父收养她的事情,他极有可能知道。

“那打扰秦伯伯了,这么多年没见秦伯母,的确有点想她了。”时初妤点了点头,说道。

秦高明见她同意了,脸上露出笑容,高兴的说:“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多烧几个菜。”

时初妤连忙说:“秦伯伯,不要这么麻烦的,我吃过午饭了。”

秦高明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你肯定是在外面随便吃的吧?那又不顶饱,更何况这么多年没见,也让你再尝尝她的手艺。”

小时候时初妤的确喜欢秦伯母的饭菜。

他语气有点强硬:“听我的,阿妤,这么多年没见,就让我尽尽长辈的责任。”

时初妤阻拦不了,只得随着秦高明安排了。

秦高明的小区是刚建的,地处城区中心,有事学区房,价格很贵。

看来秦高明这些年生活很好。

时初妤跟着秦高明走到一栋楼前,就看到一个气质温柔的女人站在楼下。

时初妤认出来了,是秦伯母。

汪美兰。

汪美兰也老了很多,曾经纤瘦挺直的身材也微微有些佝偻。

不过岁月也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温柔的痕迹。

“小阿妤……”汪美兰一见到时初妤,就笑着喊她。

时初妤有些恍惚。

这个称呼,已经好多年没听到了。

时母也是会这样宠溺温柔地喊她“小阿妤”。

听到秦伯母这样叫她,她想起了时母。

汪美兰上前几步,轻轻的抱住她,“这些年辛苦了。”

时初妤眼眶蓦地红了。

虽然多年不见,可一见面,亲切感就来了。

汪美兰拉着时初妤看了看,笑说:“小时候看你就觉得是个美人胚子,没想到长开了,竟然这么漂亮。”

时初妤耳尖红了红,被人这样夸,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汪美兰拉着她的手,往楼上走。

一路上不停地叙旧,其实大多都是汪美兰说着时初妤小时候的趣事。

还有很多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现在听她说起来,都觉得陌生。

不过她听得津津有味。

秦高明抢先去开门,三人走进去,时初妤看了一眼装修,很温馨,和自己的家有些像。

父辈的审美都差不多。

时初妤进去后,汪美兰让她坐在沙发上,她去做饭。

时初妤提出帮忙,被她拒绝了。

她想了想,说:“我儿子马上回来了,你坐着,你们好久没见了,给他一个惊喜。”

时初妤愣了下,记起来秦高明是有一个儿子。

比她大几岁。

和她也玩不到一块。

她也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时初妤只好坐在沙发上,陪着秦高明说话。

话题渐渐地往以前追忆,时初妤抿了抿唇,找了个时机,说:“秦伯伯,您对我父母了解得多吗?”

秦高明愣了下,大笑,说:“我和你爸一起长大,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你说我了解不了解?”

时初妤说:“那您知道我不是我父母亲生的孩子吗?”

秦高明的笑僵住了。

半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你知道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从父母的至交好友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她还是有些愣神。

秦高明慢慢说:“你是你父母在孤儿院里收养的,的确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担心时初妤心里难受,说:“有没有血缘关系不重要,你难道不知道,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吗?”

时初妤点了点头,温声说:“我知道的。”

她的手指蜷了蜷,小声问:“我能问一下当年的事情吗?”

顿了顿,她又说:“不瞒您说,我也是刚知道这个真相不久,但一直被这个真相打扰思绪。我想弄清楚,当年我父母为什么不要我。”

秦高明平静地注视她,叹了口气:“你有好奇心也是正常的。你长得漂亮,又没有残疾缺陷,而且当年你看着也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应该会被人遗弃。当初老时要收养你的时候,我还不太放心,担心惹上麻烦。”

时初妤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所以您觉得我不该是被抛弃的吗?”

秦高明点了点头:“我担心你是被拐卖的,或者是别人家走丢的小孩,到时候亲生父母找过来会很麻烦。”

他想了下,说:“所以当年老时只是说先把你放在孤儿院里住一段时间,他们经常去看你,如果实在没人来找你,再收养你。后来大概过了一个月吧,也没人找你,他们就办了领养手续,这还是我陪着一起去的。”

时初妤眼睫颤了颤,所以她可能是被拐卖的,但父母也没来找她?

秦高明看她神色有些落寞难受,温声宽慰道:“说不定是你的父母并不知道你被拐卖到了什么地方,才这么久没找到你。”

的确,一般小孩子被拐卖了,绝大多数是找不回来的。

人贩子会把小孩卖去偏远山区,或者偏僻的地方。

时初妤咬了下唇,只能相信这个说辞。

她缓了下心神,问:“那您知道当年的孤儿院在哪里吗?”

城市几经拆迁,很多地方都变了样。

她从那个女人口中得知是温暖福利院。

可她来之前搜过,丰城没有这家孤儿院。

秦高明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我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在丰城郊外的一个镇子上……”

时初妤说:“还在郊外?”

