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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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Moonshiner会所里, 周一驰两指夹着烟,慢慢吁出一团薄雾。

“女人真特?么烦。”他骂骂咧咧一句。

贺北屿在一旁,并未作表态, 当然也不曾抽烟,只表情浅淡地抿酒。

周一驰接着叨他的:“三姨六姑管的都没她多,特?别是听见电话里是女客户的时候,那盯我的眼神, 绝了。”

贺北屿默笑声:“这不好?么。”

周一驰凝起声:“好??换你试试。诶你们家那个平时也这样?”

贺北屿抓提着威士忌杯缓缓放了下:“她不这样。”

周一驰:“那你可有福了。”

贺北屿一哂:“是么。”

他的语调淡而疏离, 无形带有一种低落。

事?到如今, 他逐渐发觉自己对阮云捉摸不透, 亦参不透自己心内的这份寂寥, 究竟是因为发现了啼笑皆非的真相,还是,他开始对这份情?感生出疑惑。

既然本意是场误会,那么她为何又将闹剧延续下去, 不作任何解释?

贺北屿能想到的无非两点?,一,她中意他本人;二, 利诱。

阮云对他是否中意,这道议题于?先前来说,他还颇具自信,但临街逃脱那件事?发生后,他被动改变了想法。

加之?兄弟此刻在旁大倒苦水,他更深切意识到了一点?:女人若是对你在意,绝非一副凡事?不管的冷淡态度。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应酬结束回到大平层内, 贺北屿未于?客厅卧房寻得阮云身影。他先行冲了澡,尔后去了猫屋那片区域。

推开门的霎那, 地垫上的三只小背影跃入了他视线里。

眸底浮起浅波,像看到山洞穴口?里,舐犊情?深的温馨场景。

阮云抱着两个毛孩子在地垫上睡着了。

阿文小些?,更爱撒娇,在阮云怀抱里钻卧很紧,成年猫咪卷卷显然更懂礼让,乖乖在一边贴覆,睡相酣甜。

卷卷回来的这几日,阮云下了班几乎都要待在这个房间里,一抱就是大半天,念叨着长久以来对它的想念和找不到猫咪的委屈。

贺北屿看在眼里,不过多打扰,甚至在她忙完平台运营之?后的晚间,也不再禁止她出入书房加班加点?。

他尊重?每一个独立个体在社会法则之?下所作出的任何努力,就好?像他所熟知的领域里,每一个不怕吃苦,日播夜播期待有朝一日出人头地的女孩中的一员,阮云也有她自己的坚持。

一声微信音连带手?机震动,唤醒了两只猫旁的女孩,贺北屿看见她懵懵地松开猫咪,伸手?够手?机。

大约是看了什么信息,她倏地从垫子上坐了起来。

这一动作刚好?可以使她从玻璃中瞥见身后站立的高影。

脸蓦地转换方位,看向门框内的贺北屿,她道:“你回来了。”

话语间不褪那夜过后的青涩。

贺北屿抬步过去,低眸,在她身旁蹲下,揽起卷卷放置怀里。

“母子团聚几天了,开心?”

阮云揉脸,驱散倦意:“嗯嗯,好?开心,谢谢你。”

“那总不能连睡觉都顾不上,地上凉。”

他对她,向来不乏关心。

“我这就去…”说到一半,阮云又顿住。

北极发信息约她码字了,她也有打算把?接下来要完结的稿子备好?,但她认为贺北屿回来之?后必然会督促她去睡觉。

“那个,我晚上可不可以稍稍加个班?不会很晚,两点?就去睡觉,行么?”思?考一番之?后,她还是开了口?。

没想到贺北屿当即点?头答应:“行,你自己留意时间。”

阮云一个滞愣。

想来,这几次贺北屿确实都默许她小熬,没像往常那样去书房将她捞去卧房睡觉。

于?是她放宽心,将两只猫交给?贺北屿,起身去往书房。

这本书的终章部分是早就设定好?了的,写?起来得心应手?十分顺畅,阮云感觉时间还没过去多久,www.youxs.org。

键盘噼啪声停止的一瞬,身着T恤运动裤的贺北屿也恰好?推开半掩的木质门,徐徐走了进来。

这间前卫的书房,内部格局设置是长型异边办公桌落于?整幅落地玻璃前,连座椅都是空运而来的湿地杉木打造。

长条状的座位非常便于?双人办公,因此贺北屿不费吹灰之?力便以大手?捞过边上的人,以掌环细腰,他将她放在了自己腿上。

阮云的背脊便就这样稳稳贴住了宽厚温暖的胸膛。

贺北屿将娇小玲珑完整囊括怀中,尔后低下,下巴搁置她肩窝旁。

片刻的沉默很轻盈,像宁静的湖水温柔。

待到阮云想开口?的当儿,贺北屿已将她拢裹更紧:“可以告诉我,你在这里加班,做的都是什么么?”

阮云本来想说的话在脑中转瞬即逝,她只能接住话头:“你想知道吗?”

下巴在细细的锁骨之?上点?了点?。

阮云不好?意思?地一笑,回应道:“其实除了猫咪平台,我还有在网站写?小说。”

贺北屿想要的便是这样,她亲口?与他沟通,与他诉说。

于?是他问?:“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

阮云偏头,视线从屏幕转换到他的侧脸:“是女频文,我还以为男生不感兴趣,正好?也没机会,就…”

贺北屿低柔嗯了声,问?:“这是需要每天都进行的工作么?”

阮云:“不是每天,我会在周末囤好?下周的更新章节,甚至下下周的稿。”

贺北屿:“难怪。”

阮云小小的舌尖吐了吐:“对不起。”

贺北屿抬脸,侧睨她:“对不起什么?”

阮云仰起歉疚面庞:“有时候影响你休息了,你都不准我熬夜。”

贺北屿:“怎么总说对不起,跟我之?间这么生分?”说着,圈她的手?臂轻动了动,手?掌也往小腹移过,“嗯?这是什么?”

阮云连忙抓住了贺北屿两手?,轻轻往开拨:“别…别动。”

贺北屿好?奇,不依不饶的在那处摩挲:“硬的,什么东西?”

阮云脸微微发热,但基于?诚实,还是用?细微的声音回答了他:“是暖宝宝。”

贺北屿动作停止,回握住她的细指:“你夏天贴暖宝宝?”

脸部泛红已带动了耳间发烫,本文由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君羊整理初次与男生讨论隐秘话题的阮云显然局促不适,她磕磕巴巴:“对,那个,我…”

贺北屿攥她的大掌反复握了握,又道:“怎么手?也这么凉?”

阮云觉得这人应该是个货真价实的直男。

罢了。

坐在男人腿上的身子扭了扭,对他说:“不早了,要不去睡觉吧。”

贺北屿没动,像经过一阵短促思?考,继而,他凝视羞红脸颊,得出一道结论:“生理?期?”

阮云倏地就转脸埋向他脖颈。

贺北屿低眸:“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小的声音几乎不可耳闻:“就今天。”

贺北屿:“嗯,那肚子疼么?”

阮云头摇摇:“已经吃过药了,好?多了。”

贺北屿想起猫屋那幕,又严厉声:“那刚才还躺在地上睡,究竟会不会照顾自己?”

阮云唔唔两声,算是作出回应。

片晌,她听见贺北屿一声叹息:“走吧,去喝点?热的东西。”

阮云抬起脸,对直男问?:“是喝热水吗?”

贺北屿脸从她侧畔牵开,拉离十厘米瞧她:“显然不是。”

深夜的餐厅里,捧着小吊梨汤的阮云看向碗里漂浮的几粒红枣,方才觉得判他为直男的行径太过草率了。

“你怎么会这些?啊?”她忍不住好?奇。

黑珍珠三钻段位大厨贺北屿坐她身侧,语调平缓回应道:“甜度是不是合适?”

得了便宜当然要卖乖,阮云使劲点?头:“很甜,好?好?喝,你的厨艺就是厉害。”

被乖巧甜美一击,贺北屿不禁连问?:“只有厨艺厉害?”

碗边的小脸一刻羞红。

她道:“赚钱也厉害。”

贺北屿忍不住接着逗:“没了?”

阮云视线未离开桌,慢慢地又捧起碗,沉默不语地小啄一口?梨汁。

她何尝不知他最厉害之?处。

那晚记不清几次的欢愉还历历在目,脑中根本挥之?不去床笫之?间他那副压抑了许久的恣野性感。

既可轻松夺取她魂魄,亦可轻易叫她迷离失焦,登顶一片茫白。

天穹凡间,渊底云端,要将她带往哪里,皆凭他意。

贺北屿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捻了下发红的小耳尖,对初试云雨后羞赧至极的人儿溺宠一笑:“不逗你,说回刚才的话题。”

阮云嗯的一声,尾调上扬。

贺北屿:“写?一本书,通常需要花去多少个周末?”

此时贺北屿脸上已退下玩笑神色,认真对她询问?。

阮云回他:“三十万字的小说会在三个月左右完结。”

贺北屿点?点?头:“那每年需要写?多少部作品?”

阮云:“这个不设上限,能赚钱当然是笔耕不辍三百六十五日不断更最好?。”

贺北屿问?:“那你一般是?”

阮云诚恳:“我不是全职,一般每本写?完会有一小段时间的修整期,顺便整理?下本大纲。”

贺北屿抿了抿唇,道:“也已是非常努力。”

阮云:“每年大概完成四到五本,这样。”

贺北屿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而是开启了另外的话题:“阮云,你所有的收入加起来,每月大概达到什么数?”兴许是觉得涉及隐私,于?是末了又添了句:“也不用?太过具体,我只是想了解你的基本情?况。”

在贺北屿这种赚钱能力超越她数万倍的大佬面前,倒也没什么可值得掩饰,反正再怎么样也没他挣得多。

再说她生性老?实,别人问?,她便说。

“流量都好?的时候,刚抵六位数,正常情?况就只有五位。”

贺北屿闻言,赞许道:“对于?毕业不久的小姑娘来说,这种程度已算得上相当优秀,只是阮云,有件事?情?我感到好?奇。”

“什么?”

贺北屿道:“除去这些?收入以外,我每个月给?你的零花钱数目不算少。那么在财务宽松自由的状态下,为什么你连一条裙子都舍不得买?”

