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多晚我都等◎

得罪了什么人？

许知雾指尖蜷了蜷, 答案瞬间浮现在脑海中。

“我想整个京市没有人敢用你。”

那道带着嘲讽却又胜券在握的笑容此刻想起来，那样的刺眼。

陈鹏见她垂着黑色的长睫，过了好一会儿, 礼貌温和地说了声：“谢谢您，我知道了。”

他对她这样冷静的态度有点惊讶, 随之而来的就是同情, 他虽然不清楚内情, 但是能让董事长亲自打电话来吩咐的事情, 恐怕她得罪的人地位不低。

陈鹏对她印象很好，真诚地说道：“很遗憾没有机会能和许小姐共事，祝你求职顺利。”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位小姐的求职之路怕是会艰难无比, 但他仍然衷心的祝福她。

许知雾唇畔露出点清浅笑意：“谢谢。”

说完，她转身离开，背影纤细却坚定。

在一旁听到了整个对话的另外两位求职者见她甚至还没有面试，就不得不离开时, 男生眼里露出不忍, 女生则是多了几分庆幸。

男生望着她的背影, 眼底浮现一丝挣扎, 好半晌, 他塌下肩膀，到底没有再追上去。对方得罪了某位大人物，他害怕这时候对她示好, 会被连累, 而被刷下去。

他到底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前程……

男生脸色颓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许知雾走出公司大门, 地面潮湿, 寒风阴冷, 她站在外面，无端觉得从骨子里都透着冷意。

但没一会儿，她抿唇压下那股寒意，心想，没关系，还没有结束，她还有两家公司的面试，自己不能这样轻易就放弃。

她舔了舔红唇，又重新振作起来，刚要抬步离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HR的电话。

她心脏一跳，但还是迅速地接听了电话。

“许小姐您好，很遗憾地通知您，今天下午的面试不能如期进行了，感谢您选择了我们公司，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HR客气地说道。

许知雾唇瓣紧抿，即便心里有了答案，但她还是开口问道：“我能询问一下取消面试的原因吗？”

对方犹豫着，不太想说。

许知雾低声道：“我们昨天聊得很好，岗位也合适，您也很满意我，为什么突然取消了面试？知道原因，我也以便改进不是吗？”

“额，这个我想许小姐应该知道原因。很抱歉，我们也是听命行事的，希望您能理解。”HR解释道。

“嗯，我明白的。”

“好的，耽误您的时间了，祝您生活愉快，再见。”说完，HR不等她回答，就率先挂断了电话。

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逃也似的慌张。

许知雾苦笑了一下，难不成自己还会迁怒她不成？

可能是想着给予她最沉重的打击吧，挂断电话的几秒后，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她点开，是最后一家公司发来取消面试的短信通知。

可能是同一套说辞今天接二连三地听，她望着那条短信的时候，奇怪的，并没有太生气，仿佛是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许知雾静了一会儿，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她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暗沉下来，隐隐有雷声响起，乌云压顶，眼见着一场大雨又要降临。

她顾不得太多，只想着，要在暴雨来临前回到家。但回到家要干什么呢？却是还没想到……

念头一起，她紧了紧肩上的包包细带，踩着高跟鞋，快速地迈入街道。

雷声轰鸣，闪电划破天际，如今不过是上午，天气阴沉得好似黑夜。许知雾看了天气预报，知道今天会有雨，但看这架势，恐怕要下大雨，脚步也下意识加快了几分。

她刚抵达地铁站的时候，暴雨如期而至。

这场雨比任何时候都要大，好似天空破了个大窟窿，雨水倾泻而下，最开始还能看见雨水在地面上砸出一朵朵雨花，但渐渐的，地面上雨水堆积，雨花都还没来得及绽开，就被另一朵给打散，溃不成形。

地铁站里聚集了许多前来躲雨的人，抱怨声四起，她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等她下了地下阶梯，大厅里聚满了人，站台两侧都停满了地铁，人群陆续从地铁车厢里走出来。

有地铁工作人员见他们还在往里面走，大声喊道：“别再往里走了，都往上走，地下信号太差了，地铁停运了，都别再往里走了。回去！”

头顶的广播也开始播报地铁停运的通知，地下人满为患，行人神色匆匆地往外走。

许知雾抿唇，毫不犹豫地回身往回走，边走，边打开手机，准备打车。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不宜待在外面，地铁站地势低，要是暴雨下很久，水线上移，漫过了台阶，那地铁站肯定会被雨水淹没。

但是天气恶劣，手机信号不好，好不容易跳出来了打车界面，她指尖轻点，手机界面一直显示着“等待司机接单”，她锲而不舍，重复着打车的动作。这样过去了十几分钟，也没打到车。

“艹，怎么一直打不到车啊！”

“该死的，难不成真要困在这里吗？”

“怎么回事，这些司机都不接单啊！”

“……”

身边也有人一直打不到车，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嘈杂不已。焦躁的情绪像是会传染，越来越多的骂声响起，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有人试图撑开伞步行离开，但是还没走几步，狂风暴雨将他的伞吹得七零八落，那些人也瞬间变成了落汤鸡，狼狈地退了回来。

大家看着，担忧又焦急地站在那儿。

过去了半个小时，暴雨一点也没有小下来的迹象，众人情绪也开始变得焦躁易怒。

许知雾都看见了好几起因为肢体触碰而大打出手的事情了，她唇色微白地往后缩了缩，努力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避免和大家发生接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水位逐渐上升，照这个雨势，地铁站迟早会被淹没。

她睁着眼，望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心脏缠绕上一股沉闷的情绪。

就在她心直直往下落的时候，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许知雾像是被吓了一跳般眼睫颤了颤，但她下一秒惊喜地看向手机。

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白皙指尖快速划过接听键，语气期待：“喂？”

“我是陈斯聿。”

许知雾听到那道清冽的嗓音，怔了一下，那抹惊喜慢慢消散开来，她低低“嗯”了一声。

陈斯聿挑了下眉，有点讶异。实在是对面语气的变化太过明显，从满是期待惊喜变成沉闷失落，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他敛眸，低声道：“你的东西还在我这儿，你有空吗？来我这儿拿吧。”

许知雾一愣：“什么东西？”

那边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似乎是箱子被翻动的声音，随即又是那道熟悉的嗓音：“充电宝，文件夹，保温杯之类的。”

许知雾眨眨眼，想起来了，昨天陈斯聿送她回去后，她的箱子落在他的后备箱了。

她握紧了手机，低声道：“抱歉啊，东西能不能先在你那儿放一会儿，我现在来不了。”

陈斯聿低笑了一下，悠悠道：“你这不是无业游民吗？还会没时间？”

“……”许知雾用力抿着唇，要是以前，她可能听一听就不放在心上了，但现在她没心思跟他开玩笑。

尤其是那句“无业游民”，仿佛一根刺刺入她的心脏，微微疼。

她垂下长睫，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间，鼻间满是潮湿的水汽，她语气平淡地说道：“那你把东西扔了吧，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边似乎安静了一下，他敛了笑，低声道：“抱歉，我没有恶意，并不是嘲笑你。”

顿了顿，他道：“这样吧，你没时间的话，我把东西给你送过去，我在附近办事，正好顺路。”

听着对面传来的声音，很奇怪的，她那点怒气又悄无声息地消散了，可能是陈斯聿突然认真地道了歉，让她觉得自己那点怒意更显得敏感，又莫名其妙吧。

他也没说错，她此刻就是无业游民，说不定，以后一直会找不到工作。

她长吐出一口气，温声道：“谢谢，但我现在并不在家。”

顿了顿，她抬起脸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色，说道：“如果等会儿……顺利的话，我想自己去取。”

陈斯聿唇线抿直，她的尾音低低的，听上去似乎她自己也不确定。

“你什么时候来？”

“……不确定。”

“多晚我都等。”

男人的嗓音隔着电流，混在雨声中，沉稳又厚重，沉缓地轻叩着她的耳膜，莫名带了一丝让人平静的安抚，她神色愣怔，唇角翘了一下：“那我有时间了就立刻去找你。”

恰在这时，她的身旁有两位男人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吵闹了起来。

“艹，你他妈踩老子干什么？”

“你是谁老子啊？嘴巴放干净点！”

“谁踩我的脚我就是谁老子！”

“艹！”

一言不合，两人就升级成了肢体冲突，打了起来。

许知雾慌忙躲避，周围的人也推搡起来，场面一度混乱。

“发生了什么事？”陈斯聿沉声问道。

“没什么，我旁边有人打架。”许知雾一边避开混乱的人群，一边抽空回了一声。

“你躲着一点。”陈斯聿语速沉缓地说了一句，又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啊……”

陈斯聿只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呼声响起，下一秒，电话挂断。

许知雾捂着被撞疼的手，焦急地看向地上，想要找到被撞掉的手机，可是人不停地推攘，她被裹挟着往后走了好几步，又挣扎着挤了回来，等找到自己的手机时，手机屏幕已经破碎。

电话也早就挂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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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 22 章

◎一句谢谢就想打发我？◎

许知雾小心地擦干净手机屏幕上的污渍, 屏幕碎裂，倒映在上面的自己也破碎不堪，她试了试开机, 手机却是毫无反应。

其实她明白，现下这种情况, 打车软件是打不到车的, 她等不到她想要的电话。

但现在一丝虚妄的希望也破灭了……

她紧紧抿了抿唇, 眼眶突然有点酸意, 一股惶然又无措的情绪在心底渐渐弥漫开来。

她眼睫颤了颤，地铁站现在闹哄哄的，全是人, 她被人挤来挤去，像是一根无根浮萍，四处漂浮着，直至背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才略显无力地停下了。

时间缓慢流逝着, 外面雨势终于小了, 大家开心地大叫起来：“雨小了！”

“等水位降下去就能回去了吧？”

“呜呜呜, 我们马上能回去了。”

绝望的情绪似乎也被一扫而光, 众人唇边都带上了轻松的笑意，只要暴雨停止，不堪重负的排水系统恢复了之后, 完全能够将道路上的积水排掉, 那样无论是步行离开，或是开车, 都是可以的。

没有手机, 许知雾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 只能隐约察觉云销雨霁，天光蒙蒙倾泻而下，沉如浓墨的天空也仿佛被水晕染开来，成了浅淡的青灰色。

外围倏然传来骚动，有人激动喊道：“有人来了！”

“车能开进来了！”

“我看到了我家的车！”

“呜呜呜，老公，我在这儿！”

“爸爸！这里这里！”

人群骚动起来，到处都是激动的大喊声，听到这些声音，许知雾莫名有点羡慕，她被困在这儿，无人知晓，甚至事后她都不敢和父母提及这次遭遇，担心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远在千里之外的她担心。

“许知雾！”

一道熟悉的声音遥遥传来，夹在嘈杂的人声中，可莫名的，她一瞬间就捕捉到了。

她倏地抬起脸，望向出口方向。

光从狭小的入口倾泻而下，温柔地洒在那道高大清隽的身影上，他逆着光，看不清神色，但她想，他此刻应该是蹙着眉，一脸的不爽。

光影晃动，模糊了时光，那道遥远的身影与记忆中那道身影渐渐重合，水火之间，他永远都来了。

“许知雾！”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渐渐的，喊她的声音也带上了一缕焦灼，她缓慢地抬起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我在这儿！”

那道背影一顿，随即以一种几乎小跑过来的速度，冲到了她的面前。

“陈……”