秦高明点了点头:“对,那里偏僻,开销小,否则福利院无法支撑下去。”

所以他们的父母找不到她也说得过去。

时初妤柔声问:“那您还有什么知道的吗?”

秦高明拍了下额头,说:“我记起来了,当时领养你的时候,我们拍了照片!”

第57章 青梅竹马

秦高明说完,去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一个相框出来。

他坐下,时初妤坐在他身旁。

照片上是集体照。

背景是一个略显破旧的房子,一个牌匾上写了“温暖福利院”。

时初妤一眼看到了时父时母。

他们还是年轻的时候,笑容灿烂。

两人中间站着一个不过五六岁的模样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眉眼弯弯,笑容很甜美。

他们旁边站着年轻的秦高明。

再旁边就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

时初妤看到了那个女人。

虽然年轻,但高颧骨还是让她一眼认出来。

看来她说的不假,当年她在福利院上班。

时初妤手指落在时父时母的脸庞上,弯了下唇。

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很开心。

秦高明在一边看着,语气也有点感怀:“当年弟妹不能生育,他们就去福利院收养。你第一眼看见他们,就紧紧粘着他们。多奇妙的缘分啊!”

时初妤没想到当年还有这种事情。

原来是她选择了时父时母。

时初妤沉默了一会儿,指着照片上的另一个人,问:“秦伯伯,这是谁?”

秦高明认真打量了一下:“这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当时你就是她照顾的,我听说也是她在郊外捡到了你。”

时初妤问:“那您知道她的其他信息吗?”

秦高明摇了摇头:“我当时只是陪着一起去办收养手续,对于福利院的人并不熟。”

他迟疑了一下,问:“你是想要问你的身世吗?”

时初妤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秦高明思索了几秒,说:“你可以去找当时的福利院院长,我认识她,我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

时初妤脸上浮现起感激,她笑说:“那就谢谢秦伯伯了。”

秦高明在纸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地址,递给她。

“这是她现在住的地方,你可以去问问她,说不定她知道当年的事情。”

时初妤郑重其事地接过纸条,放进包里。

她刚要说话,门铃声响了。

秦高明愣了下,突然笑道:“应该是我儿子回来了。”

时初妤眨了眨眼,跟着站起身,想要迎接一下这个小时候的“青梅竹马”。

门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呈现在眼前。

“秦律师?”

“时小姐?”

两人一起开口。

显然都很讶异在这里见面了。

秦高明在一边看着,温声说:“原来你们认识啊!”

秦放走进来,将手里提着的礼物放下来,换鞋进屋。

他心里有点高兴在这里见到了时初妤。

他和时初妤打完招呼,温声问:“你和我家人认识啊?”

秦高明看秦放眼神有些温柔地落在时初妤身上,猜出了他的一点心思,心里偷笑了几下。

闻言,他笑骂道:“这不是你小时候带着玩过的小阿妤啊!不认识了?”

秦放愣了下,然后声音都扬了起来:“小阿妤?”

他仔细想想,自己小时候都不知道时初妤的名字,大家都是“小阿妤”“小阿妤”地喊,他也就跟着喊。

没想到,竟然是时初妤。

他仔细打量了时初妤几眼,隐约看出来几分小时候的影子。

他摸了摸鼻尖,有些窘然:“抱歉,我没认出你来。”

不过心里却很欢喜,觉得两人更加亲近了。

时初妤也抿唇笑了笑:“没关系,我也没认出你来,扯平了。”

秦放刚要说话,眼角余光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偷偷地溜到了一边。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他看出来了。

他心里有些无奈,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自己的父亲喜欢时初妤就好。

至少会给他制造机会。

他也不能浪费了父亲的一番好意啊。

秦放说:“阿妤,我能这样叫你吧?”

时初妤含笑,“可以的。”

她顿了顿,说:“那我还和小时候一样喊你秦大哥吧。”

秦放眼神柔和了一些,点头。

“你是回家看望父母的吗?”

时初妤说:“我父母去世了。”

秦放喉间哽了下,忙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时初妤没在意,转移话题,“秦大哥是回家看望父母吗?”

“嗯。我这两天正好有空,就回来住几天。”秦放说。

时初妤说:“那挺好的。”

两人寒暄几句,秦放好奇时初妤的来意。

时初妤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想到,即便她不说,到时候他一问秦高明,也知道了。

“我在找我的亲生父母。”

秦放没料到,今天见到时初妤不久,就一直戳人家痛脚。

一时之间,心里懊恼不已。

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没有让时初妤伤心。

随后,几人气氛融洽地吃了饭,时初妤起身告辞。

秦高明推了推秦放,“快去送送人家啊!”