捧着白瓷碗的阮云听后脊背一顿,目光随即折向了别处。

贺北屿在旁静候她的沉默。

时间仿佛在这片安静中过去了良久。

尔后,

“我…”

“我还不习惯,那种花法。”

她含蓄道来一句折中谎言,就好?像寻常与他对话时的语气那般柔缓,于?悄然间,掩饰住了心房之?内浮腾而出的那一丝丝,兵荒马乱。

第32章

休息日的午餐和晚餐, 贺北屿向?来比较重视,通常都由他亲自?下厨,袁芳在旁打下手。

坐在餐厅等候的阮云闲来无事, 脑里开始不由自?主闪回昨夜搪塞他的那些片段。

“我的爱好是存钱,所以…”

贺北屿有被这种说法逗到,他粲然一笑:“你是貔貅?只进不出?”

“对?啊。”阮云故作轻快道。

“那女?孩子?喜欢的裙子?,包包, 还?有首饰, 你统统不感兴趣?”他又问。

阮云轻笑了下:“偶尔买就好啦。”

好在当时贺北屿看她言之凿凿的模样, 也没再深入探究, 只催她喝完梨汁快点入寝。

袁芳从厨房内将制作完成的鳌虾和羊排都端了过来, 阮云起身去接,并问道:“袁姨,怎么这么多菜,好丰盛呀。”

袁芳微笑:“今天有客。”

尾音还?未落实, 门铃便叮咚一声响了起,贺北屿放下手中的厨具,踱去玄关开门。

阮云在餐桌旁好奇地抬颈向?门口望。

一声清朗的“哥”从外间传过来, 紧接着,她看见了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脸孔。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了客厅。

阮云双唇微翕,表情微滞,一时间丧失语言功能。

如同少年版贺北屿的那位男生倒是先行开了口,他看着阮云,言间雀跃:“哥,这就是我小?嫂子?吗?”

“比你大三?岁, 放尊重点。”贺北屿边说边步幅闲散走向?餐桌。

袁芳在桌旁一边摆放刀叉,一边笑意盈盈打招呼:“从大学城过来还?是从家里来的啊, 南川。”

贺北屿指指阮云对?面?的餐椅,道:“贺南川,你坐那边。”

那位名为叫贺南川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便长腿一伸入了座,坐下后,对?站起来迎客的阮云问候了声:“嫂子?好,嫂子?请座。”

阮云拘谨但不缺乏礼貌:“你好。”

贺北屿也拉开座椅示意阮云坐下,并为阮云介绍:“贺南川,我弟弟,交东大学大二在读。”

阮云微微一诧:“交东吗?”

贺北屿侧过目:“怎么了?”

阮云:“我有个弟弟也读交大,想必南川成绩很好。”

贺北屿侧视她的角度略微明显地倾斜:“南川?”

阮云:“嗯,怎么了?”

袁芳在旁捂嘴笑,连同一脸猎奇的贺南川,注视着对?话的两人。

手握着刀柄的贺北屿颇有一番质问意味,问道:“初次见面?你叫他南川?怎么不听你叫我北屿。”

阮云回应:“袁姨是这么叫的呀,他又比我小?,不应该叫南川吗?”

“哈哈哈哈哈……”贺南川爽朗一串笑,“哥,你幼稚不?”

贺北屿以眼一乜:“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

贺南川不依,开始抱怨:“怎么找了嫂子?之后还?这么不温柔,讲话能不能不那么兄长,OK?”

贺北屿声调不变,还?是那股血脉压制的味道:“男人之间需要什?么温柔。”

袁芳见状,自?觉撤离,丢下句:“你们慢慢吃,我去阳台那边打理。”

餐桌旁,只剩下了三?人。

贺北屿拿走阮云面?前的盘子?,开始以锋利的牛排刀帮她分割羊排。

对?面?贺南川凑近桌面?,对?兄长讲:“也帮我切一下?”

贺北屿掀眼皮:“你还?小??”

贺南川切的一声:“那你给嫂子?切,她只比我大一点。”语毕,他直背,执刀自?行解决,“话说,今天找你正事。”

贺北屿长睫低垂,专注羊排:“你说。”

贺南川看了眼阮云,然后目光移回到贺北屿脸上,道:“你妈又为难我妈了,这回是在爱马仕专柜。”

贺北屿闻声抬起了眸,问:“怎么回事?”

贺南川脸上尽是不悦,仿佛不吐不快:“为了女?人之间那点竞争呗。”

贺北屿示意他详细说。

贺南川切一块羊肉块放进?嘴里,用含糊不清的语言倾诉:“她去店里投诉,说我妈配的货不如她多,拿到喜马拉雅的速递却比她快。跟客户经理闹了半天就算了,最后还?趁我妈在店里消费的时段,当面?对?峙。”

贺北屿听后点头:“常规操作,方阿姨受委屈了。”

贺南川依旧忿忿:“我妈多老实一个人,即便在一众阔太面?前丢了脸也没高声斥责,只是叫来了保安维持秩序。哥,能不能跟你妈说说,都这么多年了,就放过我妈行么。”

贺北屿放下了刀叉,叹一声气,将切好块的餐盘重新?放置回阮云面?前。

阮云听着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家事,一声不敢吭。

少顷,贺北屿缓缓吐字:“阿姨平时购入基本为男装、家具,配货权重高,她先得是应该。”

贺南川掀高声调:“就是说嘛,客户经理也这么解释,但奈何?你妈爱闹事啊,她不甘心,高低说自?己配额高。”

贺北屿注视贺南川的眼,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须臾,他淡声地回应:“回头我跟她沟通,让她持起一个成年人应有的理智。”

贺南川咧开了嘴笑:“好的哥,我也是实在看不过,你也知?道我妈那人,受了八百次委屈才?跟我吐槽一次,到最后甚至自?己作出了让步,说如果对?方再那样强势,她就换到浦西那边去消费,不跟她挤一家店里争夺资源。”

贺北屿附声:“那倒也不必,我回头会打电话沟通,叫阿姨放宽心。”

贺南川又道:“那就谢谢了,哥。这些破事,我也就只敢来找你了,爸那边我是万万不敢讲的,省得被我妈喷,说我制造矛盾。”

贺北屿不置可否:“嗯,阿姨向?来通情达理,代?我替我妈向?她说声抱歉。”

贺南川:“那哪能,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妈又不是不明理。”

“知?道了。”磁实声线落下,贺北屿的承诺掷地有声。

这阵对?话过后,三?人间漫起一股短暂的沉默,但没过多久,便被话特别多的贺南川打断:“哥,你都多久没回家了,他们总跟我念叨,你什?么时候回去一趟啊?”

贺北屿稍作思考,大约五秒,尔后回他:“下周吧。”

“好的,带嫂子?一起么?”贺南川迫切。

边上被迫听了大半天的阮云终于抬起了头,连声拒绝道:“不,不,我就不去了。”

贺北屿侧过脸看着她,眼里像是浮有浅浅情绪,但最终,他没有说话,又转了回去。

在他们这段漫长的对?话中,阮云一直保持着应有的礼节和沉默。但内心的翻然终究无法遏止,她看着贺北屿低落下去的侧颜,不禁暗自?揣测起事件背后的深意。

贺北屿从未与她提及过关于母亲,只偶尔说起父亲的创业伟绩。而他父亲贺崇私生活里的两任妻子?,他也并未多加透露,包括今天刚认识的这个弟弟贺南川。

依照两人言谈间的亲密度来看,兄弟俩显然关系融洽,而贺北屿对?贺南川母亲的态度,似乎也透着友好。

那么贺北屿与自?小?离异的母亲之间,存在着怎样捉摸不透的关系,她未可知?。

“想什?么,不吃了?”贺北屿忽然抬头问。

阮云清目含笑:“吃啊,你做的意大利菜也好吃。”

贺北屿淡淡抬起唇角:“昨晚你说,这段时间写作工作已经进?展到收尾阶段?”

阮云:“嗯嗯,下周完结,存稿都备好了。”

贺北屿嗯的一声,尔后问:“那是不是代?表可以修整一段时间?你这周末加班吗?”

阮云摇摇头:“不加班诶。”

贺北屿以纸巾拭嘴角,下巴对?盘面?点了点,转眼看她小?口咀嚼的动?作:“公司那边有几天年假?”

阮云抬起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贺北屿无声笑了下,对?她说:“想带你出门一趟,让辛苦几个月闭门造车的小?作家,度个假休息。”

阮云双眼闪过一丝亮色:“度假吗?”

觉得她这副惊喜模样甚是可爱,贺北屿抬手撸了撸她后脑的头发,轻问道:“这么开心?”

阮云忍不住嘴角挂起甜笑:“上一次旅行还?是跟钟悦,都好久没离开过魔都了。”

对?面?贺南川咀嚼完嘴里的食物,开始加入对?话:“那你遇到我哥可幸福了。人称完美旅行伴侣,您的忠实管家,十项全?能贺北屿。你只管当合格的猪队友就行。”

对?于贺南川神乎其神的描述,阮云想当然感到新?鲜,她眼中装满猎奇:“真的吗?”

贺南川放下勺子?,娓娓道来:“我是他弟还?能骗你?他啊,会全?程替你收拾行李,提供攻略机票一条龙服务,哦对?了,看不惯你抠抠搜搜的时候还?会直接给你升舱,总而言之,长途短途都不叫你憋屈。到了目的地以后,美食游玩,观光垂钓,应有尽有,统统安排到位,反正,跟着他,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

阮云接过话茬:“当个傻瓜。”

“对?!”贺南川爽声,“贺北屿是什?么人你知?道不?”

