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摇头。

虽然他也很不想这么承认，但世界毁灭，在这个世界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是几率比较小。

可如果最后冰之女皇真的要对天理举起反抗的旗帜，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流浪者不觉得这是自己需要操心的事情，就是小吉祥草王可能需要，所以流浪者最终还是把这些信息老老实实地记了下来。

流浪者看着处于魂飞天外状态下的海什木，用笔尖敲了敲桌子，唤醒海什木的意识。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流浪者询问海什木。

海什木把自己的意识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我……”

他显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着眼于现在。”流浪者淡淡道，没想到这句话，他还有对别人说的这一天。

流浪者把笔收起来，站起身，瞥了一眼海什木。

对方仍然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也会是如此，所以，或许这时候给他单独的思考空间才是最好的选择。

流浪者转身离开。

海什木也不知道自己听没听进去流浪者的话，他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第一次产生了自己没有了归处的感觉。

可明明，他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归处。

着眼于……现在？

他现在没有了后退的路，也只能就这么前进了。

可如果没有找到一个锚点，即使继续前进，他也觉得身不由己。

海什木按住了自己的鼻翼两侧，默默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休息了一阵，海什木觉得这样子也还是不太行，便重新坐直了身体，把这几天一直带在身边的画册翻出来。

他暂时还无法解读文字，但有了艾尔海森的启示，海什木学会了用画去协助自己记忆。

这样对现在的海什木来说已经足够了。

“世界是不一样的……”

“但如果就这么走下去，很可能会变成那样。”

海什木握紧了拳头。

如果两个世界一样……

如果两个世界一样……

就拿简单的例子来说，艾尔海森如果跟海什木一样的话……

海什木承认自己在最初得知艾尔海森的消息的时候，有些看不惯艾尔海森，但是，艾尔海森代表着他的另一个可能性，海什木更不希望自己看到艾尔海森被毁灭的样子。

他想要改变。

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也想要在未来的历史上，尽一份自己的力。

但是，有必要吗？

艾尔海森的未来就算再糟糕也不过是死去，他们两个的区别在于过去而不是未来……

有人不轻不重地从后面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海什木的身体紧绷，他倏然回头，对上艾尔海森视线的那一刻，瞳孔一缩。

毕竟想着谁的时候那个人忽然出现，无论是谁都会忽然吓一大跳的吧。

“贤者大人？”海什木叫了一声。

他一直习惯用尊称称呼艾尔海森，不太习惯对其直呼其名，艾尔海森也一直没有纠正，所以海什木就一直这么叫艾尔海森了。

“我有事找你。”艾尔海森淡淡道，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里不太方便，走吧。”

海什木自然不会拒绝，正巧他现在处于心思很混乱的阶段，所以本能地收拾好了东西，跟着艾尔海森一直往智慧宫深处走，最终来到了艾尔海森的书房。

艾尔海森率先坐下，然后让海什木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身上的魔鳞病怎么样了？”艾尔海森打开了书籍，“最近有复发的情况吗？”

“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只是偶尔还会有手脚无力的感觉。”海什木摇了摇头，同时有些好奇，“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没有，验证了一些猜测。”艾尔海森把书翻过了一页，“毕竟魔鳞病来自于禁忌知识，小吉祥草王应该把所有的禁忌知识消解了才对。你是个例外。”

“……”海什木以为艾尔海森是通过这件事查到了自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抱歉，我不该隐瞒的，我来自世界之外，所以另一个世界的禁忌知识，还在我的身上。”

“阿巴斯。”艾尔海森冷不丁地吐露出了一个名字，“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海什木的指尖瞬间掐紧。

他当然知道。

在被博士抓去实验之前，他用的真名一直就是这个。

只是逃出去的后来，他选择用了另外一个名字——也就是，海什木。

只是，艾尔海森怎么会知道则“阿巴斯”这个名字？

艾尔海森就算是猜到了他们是平行世界的不同个体，也不应该那么清楚地知道海什木曾经就是海什木。

“你怎么知道？”海什木几乎是脱口而出询问。

艾尔海森终于抬起头，将目光投到了海什木的身上。

那目光有些让海什木心慌。

艾尔海森用单手的手指卡住了书的左右，将上面从活力之家找出的一些碎片的临摹图片展示给了海什木看。

海什木的眼睛睁大。

他虽然不认字，却还是能从旁边贴心的标注上认识到这里就是活力之家，这里就是博士对魔鳞病进行实验的地方……

等等，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博士也曾经在须弥沙漠的活力之家残害过其他人，再联想起艾尔海森知道“阿巴斯”这个名字的情况……

海什木的视线从书页上面抽离，上移，慢慢定格在了艾尔海森那张平静的脸上。

海什木感觉自己的喉咙很干涩，他吞咽着口水，拳头在无声地攥紧：“你……”

艾尔海森平静地回复他：“我和你拥有同样的经历。看来我们人生的岔路口要比你想象得要后面。”

海什木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艾尔海森，觉得对方在自己视线里的身影越发得模糊不清。

海什木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摇着头，说着不可能。

“我知道你的。”海什木说道，“你在须弥的雨林里长大，有自己的家庭，而且小时候还和自己的奶奶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你我的时间根本对不上。”

他分明觉得自己思维已经很混乱了，可是吐露出来的话语却又非常地逻辑清晰。

艾尔海森的神情依然很平静：“我是被我如今的家庭收养的，在此之前，我在沙漠流浪过很长一段时间。”

海什木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一些什么。

“这里，被切除了。”艾尔海森的手指按上了脑侧，“因为他们要我们安静。”

“这里，被截肢了。”艾尔海森的手指按上了披风下面的左臂，“因为这里存在病毒。”

“其他的部分，我不想一一指出。”艾尔海森注视着海什木，他在说自己，却又仿佛在说一个完全和他自己无关紧要的人，“身体的零件被一个又一个更换的感觉，并不好受。”

所有的证据摆在了海什木的面前，他终于无从反驳。

看着面前仍然嚣张坐着的艾尔海森，海什木原本因为什么熄灭下去的眼神，又因为什么被慢慢点燃。

“那你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海什木开始意识到，他们的不同也不是在过去，而是在未来。

是什么人改变了艾尔海森吗？把他变成了现在这副任何人是他都足以骄傲的模样。

海什木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甚至有些坐不住了，他感觉他几乎控制不住下一秒就冲上去握住艾尔海森的手，恳求他的指示。

海什木才后知后觉自己是在谁的指示下，一步一步地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