许知雾还刚开口，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不知不觉就熄声了。

那双眼眸沉如雾霭，眼底的墨色比黑云压顶的天空还要浓，酝酿着让她心悸的东西。

他一直都是散漫的姿态，带上了几分矜贵，可如今，他的浑身透着紧绷的气息，呼吸沉沉，就好像，来这一趟，花费了他好多的力气。

她睁着眼望着，心跳开始急跳。

潮湿空气里，她鼻尖又钻进了一缕清冽的气息，是属于他的味道，她一直紧张浮动的心却在此刻，轻轻地落了地，又好似，有什么东西扎进了土里，悄无声息的……

“你没事吧？”陈斯聿沉声道。

昏暗的光线里，他似乎是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见她除了衣衫因为拥挤有点凌乱，其他没什么大碍。

许知雾喉间有点发堵，长时间的紧张害怕，此刻见到了熟悉的人，心情激荡，刚刚的回应也几乎耗尽了她的全身力气，浑身的力气卸去，她现在浑身发虚，但她还是强撑着站在那儿，轻轻摇了摇头。

担心他看不清她的动作，又几不可闻地说道：“没事……”

陈斯聿可能也察觉到了她的虚脱，蓦的靠近她，低低说道：“冒犯了。”

话落，他伸出手，掌心拢住她的肩头，带着她单薄冰冷的身体靠近一具温热的身躯。

隔着薄薄的衬衫，男人掌心炙热的温度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他的掌心发紧，与她贴着的身体也格外僵硬，她想到他最厌恶和人近距离接触，此刻他恐怕也是极力忍耐着身体上的不适吧……

她轻轻挣了挣，低低道：“我自己走吧……”

他会来找她，已经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惊喜，总不好再让他做不喜欢的事情。

“别逞强。”头顶落下一道沉哑的声音，带着点不悦。

她听出他似乎有点不高兴了，只好点点头，没有再挣扎了，但尽力稳着上半身，努力减少和陈斯聿的接触。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抗拒，他极轻地嗤笑了一声，“放心，没想占你便宜。”

“……”

可能是得救后，她心境也有了点变化，她很认真地说道：“我怕我占你便宜。”

话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的呼吸一紧，似乎是有点不爽，他“啧”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看你有力气斗嘴了，那我松手？”

许知雾默默不做声，心说他有点玩不起，自己被他气了多少次了，他这一次就这样斤斤计较？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陈斯聿扯了扯嘴角，问道。

许知雾腹诽，这人难不成还能听到她脑子里的声音不成？心里这样想着，却是扬起嘴角：“没有啊。”

陈斯聿说要松手，可双手稳稳当当地扶着她，甚至还会在身边有人经过时，下意识地帮她挡一挡，以防她被激动得跑来跑去的人流撞到。

许知雾垂下脸，悄悄翘了翘唇角。

嘴硬心软……

两人顺利抵达安全区域，陈斯聿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又换了一辆车，奔驰大G，底盘高，也不惧怕这种暴雨天。

陈斯聿拉开车门，扶着她坐上了副驾驶，才绕到另一侧。

许知雾看着窗外，街道潮湿，积水只剩下了刚到脚踝处的高度，因为暴风雨，路边许多树枝折断，被雨水冲得到处都是的垃圾，让这座本该光鲜亮丽的城市一片狼藉。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许知雾忽然开口问道。

她搭在腿上的指尖蜷了蜷，其实，她想问的是，为什么会去找她，但不知为何，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另一句。

“你不是说你在找工作吗？唔，就稍稍打听了一下，猜你应该也没走远，就去那儿碰碰运气。”陈斯聿漫不经心地说道。

许知雾垂下长睫，自嘲一笑，也是，她现在还算挺有名的？

随即，她心底漫上一股难堪，细细密密地攀上她的心脏，看样子，他应该也知道了，她接二连三地被人取消了面试吧？

她好像在他面前，每次都太狼狈，不知为何，以前她觉得无所谓，但现在，她也好想不那么丢脸。

陈斯聿轻瞥了一眼她，开口道：“有点饿了，你想吃什么？”

许知雾抿抿唇，见他一点都没有要提她找工作的事情，心里无声地松了口气，但又旋即漫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不问，她反倒有点不自在了。

可能是他们现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在他看来，找工作这件事根本不用发愁吧。

她只能将那股奇怪的情绪归结于自卑。

“我就不吃了，我回去自己做饭就好了。”许知雾说道。

她现在还处于待业状态，没有经济来源，也不敢乱花钱，能省一笔是一笔。虽说和陈斯聿出去吃饭，他大概率不会让她出钱，但就是因为如此，她更不应该去了。

她欠他的太多了，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还了。

“我请客，就当庆祝你劫后余生。”陈斯聿慢条斯理地说道。

许知雾低头，轻声道：“不了，我现在就想一个人静静。”

果然，他不缺这点钱，随手就能对一个人好，那样轻松，仿佛不值一提，价格却是她无法偿还的。

陈斯聿似乎是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冷淡，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淡淡道：“随你。”

许知雾察觉到他淡下去的嗓音，心脏一紧，却是低着头没说话。

车厢内的气氛冷却了下来，两人安静地坐着，都没再主动开口。

车窗外的景色一帧帧变化，很快变得熟悉起来，陈斯聿将她送至楼下，许知雾低低道了声谢，侧身解开安全带。

轻轻拉开车门，她缓慢地下了车，眼角余光看到陈斯聿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一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瞥。

她长睫颤了颤，但还是没再说什么。

陈斯聿似乎被她的态度气坏了，一踩油门，那辆黑色奔驰大G猛地冲出了原地，很快消失在了视野里。

许知雾眼睁睁地看着，她心想，他肯定气坏了，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肯定也察觉到了她的冷漠，以后两个人说不定不会再有交集了……

她低下眼，转身离开。

可是，没走两步，一阵鸣笛声突兀地在她身后响起。

她茫然回头。

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大G停在不远处，本该离开的人，正坐在驾驶座，黑色车窗半降，露出男人线条凌厉的侧脸，他的眉眼轻蹙着，似乎有点不爽：“我辛辛苦苦去地铁站接你，你不会就想用一句谢谢打发我吧？”

许知雾眸光微动，一时愣在了原地。

不知道是去而复返的人让她惊讶，还是他的话让她更惊讶。

她失神地，与驾驶座里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半明半暗间，男人眼底的情绪有点看不真切，但她能察觉到，那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带着漫不经心的滚烫。

陈斯聿看着她，她站在那儿，灰蒙蒙的空气里，她白得像是这世间最亮的那一抹色彩。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动，下意识收紧。

“滴——”

许知雾倏地回神，他似乎在催促她赶紧做决定，轻摁了一下喇叭。

“那你想我怎么报答呢？”

作者有话说：

陈斯聿：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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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

“你想要如何报答？”

可能连说出这句话的人都不清楚, 女人对男人说出这句话有多暧昧，就好似她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就好像那样多烂俗的桥段中, 英雄救美后的报答就是以身相许。

不过以身相许也要是女生有这个意思，男人主动提, 就是趁人之危了。

陈斯聿无意义地扯了扯嘴角, 眼前这情况, 哪哪儿都和以身相许搭不上边,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些。

陈斯聿侧眸，淡淡道：“你请我吃饭吧。”

许知雾微怔。

“你亲自下厨。”

超市明亮的灯光倾洒而下，因为暴雨天, 超市里只有寥寥客人。

许知雾和陈斯聿并肩走在超市里，男人白净修长的手指搭在购物车上，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两人颇有种新婚小夫妻一起逛超市的既视感。

她听着身边沉稳的脚步声, 有点失神, 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两个人一起逛超市买菜。

她其实都做好了陈斯聿会提一些有难度的要求, 但没想到, 他只是想吃一顿她做的饭。

这让她都生出一种不确定的错觉, 自己的厨艺有这样让人念念不忘吗？

在普通人的水平里面，她的厨艺是还算不错，但对随随便便就能吃上米其林餐厅的陈斯聿而言, 也就一般吧？

她憋了好久, 没忍住问道：“我的厨艺真有这么好？”

陈斯聿瞥她：“想什么呢。”

许知雾见他否认，心里更是猫抓一样, 心痒痒。

似乎是见她一直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有点可怜, 陈斯聿大发善心地解释了一句：“就我这人吧, 有点强迫症，没怎么被人拒绝过，所以一旦被人拒绝，就会浑身难受。不和你吃顿饭，我可能就得一直惦记着，啧，就挺烦的。”

他挑高眉梢，语气有点欠揍：“让你亲手做饭单纯只是想使唤一下老同学，和你厨艺也没多大关系。”

“……”

许知雾有点想吐槽，他这强迫症简直是奇葩，专门强迫别人？

莫名的，她又想到，高中的时候他有这破毛病吗？应该是没有的，自己当初可是拒绝了他，要真有这毛病，他心里那执念得多强烈啊，不得一直惦记着和她谈场恋爱，治治他那强迫症？

她脑子里想到那些画面，觉得有点好笑，弯了弯唇。

陈斯聿唇线抿直，莫名觉得她的笑意有点不怀好意，但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佯装自然地敛了笑，一本正经道：“要不要做个麻婆豆腐？”

她看到保鲜柜中的豆腐，回头看了一眼陈斯聿，询问道。

陈斯聿见她转移了话题，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随意地瞥了一眼，点点头。

于是许知雾就小心翼翼地取了两块豆腐放在袋子里，陈斯聿很自然地接过袋子，就走到了称重区打称。

超市阿姨见到这样一个西装挺括的帅小伙还有点惊讶，笑着说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还挺疼媳妇的，还会陪着一起来买菜。”

在一旁的许知雾也听到了这句打趣的话，顿时耳尖发热，想解释，但见陈斯聿眉梢微垂，懒懒散散地将称好的豆腐拎在手里。

见他没在意，她也不好说什么了，心想，不过是陌生人而已，没必要解释太多。

两人逛了半圈，买好了菜，经过日用品区的时候，许知雾目光落在那堆男士拖鞋上时，抿了下唇，伸出手拿了一双，放进了购物车里。

做完一切的许知雾不知为何，心里有点虚，绷着小脸，假装什么是都没有发生，眼角余光看到陈斯聿垂下眼睫，落在那双天蓝色的拖鞋上时，唇角似乎是勾了勾。

许知雾红唇紧紧抿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浑身有点发热。

两人结完账，陈斯聿将一大袋东西拎在手里，许知雾这会儿也没有和他抢的念头，他要做饭折腾她，那她也使唤一下他好了，免费的劳动力干什么不用啊？

回到家，看到陈斯聿换上那双自己亲手挑的蓝色拖鞋正正好的时候，许知雾心底莫名地冒出一丝骄傲。

她心情大好地去了厨房，将食材取出来，开始处理。

忙了一会儿后，一直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陈斯聿像是饿了想尽快吃上饭，慢悠悠地走过来打下手，许知雾见状，抿唇笑了笑，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陈斯聿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过来，许知雾迅速垂下眼。

不过，也不知道是好面子还是怎样，陈斯聿干活的时候，没有一丝不耐，神情松散，就好像在做一件很愉悦的事情。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许知雾没想到陈斯聿干起活来利落干净，比她一个经常做饭的人还要好。