阮云摇头。

贺南川清清嗓,正儿八经:“兄长战斗机,全?能爹系男友。”他挑眉,看向?对?面?一脸期待的阮云,从善如流道,“就是说嫂子?你,绝对?值得拥有。”

第33章

当飞机降落在太平洋上的璀璨明珠, 帕劳群岛的时候,阮云看见窗外Tiffany蓝的海水闪动,亮到发光。

这里被称为上帝的水族箱, 遗落人间的蓝宝石,拥有全世界品种最多的热带鱼,亦是珊瑚伊甸园,潜水发烧友潮聚的圣地。

贺北屿拥有潜水执照, 往年没少跟贺南川一起来这里深潜, 但带异性过来度假还是头一次。

他看向长廊木地板上裙袂飞扬的少女?背影, 情不自禁地扩开嘴角。

“小心点。”他对那个罕见雀跃的背影喊道。

他们是半夜的航班, 抵达的时候正?临日出, 东方那片泛青的鱼肚白之下,散布了漫天烟霞,粉混着?紫,像极了柔软绒毯。

阮云莫名涌上来的情绪一下淹没了心口, 她仰起脸迎向晨曦,深深地呼吸。

“好舒服,这里好美, 贺北屿。”小小的一束背影向后方的人袒露真情实意。

贺北屿扬声问:“喜欢么。”

难得放松的阮云回应:“喜欢,好喜欢这里。”

头一日的活动安排在村落边缘一个湖绿湛蓝的小峡谷。

坐在硕大石块上涂抹防晒油的阮云,眯起眼?仰头看了眼?高空,然后将盖在头顶的帽子又往下掩了掩,避开烈日灼烧。

旁边贺北屿已?经从这块礁石上往海里跳进?无数次了,这回入水前他又问了一句:“真的不下去?”

阮云仰头:“有点高,我不敢跳。”

贺北屿没直接冲刺跑跳, 而是驻足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侧过头问:“游泳擅长?吗?”

阮云:“游泳可以的, 我一会涂完了从阶梯那边下去好了。”

贺北屿又说:“入水方式这么平静,你能感觉到解压?”

阮云笑笑:“能来到这里已?经算很?解压了啊。”

贺北屿撑地,起身拍拍手掌向后走,边走边对她道:“行,懂了,需要助推。”

阮云悠闲那背影,以为他又如前几次那般从后方起跑,然后跳下。

没想却听到贺北屿对她命令:“东西先放旁边,你站起来。”

她向来乖巧听话不爱多问,以为是自己挡他冲刺了,于是随手将东西拨往一旁,人随之站立。

她见到贺北屿在离他五米的位置抬起唇笑了笑,然后,微俯冲,起步。

视线里光上身的男人身躯越来越近…就?在两人即将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阮云倏然感觉到腰一紧。

紧接着?,咻一下,双脚飞离地面。

还未及她反应,人便腾空而起往碧海蓝天的方向飞过去。

视野里一阵剧烈晃动,接而,“哗”一声…

眼?周,耳道,同时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汩汩涌来的海水于一瞬将她包裹——

贺北屿抱着?她,跳下了巨石下的海崖。

被深海大洋吞噬的瞬间,阮云感到重?心虽下坠,但腰间依然被两只大掌稳稳托举。

她完全不敢动,惊惧又好奇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然而,映入眼?眶情景叫她吃惊。

一晃儿过的七彩鱼群和翻腾而上的海水泡泡,群舞一样调皮将她环绕,她像一下跌近进?一场幻梦,绚丽斐然。

只有纪录片里才能看见的洋底世界终于在她眼?前形成具象,她的神魂在这一刻进?入玄妙的凝滞。

约摸数十?秒后,感到腰部那股力将她托起,接着?,脸得以浮出了水面。

哗啦水声不绝于耳,像有风疾驰而过,又像不安的波浪迭荡。

周遭一片观众对他们欢呼鼓掌,而阮云则后知后觉地发出了尖细惊呼。

“贺北屿!你过分!”

“唔,你好过分。”她吐开漫了满嘴的湿咸海水,揉眼?喊道。

除了海浪便只剩下围观群众兴致盎然的笑,哪里有贺北屿的身影。

托她腰的两只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悄然离去,她睁开眼?,向四下寻望,并?唤道:“贺北屿?”

没得到回应,她又像个孩童似的左右找人:“贺北屿?”

一声水澜起伏,贺北屿在距她两米远的地方探出水面。

他大手一撸将额前的碎发撩至脑后,投过来的笑容恣意又野性。

朗声大笑浮荡海浪之间。

阮云看过去,白云之下的贺北屿如此粲然,堪比悬日灿烂。

“好玩吗?”他问。

嘴里还唔唔委屈,手上动作却自觉,她拨动水面朝他的方位游去。

贴近后,传出一句嗲嗲的娇嗔:“你戏弄人。”

贺北屿抬手揪揪水光饱满的脸蛋:“就?戏弄你怎么了。”

小娇嗔软乎乎地朝他哼了一声。

贺北屿在水面下揽住她腰:“爽么,喜欢么?”

阮云情不自禁地攀缘他脖颈,头使?劲点:“很?爽,看到好多小鱼。”

两人浮荡在洋面上的波光里,似水草轻摆摇曳。

“还要吗?”他又问。

阮云忽将他的问题听出了另外一层意味,她脸一红,头轻点了点:“嗯,还要。”

贺北屿捏她晒红的鼻尖:“要就?说,羞来羞去别人怎么知道你怎么想。”

两人一同游向岸边,然后去到高高的石块上。这次阮云胆子上来了点,不再需要贺北屿使?强招,自己奋力一跃便扑通入水。

她水下闭气不如贺北屿,因此贺北屿带她遨游两圈便浮出了水面,一番惬意笑容交换,两人再次上岸,将这番畅快又解压的事情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直至西天橘霞漫布,日落将至,他们才返程回到房间。

因在水里待的时间过长?,回房后的阮云明显体力欠佳,贺北屿着?人将晚餐送进?了房里,阮云软软地陷在沙发里,慵懒说道:“不想吃。”

贺北屿:“中?午吃的简单,你不饿?”

阮云:“太兴奋了,都?不记得肚子饿不饿。”

贺北屿:“嗯,很?好,把这股劲留到晚上。”

阮云倏地昂起来,作势要拿枕头砸人,但举到一半的抱枕又被她虚虚地放了下。

至今为止,她还不敢对贺北屿这样放肆,虽两人之间的肌肤之亲已?数不清发生了多少次,但他在她心里头的威慑却丝毫未褪。

不曾因亲热过,便不再受制于他。

果然,到了晚上,有如一头黏人雄狮的贺北屿又开始在被窝里低低地威胁她,并?且求蹭蹭。

阮云脖子被胡茬扎得既疼又痒,但又好像完全经受不住这种恶意的逗弄,很?快被强势出击的捕猎者掌控。

在贺北屿绝佳的服务技术之下,她顷刻双颊挂泪,缴了械投降。

一阵急速兵荒马乱,紧接着?极速升往幸福云端。

细颤中?,她本能地蜷起了两腿,缠住男人腰间,双手依恋地搂紧他脖颈。

气息在贺北屿耳畔游走,像惑人的迷夜仙子,她急促又微弱地用气音唤着?他的姓,他的名:“贺北屿…”

男人嗯的一声尾调上扬,笑问:“喜欢吗?”

床笫之间,女?人当然不似男人强硬,相反,软如一汪池水,轻柔得像飘逸在春日晴空下的丝丝云絮。

声线气息俱轻弱,她的回答也很?是诚实:“喜欢。”说完羞涩埋起自己的脸。

贺北屿持起游刃有余的姿态:“喜欢什么?”

阮云小拳轻轻地砸在他肩:“你明知故问。”

逗人的意味兴起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贺北屿嘴角莞尔,坏劣加深:“我要听你说。”

阮云:“……”

下方的手部猛地增加了一番动作,惹得阮云一阵轻颤,惊呼声呼之欲出:“不要……”

贺北屿:“究竟要还是不要。”

“要,要……”她羞死。

贺北屿是什么人,坏到骨子里,根本不依不饶:“要什么?”

阮云投降似的呜咽了一声。

静夜浮云飘过,遮蔽住弦月,为房间蒙上一层暧昧。

半明半昧的夜色中?,娇嫩欲滴的人儿抬起脸庞,缓缓移去他耳边。

贴覆那侧,以舌尖轻抵上腭,像细雨淋在棕榈叶尖上,摩擦出悦耳动听的声响:

“刚才那个,还要…”

第34章

一连徜徉在果冻色的海洋里三天后, 贺北屿为自己?安排了深潜项目。

阮云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也没?有考证,因此只能留在游艇上等。贺北屿为安全起见,连基本的浮潜也没应允她单独进行, 而是?让她等他回来,再一起入水。

潜水地点?选在被誉为世界七大潜点?之首的?“大断层”。这里红珊遍布,拥有大量丰富的?洄游鱼群,是?各国?深潜爱好者首选的?理想潜址, 也是?贺北屿从学生?时代便非常熟悉的幻境之地。

游艇将他们带到深海区域后便泊在了海面, 阮云在一旁看着教练协助贺北屿检查装备。

“一次深潜耗时多久啊?”她问。

贺北屿手?上动作没?停:“一般定在45分钟。”说完他抬脸看着她, “如果超过55分钟还没?有上来, 就不用等我了, 带着阿文?和卷卷好好生?活。”

阮云“啊”的?一声,惑面:“干嘛说这?种话。”

贺北屿一本?正经地逗她:“所有银行卡的?密码都在保险箱里,以后你也不用那么辛苦身兼数职了,拿着那些钱好好去环游……”

两只小手?骤然就抬了上去, 阻止住贺北屿:“临出发前忌讳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小小手?掌之下?,扬起的?嘴角却显得很开心?:“省得你为了存那点?钱,没?日没?夜的?熬。”

“贺北屿, 你不许再说。”小手?又按了按紧,“快点?下?水。”

两番检查完毕后,教练陪同贺北屿一起下?了水,剩下?阮云和三两个工作人员在小艇上。

阮云用英语简单与他们交流后便独自一人坐在船头吹海风,欣赏深邃洋面。

天空的?颜色,在深蓝海水衬托下?显现出婴儿蓝般的?温柔,淡而洁。天际边飘荡的?云朵懒散在海风吹动下?飘移, 阮云只觉眼?前一片静逸。

她在阳光之下?等待了一个又一个一刻钟,手?机照片翻了好几遍, 到累计超过五十分钟的?时候,她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起身朝贺北屿下?水的?方向望去,又环顾四周,却只见到瓦蓝海面起伏。

周遭毫无动静,胆子素来不大的?阮云有些担心?。

耳边不自主地断断续续回放贺北屿下?水前的?那几句话。

现下?已然过了五十五分钟,阮云两只眉头瞬间失去了平展,向中心?蹙了起。

她开始以一种蠢笨的?方式呼唤贺北屿,明知声音遇水隔断,却也忍不住似的?,往下?呼唤:贺北屿?你回来了吗?”