秦放将时初妤送到了楼下。

“你住哪?我送你过去吧。”秦放说。

时初妤摇了摇头,“我家离这不远,你就好好陪陪父母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秦放心想,这种时候肯定是时初妤更重要了,父母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没事,我这次假期多,呆的久一点。”

时初妤见对方执意要送,犹豫了一下,没再拒绝。

人家的好意,一直拒绝不太好。

因为距离不远,两人选择了走路。

秦放说:“资料昨天寄出去了,你收到了吗?”

“没呢,我昨天回来的,离开的时候还没寄过来。”时初妤回道。

关于林月的诉讼,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时初妤特意联系了当年的大学舍友,拿到了她们的证词。

又将自己的作品和“星空”一起寄给了相关机构进行了鉴定,确定了“星空”是她的手法。

这场官司又是秦放接的单子,可谓是万无一失了。

败诉不太可能。

林月那边赔偿金应该也会有一个不菲的数目。

时初妤道谢:“多谢秦大哥了。要不是你,我这个官司没人会接。”

秦放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江城。

闻樾看着自己无法接通的手机,眉骨阴郁,用力地将手机掷在桌子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他从早上开始,就打不通时初妤的电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他压下心底的不安,拿起内线电话,将周叶喊进来。

周叶应声进来,一眼就看到周身气势冷冽的闻樾。

“闻总,您有什么吩咐?”周叶恭恭敬敬地问道。

闻樾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一阵韵律的声音,“借你的手机用一下。”

周叶愣了下,目光扫过桌面上那个裂了一角的手机上,不知道闻樾又因为什么砸了手机。

心里疑惑,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地递上手机。

闻樾接过,熟练地摁了手机号码。

前几个月经常被拉黑,号码摁习惯了,这串数字都倒背如流了。

这次周叶的手机也打不通。

闻樾咬了下牙,下颌绷得紧紧的。

他又让秘书进来,借用了几个手机,无一例外,都打不通。

闻樾心下慌乱。

他嚯的起身,拿起车钥匙就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驱车来到时光工作室,发现门窗紧闭,里面空无一人。

闻樾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砸了一下墙壁。

他又折身去了丹桂小区,敲了门,也没看到人。

闻樾终于意识到。

时初妤不见了。

又一次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闻樾耳朵里嗡嗡作响,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烦躁和惶恐。

他喉间干涩,像是极度缺水的鱼,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闻樾刚要离开,眼角余光看到了时初妤的收件箱里有一个包裹。

他匆匆取出来,发现是一份资料。

关于打官司的。

闻樾眼皮跳了跳,手指僵硬。

时初妤惹了官司,自己却浑然不知。

闻樾简直想要抽自己一耳光,自己这得多不关心她?让她觉得他依靠不了?都未曾找他求助。

只要她说,闻樾势必会办得漂亮。

可时初妤,离婚前没有说过。

离婚后,知道他爱她,也没有提过。

一个字都没有。

第58章 孤儿院院长

闻樾颓然地靠在墙上,他指尖颤抖着摸出一根烟,想要抽,看到时初妤家的大门,又默默地将烟扔进了垃圾桶。

他指尖蜷了蜷,拿出手机,犹豫再三,才拨通了秦放的手机号码。

那边响了几声,接通。

“喂。”

闻樾喉结滚了滚,说:“是我,闻樾。”

那边秦放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时初妤,见她没有注意到自己,不动声色往一旁移了移,语气平淡,“有事?”

闻樾说:“我想问一下,关于时初妤的那个官司的事情,我能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秦放嗤笑了一声,很快地收敛异色,“你帮不上,而且我也不想找你帮忙。”

后一句话,挑衅意味十足。

闻樾眉骨阴沉,舌尖抵在牙齿上,说:“秦放,你什么意思?”

秦放目光落在时初妤身上,带了几分温和,“没什么意思,我想关于她的事情你也管不了。”

他顿了下:“你也没资格过问。在某些方面,我甚至比你更有资格。”

闻樾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刚好说话。

那边就传来一道温软清甜的嗓音。

“秦大哥,你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时凛愣了下,笑说:“好啊。”

说完,顺手挂了电话。

周遭的一切安静下来,闻樾脑子里只有那道声音。

闻樾指骨紧紧捏着手机,越收越紧,刚刚砸破了角的手机屏幕扎进手心,殷红的血滴落。

他站在原地不动,周身戾气翻涌,手忽然抬起,将手里的手机砸向对面的墙壁。

手机应声而裂。

……

时初妤笑着指了指身后的楼房,“我就住这楼上。”

秦放看了一眼,确认四周住了很多人,环境很安全,放下了心。

时初妤邀请他上了楼。

秦放想到了闻樾,眼神闪了闪,佯装不经意地问:“阿妤,你打算在丰城待多久?江城那边的工作你安排好了吗?”