有他在一旁处理食材，她炒菜的速度也比平常快了很多，不到半个小时，四菜一汤就做好了。

虾仁木耳，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凉拌鸭胗和丝瓜牛肉菌菇汤。

可能是有心想要在陈斯聿面前表现一番，这几个菜比平常做得还要好，色香味俱全，不输餐厅了。

许知雾满意地看着一桌子的菜，她的厨艺也不差好嘛！

陈斯聿坐在餐桌前，举着筷子就要夹菜，她制止了他：“等等！”

陈斯聿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我想拍张照。”她眨眨眼，说道。

她知道，现在都快一点钟了，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陈斯聿几个小时前就说饿了，现在陪着她一起忙了这么久，肯定也是饥肠辘辘。

两人对视了一秒，陈斯聿眼皮动了动，收回手。

意思不言而喻。

许知雾一喜，连忙掏出手机，对着餐桌拍了一张照片。

“完了？”陈斯聿歪着头，问道。

“嗯，拍好了。”许知雾朝他讨好地笑了下，用汤勺舀了一碗鲜汤放在他的手边：“这个汤不错。”

陈斯聿抬了抬下巴：“你也坐下吃吧。”

那语气就跟大少爷一样，许知雾忍了忍，没和他计较。反正大少爷今天也老老实实地陪着她一起洗手作羹汤了。

两人都饿了，食欲较之以往还要好，但两人的用餐礼仪都很好，细嚼慢咽的，虽谈不上多高贵优雅，但也是十分自然舒适。

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只有细微的咀嚼声传来，却并不显得尴尬，反倒透着一股淡淡的温馨。

吃完饭，陈斯聿没有久留，他手机不停地有消息进来，看上去很忙。

许知雾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的箱子……”

刚刚她被困住的时候，他就是因为要给她送箱子才打了她的电话。

陈斯聿脚步一顿：“你的箱子在另一辆车上，我现在去取吧。”

许知雾忙道：“不用了，你这么忙，我的箱子又不是很重要，下次有时间再给我也行。”

她可不敢耽误他的时间。

陈斯聿点点头：“那好，等我有时间联系你。”

陈斯聿离开后，许知雾看了眼自己皱巴巴的衬衣，叹了口气。

刚在地铁站困了这么久，自己如今放松下来，就想洗一个热腾腾的热水澡。

她绕到浴室，将温度调得很高，浴室热气缭绕，热水缓缓流过白皙的肌肤，驱散了骨子里的寒意。

洗完澡，她吹干了头发后，疲乏感才慢慢地席卷而来。

许知雾没有强撑，爬上床，习惯性玩了会儿手机，目光落在相册的那张照片上时，鬼使神差的，她发了条朋友圈。

【总有人没有放弃乱七八糟的我。www.youxs.org】

一发完朋友圈，许知雾又冒出点后悔，这样似乎……太矫情了？

她迟疑了一下，又想将这条朋友圈给删除，但是，下一秒，朋友圈跳出来一条新消息，有人点赞了她的朋友圈——

【陈斯聿】。

前面还带着一个小爱心的点赞标志。

那一瞬，许知雾又悄然地打消了删除朋友圈的念头，默默地把手机放下，这次，睡意温柔和缓地爬上她的眼皮。

渐渐的，意识昏沉的时候，脑子里模模糊糊地冒出来一个念头。

地铁站离自己家这么远，陈斯聿应该不顺路吧？他为什么会去那里呢？

只是，困意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下一秒，她沉沉睡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室内一片漆黑，许知雾茫然地眨了眨眼，意识才变得清明。

她掩着红唇打了个哈欠，睡了一觉，浑身的疲惫都没了。

躺了一会儿，她揉着脑袋坐起身，下一秒，她神色一僵，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睡觉前还记得的，现在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许知雾苦恼地皱着眉，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有思绪，就将它抛之脑后了。算了，想不出来就不想了，说不定哪一天就灵光一闪，记起来了呢？

她趴在柔软的床上，探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打开，就看到了林鹿笙给她发了微信。

【林中小鹿：快说！你照片里的男人是谁？】

【林中小鹿：你居然往家里带野男人？】

【林中小鹿：我去我去，这么好看的手，不会是陈斯聿吧？】

【林中小鹿：你怎么不回我消息？不会是……】

【林中小鹿：啊啊啊，我不会是打扰到你们了吧？你无视我吧。拜拜！】

许知雾抿了抿唇，第一反应就是困惑，林鹿笙怎么知道陈斯聿来她家了？第二就是无语，她的脑洞也太大了吧，她和陈斯聿，怎么可能……

许知雾脸颊发热，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那股燥热。

她点开朋友圈那张照片，放大了仔细看了好几眼，才发现了端倪。

原来在照片的角落位置，陈斯聿的手不小心入镜了。

那双手冷白修长，骨节分明，一看就是男人的手，也难怪林鹿笙那么激动了。

担心林鹿笙的想法如今都要跑到外太空去一发不可收拾，她连忙给林鹿笙发了条微信。

【吱吱呜呜：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中小鹿：你们完事了？www.youxs.org】

许知雾看着那个鬼鬼祟祟的表情包，表情有点无语，她指尖轻点手机屏幕，打字输入道：【你别乱想，我和陈斯聿什么事都没发生。】

【林中小鹿：你都把人领回家了，你觉得我信吗？】

许知雾这个人吧，看着温软好脾气，但是界限感十分分明，从不会轻易将人带到自己的私人空间。现在却让陈斯聿进了她的家！

似乎是觉得打字有点麻烦，林鹿笙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拨了过来。

许知雾接听了。

“呀，你那边怎么黑乎乎的？不会是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吧？许呜呜，你终于出息了！居然真的把陈斯聿扑倒了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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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 24 章

◎陈斯聿不喜欢我的◎

“啪嗒——”一声轻响, 明亮的光线将黑暗驱散，露出那张因为刚醒而格外娇媚慵懒的脸。

手机屏幕前的林鹿笙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见整个卧室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遗憾地摇了摇头。

“许呜呜，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都没有把握住吗？那可是陈斯聿诶！那么帅一个大帅逼在你面前, 你都把持住了？”

许知雾见她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 无奈地笑了笑：“我和他真的就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你重新定义了‘普通同学’的意思。那我问你, 你会把其他高中同学带回家吗？”林鹿笙问道。

许知雾抿唇, “他们又不在京市……”

林鹿笙毫不留情地戳穿她：“那我也没见你读书的时候把高中同学领家里去啊。”

“……那不是因为我爸爸妈妈是老师，他们都不想去嘛。”许知雾嘟囔了一声。

林鹿笙：“……许呜呜，你现在浑身上下嘴最硬。”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 换了种问法：“那你有没有想过和陈斯聿有不普通的关系？”

许知雾愣怔了一下，好半晌，才垂下卷翘浓密的长睫，低声说道：“我和他不可能的。”

林鹿笙见她神色晦暗, 激动起来：“怎么不可能？宝贝, 你也不差啊！名校毕业, 肤白貌美, 工作体面, 你这条件拿出来就是王炸好吗？虽然陈斯聿现在人模狗样的，咱们吧是比不过，但也不至于自卑啊！”

许知雾见她在那边都快要跳起来了, 心下一暖。

“难不成你还惦记着徐帆那个渣渣？”林鹿笙突然问道。

许知雾想也没想地就摇了摇头。

林鹿笙见她态度这样坚定, 松了口气，就听到许知雾温声说道：“陈斯聿不喜欢我的, 你别乱猜了。”

林鹿笙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许知雾眸光微闪, 说道：“直觉。”

“……”

林鹿笙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许知雾翘起唇角笑了笑。

陈斯聿那样骄傲明亮，那样无所畏惧，他的喜欢肯定也会和他一般，一往无前，耀眼夺目得让全世界都看到。

他无需藏匿爱意，因为他的爱意如宝石般珍贵，没有人会拒绝。

林鹿笙没再提起陈斯聿了，眼神一转，忽然问道：“今天不是周四吗？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许知雾神色一僵，“哦，我身体不舒服，请了假。”

“怎么了？去医院了吗？”林鹿笙关切的问道，也就没有注意到她不自然的神情。

“嗯嗯，去了，就是有点小感冒，过两天就好了。”许知雾没敢和林鹿笙说自己辞职的事情，想着等找到了工作，事情过去了，再将这件事告诉她。

她担心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以前高中的时候，隔壁二中有个男生一直缠着许知雾，让人烦不胜烦，但对方又不是本校的学生，老师也管不了他，就这样忍耐了一个月，忽然有一天，许知雾被几个女生堵在了学校外，辱骂许知雾不要脸地勾引了她的男朋友。

第二天知道了事情经过的林鹿笙气得脸色通红，一放学就单枪匹马地去了对方学校，和那女生打了一架。

后来她因此被请了家长，许知雾才知道，林鹿笙去替她出气了，当时把她感动得无以复加。

林鹿笙眼里容不得沙子，对她又是一心一意地好，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被杜晚柔逼到了这种境地，她怕是不管不顾，都要把事情闹大。

她现在的服装工作室刚步入正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服装设计是林鹿笙一直以来的梦想，许知雾不想让她牵扯进来。

聊了一会儿，许知雾就累得后背冒汗，撒谎真的好累。她担心说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匆匆扯了个理由，就挂断了电话。

……

因为今天上午被困在地铁站，推攘间，她的手机摔坏了。回家后她就找出了以前换了新手机后淘汰下来的旧手机。因为用了很多年，电池不太耐用，打了一通电话，电量就所剩无几了。

许知雾连忙插上电，准备等会儿出门去买新手机。

睡了一觉，害怕的情绪稍缓，她开始思考起现在的境况。

不知道杜晚柔要做到什么程度，是要让她在京市待不下去，还是只是兴致上头了，折磨她一段时间。

但她不能什么也不做，坐以待毙。

许知雾简单地披了件针织披肩，坐在床上，开始计算自己的存款。译通是业内排得上号的大公司，福利待遇很好，工资是由底薪加提成构成。许知雾业务能力很强，提成也高，加上每年的奖金，七七八八算下来，一年也能拿到近二十万。

这个工资要是放在江宜市，那的确能过得很滋润，但在京市，只能说混个温饱。工作五年，即使她的日常开销并不大，但她现在也才攒下小四十万。

要是真的长时间没有工作来源，这些存款在京市也支撑不了太久。

许知雾沉吟了一下，搬过笔记本电脑，投递了一些简历，这次，可能是因为杜晚柔的原因，简历都石沉大海。

不像昨天很快就能收到HR的回复。

她没有气馁，犹豫了一下，还是厚着脸皮联系了自己比自己大两届的学姐戴安娜。

戴安娜性格开朗，曾担任过学生会副主席，结识了许多高精尖人才，加上家境殷实，在父母的资助下，一毕业就和几个大学同学一起创立了一家工作室，专门翻译一些电影作品。

北外语是国内最好的语言类大学，培养了许多优秀的专业人才，戴安娜把那些人才招揽到了她的工作室，强强联合，她的工作室近几年发展十分迅速，在业内小有名气。

许知雾是在一场演讲比赛上认识的戴安娜，两人关系不错，戴安娜曾给她递过橄榄枝，想让她毕业去她的工作室上班，但是当时出于一些私人原因，许知雾拒绝了。

这些年，两人偶尔也会有一些联系，但大多都是节日祝福。因为两人都忙，步入社会，也没有闲工夫去维持感情。

许知雾迟疑了一瞬，白皙指尖轻点，将那条编辑好的问候删除，直接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