显然没?有回应。

“贺北屿。”她两手?撑在栏杆,上半身探了出去。

过了会儿她又看眼?手?机,发现总时长已经快达六十分钟。不算透明的?海水看下?去,却丝毫没?有人员要浮出的?迹象。

阮云嘴巴抿紧,眼?眶也跟着泛红了起来,蓄了层薄薄水气。

有关深潜的?帖子她也看过,知道?此种冒险类项目天生?自带多重风险。

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又开始播放那些视频碎片:气体麻醉,装备故障…

再附加上贺北屿在岸上时那不经意?的?玩笑模样,她真真急了眼?,喉咙口不明呜咽两声,将泣不泣。

忽而,一阵水声划破平静,阮云惊愣一下?,随即转身跑往游艇另一侧。

看见两道?装备齐全的?身影,她终于在船板上激动得跺起两脚:“贺北屿!”

海面上贺北屿朝上挥手?示意?。

工作人员协助两人上岸。

阮云亦步亦趋跟着,生?怕错漏了什?么,待到贺北屿卸下?面罩的?时候,她终是?按捺不住心?焦问:“怎么超过了那么久?”

贺北屿湿漉漉的?手?摸了摸她脸:“一点?小事情?耽误,没?关系。”

“什?么事情?啊,出现故障了吗?”

贺北屿却摇头,侧身从装备袋里掏出一样红红的?东西:“临时发现一块漂亮的?红珊瑚,顺手?带了上来,送给你。”

“就为这?个?”她还是?收拢不了焦灼的?语气,“你不知道?时间已经快到了吗?”

“当然知道?,示意?教练了,教练有把握在。”说着,他向她递出心?型的?珊瑚石。

阮云低头接过嫣红小巧布满孔隙的?神奇小石头,一瞬惊艳到失语。

贺北屿轻松地笑:“好看吗?”

阮云使劲点?头,须臾,问:“可是?这?里规定任何海洋生?物不可以带离水面。”

贺北屿默然:“对,就捡上来让你玩一会儿。它刚好躲在一片大海扇下?面,我够了半天。”

阮云又惊了:“老半天就为了给我玩一会儿?等下?上岸还得扔回去?”

贺北屿边脱潜水服便嘶的?一声道?:“怎么,你对浪漫过敏?”

阮云住了声,低头专注捻手?中的?小爱心?。

把玩了没?一会儿,发红的?眼?眶突然浮起了笑澜:“谢谢你,贺北屿。”

贺北屿这?才注意?到她眼?白布红:“你眼?睛晒红的??”

阮云以手?背拭了拭:“没?有。”

“那是?担心?我了?”

“也没?有。”

“那为什?么?”

“晒的?,晒的?行了吧。贺北屿,你以后下?水前可以别说那种话吗,对谁也别说,行么?”

贺北屿伸出手?,掌在她脑后揉了两下?,低柔道?:“好,知道?了。”

深潜之后安排的?是?无动力水翼,同样属于危险系数高的?项目,没?有基础的?阮云暂不能参与,于是?拿着小珊瑚静静在船上等候贺北屿。

傍晚则是?游艇夕阳晚餐,因此阮云得以继续带着这?块珊瑚礼物上船。

她爱不释手?,因她认为这?是?贺北送过的?众多物件里,最为走心?的?一件。

走心?,却也转瞬即逝,她知道?在今晚离开海面之前,这?件礼物必须被舍弃在深海大洋里。

恰如他们这?段,不甚复杂却很明了的?关系。

她格外珍惜,刀叉放下?好几回,只为在落日金晖下?记录影像,她举着小红心?,时而迎光拍,时而逆光摄。

贺北屿的?相机也记录下?多张阮云与红珊瑚的?合影。给她看照片的?时候,惹来阮云一阵吐槽:“我只有一米五吗?为什?么把我拍这?么矮?”

直男贺北屿:“你在我眼?里确实就这?么小一个,没?办法。”

阮云无语:“重拍一张行么?”

贺北屿:“行啊,你摆好角度,教我拍。”

阮云不禁笑:“你不会没?给女孩子拍过照片吧?”

“有专业团队操刀的?事情?我没?必要亲自动手?。”

说完,他忽然起身,走去了阮云位子那边。

掌心?摊开向上,他向她伸出一手?:“小姐,请问可以放一放手?中珍贵的?物品吗?”

阮云觉得他突如其来的?正经有些好笑,问他:“干嘛?”

贺北屿倾身,微微行了个骑士礼:“因为我发现,这?顿完美的?晚餐还却少一支落日舞。”

阮云瞬间嘴角弯弯,清冽望着他笑。

这?人又是?送保存不了的?东西,又要跳华而不实的?舞,内心?果然与外表截然不同。

居然还是?个幼稚的?恋爱脑。

她伸出手?对他回应:“可是?我不太会哦。”

贺北屿:“我也不会,自由点?就好。”

于是?,甲板上,阮云光着的?两只脚丫子踩在了贺北屿的?足面上。

贺北屿步调很稳,带着她左右摇曳,十分自然。

而双手?环绕男人脖颈的?娇俏女子则一直仰脸看着他笑。

“阮云。”忽而,他眼?波淡了下?来,漾起一层清浅柔和,“回去以后,也要以这?种状态跟我相处。”

阮云明显感受到了迎面覆下?的?温柔。

脸轻缓地埋去那片胸膛,鼻尖于两片厚实胸肌之间轻蹭:“嗯,平时不也是?这?么跟你相处的?么。”

贺北屿低着眸:“你平心?而论,什?么时候放松过,无论对我,还是?对待工作。”

阮云心?头微微一浮,像有一片热带树叶被海平面轻轻托起,荡于洋面。

“知道?了,谢谢你。”她轻道?。

“说来听听,这?回又是?谢什?么?”那人问。

阮云保持原先?的?姿势未动,只抬起眼?仰视,道?:“谢谢你带我出门,上一回度假还是?大四和钟悦。”

夕照下?,贺北屿的?轮廓被镶染上一层光影,阮云仰面看去的?角度,有微微的?逆光,一刻,她忽觉贺北屿像是?某个误入她世界的?神明。

“不客气,小可爱。”他揽住了她的?后脑,将之贴入胸怀,“阮云。”他唤道?。

阮云:“嗯?”

贺北屿:“你很喜欢我这?里?”

“哪里啊?”

“把你的?小鼻尖埋在这?两片中间,好玩?”

阮云咯咯笑起来:“嗯,好玩,好结实。”

“只有这?个地方结实?”

阮云小拳又竖了起,预备朝男人肩头砸去,不料被贺北屿一掌包住。

“我们把珊瑚还给大海吧。”他温柔道?。

阮云乖顺地点?头:“嗯,那可以对大海许愿吗?”

贺北屿:“可以,就当它是?你抛出的?流星。”

两人来到围栏边,阮云双手?将爱心?捧起,以唇赋吻。

她闭上眼?睛。

此刻,橘霞已漫天纷飞,天空像席卷走调色盘的?巨大画布,向世间呈现着它最为壮丽卓绝的?落日余景。

在这?片广褒宇宙里,浩瀚太平洋上,阮云柔声对即将没?入海平面以下?的?火橘斜阳祈愿:

“希望以后,无论在世界上的?哪座岛屿,或哪一片海洋角落,贺北屿潜水不会遇到任何危险,海神大人,请保佑他永远平安归来。”

一直看着她的?贺北屿语调未变,眼?里深意?却更明显:“那你自己?呢?”

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珊瑚回归了它的?故园。

阮云再次闭目,双手?虔诚交握抵在下?巴:

“希望卷卷和阿文?的?生?活直播上线大爆,平台收益长红。”

第35章

从帕劳回来后, 阮云的猫咪平台迎来了至关重要的新阶段——两只猫的全天候生活直播上线。

这个?项目是团队与她早前便着手计划的,但真正实施起来还是?遵照了阮云和粉丝的约定:等卷卷回归之后,再与阿文一起播。

一众粉丝的等待叫阮云倍感窝心。开播当?天, 形势一片向好,打赏几乎不?停,弹幕区更?是?刷爆。

【卷卷,鹅咂~~~~你终于回来了, 呜呜呜妈咪想你~~~~】

【鹅子怎么瘦了, 是?不?是?在外流浪过得不?好?猫猫委屈……】

【之前卷卷去了哪里呀, 云云可以跟我们分享吗?尽管回来了, 还是?好担心。】

【儿子憨憨, 女儿乖乖,我的人生,哦不?,是?云云的人生完满了。】

【我以后也要养一公一母, 啊啊啊啊。】

直播画面阮云是?不?入镜头的,因此她只能以旁白形式与网友解说。

“卷卷被隔壁街一对?好心的爷爷奶奶收养在家里,照片看来猫粮用?的都?是?不?错的品牌, 但可能因为爷爷奶奶不?懂生喂食谱,所以卷卷就…减脂成功了。”

网友不?乐意了,

【赶紧补上!妈妈的儿子来养,我孩子怎么能不?吃三文鱼?】

【就是?,咱家不?差那点钱,卷卷可是?住豪宅的猫咪。】

【鸭心,兔心, 牛肾,一样也不?能少!】

【必须安排。】

【敲黑板, 鹿肉大?餐。】

阮云在屏幕前咯咯地笑,对?网友说:“全都?已经安排上啦。”

【孩子啥反应?】

【孩子急了吗?我们就爱看吃饭香的孩子。】

阮云道:“就好像八百年没喂过它吃饭一样,平时?不?屑的盆底都?舔干净啦。吃播视频前几天有上传过阿文和卷卷的合集哦,可以去主页点击看。”

【那就好那就好。】

【卷卷好威风啊,毛又长又卷,阿文在一旁就显得很娇气,娇小。】

【这俩长相截然不?同,可我咋就这么萌它们呢,爱死了,妈咪亲亲!】

阮云陪着?网友聊了会儿便道再见,把主场交到两只小猫咪手中。

回后台查看数据的时?候,阮云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粉丝数已经涨到了五十多万,这比贺北屿先前的预想要提前一个?月达成,阮云对?成绩感到很是?满意。

目前跟团队接触的猫粮猫罐头品牌不?计其数,其他猫咪周边例如零食玩具,按摩椅毛梳等?,更?是?应接不?暇。

可谓真正意义上实现了她广告接到手软的心愿。

当?晚贺北屿加班回来之后,在猫屋与阮云简单交流平台事宜。

他一手抱阿文,一手撸卷卷的小卷毛,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在帕劳许的愿望实现了?”贺北屿笑着?问。

阮云甜声:“嗯,第一场就很成功呢。”

贺北屿眼?里布着?散漫:“下一场什么时?候。”

阮云:“工作日周三进行,已经跟袁姨演示过一遍了,摄像头那些她会监管好的。”

“嗯。”贺北屿声音淡淡,却不?乏耐心。

忽而,他拨开?卷卷挑衅的小爪子,然后陡然换上了一副严父口吻,“你小子,少对?它伸爪,她还小。”

阮云憋笑。

贺北屿对?卷卷宠是?宠,裙子扒掉以后又给他带回来很多奇装异服。可一旦涉及到阿文,他便变得寸步不?让,见不?得哥哥欺负妹妹半分。

“贺北屿,卷卷不?会欺负小猫,它只是?很热情,想跟阿文玩。”阮云不?厌其烦地解释。

贺北屿声音再提高一度:“他这体型不?想欺负都?难,一不?小心屁股能把阿文坐废。”

阮云佯作惊声:“哪有那么夸张,你是?不?是?偏心?”