时初妤想了下,说:“我也不确定具体待多久。”

她说:“我这次来其实是来散心的,不瞒你说,最近一段时间我遇到了太多事情,需要冷静一下。江城那边,也和亲近的人说了,让他们不要联系我,我手机暂时不接电话。”

秦放听到她说“亲近的人”时,唇角弯了弯。

看来闻樾在时初妤心里,也没多少地位啊!

这个想法一出,他的心神豁然愉悦。

最后秦放在时初妤家中简单喝了几杯茶,就离开了。

时初妤送走了秦放,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秦高明给的地址。

开车两个小时。

她又搜了一下车票,发现今天只有五点钟有一趟大巴。

时初妤考虑了一下,打算明天再去。

于是她收拾一下东西,随便找了个电视看,就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时初妤就醒了。

她订了车票,洗漱完,去楼下早餐店买了一碗馄饨,吃完就出发了。

即使时间还早,但车站还是有很多人。

大部分都是农民,他们肩上都挑着菜,显然是从乡下提到城里来贩卖。

去乡下的车上人不多,时初妤上了车,按照座位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刚坐下没多久,大巴就开动了。

乡间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很崎岖,一路上时初妤被颠的头晕眼花,整个人都不舒服。

车里有人早就受不了了,一路上都在吐。

整个车厢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好不容易等车停了下来,她脚步虚浮地下了车,腿有些软。

福利院院长住在一个小山坳里,听说是退休了,身体不好在乡下养病。

时初妤顺着山间小路慢慢走,这里很偏僻,四下看一圈,都没找到房屋。

一片寂静,只有她的脚步声。

时初妤紧了紧手指,有些害怕,不禁加快了脚步。

偏偏这时候,天上的乌云开始聚集起来,看样子要下雨。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时初妤才看到了房屋。

她松了口气,上前去问路。

院子里是一个老婆婆,正在院子里收衣服,听到时初妤找李秀莲,好心的替她指了指路。

“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大概十分钟左右,左转,再走十分钟,就能看到一栋刷着蓝色油漆的房子,那就是李秀莲的家。”

李秀莲就是福利院院长。

时初妤感激地冲着老婆婆笑了笑,道谢之后就顺着她指的路往前走。

等她找到那栋蓝色小屋时,天空正好下起来雨。

时初妤小跑着冲进了屋檐下,躲避大雨。

她拍了拍身上的雨珠,看向这栋房子。

房子是自建房,上下三层,在乡下这个小山坳里,算不错的。

铁门开着,但是大厅里没有人。

时初妤轻轻地敲了敲门,扬声问道:“你好,请问有人吗?”

屋里没人回应。

时初妤不得已,又提高了声音问了一遍。

这次有动静了。

连着大厅的后院里走出来一个人,她身形瘦弱,脸色有点苍白,不过眼睛却是明亮。

她手支在墙上,略带警惕地看着时初妤,半晌,她似乎是确定时初妤没有危险后。

问道:“你找谁?”

时初妤认出来这是照片上的那个院长,她温声问:“请问您是温暖福利院的院长李秀莲吗?”

女人愣了下,下意识答道:“我是。”

时初妤唇角翘了一下,露出一抹笑。

“终于找到您了。您好,我叫时初妤,曾经是温暖福利院的一员。”

李秀莲双眼微微张大,凝在她脸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笑了:“是了。你就是当初那个小哭包了。”

时初妤微滞,小哭包?

李秀莲温声说:“进来坐吧,别站在外面了。”

说着,将椅子拉开,示意时初妤进来坐。

时初妤脸还有些红,她小声道了声谢就踏进了屋子。

李秀莲身体不太好,她捂着唇咳嗽了几下。时初妤见她咳的厉害,s连忙替她倒了一杯水。

李秀莲接过,喝了。

气息顺了之后,她放下杯子,拍了拍时初妤的手背,声音和善:“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贴心善良。”

时初妤眨了下眼,认真听着。

她没有福利院的记忆,对于这些她小时候的趣事,她听得津津有味。

李秀莲身体不好,没有讲太多,只挑了些有趣的谁给她听。

时初妤安静聆听,等李秀莲声音停下,细细平复喘息时,才问道:“那您还记得这个人吗?”

说着,时初妤把照片给李秀莲看。

李秀莲辨认了一下,肯定的点头,“人事,是我底下一个下属,叫王春梅。”

她问道:“她有什么问题吗?”

时初妤犹豫了一下,将她在江城遇到她的事情说给她听。

“她还是这样,一门心思钻研弯门邪道不肯脚踏实地。”李秀莲摇了摇头,叹息。

时初妤从这句话得知了李秀莲对王春梅的印象不太好。

李秀莲也没瞒着她,说道:“她的品性不太好,在福利院经常偷奸耍滑,后来听说是卖东西挣了大钱,所以离开了福利院。”

她顿了顿,说:“我记得她离开的时间和你被收养的时间很接近,差不多你离开了福利院,她就跟着走了。”

时初妤心脏跳了下,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她问:“我听说当初是她负责照顾我,是吗?”