【学姐，你好，请问一下你那边最近招人吗？】

现在是晚上七点，对方应该是下班了，很快给了她回复。

手机震了一下，许知雾点开微信。

【Diana：招人哦，你要跳槽来我这儿？还是说想要介绍人过来？】

许知雾一喜，回道：【是我正在找工作。】

戴安娜有点疑惑：【你从上一家公司辞职了？我记得你是去了一家挺不错的大公司啊。】

许知雾：【嗯，我以前在译通，前两天因为个人原因辞职了，现在正在找工作。】

【译通？】对方似乎有点惊讶，问了一句。

得到了她的肯定回答后，戴安娜那边就迟迟没再回消息。

许知雾看着暗下去的屏幕，莫名感觉到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对方给了她答复。

【Diana：学妹，抱歉，我这边可能无法录用你。】

可能是念及两人之间的交情，她又给她发了一个消息。

【Diana：杜家那位大小姐前段时间放话了，要在圈子里封杀你，说实话，杜家在这一行里还是说得上话的，你没权没势，大家也都会给杜家卖个面子，对你永不录用。只是我没想到被封杀的那个人会是你……】

【Diana：我和她打过几次照面，她性格霸道蛮横，被家里宠坏了，你怎么会得罪她？】

许知雾苦笑了一下，但没有多说，只是说道：【一些私人原因。打扰了，学姐。】

【Diana：唉，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还感觉挺对不起你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对方可能是在忙，回消息的速度慢了一些，许知雾就没再打扰对方了。

退出微信，许知雾抱着腿，坐在床头，夜晚的寒意悄然附上她的肌肤。

果然，杜晚柔已经采取措施了，只是没想到她做得这样绝，直接放话要在业内封杀她。

是啊，一边是无权无势的她，一边是备受宠爱的杜家千金，明眼人都不用权衡，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诶，你刚打听译通的事干什么？”

一家KTV的豪华包厢内，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年轻男子好奇地问道。

戴安娜放下手机，端着酒杯，浅浅喝了一口鸡尾酒，道：“认识的一个小妹妹最近在找工作，但是好像得罪杜晚柔了，被她下令封杀了。”

“杜晚柔？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仗着家里欺负人小姑娘。”黄毛男子嗤笑了一声。

戴安娜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我那小学妹业务能力挺强的，我早就想把她挖过来了，要不是顾及我家和杜家的交情，我肯定毫不犹豫地就要将人招进来。”

一旁的人闻言，嘻嘻笑道：“工作上的事就别想了，你爸妈又不指望你赚钱，就你非得自主创业开公司，你赚的那点钱，你爸妈都瞧不上。”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富二代，家里有钱，父母赚的钱够他们花，也没想着自力更生。

“是这个意思，出来玩就开心点，别再提工作上的事了。”

好友劝道，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角落，低声道：“那位大佬还在呢，别说扫兴的话。”

戴安娜点点头，没再纠结这件事了，她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移到了角落的位置。

没想到，本来懒洋洋坐在那儿喝酒的男人，掀起眼皮扫过来，淡声问道：“刚刚你们在聊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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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

◎打了陈斯聿◎

突如其来的询问, 让大家愣了一下。

这位和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京市顶级豪门的掌权人，远不是他们这些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能比的。他能来这个局, 完全是看在彭越的面子上。

今天是彭越的生日。

彭越是陈忌舟的表哥，期间, 陈忌舟懒洋洋地窝在角落里, 最初大家壮着胆子上前攀谈, 但他神色倦怠, 一副太累了懒得应付他们的样子，大家也没敢再往上凑了。

怨言是不敢有的，他们爸妈在这位大佬面前都得伏低做小, 战战兢兢，他们可没这个胆子指责他态度高傲。

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好像对这件事挺感兴趣的。

大家愣了一会儿后，有人笑着就将打听来的八卦说给了陈忌舟听。

听完了这些八卦后, 陈忌舟挑了下眉, 也没什么表示, 又懒懒地缩到角落里去玩手机了。

大家见状, 有点遗憾没能和大佬关系拉近, 又一行人凑成堆开始聊天了。

陈忌舟找到陈斯聿的微信，给他发了条微信。

【有个劲爆的消息，想不想听？】

对方没回。

陈忌舟指尖轻点着手机外壳的金属边沿, 啧了一声, 不上钩啊……

他抬起头，眸光巡梭了一圈, 定在戴安娜身上, 唇角微勾：“你那小学妹叫什么名字来着？”

戴安娜愣住了, 反应过来，连忙道：“许知雾。”

陈忌舟又让她把每个字都清楚地告诉他后，道了声谢，当即让包括戴安娜在内的人激动得无以复加。

陈忌舟：【许知雾，是这个名吗？】

这次对方几乎秒回。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陈忌舟见他这下子被一个名字就炸出来了，闷声笑了一下，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了。

最近陈斯聿看着和平常不太一样，他莫名地就想到了他那个神秘兮兮的白月光，好奇心作祟，就稍稍留心了一下，就发现了，他最近总是格外关注译通。

最初他以为他是要和它谈合作，但他这边也没听到这方面的消息，他就猜测，肯定是有个对他很重要的人在那家公司。

他不是不能调查，但他知道陈斯聿的性子，过度的打探无疑会惹恼对方，所以他也只是心里猜一猜，也没付诸行动。

今天也是凑巧听到了这一桩八卦，一联想到昨天他本来和陈斯聿提了一下，陈氏集团最近有个项目，他想看在他的面子上交给译通，但被陈斯聿拒绝了，言语间对译通满是厌恶和不屑。

态度转变之快，让他惊讶。

这所有的事情一连起来，真相就浮出了水面。

原来他那心尖尖上的姑娘被译通欺负成这样。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先申明一下，我可没去私底下调查她啊，完全是他们把这些消息强制地灌输给我的，我就简简单单地来参加个生日趴……】

陈斯聿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说重点。】

陈忌舟撇了一下嘴，这么急不可耐？以前可没见他这么着急过，他想逗一逗他，但又怕对方真动怒了，这才老实地把事情跟他说了。

【你家的小姑娘得罪了杜家，现在全京市的公司怕是不敢用她了。我听那些人的意思，让她找不到工作还是小事，那什么杜家大小姐挺疯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事儿你知道吗？】

这条消息发出去，对方没再回消息，陈忌舟了然，看来是不知道了。

另一边，陈斯聿黑眸晦暗地看着陈忌舟的最后那句话，眼前浮现的，却是那张温软中带着点倔强的脸，一股懊恼和后悔攀上他的心头，他应该早点看出来，当时她的情绪不太对劲。

他本来以为她是因为暴雨被困才神思不安，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在吗？又想到自己那句无业游民……

陈斯聿闭了闭眼。

【需要我帮忙吗？】陈忌舟的消息紧接着又来了。

陈斯聿喉结滚了滚：【不用。】

许知雾对他只字未提，显然在她看来，自己并不是很值得信任。

他又想到许知雾面对他时的礼貌和疏离，她看着温软，但骨子里却极有分寸，和自己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就像是一只温顺的蜗牛，伸着柔软的触角，一旦有人靠近，它就会毫不犹豫地缩回自己温暖的壳里。

见陈斯聿没多大反应，陈忌舟有点疑惑，难道是自己猜错了？白月光不是她？

“斯聿，怎么了？”

沈宇看到饭桌上的陈斯聿自从跟人聊了会儿微信后，整个人情绪就乌沉沉的，有点担忧。

今天本来是庆功宴，大家谈下了一个国外的大合作，晚上就让全公司的人一起出来聚餐了。

陈斯聿这些天心情不错，也和大家一起看更多精品来企鹅裙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出来了。饭局上，陈斯聿眉眼寡淡，灯光柔和了他的锐利，无端多了几分柔色。

这段时间，他多是这种温和的神情，真要算起来，好像是从遇见了那位高中同学后开始的。但他没有明说，众人也不敢乱猜。

现在又脸色不太好，他就猜测，不会也和那位许小姐有关吧？

陈斯聿沉缓着说道：“阿宇，你有没有可靠的人？我有件事想让你去做。”

沈宇一愣，见他眉眼含着一丝凌锐，凑过来小声问道：“有，什么事？”

沈宇人脉广，私底下认识很多有门道的人，他们有些事情不方便出面，都会让他的朋友去办。

“帮我去调查一个人。”

沈宇一惊，还以为他要有什么大动作，谨慎地问道：“你要调查谁？”

陈斯聿歪头，语调微冷：“鑫瑞的杜晚柔。”

“？”沈宇有点困惑，脑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这个人的印象。“我们最近要和鑫瑞合作吗？”

陈斯聿沉默了半晌，清瘦指骨摩挲了一下杯沿，灯光投射在他的眼睫上，映下一层灰青色的影，莫名带上了一抹肃杀：“我们要不要试试发展一下影视业？”

“啊？”

“开个玩笑。”

沈宇哑然，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第二天一早，许知雾去手机店换了新手机后，将必要的软件都下了回来。接下来几天，她一直在投递简历，可是都石沉大海了。

她心情郁闷之余，每天晚上开始去楼下散散步，在一次回家的时候，就感觉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后。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次数多了，她就开始上心了。她有意往人多热闹的街道上走，假装去超市的时候，那人也偷偷跟了进来。

许知雾浑身一紧，去化妆品区假装挑东西，透过镜子，看清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穿着普通的灰色外套，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眼睛闪烁不定，不停地在货架里穿梭，藏头露尾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许知雾注意到，他即便是假装在逛街，但其实一直是在她周围晃悠，完全将她纳入了自己的视线范围里，有种监视跟踪的意味。

许知雾一言不发地放下了镜子，自然无比地又逛了一会儿，去了内衣店。

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跟进来，找了个角落站着，可能是这么多天都没跟丢，也没有发现许知雾已经发现他了，他姿态放松地倚在墙上，抽了根烟。

许知雾随意地挑了几件内衣，看了一眼外面，见男人没有注意这边，小声的问道：“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有后门吗？”

店员结完账，点点头：“有的。”

许知雾犹豫了一下，说道：“能麻烦你开一下后门吗？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

店员神情紧张起来，拉着她往后门走：“可以的，你赶快走，在前门看不到后门。”

许知雾感激地朝她笑了笑，拎着购物袋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后门和前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前门是光线繁华的街道，后门只是一条狭窄的小巷，灯光昏暗，路上坑坑洼洼的，走起路来很是艰难，但她没敢停留，低着头，不敢让人看见她的脸，闷头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精神高度紧张，自家单元楼近在咫尺，她眼眸微亮，一口气还没松下来，不远处的树影下，一道黑影蓦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似乎是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径直走向她。

她如今是草木皆兵，一刹那，她脊背一紧，抬起脚就往楼上跑。

黑影紧追不舍，他也加快了脚步追上来，沉重的脚步声如鼓点般，敲击在她的耳膜，震颤下多了几分害怕和慌乱。

那人追上她的一刹那，她猛地背过身，将她手里提着的购物袋狠狠地砸在那人的身上。

一下一下，她抖着手，动作却不轻。

她看到那人抬起手臂抵挡，购物袋经受不住这样用力的摔打，宣告罢工，新买的内衣散落了一地。

直到她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声，略带着熟悉，她才惊慌未定地停下了手，试探着问道：“陈斯聿？”

对方放下手臂，露出那张俊美的脸庞，他蹙着眉，看上去很是不虞。

他站在低她两个高度的台阶上，微抬着下巴看她，黑发凌乱地遮住眉眼，松散又落拓，冷白的脖颈上，一道刺目的红痕格外明显，殷红的血珠开始沁出，空气里多了一丝腥甜的血腥味。