贺北屿:“我一视同仁。”

阮云:“不?信,你就是?针对?卷卷,自从卷卷回来后你就一直护犊子,恨不?得把它们两个?分屋睡。”

这时?贺北屿点了点头,深谙不?然:“对?,是?时?候分房了,正好房间多,我给阿文再搭一间。”

阮云:“……”

一片无语过后,阮云懒得搭理女儿奴,她起身丢下句:“我要去商场超市买些东西。”

贺北屿也放下猫咪,随她步出猫屋:“一起去。”

阮云今天穿的是?花苞短上衣,露出来的一截白嫩细腰宛若无暇美玉。跟在贺北屿旁边的时?候,看起来柔柔小小一个?,与外型凛然的男人形成极大?反差对?比。

却不?失相配,因此,相貌同样难泯于众的两人推着?购物?车走在这家进口超市的时?候,很难不?引起路人注目。

将采购物?资全都?拿放完毕以后,贺北屿向她问了句:“你这边结束了?”

阮云点点头:“嗯,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了。”

“那好。”他推起车,带阮云往生活用?品区域那边走去。

当?站立在一面五颜六色的货架墙前,看向琳琅满足色彩各异的一排排成人用?品时?,阮云还是?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她背过身,低脸小声埋怨:“干嘛带我来这里。”

贺北屿一脸泰然:“家里那几盒见底了。”

阮云脑后布满黑线,她娇兮兮埋去男人胸膛前,手扯他衬衫前襟:“那你买就好了嘛。”

贺北屿伸食指勾了勾细小的下巴,抬高她脸:“怎么,你不?好意思?”

阮云晦涩地点了点。

不?知何?时?,边上晃过来两对?年轻的情侣。

阮云偷偷转过的视线里瞄见别人是?有商有量,神?态自若地在进行挑选的,甚至女生还会时?不?时?问男生意见。

她抬眼?看嘲弄意味明显的贺北屿,嗲嗔了句:“你快挑嘛。”

贺北屿岂是?她这种薄面皮,下巴一抬就开?始下命令:“你来挑。”

阮云轻轻推了他一下:“又不?是?我用?,为什么要我挑?”

贺北屿抬唇一勾:“我就要用?你挑的。”

阮云:“……”

须臾,“你过分。”

哪知道这事上,贺北屿不?仅脸皮厚,声音还不?懂节制,他的分贝根本不?加控制:“嗯,这话?怎么有点熟悉,在哪儿听过。”

阮云随即又砸过去一拳:“闭嘴行吗?”

贺北屿:“那你快选。”

阮云拿这男人没办法,只得背对?货架,稍稍折过身,伸出一只手臂。

飞速从货架上拿过一盒,她塞他手里:“好了。”

贺北屿捏起来一看:“好什么好?”

阮云脸从胸膛前抬起:“啊?”

盒子呈去她眼?前,贺北屿嘴角莞尔问:“你不?看尺寸?”

阮云:“………………”

她迅速撇过头观察旁边两对?,发现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购物?世?界当?中后,稍安了心,转过来:“那要选哪个?嘛?”

贺北屿以盒子指边上那排。

阮云眼?光不?由自主落在他指的那一片红色上。

“大?号超薄”四个?大?字沁入她眼?。

再一次无声转回,迅速埋脸。

他的尺寸她能不?知道?

她羞于回忆那场面,那种光是?触碰一下便知晓接下来要遭受何?种折磨的场景。

偏偏回回她怯于直视的时?候都?会被那坏蛋擒住手,大?喇喇地带着?她往那处探,探到了还不?让她走,捉弄够了才开?始他的征拓。

简直恶劣至极。

贺北屿在旁压着?那股玩味的笑开?始催促:“阮云。”

阮云红着?耳,轻轻地嗯了一声回应。

她只想买完快点走,于是?乖乖地,再一次向后方伸出手,从那一排红色中间抽取了一盒,递给他。

贺北屿看看怀里青涩到连成人用?品都?不?敢选购的小人儿,顿感趣味升级。

大?手一伸接过东西,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扔进车。

随后,两手掰过阮云肩,将她身体转过去面对?货架。

就那样,阮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架子上一整排的红色盒子,全数撸进了购物?车。

她瞠目结舌,看着?几十盒的用?品,问道:“要买这么多?”

贺北屿的此番行为显然引起了边上小情侣的窃窃私语。

阮云余光瞥见那两个?女孩子正掩唇对?男朋友低语,边说边偷笑。

贺北屿动作麻利整理购物?车:“省得下次再买。”

阮云轻微俯身,凑近,用?刻意降低的音量对?贺北屿说:“会有保质期吧?”

贺北屿可没她这股羞涩劲,回答起来简单直白:“放心,保质期之内肯定用?完。”顿了一息,他又抬起,邪邪弯唇角,补充道,“犯不?上等?保质期,就这么点,我两三——”

接下来的话?还没能宣之于口,他的双唇便被抬上去的五根皙白细指捂了住。

“别说了,行么…”阮云艰难挤出了几个?字。

嘴被捂住,眼?睛可没,他深晦莫测地看着?她,笑个?不?停。

指缝间传出的声音低厚又爽朗,像夏夜里迎风而晃的树冠作响。

结账买单环节,阮云执意要走自动柜员机通道,贺北屿倒也没再强制,由着?她推车子往犄角旮旯里走。

“阮云,要多久你才能不?羞?”走在后侧的贺北屿朝长发及腰的背影问。

前面那片小而薄的背影听后微微一顿,须臾,她转身。

脸已然宛若红透的熟桃,嘴上依旧那道让他心痒难耐的娇斥味道。

斥责听不?出半分,撒娇倒十分浓厚:“你是?不?知道么,根本不?是?我害羞。”

“是?你太闷骚了,贺北屿。”

第36章

阮云接到向静电话的时候, 正跟贺北屿拎着超市购物袋走?在车库。

“真的么?,是什么时候的事。”

向静:“就今天定的合同,前?几天我就想说?, 又怕再有变故,所以等到合约签订完成了再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你。”

阮云脚步原地顿住:“这么大体?量的订单我们还是?头一回接到。”

电话那头向静语气欣喜:“可不?是?,你爸激动得好几天没睡安稳觉了。”

阮云接着又向向静确认了预付款与项目启动资金的细节,向静一一告知后, 这通电话便在愉悦当?中结束。

贺北屿接过阮云手中那几只小拎袋:“都给我吧。”

阮云面上?掩饰不?住的兴奋, 像是?久旱逢甘雨:“不?用?, 不?重的。”

贺北屿还是?将物品都提了过去, 尔后, 问:“家里的电话?”

阮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公司接到新的外贸订单了。”

贺北屿随口问:“之前?都是?对内业务,不?出口的么??”

阮云解释:“对,一直以国内为主, 近几年内部市场饱和,订单量逐步减少,我们才开始接触一带一路沿路的订单, 我妈说?这次的体?量有一百多个兆瓦。”

贺北屿侧眸:“兆瓦?”

阮云进一步讲解:“兆瓦是?发电量单位。”

贺北屿头点了点:“我对这个体?量倒是?没有具体?概念。”

阮云:“这个量的话,需要用?到的电池组件大约一个亿。”

贺北屿面色微动:“那不?错。”

阮云:“是?很?不?错了,对于我们家来说?…”她欲言又止,“总之,今天我很?开心?。”

贺北屿极低一笑:“你刚才讲到一带一路,项目地是?在哪里?”

阮云:“沙特麦加省。”

贺北屿:“是?2030愿景项目?”

阮云讶异:“你怎么?知道??”

贺北屿笑笑:“上?个月的新闻。据我所知整个计划非常庞大,相信你们还有更?多的机会。”

“希望如此吧。”

当?晚, 贺北屿在书房加了会班,阮云开心?抱着手机躺床上?在自家群里聊天。

聊着聊着, 顶部弹入了一条银行讯息,划开一看,贺北屿给的零花钱又入账了。

但…为什么?数额大不?一样?

她凝神,数着数字后面缀满的零,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一句:“打错了吧。”

起身出卧室,来到书房,她轻轻叩门:“贺北屿,我可以进来吗?”

“进。”里面应道?。

一进去,她举手机,询问:“你给我打了一千两百万,是?不?是?打错了?”

贺北屿抱起臂,唇角一勾:“没有错。”

阮云不?解:“可是?说?好了每月分两次,每次三百万。”

贺北屿直起身倚向后背,说?道?:“那样太抠搜了。”

阮云:“哈?那还小气?”

贺北屿默然:“对,某人拿着那么?点钱,包包舍不?得买,裙子舍不?得穿,成?天像个小仓鼠一样囤钱,我不?得多打点?”

阮云慌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攒钱是?因为,因为我就是?喜欢攒钱。”

贺北屿:“我不?喜欢你有这个习惯,希望你活得畅快些。”

阮云服了,叹口气:“我没到畅快的年纪。贺北屿,账号发给我,我返还回去,按照合约来就好。”

贺北屿扬声:“你敢。”说?着他拇指一摁,关掉电脑显示屏,起身揽她顺便岔开话题,“爱囤钱的小仓鼠,请问我们现在可以就寝了吗?”