李秀莲点头:“对。因为你是她带来福利院的,所以一直都是她照顾你。”

时初妤说:“她从哪里捡到我的?”

李秀莲这次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丰城火车站。我听说她当时看你饿得面黄肌瘦,就问了几句,看你不记得家人朋友,就把你领会福利院了。”

时初妤心下记住了丰城火车站。

李秀莲脸色有点怪异,迟疑了很久,才说:“不过我觉得不是在火车站,像是在更远的地方遇到你。”

第59章 .双更合一患难与共

时初妤心神一滞,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秀莲说:“当初我在火车站看到她下火车的时候,手里就抱着你。而且你当时身上穿的衣服,款式特别新潮,不像是丰城有的。”

时初妤连忙追问:“那您还有当时我穿在身上的衣服吗?”

李秀莲摇了摇头,“你被领养之后不久,福利院就发生了一场大火,很多东西都烧掉了。”

时初妤沉吟不语,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场大火太巧合了,就像是要把她存在的痕迹全部抹掉一样。

时初妤又问了一些问题,不过年代久远,李秀莲也照顾过太多小孩子,很多东西都记不太清楚了。

不过让时初妤有些欣慰的事,根据这些线索,她觉得,她不是父母故意遗弃的可能性很大。

李秀莲本来就生了病,精神不太好。

时初妤没有过多打扰,就起身打算离开。

李秀莲把她送到了门口,递给她一把雨伞,“外面下雨,你拿着吧。”

时初妤道了谢,接过。

大伞撑开,很快,她就消失在了雨幕里。

李秀莲看了一会儿,返回自己的房间,刚要休息,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

“糟了,这个时间最容易发生泥石流了!”

她飞快地在柜子里拿了一把伞,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

闻樾坐在办公桌后,神色淡淡。

可周叶能感觉得到闻樾的不高兴。

实在是他周身气压太低了,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周叶战战兢兢地将文件放在桌子上,说:“闻总,这是今天需要您签字的文件。”

闻樾拿起笔,刷刷签字。

笔锋凌厉,尤其是末尾,深深凹进去,像是要将纸给戳穿。

周叶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收起来。

思虑再三,他小声说:“闻总,您昨天让我去调查秦放秦律师的去向,我这边有了进展。”

刚刚还有些懒散的男人一下子眼神锐利地看过来,薄唇紧紧抿着。

周叶就知道,闻樾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我调查到前天他买了去丰城的火车票。他的家在丰城,这次回去也是探望父母。”周叶没敢隐瞒,快速地交代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闻樾垂下眼睑,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时初妤的家也是在丰城。

他一想到时初妤和秦放待在一起,就忍不住焦躁。

他想去丰城,将时初妤带回来,绑在自己身边。

可一想到时初妤前天冰冷的表情,他咬了咬口腔中的软肉,颓然放下手。

“把明天的会议提前,今天开会。”闻樾一把推开自己眼前的东西,弯腰起身。

周叶急匆匆地小跑出去,传达命令。

闻樾花了一天的时间,把三天的工作量处理完了。

他疲惫地仰躺在椅子上,眉心微蹙。

的确大量的工作让他无暇胡思乱想,可疯狂工作带个他的后遗症就是累。

他很想睡觉。

“滴答——滴答——”

雨水砸在玻璃窗上,发出了细碎沉闷的声音。

闻樾抖了抖眼皮,看向窗外。

雨势越来越大。

灰沉沉的,整片天空都笼罩在乌云里。

江城很少有这么长的时间都在下雨,一个月了,每次的雨密而绵长。

闻樾蹙了蹙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那种感觉不好受。

紧紧缠绕在他的心上,渐渐收紧,有点窒息,有点刺痛。

周叶见状,轻手轻脚地将落地窗前的窗帘拉上,阻挡了闻樾的视线。

闻樾收回目光,睡意全无。

周叶适时地离开了办公室,给闻樾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没了睡意的闻樾却不知道干什么了。

他能够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可他的手下不行。

今天超负荷的工作,已经把他们都累趴下了。

闻樾目光没有焦距地散落在办公室的角落上,他忽然发现,他的人生过得枯燥又乏味。

他以前其实没有觉得生活是无聊的。

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他都游刃有余。轻松之外,他的生活也就如同一潭死水。

他的人生,似乎禁锢在了工作之中。

可自从时初妤出现又消失,打破了平静,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头。他才发觉,那些曾经让他觉得生活有意义的工作,也变得枯燥无味。

闻樾有时候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时初妤。

刚开始他想不通,也就放弃探究理由。

后来,他得知她爱过他,心痛之后,同样心动得无以复加。

他才明白。

时初妤是光,他沐光而行。

他贪恋她的温暖。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道惊雷,即使关着窗户,声音也很响亮。

震耳欲聋。

闻樾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声音急促,如雨点一般,更是将他心里的不安推到了顶峰。