他歪头，抬起手背轻蹭了一下伤口，血痕印在手背上，他瞥了一眼，眸光晦暗地盯着她。

许知雾徒然紧张起来。

完蛋，打错人了。

陈斯聿的表情淡淡，她不清楚到底是气过头了没表情，还是他生气就是这幅模样。

“你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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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 26 章

◎无法视而不见◎

见到熟悉的人, 她浑身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后怕的情绪像是蛛丝一般，缓慢地攀上她的后背, 惊起黏腻的细汗。

“我……有人在跟踪我。”许知雾揪着空荡荡的购物袋，讷讷说道。

陈斯聿眉眼微冷, “你有看到他的样子吗？”

许知雾咬唇, 摇了摇头：“他戴着口罩, 而且隔得太远了, 看不太清。”

她迟疑了一下，又把这几天散步都能察觉到有人跟踪她的事情跟他说了，陈斯聿眉眼晦暗, 道：“先上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才意识到，两人站在楼梯上，时不时有人经过, 要是那人发现跟丢了, 往这里走, 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就糟糕了。

她面色紧张地往楼上走, 往上走走了几步, 发现陈斯聿没有跟上来，她一回头，就发现他神情古怪地盯着他脚边的散落一地的内衣。

那些内衣颜色清新粉嫩, 安静地躺在他脚边, 无端透着一抹艳丽的暧昧。

许知雾止了步，匆匆忙忙地走下来, 耳根红的要滴血, 胡乱将地上的东西团成一团捡起来。

她想到那些东西曾扑头盖脸地往他脸上身上砸去, 只觉得手里柔软的布料跟长了刺一般，扎得她指尖发颤。

两人之间无形中多了一丝尴尬，沉默着去了许知雾的家。

家里有他的拖鞋，倒没有第一次来时那样局促，但她魂不守舍地，帮他拿了拖鞋，自己的鞋都没来脱就要往客厅里走，被陈斯聿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她这才回神，满脑子十分混乱地换了鞋。

陈斯聿见她坐在沙发上，绞着手指，脸色难看，沉默了一会儿，径直去了厨房，倒了两杯热水，端到她面前。

动作自然得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许知雾没注意到这一点，顺势接过了那杯热水，她想平复一下心情，喝了一口，入口带着一丝甜味。

那一丝甜味抚平了内心的不安，她愣了一下。

“我看你那里有蜂蜜，就自作主张给你泡了一杯，糖分能缓解紧张。”陈斯聿解释道。

许知雾捧着杯子，又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甘甜划过干涩的喉咙，暖意缓缓流向四肢百骸。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确，没有那么害怕了。

“谢谢。”她轻声细语地说道，嗓音低低的，听上去有点没精神。

“你有什么打算？”陈斯聿缓声问道。

许知雾眸底浮现几缕茫然，她能有什么打算？

那个跟踪她的人，目的是什么她都不清楚。

她有想过，是不是杜晚柔的手段呢？但转念一想，这还是法治社会，自己也因为她找不到工作，她没理由做到这个地步吧？

陈斯聿沉眼，看她一脸的茫然和痛苦，问她：“你信不信我？”

许知雾犹豫了两秒，但仍是点了点头。

“那你明天继续按照以前的时间照常出去散步。”他说道。

随即在许知雾困惑的明眸中，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陪着你。”

许知雾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斑驳光影，迟迟睡不着觉。

她今天受了惊吓，根本睡不着觉，一闭上眼，就是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黑暗会放大人的恐惧，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更是让人不安。

她又害怕那人跟踪了她这么久，早就摸清楚了她的住址和作息习惯，也知道她是独居女性，趁她熟睡入室作案，无论是盗窃或是其他，她都不敢想象。

即使眼皮沉重，她也只能睁着双眼。

为了活跃脑神经，不至于睡着，许知雾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想到离开前陈斯聿的话，她既紧张又愧疚。

他让她佯装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如常散步。而他则是会扮成她的男朋友，陪她一起。

她不想将他牵扯进来，又在惶惶无依的情况下，默许了他的帮助，她不得不承认，在她最无助的这段时间里，她卑劣地舍不得拒绝他的善意。

她心脏滚烫无比，没忍住问了他为何要帮她。

男人沉默了一下，只说道：“因为我看见了，没办法视而不见。”

许知雾愣了一下，心脏的热度稍稍冷却，她了然，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坦然地面对一个人的遇害，若是他真的视而不见，若她真的遭遇不测，他一辈子也许都会活在自责之中。

要是他今晚没有撞见这件事，那他自然不用帮忙。偏偏他看见了……他只是在尽一个人最大的良知。

无关于其他，换做是其他人，他也会如此。

许知雾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听到陈斯聿那句话的时候，心底腾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但她精神恍惚，也未曾细想。如今辗转难眠，那句话就一直横亘在心头。

他当时是不是觉得很无奈，被她卷入了这种事情之中？

可惜，她未曾注意他的脸色，也看不透他的神情。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外面传来雨滴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许知雾掀开被子下了床，她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窗边，准备关窗，不经意地低头时，看到不远处停了一辆低调奢华的库里南。

夜色里，那辆车好似一只深沉的巨兽，安静地卧在那儿，车窗中映着一点猩红，忽明忽暗，凄迷的雨丝中，烟雾缭绕。

她一愣，意识到那点猩红是什么后，脑海里不期然的，开始想象起他此刻的模样。可她分明不喜欢烟味，自然也不喜欢他们吞云吐雾的样子。

她未曾见过他抽烟的样子，但莫名的，她竟然心里冒出个念头，陈斯聿吸烟的模样定然也是那样闲适散漫，透着点男人成熟的性感。

浓稠的墨色将男人的脸模糊，只隐约看到一截光华如玉的下颌，在夜色中发着莹莹的光。

许知雾悄然缩了回去，她没关窗，再次躺在床上时，那颗惶惶不安的心却蓦然安定了下来。

睡意席卷而来，她没有再抵抗，缓缓陷入柔软香甜的梦乡。

一夜无梦。

早晨起床，她第一时间就窜到窗户旁往下看，那辆库里南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昨夜无意窥见的那一抹秾艳的景仿佛只是她的一场梦。

但停放车子的位置，比起一旁湿润的街道，微微干燥，提醒着她，昨夜并不是梦。陈斯聿在楼下守了一夜。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

许知雾蜷了蜷指尖，神情微怔。

陈斯聿推开办公室的门，揉了揉疲倦的眉心，一夜未眠，即便是他，也觉得有点疲倦。

蒋言礼抱着一沓文件走进来，注意到他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后，愣了一下：“你昨天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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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 27 章

◎看点刺激的◎

蒋言礼看着他眼底下浅淡的青黑色, 惊讶道：“你不会一晚上都在加班吧？”

刚创业那段时间，公司很艰难，陈斯聿当时能够不眠不休好几天来完善方案, 只是这两年，公司已经步入正轨了, 完全不需要再像当年那样拼命了, 所以蒋言礼觉得很惊讶。

陈斯聿不置可否, 随口问道：“这些文件是什么？”

蒋言礼见他没说话, 也没多问，说道：“哦，都是需要你签字的文件。”

陈斯聿坐在办公椅上, 长指掀开页面，垂眸看了几眼，确认没问题后，拿起一旁的钢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 陈斯聿慢条斯理地将金属笔盖合拢, 问道：“今天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蒋言礼挠了挠头, “没有吧。”

前段时间公司一直在为与国外兰科集团合作而忙碌, 就在前几天彻底敲定了合作, 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好，我今天休息一天，有事你电话联系我。”陈斯聿说着, 站起身, 将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拎在手里，打算往外走去。

蒋言礼淡淡地哦了一声, 随口问了句：“你有事要处理吗？”

“嗯, 有点私事。”

自从知道有人在偷偷跟踪她之后, 许知雾就没敢下楼，担心那人白天也在。

她打开冰箱，检查了一下，要是省着点吃，这些食材能够支撑她几天不用出门。

陈斯聿只说让她晚上照常散步，她想他恐怕是只有晚上有时间，毕竟他手里有那么大一家公司，不可能像她一样无所事事。

所以陈斯聿不在的其他时间，她都只能减少外出，谨慎一点。

门铃声突然响起，许知雾吓了一跳，立刻跳下沙发，轻手轻脚地走到玄关处，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

看清楚来人的脸庞时，她愣了一下，连忙开了门。

陈斯聿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他没再穿着商务西装西裤，反倒换了身黑色上衣和灰色长裤，整个人多了一分少年气，眉眼冷淡地站在她的门外。

许知雾一时半会儿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幅装扮，让她恍惚想起了高中时期的陈斯聿，眉眼寡淡，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只是一开口，那股错觉顿时烟消云散了。

“盯着我看这么久，难不成歹徒都能长成我这样？”

许知雾回神，瞬间从回忆里剥离出来，这幅散漫高傲的模样，是陈斯聿无疑了。

要是其他人在她面前这样臭屁，她肯定觉得反感，但对方是陈斯聿，她又觉得理所当然了，他的皮囊是造物主都要惊叹的作品。

她想了想，认真道：“嗯，长成你这样也不用去做歹徒了。”

“……”

许知雾见对方愣在了原地，脸上的神情似有些不自在，她心里隐秘地升起一种被她掰回来一局的得意感。

陈斯聿单手拄着门框，干脆走进来，指挥道：“关门。”

许知雾依言关上了门。

一转身，就看到他跟进了自己家一样，自然地弯腰找到那双蓝色拖鞋，提着手里的东西往客厅里走。

她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男朋友来看女朋友还需要理由吗？”前面的男人脚步不停，吐出几个字。

身后的许知雾却跟脑海中炸起惊雷，脚步顿住，眸光惊愕地盯着前面的人影。

陈斯聿将东西放在桌面上，径直走向阳台，往下看了几眼，回头问她：“今天没什么异常吧？”

许知雾慢半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男女朋友是什么意思了。

这还是他昨晚提的计策，假装男女朋友混淆视听，这样陈斯聿出现在她身边才不会显得突兀，到时候也方便观察到底是谁在跟踪她。

她伸出素白的指尖勾了勾耳边的碎发，敛起神色：“没有。”

“嗯，白天应该稍微好一点，等晚上再看看。”

许知雾走进来，目光落在他带过来的一大袋东西上，迟疑道：“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陈斯聿抬了抬下巴，挑眉说道。

许知雾闻言，心下微跳，这种语气，难道是什么礼物吗？

她走上前，解开塑料袋，一大袋新鲜的蔬菜水果，新鲜嫩绿得像是刚从枝头摘下来一样。

“……”

他开口，嗓音带着点笑：“你肯定饿了吧？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许知雾站在原地，莫名觉得，他特意在中午带食材过来，是想让她做饭。

她试探着问道：“你吃饭了吗？”

“这不怕你家里没食材饿着，赶着给你送过来呢。”

言下之意就是还没吃。

“那要不要留下一起吃点？你买的东西挺多的……”

“也行。”

男人回答听起来还有点不情愿的，倒是自顾自卷了袖子，进厨房来帮忙处理食材。

许知雾看他买来的食材，有虾有土豆，脑海中想起什么，莞尔一笑。上次在她这儿吃过虾仁木耳和酸辣土豆丝，看来他很中意。

“今天吃虾仁木耳，酸辣土豆丝，再加一个西红柿蛋汤可以吗？”许知雾问道。

“都行，我不挑食。”男人说道。

捕捉到男人比平常稍稍轻快的声音，许知雾唇弯了弯。

两人吃完饭后，陈斯聿没有着急离开，她就问了一句，他回答懒得来回跑，下午就待在这里。

许知雾当然没有意见，说实话，陈斯聿的到来，让她一直紧绷着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她悄悄地希望他能多呆一会儿。