阮云不?搭腔,继续她的执着:“你账号给我。”

“不?给。”

“给我嘛。”她拽住他衣袖,撒娇一样地摇了摇,“给我给我嘛。”

贺北屿抬起手指轻捏她鼻尖,笑容坏劣又宠溺:“给你什么?,昨晚那个?”

阮云脸牵开,躲让开他蓄意?挑逗的手指:“你正经一点。”

贺北屿朗声笑起来,带着她走?往书房门:“那你乖一点,上?了床就给你。”

阮云:“………………”

阮云用?了三个白天也没能从贺北屿嘴里撬出他的银行卡号,并且还受到警告,说?再这样闹晚上?就不?伺候她了。

阮云心?里竖起一只问号,这算哪门子的威胁。

床上?的贺北屿向来是?头会缠人的雄狮,不?出一会就把能把她魂给弄没。

她几乎每晚都要叫苦连天,到最后软腔软调地求着他节制点。

那人貌似外星来客,根本听不?懂地球语,对她的诉求置之不?理。

他做他的,一天不?耽误。

这晚,柔作一滩春水的阮云上?气不?接下气地搭他怀里,对事?后餍足的男人控诉:“贺北屿…你严重违约了知道?吗?”

贺北屿绕着她后背的头发把玩:“违哪一条了?”

阮云揪他上?臂,道?:“你说?,你之前?说?每周四次。”

贺北屿满脸不?以为然:“我说?的是?,每周过来四次。”

阮云当?然明白其中的奥义:“你…你在混淆这个次数的…的概念。”不?过她可没他那么?无耻,有些话只能说?到一半又咽下去。

贺北屿兴致浓稠,故意?拿她取乐:“你以为什么?,每周就四次?”他伸手捏住软糯小脸蛋,“看不?起谁呢。”

阮云红透的一张脸瞬间?仰了起,娇斥:“你过分。”

“行,算我违约,罚金数倍,你安心?拿去花。”他语气间?似是?谈笑,却又含了一份对她的认真,“阮云,对自己别那么?严苛,你很?努力,做的也已经很?好。”

阮云静静地目视他。

对于一个能够理解到自己辛苦的人道?感谢最是?寻常,只不?过最近她发现,除了袁姨,又多出了一个贺北屿心?疼她。

“谢谢你贺北屿,还有袁姨,你们都对我好好。”她道?。

贺北屿将她的脑袋往怀里拢了拢,落吻于发顶:“不?客气,勤劳的小可爱。”

阮云忍不?住问:“只是?,有个问题我很?好奇,回回又不?敢多问。”

“说?来听听。”

阮云稍作语言组织,尔后,问:“袁姨好像没有孩子。”

贺北屿轻点了点头:“嗯,她没有生孩子,丈夫早在十?几年前?生病去世了。”

阮云有些吃惊:“这样吗?那她一直一个人过?”

贺北屿摇头:“不?算是?,在那之前?她便已经生活在我们家,发生变故后她无依无靠,更?是?拿我们当?做家人。”

阮云了然:“果然是?这样,难怪我觉得她待你比亲儿子都亲。”

贺北屿温柔地应声:“对,是?她把我从产房里接出来的,那时候我爸爸忙到昏天暗地,医院里就她陪着我…”顿了顿,他将这句补充完整,“我妈。”

阮云一默,这是?聊到忌讳话题了,应该适当?选择闭嘴。

于是?,两人间?泛起一阵沉默。

良久之后,贺北屿先行开了口。

先是?一声叹息,再然后:“周末,关灯。”

房中夜灯熄灭。

“不?早了,睡吧。”他道?。

阮云乖巧的声音很?轻巧,像停泊在湖面上?的一朵云:“嗯,晚安。”

一片静默。

大约五分钟过后,

缩在贺北屿怀里的人双唇轻启:“贺北屿,不?开心?的事?也可以跟我说?说?。”

贺北屿大手在她后背抚了抚,很?轻很?平静,像是?生命中从未被某个人某件事?掀起过波澜。

“对于不?告而别的人,我没有什么?好说?。”

“乖,睡了,晚安。”

几天后,向静又来电话,说?客户的预付款到账,项目启动资金已有保障。但用?于二期生产运转的资金,他们目前?有点犯难。

一般企业遇到这种情况,只需向银行申请信用?贷便能维持常规运转,但他们名下目前?负债有六百多万,且因多次拖欠利息早被列入了非诚信黑名单,如果不?把债务填平,新一轮的放款是?想都别想。

阮云当?然有考虑过拿贺北屿提前?支付的钱将那笔一举填平,但想归想,内心?总归有那么?一点惶恐不?安。

三百万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千两百万,她万万不?敢坦然接受。

贺北屿能看得出来她被巨额款项束缚,屡次三番说?要还给他。于是?他时不?时给她注入安心?剂:“按月打款太麻烦,接下来的我也一次性给,你不?用?不?安。”

阮云真正感觉到这种拿法不?人道?,她连声说?不?用?:“别打了,这些足够了,以后都别给我零花钱了,行么??”

“不?行。”贺北屿坚定否决。

就这样,半推半就之下,阮云默认了贺北屿的做法。但她良心?尚未完全泯灭,只是?拿走?了其中的一半,剩下那六百万全部被她汇入了一张卡里,密码设置为贺北屿生日,存放于房中保险柜。

再次与阮恩柳见面,已是?初秋。

阮恩柳谨慎地询问两个月以来阮云总共拿出的一千百八万的由?来,阮云给她看平台成?绩。

阮恩柳似信非信,最终,还是?像前?几次那样,悉数将钱汇去了阮复远那里。

她让阮云放宽心?:“新订单进来,也就前?期资金紧凑,到后面转起来就好了。到时候,咱们赶紧把这些钱还给人家钟悦男朋友。”

“好,这次我有信心?,姑姑你看,一切都在向好。”

说?完,阮云安然一笑。

第37章

李谱查晋然那事一枪误伤两人遭到贺北屿无声斥责后, 他本?着尽职到底的原则重新展开了关于阮云处境的调查,结果,还真让他查出了个所以然来?。

工作日冗长而沉闷的一会结束, 李谱不敢怠慢,忙不迭地跟着贺北屿进?了办公室,将近来?掌握的资料一一呈出。

办公桌前,贺北屿看着手中那份严谨无比的企查资料, 陷入一片沉思。

抬手, 无声对旁边默站的李谱一挥。

李谱点了头, 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办公室。

深深吸气, 又吁出。

刚在会议室经历一番头脑风暴, 还未休息半刻,又被这?份“复远储能有限公司”的诉讼案件搅得一团乱绪。

无巧不成书,资料显示,法院对该公司强制执行发起的时间, 正值他与阮云签订协议的前几?日,而诉讼撤回的节点,则稳稳与他汇出的第一笔电子转账相吻合。

时下社会, 不乏某些人不作任何努力,打算借由他人之力过?上躺平无忧的生活。

刚开始他确也是这?么看待阮云的,后来?发现她其?实没有那番野心,不仅没有,还尤其?努力,为了挣那点小钱夜以继日。

然而任那人再怎么瞒着不说,他作为筹谋多?智的商人, 也渐渐厘清了这?其?中的门道。

在反复确认过?那几?个关键点以后,他迟迟不愿面对残酷现实。

是了, 开局那个美丽的误会后,一直是他在推进?度。

当时她分?明拒了又拒,最终拗不过?才与他走入了这?一段关系。

不是为那点债务,难不成还能因为对他钟情??

那点资金,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对于?复远储能这?样?的中小型企业来?说确实困难了点。

但对于?他贺北屿来?说,只?要她开口,无非手指一挥的小case,他帮她就是。

何须这?样?费心费力的待在他身?边一点一点去攒?

长指捏着眉心,周身?一片乌云,像雾霭沉沉的天穹始终落不下那场烦闷的大雨。

倏地,贺北屿往桌上摔下那沓文件。

当晚的动作没有太多?温柔,带着强势的占领和怎么也发泄不完的情?绪,将身?下可怜兮兮的小人儿弄得泪目盈盈,求饶声不间断。

到最后,他也终于?于?心不忍,摁下暂停。

将她捞来?自己身?上伏着,等待那一波平息。

交错呼吸中,却也是难以自制开了口。

“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阮云无力掀起一眼:“嗯?”

“你家里的事,可以跟我说,阮云,我们不是一般的关系。”

阮云稍稍被他扯回一丝神志,头点了点:“我正要跟你说。”

贺北屿:“嗯,你说。”

“今天爸妈来?电话说我很久没去看望爷爷奶奶了,所以趁这?个休息日我要回趟家。”

“就这??”贺北屿偏过?头。

阮云:“对啊,你刚不是说可以跟你讲么,我就,跟你请个假。”

贺北屿摸摸她后脑:“好。”

他看过?去的眼中布满复杂情?绪,像有所无奈,又像是不知从?何说起。

互相沉默有数息后,再度开口,已是轻叹一声后的豁然。

“我们慢慢来?吧。”

回到淳市的阮云头顶艳日,心情?五彩。

脚下自是清风白云。

无债当然一身?轻。

拿到项目预付款,家中公司已进?入良善运转状态,一家人忽觉多?年的乌云于?一夜被驱散,眉眼间都堆砌起了欣悦。

阮恩柳正好也趁周末赶了过?来?,一家人在老房子的客厅里陪伴两位老人,和和美美地吃着午饭。

席间阮恩柳面色喜悦,带有一种不言而喻的神秘向家人诉道:“你们猜,云云瞒着大家干了件什?么大事?”

阮云背脊一顿:“什?么啊?”

阮复远目光投过?去:“这?孩子向来?老实,能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阮恩柳:“猜猜。”

向静搁了筷子:“让我想想,偷偷交男朋友了?”

阮云飞速摆手:“没有没有,没有男朋友。”

阮恩柳脸探过?去:“真的没找对象?”

阮云稍作思付,对象,形容的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伴侣。

她摇头:“我没有对象。”

阮恩柳当然不会就此放过?,她又问道:“那我跟你确认一下,贺北屿,是叫这?个名字吧?”

阮云一滞,

随即沁出一阵冷汗。

她错愕面庞朝向阮恩柳:“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阮恩柳脸上还是那副喜气:“你老实说,这?人是谁?”