“进来。”闻樾说。

周叶脸色沉凝地推开门,手里拿着平板,大步走过来。

闻樾眉骨不自觉带了点凝重,周叶不是这么容易惊慌失措的人。

“闻总,丰城发生了泥石流。”

闻樾嚯地起身,椅子被大力顶开,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闻樾总算知道那股不安是怎么回事了。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得意洋洋地和时初妤炫耀,自己和她心有灵犀。

可如今,他却祈祷着,他的那点子预感,完全是不对的。

闻樾接过平板,上面是一则新闻快讯。

因为大雨,丰城发生了一场泥石流,规模不小,受灾地区很广。

平板被他随手扔在桌子上,他抖着手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时初妤。

尽管知道打不通,可他抱着那点渺茫的希望。

时间缓慢地流逝,那通电话最终没有打通。

闻樾手臂一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声音急促:“订一张去丰城的机票。”

周叶急忙跟在他身边:“去丰城没有直达的机票。”

闻樾脚步猛地顿住,“什么?”

周叶拿着平板,给他展示最快的路线:“您可以先坐飞机去隔壁市,下了飞机开车走高速,不到四个小时就能到丰城。”

四个小时?

闻樾听到这个时间,很不满。

现在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看见时初妤。

可他知道,这已经是最佳方案了。

闻樾说:“给我订最快的航班!”

周叶满头大汗地去订机票。

去机场的路是闻樾开车。

他不管不顾,好好的一辆轿车,被他开成了跑车的感觉。

下着雨,路况本来就不好。

偏偏闻樾的车子加速,见缝插针地穿梭在车流里。

周叶一路上死死地握着把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甩出去了。

他想劝,毕竟生命至上,更何况时初妤是否被困,也是个未知数。

没必要这么拼命。

可他不敢说。

闻樾的样子太骇人了。

脸色黑得像是浓墨,手臂上的肌肉也紧紧绷着。

随时爆发的边缘。

他不想当炮灰。

卡着点登机,一路马不停蹄,辗转到了丰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闻樾甩上车门,惊得整个小区都是车鸣声。

秦放刚躺下不久,就听到了砸门声。

哐哐哐,震耳欲聋。

秦放亮起灯,父母动作更加迟缓,他先一步开了门。

闻樾头发凌乱的搭在脑袋上,胸口因为喘气,剧烈地起伏。

非常狼狈。

完全没了平时的矜贵优雅。

秦放愣愣地问:“你干什么?”

闻樾声音跟含着沙一样沙哑:“阿妤在哪?”

秦放立刻黑了脸:“你他妈有病吧?阿妤不想见你,你来我这里来找她有什么用?大晚上跟个土匪一样,扰人清梦。”

秦放压低了声音,担心吵醒父母。

可闻樾的动作太大,早就让秦高明夫妇醒了。

“阿放,谁在外面啊?”秦高明在身后问道,脸上止不住地担忧。

秦放转过头,安抚父母:“一个朋友,找我有急事,爸妈,你们去睡吧。”

秦高明犹豫了一下,回到卧室,但没关门,显然也是担心秦放。

秦放心里暖了一下。

转过头,语气也好了很多:“闻樾,这么晚了,你到底什么事?”

他不等闻樾说话,继续说:“如果关于阿妤的位置,我不会告诉你。她既然没告诉你,那我也没资格说。”

闻樾这时候也没计较他喊时初妤的称呼,他重重地喘息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

“丰城发生了泥石流,我联系不上阿妤。你知不知道她在哪?”

秦放愣了下,打开手机,看到了新闻。

他今天一直和秦高明喝酒,根本没关注新闻。

他喉结滚了滚,说:“我只知道她去找她的亲生父母了。”

也就是说具体位置不清楚。

闻樾脸色白了白,他已经数不清楚,他对时初妤的事情,有多少不知道的了。

似乎一个随便认识的人,了解她都比自己多。

秦放试着给时初妤打电话,发现打不通。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你们是在找阿妤?”

在卧室里一直关注着门口的动静的秦高明听到了时初妤的名字,留意了一下,就知道了闻樾的来意。

“我知道她去哪了。”秦高明说。

闻樾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您知道?”