他此举正和她意。

干坐着显得太尴尬，两人必须得不停地找话题，许知雾干脆找了部电影看，好在电视机在上次陈斯聿离开后就找人上门维修了，否则还真要尬聊一下午了。

她问：“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随便。”陈斯聿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一双大长腿翘着，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许知雾找了个最近评分较高的电影，她有听同事说过这部电影剧情很不错，以前徐帆也提议过和她去电影院看，但约好的那天他临时加班，这部电影也一直没看成。

现在居然和陈斯聿补上了。

就很微妙。

打开电影，片头曲播放完后，一转，就是色调温暖的画面。

女主演是近几年比较火的小花，长相清纯淡雅，笑起来唇边有浅浅梨涡，很有初恋的感觉，被网友称为“国民初恋”。

许知雾望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女生，感慨了一句：“怪不得都叫她国民初恋，的确让人有初恋的感觉。”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发现他也偏头正看着她，目光幽深。她以为自己说话声打扰到了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老老实实地盯着电视屏幕。

陈斯聿收回目光。

影片讲述的是一对因为误会而分开了多年的恋人，久别重逢，解开误会重新在一起的故事。

前半段穿插着学生时期的回忆，许知雾看到男生给女生送了一封情书，而那封情书被人不小心捡到了，并恶作剧地张贴在了公告栏上，被全校人嘲笑。

当时的女生家境优渥，长相漂亮，是全校男生的梦中女神，而男生家境贫寒，靠着奖学金才有机会读书。

这一封情书在旁人看来，无疑是癞□□想吃天鹅肉，那天，男生遭受到了全校人的奚落和嘲讽。

而男生则以为这是女生的拒绝，大庭广众之下将他的心意摊开在阳光下，同样也是在讽刺他的不自量力，心里又难过又屈辱，又恰逢家庭变故，他不得不随父母一起离开了这座城市，与女生断开了联系。

而女生想要解释，却发现找不到他的人影，于是两人因为一场误会分开了多年。

许知雾看着这个剧情，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但她没想太多，只想吐槽，于是忍不住开口道：“男女主都没长嘴吧？男主既然送了情书，那说明是知道女主的心意啊。可他却自己否定了他一直以来的感觉，甚至觉得女主会做出把情书张贴出来的事情，都不去问问她是不是她做的？还有女主，她可以给男主发消息打电话啊，那时候通讯那么发达，想要解释的话，完全是有办法的呀！”

说完，她感觉身边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眨了眨眼，觉得他的视线格外意味深长，那眼神让她觉得有点尴尬，“怎，怎么了？”

“没，就觉得你说得挺对的。”陈斯聿淡声说道，“只要有心，总会解释的。”

许知雾觉得他语气古怪极了，讪讪地收回视线，蓦的，许知雾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脊背僵硬。

陈斯聿好像给她送过情书。

不过，今天可以把那个“好像”去掉了。

听他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明显是在内涵她，当年收了情书没有任何表示，甚至他还被请了家长，就表明了自己当时明晃晃地拒绝了他。

他，居然，真的，给她送过情书！

“……”

许是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气氛突然就变得微妙起来，电影还在继续，会议中止，画面切到了两人重逢的时候。

再重逢，男生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拼搏，成为了精英，有着让人艳羡的工作，而女生家道中落，成了一位极其平凡的人。

两人秉持着没长嘴的原则，见了面丝毫不提当年的误会，男生想要引起女生注意，开始幼稚地刁难女生，而女生知道他在报复她，也默默地承受。

“……”

许知雾盯着看了一会儿，一时之间，只觉得戏如人生，槽多无口。

偏偏，这设定有些地方跟她和陈斯聿既视感特别强，她看着，有种被鞭、尸的感觉。

而且后面的剧情黏黏答答，谈情说爱，略显矫情，她怕引起陈斯聿的误会。另一点则是，她担心要是他学以致用，也学男主角报复她怎么办？他们以前可没感情基础，他对她那可是真报复……

她沉默了几秒，拿起遥控器，退出了电影，故作嫌恶地说道：“这电影好无聊啊，看得我都想睡了，换一个刺激的吧。”

耳旁传来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声，让她心虚不已，她随手点开了另一部影片，一部欧美片。

前期画面黑乎乎的，背景音乐也低沉哀婉，她还以为是什么悬疑片。哪成想，没几分钟，屏幕里就出现了一个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伴随着似痛苦似欢愉的呻/吟和低喘，清晰地传入他们的感官之中。

“……”

许知雾咽了咽口水，手忙脚乱地切了出去。

陈斯聿偏头，支着脸，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慢条斯理地说道：“原来你喜欢看这种刺激的？”

作者有话说：

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28? 第 28 章

◎你今天挺漂亮的◎

听到陈斯聿的话, 许知雾恨不得当场找根地缝钻进去。

她脸颊通红，指尖紧紧抠着衣角，匆匆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陈斯聿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收回视线，眼底多了一丝笑意。

看了一眼电视, 他指尖微动, 抓过一旁的遥控器, 打开了上一部没有看完的电影。

只是没有人陪着一起看, 就显得有点百无聊赖，他快速切换到电影结尾，画面播放着男主向女主求婚, 女主满脸幸福地说了“我愿意”。

许知雾浑身燥热地冲到了自己的卧室，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倾耳细听，隐约能听到电影播放的声音, 背景音乐很熟悉, 出自那部久别重逢的爱情片。

她忽然也有点好奇起影片的结局, 她小心翼翼地将卧室门打开一条缝, 从这个角度, 只能看到沙发的位置。

男人轻靠在沙发上，颈后清瘦的骨头耸立出凌厉的线条，似乎是在认真看着电影, 但又好像在走神, 只是单纯地在播放电影。

一静一动间，突兀得刺眼。

背景音乐明明很欢快, 背影莫名有种孤单的感觉。

那一瞬, 许知雾心脏就好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又酸又麻。

她悄无声息地合上门缝，心脏沉闷地滑坐在地上，拿出手机，迟疑了一下，直接在网上搜索起电影的结局。

如所有观众期待的那样，结局完美，曾经走散了的有情人解开误会，终成眷属。

分明是美满的结局……

好半晌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神，爬起来往外走，佯装自然地说道：“我洗点葡萄，你要一起吃吗？”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答复。

许知雾一愣，走过去，发现陈斯聿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眉眼轻阖，姿势略微放松地倚在沙发上。

她想到昨天晚上他在楼下守了一夜的场景，没有喊醒他，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将放在一旁的小毛毯抖开，披在他身上。

做这件事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紧张得掌心发汗，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目光紧紧盯着陈斯聿的脸。

等毛毯盖好后，她想要抽身的时候，目光落在眼前这张颠倒众生的俊美脸庞上，有些微的凝滞。他的睫毛又浓又长，皮肤冷白如玉，五官轮廓如刀刻般深邃，薄唇唇色透着健康的粉，看上去很好亲的样子……

许知雾一惊，觉得自己现在跟个变态一样。

她心里唾骂自己，直起身，关了电视，脚步慌乱地离开了客厅。

几秒后，沙发上一直沉睡着的人，长睫颤了颤，露出一双漆色深沉的眼眸，里面一片清明，毫无一丝睡意。

好半晌，他缓慢低眼，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愣了好一会儿。

昨天太晚才睡着，许知雾也觉得有点困，也回了卧室，闭着眼，打算睡一觉。

许是睡前看了电影的缘故，许知雾做了一个梦。

她收到陈斯聿的情书那天只是高二一个平凡到普通的日子，要说有什么不同，则是学校那块种植了向日葵的花田开花了，林鹿笙约她放学后偷偷去摘几朵，她同意了。

放学的时候，她们假装在学校写作业，迟迟没有回家。

坐在角落里的陈斯聿也没有回家，他一向是班上来得最早，却是离开最晚的人，要是以前，许知雾肯定不会在意他，但是可能是她做贼心虚，她目光频频偷瞄他。

窗户下的少年垂着眼，认真地写着作业，夕阳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仿佛给他镶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神圣又耀眼。

那是许知雾第一次意识到，班上那个沉默寡言的男生，竟然那样好看。

她一时有点愣神，隔壁班的林鹿笙已经在门口喊她了。

“许呜呜，快点出来啦！”

她匆匆收回视线，抓起书包就往外走去，笑着回应道：“来了。”

两人偷偷摸摸地去了向日葵花田，那片花田是学校一位退休的老教师种的，本来一直是废弃的，但他花了心思，种上了向日葵，等成熟后，他还会将收获的葵花籽炒熟，分给学校里的老师。

许知雾的爸妈都是老师，她也尝过老师炒制的葵花籽，味道清甜，比市面上买的还要香。

林鹿笙那段时间正在参加绘画比赛，她就想画一幅向日葵的画，但是老师又不允许她一直待在花田里，她就想到了偷偷摘几朵回去画。

许知雾想到这些花还要结葵花籽，有点迟疑，被她软磨硬泡了好久，才同意了。

两人偷偷摸摸地去了花田，哪料那天花田那位退休老师在，许知雾自告奋勇地去将人引开。

因为她父母是老师的原因，学校里的老师都认识她，对她也很是喜爱。

老师与她边走边说话，她紧张了一路，直到将老师送回教师公寓。江宜中学里有教师公寓，分配给学校老师住的，她小时候也在这儿里住过一段时间，长大后就搬出去了。

往回赶的时候，要经过教学楼，她无意间撞见了回家的陈斯聿。

他正往楼下走，背影挺拔似竹，黑色单肩包架在少年还略显清瘦的肩上，沉默地走在路上。她视线一移，就见他身前还有个衣着得体的中年美妇，开家长会的时候，她见过，是陈斯聿的母亲。

就在她迟疑着要不要和阿姨打个招呼的时候，就见中年女人转身，语气生硬地跟后面的人说道：“许知雾是谁？”

许知雾一愣，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就躲进了一楼的楼梯间。

那是个视角盲区，大家都看不到，除非探身走过去，才能发现那里藏了人。

她屏息凝神，听到少年淡淡地说道：“一个普通同学。”

“普通同学你给人家送情书？班主任的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你就不能省点心吗？你明知道因为你，我在那个家过得有多辛苦，我就指望着你能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让我在那个家也能扬眉吐气，不至于被人指指点点，我是带了个拖油瓶嫁过去。你倒好，在学校里谈恋爱？要不是班主任在人家女孩子的作业本里发现了这封情书，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等你高考落榜，一本都考不上的时候吗？”

“……”

女人略显尖利的声音毫不遮挡地传入她的耳中。

许知雾有点恍惚，情书？什么情书？她怎么不知道？

中年女人的指责声还在继续，其中的怨怼沉重到让人窒息，许知雾攥着校服衣摆，藏在灰暗的角落里，脑海里，莫名想到了那张寡淡冷漠的脸，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呢？

少年任由母亲训斥，默不作声。

许知雾无法想象，一个母亲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说出那么多伤人的话呢？

女人似乎是说累了，她问道：“你知道吧？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几秒后，一道沉哑的嗓音传来：“……我知道。”