阮云按照先前布下的说辞补救:“他是深瞳传媒的老板,钟悦的男朋友,上次我跟姑姑讲过?的。”

忽而,阮恩柳面庞讶然:“不是吧,云云,你在说什?么呢?”

阮云竭力解释:“姑姑,你记性不好了么,之前我有讲过?,我与钟悦男朋友的公司签下了代运营合约。”

顿时,阮恩柳神色屏住,像是进?入到更深维度的思考。

接而,她收住了声。

一下午,向静都在问阮云那个陌生的名字究竟何方人物,阮云好不容易找了几个借口搪塞过?去。没想到了晚上,阮复远回家的时候,又开始正儿八经地盘问起关于?贺北屿。

阮复远沉着面坐在沙发上,示意阮云过?去。

阮云走过?去:“怎么了爸,小姑姑捕风捉影你们也信,我真没谈对象,我不想结婚。”

阮复远听?了不为所动,反倒追问:“爸爸想问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啊?”

阮复远:“你小姑姑见?你撒了弥天大谎,实在不放心,已经将实话对我和盘托出了,怕你在外面惹下不靠谱的事。”

“不靠谱?什?么啊爸。”她眼睫扇动,面露怯色。

阮复远语气里充斥严肃,也压着复杂的愠怒,他问:“这?两个月来?,原来?是你一个人往家里拿了一千八百万。云云,爸爸和小姑姑一样?,担心资金来?源,虽然你经营的平台和网文爸妈都不太精通,但大抵知道,是挣不了那么多?的。”

“对啊,我说了,有一部分?是向深瞳公司,也就是钟悦男朋友借来?的。”

“所以钱真的是那个叫贺北屿的男人拿给你的?”

阮云顿了一下,说道:“对,对啊。”

阮复远霎时被她这?一句回话堵了住。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掏出了手机。

划动两下页面,他展示手机里的照片。

撇面望过?去的那一刻,阮云迅速抬手捂住了因惊讶而翕合的嘴。

船帆下,贺北屿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的画面赫然映现眼前。

而满脸幸福躲人怀抱里的她则笑容清甜。

动作自然亲密到无懈可击,看上去千真万确就是一对情?侣。

阮复远继续发问:“照片中这?个人,是不是叫贺北屿?”

阮云全身?发虚…

事已至此,她不敢再胡编乱造。

弱小的声音对阮复远回了句:“是。”

“你极力否认这?人是你的对象,并且撒谎称他是钟悦男朋友,是出于?什?么目的?”阮复远口吻严厉。

一时间,阮云吐不出一字半句,只?怔怔抬目看向面容凌厉的爸爸。

半晌,她试图岔开话:“你们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阮复远似乎被这?种变相的承认一击,语里泛上重重无奈:“云云,你就实话告诉爸爸,这?段时间,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钱!”

“爸,我没…我……”

知女莫若父,这?种微小怯弱的声音,再配上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昭示着她切切实实犯下了错误。

阮复远胸腔中像有狂风波澜涌动,情?绪顷刻间被掀起。

一个猛力,他从?沙发站了起。

向静及时从?旁边冲了过?来?,紧紧拽住怒火中烧的丈夫:“先问清楚,不能平白无故发火。”

阮复远强压心中鼓噪,对坐在沙发上的阮云道:“你小姑姑把实话都说了,那些钱里,没有一分?是她的。阮云,爸爸再问你一句,你,和钟悦,还有那个贺北屿,三人究竟是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那小子是不是同时谈了,谈了你们两个!”

阮复远再也说不下去。

“没有!”

忽然,沙发上的潸然泪人抬起了头。

声调拔高一度,“爸爸,不要这?样?说钟悦,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你什?么问题?”被向静拦着的阮复远咄咄逼人问,“今天必须把这?事跟我们说清楚,钱的来?由也交代明白,否则我明天去找钟悦,找那小子,到时候就别怪爸爸多?事了。”

阮云慌忙从?沙发上站起身?,上前拉住阮复远,央求:“别去,爸爸,是我,是我撒谎,你不要去麻烦人家。”

“那你现在说。”阮复远厉声。

通常情?况,一则谎言需要另外一百个谎言去周全,去弥补,而这?显然超出阮云擅长的领域。

她声泪俱下,嗯嗯了两声:“我说。”

一番冗长的解释,几?乎未加修饰,就那样?,将事件原委彻头彻尾地呈现在了阮复远和向静面前。

任谁听?了都会沉默。

交代完毕,阮云无力站在沙发一侧。

抽泣声依旧断断续续…

“只?拿了一千八百万,剩下的都放在他保险柜里,一分?没动。爸,妈,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挣钱的速度根本?赶不上银行要拍卖我们资产的速度,所以,我…我…”

此时阮复远的耳里,却像被消了音一般,寂静了下去。

向静在旁拭泪,不敢言语。

在沉默了将近有五分?钟后,阮复远在阮云面前站了起来?。

阮云满眼泪花仰脸看着父亲。

“跪下。”

忽而,一声沉闷,带有心痛的声音落下。

第38章

皮带在阮云背上落下的霎那, 切肤耻痛感也随之袭来。

跪在茶几旁,有轻微的颤栗,但最终, 通感里?的所有知觉俱被麻木替代。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从一开始她便?料到,这样的事情其实最容易被?某人,因某事?揭晓。或朋友,或是从网络到现实的口口相?传, 抑或家人对钱款极度不放心从而探究其中虚实。

总而?言之, 她什么都?设想过了。但她不知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甚至不到三个月。

贺北屿提前支付了?超过三个月的数额, 令风雨飘摇的企业无债一身轻, 而?家中抵押房产也全数从银行赎回。

与那些相?比,她现在挨打又算得了?什么。

忽而?,向静扯开了?嗓子:“阮复远!你敢这样打她,我跟你没完!!她那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鞭子收回, 阮复远怒气未减:“就算家破人亡了?,她也不能给人当,当…”

“现在才说这样的话, 你早干嘛了?!!”向静变得声嘶力竭,连成线的泪珠不断下掉。

阮复远面色涨红,怒不可遏:“你就没有替她想过以后?往后她怎么抹掉这段过去?”

“我不会结婚。”跪在地上的泪人决然,仰起脸对父母说了?一句。

向静阮复远双双愣住,尔后,向静打破这片沉默:“傻孩子,不要瞎说。”

阮云脸上毅然:“我没瞎说,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辈子都?不会谈对象。”

阮复远一听, 再?度扬起了?手。

被?眼?疾手快的向静一把拽了?下来,她急吼:“你这样算什么!有本事?连我也一起打!”

阮复远悬在半空的手被?迫顿下。

缓缓地,收回。

一声沉重的叹气,他拖着步子回到沙发?。

“啪”一声,阮云听见空气中划过一记响亮的耳刮。

接着,又一掌。

一掌连一掌,坐在沙发?端的阮复远狠狠地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说得对,是我没本事?!”男人泪随之无声落下,“经营不善,到头来连累家人,债让女儿来还,简直孽畜!”

最后那几下,善良的向静终于哭泣着,伸手挡了?住。

债务清了?,生意好了?,一家人却?声泪俱下了?。

关键时刻,还是素日里?最为温柔的向静冷静,她快速擦去眼?泪,说道:“还掉,云云,我们全部还掉。”

阮云跪在地面上,不住点头:“嗯,要还。”

阮复远理?智也归位,随即跟道:“信用贷一下来就还,连本带利,按民间借贷的规矩。”

向静扶阮云起来,横乜了?阮复远一眼?,怨道:“也不怕女儿将来恨你。”

说完,她带阮云回去房间。

动作细致地帮阮云脱下外衣,检查后背。

阮云肌肤娇嫩,掐一下都?能积出淤青。此时后肩和肩胛骨上都?泛有不同?程度的红痕,虽表皮未破,但印记深刻程度,叫人心疼。

房门响起轻叩声,是阮复远过来送药。向静从门缝里?接过,眼?睛不住瞪他:“你还知道。”

碘伏擦在皮肤上的时候,阮云因沁凉疼痛交加而?嘶嘶抽气,向静揪心极了?,连忙放轻动作:“忍着点啊,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她叹气,“千不该万不该,你爸不该打你。”

阮云却?反向安慰:“爸爸气急了?才这样的。”

向静看着她,缓缓道:“你从小就乖巧,长大了?也不让爸妈操心,这还是你爸头一次动手,我替他向你道歉。”

阮云:“不用道歉,都?是一家人。”

“就因为是一家人,妈妈才要说抱歉。你把一家人和一个企业保住了?,他却?还揍你,真是老?糊涂了?。”

阮云提醒:“是因为我用了?错误的方式,妈妈。”

提及此,向静闭目叹息,长长的一声哎之后,她忽而?怜惜一问:“云云,那个人,他对你好吗?”

阮云转过头看妈妈,柔声回:“挺好的。”

向静觉得女儿在宽慰自己,她以为这种事?情根本好不到哪里?去,于是试探:“他有没有,有没有像这样打过你?”

阮云一惊:“怎么可能打我,妈,你瞎想什么?”

向静无声抹泪:“没有就好,妈妈就是…见不得你受委屈。”

向静平时声音不高,对阮复远这般大吼还是头一次,全全因为她见不得这世上任何人对懂事?的女儿动手,哪怕这人是自己的丈夫,也不行。

她面色渐渐恢复冷静,接着对阮云问道:“这次在家待几天?”

阮云:“三天。”

向静:“正好,下周银行应该放款了?。云云,我们把钱全部还给人家,把这层关系断了?,妈妈可不希望你以后嫁人遇到苦楚。”

阮云含着泪清笑:“妈妈,我不嫁人。”

“不嫁人怎么行,人活在世上总要有家人相?互照应。”

阮云讲道:“我已经有家人了?,我有你们。”

向静:“那我们老?了?以后离开你呢。傻孩子,别说这样的傻话,我们跟他结束,往后,你便?好好地生活,别再?回首那段过去。”

阮云问她,如果拿走?信用贷那部分后,项目周转如何面对。向静告诉她,第一期原材已采购完毕,待到发?货期,自然会结算款项,那么第二期的原材便?有了?着落。他们现在无征信污点,如有必要,向其他银行再?行申请贷款也不迟。

阮云问:“那开支怎么办呢,还是捉襟见肘?”