秦高明点了点头:“我告诉她去清水镇找福利院院长。”

闻樾脚步踉跄了一下,有些站不稳,他扶住墙,勉力维持身形。

清水镇,也是泥石流覆盖的区域……

闻樾脚步虚浮地往楼下走。

秦放的脸色沉凝,也不多说,拿上外套出门。

秦高明一脸担忧地开始穿衣服,汪美兰也出来了,想要跟着一起去。

秦高明拦住了她:“你身体不太好,就呆在家里吧,跟着去太危险了。”

汪美兰还在犹豫,秦高明又劝了几句,然后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秦高明追下来的时候,发现秦放正要开车,他拦住了车,坐上去。

闻樾早已不见了踪影。

秦放脸色很难看,闻樾简直就是个疯子,车开得要飞起来了。

他也担心,时初妤没找到,到时候他先出事了。

乡间的小路不好走,再高档的轿车也没用。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闻樾的车就过不去了。

泥石流把路给封了。

周叶平复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小声说:“闻总,没路了。”

天上早就没有下雨了,车灯明晃晃地照着一方天地,除了他们粗重的呼吸声,万籁俱寂。

闻樾握着方向盘,冷冷地看着前面。

半晌,他打开车门,直直地往前走。

周叶愣了下,也飞快地跟下来,就看到闻樾打算爬上那座小山坡。

周叶大声喊:“闻总,您别去啊!可能还会有泥石流。”

闻樾充耳不闻。

他手里拿着手机,打开了手电筒,那微弱的光照亮他前进的路。

他怎么能不去呢?

时初妤还在等着他呢!

这石头又冰又重,压在她身上得多疼你?

地下又冷又硬,她那么怕冷……

周叶看他不听劝阻,咬了咬牙,也跟着一起爬山。

他担心闻樾在这里出事。

闻樾这个状态,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山路泥泞,发生过泥石流的山坡更是难走,一踩一个坑。

闻樾的鞋子里都是泥沙,高定西裤也沾满了泥巴。

他养尊处优惯了,可这个坡硬是被他爬过了。

其实他也没有很轻松,山坡上到处都是树枝和碎石块,他的手掌和脚心都割破了。

疼啊。

可他更怕啊。

怕时初妤此刻就躺在石头下,生命垂危。

他不过是凭着意念,一路走。

他担心自己慢一步,就离时初妤越远。

周叶早就被他甩在了身后,看不见人影了。这寂寂长夜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敢大意,每走一步,都会用手机照一遍周围。

可入目皆是残枝断树。

“阿妤!”闻樾顿了顿,大声喊道:“时初妤!”

时初妤眼皮动了动,抬起头,看向远处。

她刚刚好像听到了闻樾的声音。

时初妤弯了弯唇,觉得自己肯定是饿太久,出现了幻听。

闻樾在江城,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时初妤看了一眼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她今天并没有躲开泥石流,不过幸运的是,这里没有多少人,地势也还算平缓,泥石流也就没有非常恐怖。

她走在路上感觉到了背后的震动,飞快地往高处跑,可还是被石头砸伤了脚。

她挣扎着找到了一个空地,等待救援。可她的脑袋实在是太晕了,好想睡过去。

“阿妤——”

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时初妤努力睁开眼,迟疑地眨了眨眼,太真实了。

不太像是幻听。

时初妤抿了抿唇,凝神去听。

夜风呼呼,送来了那道声音。

“阿妤——”

时初妤眼眶有些酸,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我在这!”

时初妤攒着劲儿,大声喊了一句。

那道声音戛然而止。

时初妤心里却觉得,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样安心。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时初妤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睡过去。

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一道光晃来晃去。

时初妤眼眸跟着亮了亮。

一道高大傲然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时初妤笑着招手:“闻樾!我在这儿!”

随后,时初妤就看到那个男人扔下手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她的眼前落下一片阴影,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那人就半跪在碎石头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抱得很紧。

手臂紧了紧地箍着她的腰。

脑袋埋在她颈窝处。

她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能够听到急促的心跳声。

很快,时初妤就感觉到了颈窝处有温热的液体掉落。

她一愣。

小声的喊了句:“闻樾?”

闻樾嗓音很沙哑,带了点哽咽:“我在。”

时初妤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

他哭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

明明受伤的是她,最后哭的是闻樾。

好在闻樾情绪调节很快,再次抬头,时初妤除了能从他微红的眼尾看出他哭过了,其他看不出一点异样。

闻樾检查了一下时初妤的腿,发现她的脚踝肿得厉害,手机灯光一照,乌紫乌紫的瘀血挤在关节处。

他抬眸看向时初妤,却见她眉眼温软,一点抱怨哭喊都没有。

闻樾喜欢她的坚强,又希望她不这么坚强。

他宁愿她眼泪汪汪地扑进他怀里,哭疼。

闻樾情绪翻滚,心疼隐在眼眸里。

可惜夜色太浓,眼前的人看不见。

闻樾看了一下时初妤的伤口,判断要尽快治疗。

闻樾打了求救电话,可这里没有信号。

时初妤看了一眼天色,距离天亮还有好久。

可旁边有了人,再难捱的夜,也变得轻松了。

“我们等人来接我们吧!天总会亮的。”时初妤温声说。

这样温柔的语气,似乎说的并不是她自己。

可闻樾清楚,这里又湿又冷,时初妤的伤口待久了,会发炎化脓,说不定这条腿都会废。

他摇头,在她面前弯下腰,“上来,我背你出去。”

时初妤目光落在他伤痕累累的手掌上,笑了下,拒绝了。

闻樾眉骨冷冽,他目光平静地望着她,有点执拗。

时初妤偏了偏头,避开他的目光。

闻樾能够走到这里来找她,她已经很感激了。

她不能再毁了他。

背着她走这样一段崎岖的路,危险重重。更何况他的脚应该也满是伤痕吧?