女人似乎才满意了，传来高跟鞋的清脆声音，母子两人才离开了学校。

许知雾从楼梯间走出来，遥遥看去，那道背脊挺直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金灿的光洒在他的身上，却好似沉重无比。

在这之后，她没和任何人提起情书的事情，那封情书好似成了独属于两人之间的秘密。班主任倒是在班上隐晦地说了几句，让大家别早恋，即使是学习再好的人也难逃情关，也没指名道姓。

这件事也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许知雾睁着眼盯着天花板，梦里的场景太过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尤其是陈斯聿的那道背影，莫名和刚才的那一幕重叠起来。

在之前，她和陈斯聿的接触并不多，之后，交流也是寥寥无几。他依旧冷淡，看不出喜欢她的迹象。她渐渐也将那封情书归于，他可能是玩真心话大冒险，选择了大冒险。

而今天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难道真的喜欢过自己？

许知雾慢吞吞地走出卧室，发现客厅里的陈斯聿也醒了，听到开门的动静，男人眸光疏淡地望过来。

她不知为何，看见他，就觉得有点紧张，眼神开始飘忽。

偏偏陈斯聿站起身，径直往她这里走过来，离她一步远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蹙着眉弯下了腰，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心脏砰砰跳动起来，却还是强装镇定：“怎么了？”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的轻笑了一声，慢慢道：“你眼角有脏东西。”

“……”

许知雾神情一僵，随即紧紧抿着唇。

他不可能喜欢过她！一定没有！

许知雾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哦，谢谢啊。”

她说完，和他擦身而过，逃也似的走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她在眼角找到了一块小纸屑，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的。

“……”

她目光凝着指尖白色的小纸屑，咬着唇，就知道自己被陈斯聿戏弄了。

许知雾憋着一股气从洗手间走出来，抱着笔记本直接去了卧室，开始投递简历，莹白的指尖用力地敲击在键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当她的目光无意间瞥向桌面上的梳妆镜时，顿时愣住。

镜子里的女生俏脸含着薄怒，泛着淡淡的粉，生动鲜活得不像话，一扫前几天的颓丧和害怕。

许知雾失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所有人都说她脾气好，性格温软，但她并不是如此。有些时候，不生气单纯是因为她不在意，觉得没必要。

骨子里的界限感让她对其他人都很难敞开心扉，所以，所有的坏情绪都是她独自一人承受，默默消化。

而今天，她第一次被人从那些负面情绪里拉了出来，顾不得害怕，变成一个因为玩笑话而生闷气的小女生。

那人是陈斯聿。

她卷翘长睫颤了颤，那些怒气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烟消云散了。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许知雾回神，她起身去开门。

陈斯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他骨节分明的手上端着一碟表面还沁着水珠的葡萄上，他垂着眼，语气散漫：“我洗了点葡萄，你要不要一起吃？”

许知雾红唇动了动，目光落在眼前的葡萄上，紫色外皮上还有一层淡白的霜，一颗颗都摘了下来，浑圆漂亮得好似一粒粒宝石。

而比宝石还要赏心悦目的是那只手，线条流畅，骨节清晰，淡青色的血管微微跳动着，仿佛一件活过来的艺术品。

许知雾从他手里接过碟子：“谢谢。”

陈斯聿嗯了一声，转身欲走。走了两步，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又回过头看她。

许知雾被他看得一头雾水，生怕他又来一句“她脸上有脏东西”。

“你的脸……”

许知雾心下一紧。

就听到男人慢悠悠地补充道：

“今天挺漂亮的。”

作者有话说：

夸夸老婆！

29? 第 29 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听到这句话, 不知为何，许知雾感觉到空气变得闷热起来。

“你的脸……”陈斯聿挑了下眉，“红了。”

许知雾眼睫颤了颤, 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

就见男人突然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她眨了下眼, 有点。

她觉得自己挺没有骨气的, 又不是没被人夸过, 从小到大, 身边的人就让她知道，自己长相不差。她没为此骄傲过，因为在她看来, 她只是个普通人，美貌并不是那么重要。

可陈斯聿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她心脏砰砰，莫名觉得羞涩起来。

她看着对方, 他好像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漆色瞳仁微微亮着温柔的光, 泛着粼粼细光, 让人忍不住沉溺在他的眼中湖光山色中。

她心想, 不怪她会害羞，毕竟对方是个大帅逼。

因为陈斯聿的示好，许知雾也恢复了平静, 本来她也没有多生气。

看了一眼时间, 不知不觉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了。两人一起做了晚饭，又安静地吃了晚饭。

接下来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说实话, 许知雾有点紧张, 又隐隐有种拍警匪片的刺激。两人坐在玄关旁换鞋。

陈斯聿弯着腰, 正在系鞋带，他今天全身上下都是休闲款，鞋子也是运动鞋。

他长指翻飞，她注意到他多绑了两圈，本来还以为这是他的习惯，安静地在一旁等他。

只是他绑好鞋带，瞥了一眼她的鞋子，眉眼动了动，似乎对她的打结手法不太满意，啧了一声，一把将她的鞋带抽开。

许知雾吓了一跳，想要往后缩：“你干什么呢？”

陈斯聿懒懒道：“别动。”

说完，他长睫耷拉着，半跪在她面前，迅速地用他刚才的手法替她将鞋带绑好。

许知雾僵着身体站在原地，看着他满意地勾了勾唇，站起身，轻拍了一下她的发顶，气定神闲地说道：“多打几个结绑紧点，等会儿真遇见穷凶恶极的歹徒，我们就大难临头各自飞吧，你可得跑快点。”

“……”

许知雾不觉得他很自私，甚至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这件事他本来就没有义务帮她，也没必要为了她去拼命，只要验证一下有人跟踪她，她自然回去报警，交给警方去处理。

两人出门，陈斯聿走了两步，似乎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的许知雾。

许知雾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了脚步，额头猛地撞在了他的后背，也不知道他是吃什么长大的，后背的肌肉硬的跟石头一样，她额头撞得都有点疼。

她满脸困惑地抬眼看向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陈斯聿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问道：“你觉得你是我女朋友吗？”

许知雾还以为他在提醒自己，别假戏真做，她认真道：“我明白这是演戏，不会当真的。”

“你看，你自己都不把你当成我女朋友，别人一看就能看出我们是假情侣了。”陈斯聿不满地说道，顿了顿，他说道：“你不是谈过恋爱吗？真情侣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她红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憋出一句：“我和徐帆也不是很熟。”

她性格温吞，谈恋爱的进度也慢吞吞的，交往一个月也才牵了个手，徐帆也没着急，她现在想来，他不急是因为还有另一个女朋友。

见陈斯聿古怪的神情，她那点奇怪的自尊心又冒出来了，“你没谈恋爱吗？真情侣之间如何相处为什么要问我？”

“……”陈斯聿眯了眯眼，嗤笑了一声：“那要让你失望了，我忙着创业，没时间谈恋爱呢。”

许知雾莫名在他语气里听出了一点“我一个大忙人可不像你有时间谈恋爱”的嘲讽意味。

她无视陈斯聿的目光，慢吞吞地说道：“没事，单身挺好的。”

不知为何，脑海里想到林鹿笙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的那句话，在她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贞洁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走廊里一瞬间变得寂静无比，头顶的声控灯也在这一刻熄灭了，周围变得一片黑暗。

许知雾说完，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她怎么能对陈斯聿说这种话？！她是疯了吗？

半晌，黑暗中响起一道凉凉的冷笑声，声控灯应声而亮。她抬眼看去，这会儿看去，陈斯聿的脸色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黑沉。

她害怕他一怒之下，直接掉头走人，咬着唇，上前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讨好地朝他笑了笑：“走了走了，我们去散步吧！”

陈斯聿没应声，但好在，她还能不费什么劲就能拉得动他。她悄悄觑了一眼他的脸色，没有刚才那样难看了。

不得不说，陈斯聿还是脾气挺好的。

两人姿态亲密地下了楼，为了引出跟踪狂，他们两人走得慢悠悠的，并渐渐地往地势宽阔人流密集的地方去。

最开始，许知雾还很紧张，紧紧抓着陈斯聿的手臂，可能是她的力道太大了，陈斯聿垂眼看了她一眼。

许知雾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稍微松了点力气。

“很紧张？”

许知雾点点头：“有点。”

陈斯聿铱驊瞥她一眼，“松手。”

许知雾还以为自己把他抓疼了，讪讪地松开手，下一秒，耳畔拂过微风，肩头就落下一道温热。

他直接半抱着她，让她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这是比挽手还要更亲密的姿势。

许知雾愣住，脸颊腾的变得滚烫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和异性距离这样近。可能是对方身上的味道清淡好闻，她竟然不觉得反感。

恰好此时经过一个卖花的老奶奶，老人家面容慈祥地看着他们，笑说：“买一束玫瑰花送给女朋友吧。”

陈斯聿温声问道：“多少钱？”

许知雾看着身侧认真挑着玫瑰花的男人，心脏砰砰，恍然有种两人是正在蜜恋的情侣，但她明白，这些都是为了演戏。

抱着一捧玫瑰花，花瓣娇艳欲滴，她没忍住轻吸了一口气，鼻尖满是沁人心脾的花香味。女孩子大多都是喜欢鲜花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花香安抚了她的紧张，身体也放松下来，和陈斯聿走在街上，仿若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小情侣。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陈斯聿掌心轻缩，她一下自己就注意到了，低声问道：“怎么了？”

陈斯聿面不改色地说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许知雾心下一紧。

“别紧张，自然点。”陈斯聿沉稳说道。他说完，抬起手轻轻将她耳边的碎发勾至耳后，动作亲昵温柔。

许知雾那点紧张也稍稍消散了。

陈斯聿带着她假装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绕着街道慢悠悠地散步，一派岁月静好，周围的环境渐渐变得偏僻起来，不知何时，两人走到了小巷子里。

那个偷偷摸摸的人也跟着走了进来，却发现自己又跟丢了。

他懊恼地低声咒骂了一句，昨天把人跟丢了，今天又把人跟丢了。

就在他烦躁不已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一惊，回头就发现刚刚那个女人的男朋友正站在他身后，黑沉沉地望着他。

男人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拔腿就要逃跑。

可男人的动作更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肩上传来一股大力，他就被人摁在了墙上。

许知雾在不远处，因为陈斯聿觉得她力气小，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让她在一旁藏起来了，她心惊胆战地看到陈斯聿将人制服了，这才跑过来，焦声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陈斯聿低声道：“没事。”

这个身材中等，站在陈斯聿面前，矮了一大截，并且他的胆子小，力气也不大，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很容易就被他制服了。

男人见他分神在说着话，挣扎起来，但肩膀上的那只手力气大得惊人，就跟铁钳一般，狠狠地扼住了他的手臂。

那道声音冷冽如冰：“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男人装疯卖傻：“你有病啊！谁跟踪你了，我好好地走在路上，你抓我干什么？”

陈斯聿冷哼一声，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因为男人被他反剪着双手抵在墙上，他一用力，他的手臂就传来剧痛，就跟要断了一样。他痛叫起来，声音听上去很惨烈。

“我说我说！”

男人受不住疼痛，开始求饶起来。他就是收钱来跟踪人的，没必要受这个苦，再弄下去，他的手都要废了！

“我收了一个人的钱，她让我来监视那位小姐，打听到她住在哪里，把她的行踪汇报给她就好了。”男人快速地说道。

“那个人是谁？”陈斯聿冷声问道。

“我不知道啊！她没有亲自来见过去，都是给我打电话的。”男人说道。

“不说是吧？那我交给警察，看能不能审出来了。”陈斯聿手里又用了一点劲，语气淡然。

男人被他一吓唬，顿时慌了：“别报警，我说的是真的，我真没见过雇主，但我听声音知道对方是个女的。我就为了赚点钱，每天拍点照片发给她而已，没想干坏事啊！”

许知雾一愣，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杜晚柔。

陈斯聿眉眼含着戾气，嗓音冰冷：“你该庆幸你没有那种恶心的想法，否则就不是简单地被我摁在这里了。”

男人又痛苦地哀嚎起来，身体上的疼痛还能忍受，更让他害怕的是，男人话语里的刺骨寒意，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随时准备露出尖利的牙齿，啃噬他的血肉，咬断他的脖颈。

许知雾没有同情他，一个独居女生被一个陌生男人跟踪，光是想想就毛骨悚然，她这几天多害怕啊！生怕发生一些不可想象的事情。

陈斯聿问道：“你和你的雇主怎么联系？”

“手机里有她的电话号码，我每天晚上都会给她发照片，汇报情况。”男人没敢再隐瞒，说道。

陈斯聿稍稍起身，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用巧劲将人禁锢在墙上，探身从他衣服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划开屏幕，见有锁屏密码，问道：“密码。”

男人利落地报了一串数字。

陈斯聿解锁了手机后，递给一旁的许知雾。

许知雾接过，开始在他的手机里翻找起来，果然，在联系人列表里，有一个备注“雇主”的号码，她将手机放在男人眼前，那男人看了一眼，忙不迭点头，“对，就是她。”

许知雾下意识看向陈斯聿。

陈斯聿垂眼看她，语气平静：“拨过去。”

作者有话说：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嘿嘿嘿，陈斯聿想和呜呜当夫妻吗？

30? 第 30 章

◎小两口是吵架了吗◎

“拨过去。”

闻言, 许知雾指尖蜷了蜷，她也是这样想的。

细白指尖轻点手机屏幕，很快, 对方就接通了。一道熟悉的女声从里面传来：“今天怎么这么晚？让你跟踪的地址呢？有没有查出来那个女人住哪里？”

声音里略带着点高傲，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

赫然就是杜晚柔。

没听到回答, 杜晚柔似乎也有点不耐烦了,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许知雾下意识摁掉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变得有点青白色。

居然真的是她。

好在早有心理准备, 知道是杜晚柔的时候，她心里没有太大的意外，出了愤怒, 更多的是无力感。

她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肯放过她？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眼前的气氛凝滞，他迟疑着开口：“那个，我都按照你们的吩咐做了，是不是可以放了我？”

陈斯聿眼皮动了动, 从不远处那道纤瘦的身影上收回视线, 松开了手, 男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拔腿就往巷子口的方向跑去。

这时, 巷子里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两位身穿制服的警察出现在了巷子口，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好, 我们接到了报案,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男人大惊失色，喊道：“不是我, 你们抓错人了！”

但两人显然是收到了确切的证据, 没有听他的狡辩, 强硬地就将人抓住了，往外面停着的警车走去。

男人愤怒地转过头，对着陈斯聿大喊：“你答应放了我的，你出尔反尔！”

陈斯聿冷眼看着他被带上了警车。

他不可能没有做任何准备就带着许知雾涉险，早在进入巷子前，他就报了警。他的确答应放了他，但没办法，谁让他跑得太慢了，碰上了赶过来的警察。

警察走后，良久，许知雾动了动僵硬的指尖，低着头，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的心，却并没有放松，反倒更添了几分沉重。

但想到陈斯聿还在一旁，她强打起精神，温声说道：“谢谢你，帮我把跟踪狂抓起来。”

陈斯聿低眼看她一眼，见她一脸倦容，道：“我也没做什么。今天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许知雾安静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再手挽着手一起走，中间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许知雾沉默地抱着那束玫瑰花，经过刚开始的那个街口的时候，那位老奶奶还在那儿，看到他们互不搭理的样子，关切地问道：“哎哟，小两口这是吵架了吗？”

许知雾怔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刚想敷衍地朝老奶奶笑一笑就算了，没想到陈斯聿对老人家还挺有耐心的，眉眼稍霁，温和地解释了一句：“没有吵架。”

老奶奶在他们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下，见许知雾抿着唇不说话，对着她笑说：“看得出来，你男朋友还是很爱你的。小情侣间闹一闹，偶尔是能增进感情，小姑娘，看在玫瑰花的份上，你也别太生气了，气坏身体不值当。”

许知雾神色稍愣，随即觉得有点好笑，她不会是以为是自己在跟陈斯聿闹小女生脾气吧？

还有，她怎么看出来陈斯聿爱她的？

但见老人家满脸慈爱善意，倒没说什么，温和地朝老奶奶笑道：“我知道了，谢谢老人家。”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许知雾忍了忍，没忍住“扑哧”笑了起来：“看来你的演技很好，老奶奶真把我们当成情侣了。”

陈斯聿不置可否，耷拉着眼皮，瞥了她一眼。见他不说话，许知雾也没再说话了，两人一路上都很安静。

将她送到家，陈斯聿没有进去，两人经过这个晚上都有点累了，许知雾也不好意思再拉着他，细细数来，陈斯聿除了下午眯了一会儿，已经连续两天没睡觉了。

高度紧张过后，疲倦感像是潮水般汹涌地淹没了她的意志。

许知雾目送着他离开，他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开口喊她，“许知雾。”

许知雾站在门内，抬眼，清亮的眼眸疑惑地望着他。

男人瞳色深沉如墨，眉眼浸在温暖的光线下，莫名带着一丝和煦的柔意，语调也不再是平常的散漫，像是承诺般，又好似安抚：“你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很快就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不知为何，许知雾鼻尖一酸，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好似被点燃，如同燎原之势，将她整个人烧得滚烫。

大火过后，又好似一切都湮灭了。春风一吹，荒芜的地上星星点点地冒出点绿意，破土而出。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压抑稍缓了一些。

他说得对，跟踪狂都抓到了，警察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将跟踪狂抓捕归案后，第二天，许知雾也被警察叫去录了口供，中年男人害怕坐牢，将杜晚柔花钱雇他的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警察让她回去等调查结果，大概是要核实男人说的电话号码归属和转账记录，才能将杜晚柔定罪。

只是她没想到，刚走出警察局，就碰到了林鹿笙。

林鹿笙正巧在附近办事，警察局旁边有一座服装市场，她今天要购买布料，没想到，会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警察局里走出来。

本来还以为看错了，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实是许知雾后，她想到这几天和她在微信上聊天，也感觉她情绪有点不对劲儿。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出来，就感觉有事情瞒着她。

不过，即便她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她们之间并不是无话不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些小秘密，没必要寻根究底的。

反正那些秘密不会影响到她们之间的友谊，要是许知雾哪天想跟她说了，她自然会洗耳恭听。

但见她从警察局里出来，就觉得这秘密有点不同寻常了，也不指望让她哪一天主动告诉她了。

不过林鹿笙知道她的性格，肯定是怕她担心，不会告诉她。于是她打了个电话过去，果不其然，远处的人接了电话。

林鹿笙佯装自然地问道：“许呜呜，在干什么呢？”

“在上班呀。”对方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听不出一丝心虚。

林鹿笙心里冷笑一声，好啊，许呜呜，现在说谎都不打草稿了！

“我正好在你公司附近呢，刚买了几款甜点，要不我送你公司去？”林鹿笙问道。

林鹿笙直勾勾地看着远处的人，能看得出，听到这句话时，那道纤细的身影明显地有点慌乱，右脚不自在地碾着地面，低低说道：“不用了……我不饿，而且，马上就要吃午餐了。”

“那你当下午茶吃呗，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了。”林鹿笙说完，立马将电话挂断。

她看着许知雾顿时慌乱起来，站在马路边开始伸手打车。

林鹿笙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好绿灯，她穿过人行道，直接出现在了许知雾面前。

许知雾看到林鹿笙，吓了一跳，旋即目光落在她隐隐含着怒意的小脸上，眨眨眼，心虚不已。

“许呜呜，你不是在公司吗？怎么出现在这儿了？”林鹿笙板着一张脸，问道。

许知雾咬着红唇，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自己撒谎被人当面逮住了……

许知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鹿鹿，你听我解释。”

林鹿笙抱着双臂，抬了抬下巴，俏脸冷艳地看着她：“嗯，你说，我听着。”

许知雾眼神飘忽，脑海里疯狂转动，想要编一个理由糊弄过去，只是林鹿笙认识她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她这些小动作背后的含义，开口道：“你今天要是说谎，我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了。”

许知雾思绪戛然而止，讪讪地笑了下。

她四下看了看，“要不我们找个咖啡厅聊？”

希望等过一会儿，林鹿笙的怒气能稍稍降下去。

林鹿笙冷哼一声，知道她心里的小算盘，但还是应了下来，路边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找了一家咖啡厅，许知雾点了林鹿笙最爱喝的焦糖玛奇朵和巧克力慕斯，自己则点了一杯香草拿铁。

林鹿笙不太感兴趣地抿了一小口，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

许知雾莹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瓷白的杯沿，小声地说道：“事情说来话长，就是我前段时间从译通辞职了，最近一直在家里，前两天散步的时候被人跟踪了，好在那人被抓捕归案了，我今天来，就是简单来录个笔录的，其实也没什么事。”

说完，她睁着一双潋滟水眸望着她。

林鹿笙注意到她可怜兮兮地样子，知道她是故意在博取她的同情心，但还是没忍住怒气散了散：“这个时候你就知道利用你的脸了！”

那样一张明艳漂亮的脸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谁还舍得真跟她生气？

林鹿笙语气忿忿，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气许知雾。

许知雾知道她不那么生气了，松了口气。

林鹿笙又喝了一口咖啡，问道：“从译通辞职是因为徐帆吧？”

许知雾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到了，点点头。

“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把你逼走的？”林鹿笙皱眉。她知道许知雾，脾气温软，很多事情都不太在意，一心扑在赚钱上，译通福利待遇都算不错，要不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她不会离开的。

许知雾犹豫了一下，把杜晚柔的身份说了一下，但是她那些难听刺耳的话，她没说。

林鹿笙吐槽了一句：“那狗男女做错了事，为什么要你离开？还有那些人是眼瞎吗？你是小三？徐帆那渣男他配吗？非要做小三，也得陈斯聿那种级别的才值得吧？”

许知雾：“……”

最后一句大可不必。

她沉默了几秒，小声劝道：“鹿鹿，做小三不好的。”

林鹿笙摆摆手：“我就说说而已。当然，道德败坏的人就该人人喊打，遭到全社会的唾弃。”

许知雾闻言，被好友无条件信任让她心里涌出一股热流。

林鹿笙吐槽完，想到了什么，又问：“那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她有点疑惑，这么久了，按照许知雾的能力，没道理还没找到工作啊。

许知雾抿唇，“还在找。”

林鹿笙看出她神情里的古怪，立刻想到了什么：“难不成是那什么杜肉丝给你使绊子了？”

许知雾有点惊讶她的敏锐，没反驳，只是纠正道：“她叫杜晚柔。”

林鹿笙一拍桌子，激动道：“我管她杜蕾斯还是杜肉丝，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她才是小三吧？咱们杀回去，让大家都看看那对狗男女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