闻樾看她逃避自己的目光,叹了一口气,软下声音,带了点哀求:“和我一起走吧?你的腿不能拖了。”

时初妤笑了下,说:“你又不是医生。”

闻樾见她还笑得出来,眼眶有些红,他也知道,时初妤骨子里也倔强得很。

他一声不吭地握住她的手,往背上一拉,双臂小心翼翼的绕开她受伤的地方,环住她的脚弯。

两个人的重量压在腿上,那些磨起了水泡挤破了,更是火辣辣的疼。

他闷闷的哼了声,额角沁了点汗。

时初妤挣扎着要下去,闻樾轻轻拍了下她的臀部,哄道:“别动,等会儿我们一起摔下去了。”

时初妤不敢再动了。

她垂着眸看他。

他现在真的狼狈极了。

向来高贵的冷调香成了泥土味和汗味,白色的衬衫上也布满了泥巴。

她想到了刚结婚那会儿,闻樾连裤腿上的一点灰尘都不能忍受,整条裤子都要扔了。

她抿了抿唇,轻轻地靠在他背上。

闻樾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两人走出来的时候,时初妤已经睡过去了,闻樾站定,轻轻地喘了口气,“阿妤,我们出来了。”

身后没有回答。闻樾侧了侧头,看到满脸潮红的时初妤。

她发高烧了。

周叶发现找不到闻樾时,就原路返回了。

现如今看到他们两个,欣喜地跑过来。

在看清楚闻樾的样子时,愣了下。

他发丝凌乱,浑身是泥,毫无形象可言。

闻樾沉声说:“快把车开过来,她发高烧了。”

周叶如梦初醒,跑回去开车。

秦放和秦高明也来了,他们满脸担忧地看着时初妤,见她身上除了腿,没什么大伤口,就放心了。

一路疾驰回去,闻樾把时初妤送到了病房,看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胸口悬着的那颗心才放了下来。

其实他没想太多。

刚刚他有了个可笑的念头。

要是时初妤不能活着出来,那他也算是殉情了。

闻樾扯了扯嘴角,轻轻地把她脸颊边的发丝往一边拨了拨,动作很温柔。

秦放在一旁看着,脸色很难看。

他觉得自己比不上这个男人。

论谁在也比不过。

泥石流,说进去就进去。

命都不要了。

简直就是个疯子!

闻樾斜斜睨他一眼,轻飘飘的目光带了轻视,很有一种“不敢拼命也敢跟他抢人”的意味。

秦放的确心生退缩了。

闻樾确定时初妤没有生命危险后,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秦律师,阿妤已经躺在医院里了,没什么大碍了。你也可以离开了。”

秦放咬牙,不愿意离开。

周叶适时地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放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周叶也出去了,离开的时候,轻轻地关上了门。

闻樾等人都走没了,眼底才露出倦意。

他再三确认时初妤的状况没问题后,随便找了个姿势,趴在病床上,打算眯一会儿。

时初妤醒过来的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手边趴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她动了动指尖,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人牢牢地抓在手里。

闻樾睡得很浅,她一动,他就睁开了眼睛。

“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想吃什么?”闻樾倾身过来,眼眸里满是关切。

一叠串的问题,让时初妤愣了下。

闻樾不是这么细心的人,到底是变了。

时初妤想到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闻樾,没再说出来赶他走的话。

她到底欠他一条命。

时初妤声音沙哑:“我想喝水。”

高烧刚退,她喉咙里跟冒火一样难受。

闻樾倒了一杯水,觉得温度不满意,又几次调整,最后递给她一杯温度适中的水。

很细心。

时初妤看着,没说话。

只是安静地喝水。

闻樾也不说话,安静地看着她。

时初妤被看得很不自在,她飞快地喝完水,侧身要把杯子放回原位。

闻樾弯腰接过了杯子,轻轻放在柜子上。

“昨天谢谢你。”时初妤斟酌了一下,开口。

闻樾嗓音温柔:“应该的。”

时初妤不语。

哪有什么应该的,他们也不是夫妻了,他没义务。

时初妤想起来昨天晚上他不顾她的反对,将她强行背回来,她目光清亮,“闻樾,你对我没义务了。”

她实话实说,闻樾却听不得。

他偏头:“你吃苹果吗?我给你削。”

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时初妤的话。

时初妤也没办法了。

她不是没被人追过,可还是第一次碰到软硬不吃的人。

她摆脸色,他不在乎。

她好声好气,他也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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