向静:“这个你不用担心,再?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不比那时候被?银行卡着强?紧一紧能过,你就安心拿着钱去还人家。”

阮云待在家的最后一天,阮复远将她叫至跟前。

他对自己失手打她的行径表示深深歉疚。

“云云,爸爸向你说声对不起,是爸爸一时着急。”

阮云垂着眼?睫:“爸爸,一家人不用说这样的话。”

“哎…”一声无奈的叹息。

过后,阮复远道:“钱已经汇进你的卡里?,答应爸爸,回去以后立刻将所有钱还给人家。利息我按照两个月的折算,也一并打了?过去,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能办好吗?”

阮云用力点头:“可以的爸爸。”

阮复远:“记得感谢人家。”

阮云:“我会的。”

须臾,阮复远又沉沉道:“也别忘了?,离开他。”

阮云听话地点头:“嗯。”

“身为男人,爸爸在外见得多,像他这样以金钱接近你,不是什么好人。”

阮云抬脸:“但我也是以同?样的目接近他,爸爸,我也不是好人。”

阮复远似是不愿面对这番事?实,他摆手:“自始至终,你都?是我的女儿,爸爸不会妄自评价。只?一句,以后在外,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你还愿意回到这个家,我们就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知道了?,爸爸,你说的,我会做到。”

阮云回到帝澜的时候才发?现手机里?有一条贺北屿临时出差的信息。

她站在满满一桌意菜前,听袁芳笑意盈盈的念叨。

“知道你今天要回来,非赶在上飞机前给你做了?这些,喏,都?是你喜欢的。”

阮云扯动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谢谢你袁姨。”

“谢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做的。”

阮云无精打采地坐了?下,叉起一块乳鸽肉放进嘴里?。

味同?嚼蜡。

这段日子,贺北屿已形成一种习惯,每周下厨一次。

次次都?会变换花样哄她胃口大开,但万变不离其宗的是,所有菜式,无一例外依照她的口味订制。

她口味清淡,却?异常偏爱贺北屿的厨艺,回回光盘,欲罢不能。

但此刻,望向堪比黑珍珠三钻水准的餐食,她眼?中兴致缺缺。

思绪不由自主地开始从身体?向外抽离…

想必,这等仙品佳肴,应该是她最后一次品尝到了?吧。

第39章

再?睡在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时, 阮云心房某处无可避免地生出一丝落寞。

像深秋的枯叶,在料峭寒风中悄悄跌落,簌簌寂寥。

显然, 这?与因?为贺北屿出差在外无关。倒反,她往常是期盼他繁忙不归,自己一人独睡的。

今次不同。

现在,她知晓了舞台上正演出的那场, 即将落下帷幕。

有视频电话?打进来, 阮云平静地接起。

画面里, 脸部有失打理的男人青茬遍布, 有种别样性感。

“今天睡这?么早?”他淡笑。

阮云嗯的一声, 乖软轻巧。

屏幕里,贺北屿的眼神往下飘,像一种审视,又好似匀出丝丝欣赏:“我不在家的时候, 你一向穿得?这?么少?”

阮云一低头,迅速拉住了?被角,遮掩不小心向手机屏泄露出的柔软起伏。

“拿开。”手机里的人喝令。

夹杂着鼻音, 撒娇似的一声:“干嘛。”

对面道:“敢这?样穿就别挡。”

阮云:“……”

忽而?,感到屏幕里的男人挪动开了?一点,阮云这?才发?现对方也在已躺在床上,她问:“今天不加班吗?”

对面磁实嗓音反问:“我让客户陪我加班?”

阮云摇摇头:“那不能的。”

贺北屿:“嗯,今天一个人在家,寂不寂寞?”

阮云佯作不满语气回他:“能不能不提这?茬了??”

贺北屿闻声,说:“不提怎么行, 你还欠我一次呢。”

对着没脸没皮的人,阮云否认三连:“不是, 我没有答应你,是你自己误解的。”

贺北屿:“好,算上次是误解,今天你给我兑现。”

阮云的羞涩如?云里藏月:“你在说什么,什么浑话?。”

对方娓娓诉来:“不是浑话?,阮云,我四天没见到你了?。”

他的声音忽变哑黯,眸意?也跟之转深。

被那灼热眼神一烫,阮云双颊旋即升了?温。

她感到这?种注视太过撩人心绪,于是缩了?缩脖子,钻得?更紧。

哪知屏幕里却传来男人低沉的一问:“会做吗?”

阮云以被掩面:“你在说什么啊。”

“听话?。”那边开始哄她。

阮云微声抗拒,小猫咪一样对他撒娇:“贺北屿,你别过分。”

对于她的羞赧,贺北屿早已习以为常,他视而?不见,继续引导:“乖,像我平时那样。”

不知怎地,在默有一瞬之后,阮云竟乖乖地遵照了?指令。

像暖风里飘零的一片粉色花瓣,试探着,轻柔拂过嫩绿叶尖。

猛然,她肩头一缩。

因?初次这?般,房中?难以自制地传出了?一声叶瓣飘零。

一瞬间,男人俊逸面庞被她发?出的动静渲染上一层情、欲。

这?方连接两段时空的寐色空间里,因?此更添了?几分暧昧暗涌。

“云宝很乖。”他夸赞,“这?样很漂亮。”

他叫她云宝,顷刻,她脸羞红。

轻应一声,双目盈盈看他,极尽依恋。

贺北屿当然懂得?引导,也善于掌控。他接收到她眼神里的无助,继续低柔诱哄:“把衣服脱掉。”

此时阮云已然陷入他织造的异色漩涡,只扭捏了?两下,便?顺从指引,将薄薄一片丝衫褪去,丢落床头。

那端男人满足勾起唇角,坏笑了?笑:“不是挺会么,继续。”

阮云:“……”

阮云:“贺北屿,能不能别这?么…这?么……”

男人顺应她:“这?么什么?”

阮云嗲声:“直白。”

画面里似乎有轻微晃动,只一闪而?过,镜头便?被他稳了?住。

嘴角一偏,他对她说道:“对你这?样的白兔精我不得?不使这?招。”

语毕,微微向镜头凑过。

画面再?次定?格的时候,他以低沉黯哑的声音唤道:“阮云。”

她柔声:“嗯…”

“我们?几天没见面了??”

阮云想了?想:“四天。”

贺北屿嗯的一声:“我想你了?,很想。”

还是那种软如?春水的腔调回应:“唔……”

窗外,雨点飘洒下,宛若四月末的梨瓣坠落。

梨雨入海,如?游云过境,似梦如?幻。

浪拍打礁石,奏起轻乐,是风在低低吟唱。

有一尾人鱼,游离了?海岸,像要?奔赴远方,追寻饕餮巨浪。

巨浪高远,难以逐寻,人鱼却感知神明指引,徐徐而?至。

银冷月光下,人鱼长发?如?海藻绽放,美丽的鳞片折射出蓝色碎芒。

她跌入了?一层幻镜迷雾,进入异层时空,遍寻不着她的神明,唯有娓娓吟唱。

神引却在此时悄然而?至。

“叫我的名字。”他沉声命令。

“贺北屿…”

他的姓,他的名,皆她所望。

“贺北屿……”

一刻间,她抓住了?起伏海浪里,那道隐隐乍现光。

人鱼,没入了?无边无际。

贺北屿回来是在三天后,当晚一躺进被窝,他便?又变回了?那头黏人的大狮子。

阮云拼了?命地阻止,尤其是不让他扯到后背。

被封锁的嘴巴唔唔抗议,仿佛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于一夜之间变得?陌生。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抗拒过。

贺北屿相当烦躁不安,言间充斥急不可耐:“乖点,别把我惹急了?。”

“你别这?样,别这?样了?…”

“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终于得?以一歇的阮云娇婉求人。

他却越吻越急迫:“哪里不舒服?”

根本没有不舒服,是她后背的斑驳红痕还未完全消失,上午刚对镜检查过,现在她不想让贺北屿发?现。

贺北屿动作多利索,三下五除二便?卸去了?她的睡衣。

徒手一抛,继而?,他在她颈间埋下。

一路索吻而?下,到细细锁骨……

忽而?,如?饥似渴的动作戛然而?止,继而?,像瞧见了?新事物般,他端睨阮云细弱肩头。

再?接着,他掌住细软腰肢,将她背了?过去。

阮云慌忙翻转,背紧贴住床铺。

终于,他发?现了?她的不同寻常。

目光锁住她脸:“后背怎么回事?”

阮云无声摇头:“贺北屿,我不舒服,我想睡觉。”说着她伸手去够衣服。

被贺北屿一把阻止。

他力气何其大,轻轻一动,阮云便?再?度落入他手中?。

后背就那样大喇喇呈现在他眼里。

凝视红痕交错的惨状,他严厉:“这?里怎么了??”

阮云还是摇头:“没怎么。”

神思片刻恢复了?冷静,同时干哑的声音被他着意?压低:“那这?是什么?”

阮云想到有次曾跟钟悦去刮痧,留下的痕迹也是一周未消,于是她说:“我去刮痧了?。”

“刮痧?”贺北屿显然没打算相信,“刮痧要?刮这?么大片地方,而?且没有规律?”

那几条印记,分明像是某种物体?,抽在背上而?留下的印痕。

“阮云,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他语气带有急迫的关切。

阮云推他,自己转过去。

她颇具耐心地哄骗:“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美容会所里一种新式疗法,我也是首次尝试。”

最近她发?现,向来嘴巴安稳老?实的自己,编起故事来也可以绘声绘色。

可能由于人平时本分,撒起谎来都显得?那么一本正?经,以至于贺北屿渐渐有点信了?。

“真的?”

“真的。”她头对他点了?点。

贺北屿默看着她,须臾,松开了?手。

他吁出一口气,缓解压抑的情绪。过后,问道:“刮的时候疼么。”

她那么怕疼,去做这?种项目定?然感觉不到享受。

阮云不否认:“有一点,不过没事,休息几天就好。”

贺北屿无声看着她,像是终于放下了?某种戒备,他躺下去,手扶上额,缓缓道:“那就不做了?。”

阮云对他的自制感到欣慰。少许地,也夹有一丝愧疚,毕竟这?个一天不落活的人已有七天没碰过她了?。

唇齿间没来由地流出了?一抹笑。

仰躺的贺北屿将她拢入怀里:“笑什么笑。”

阮云乖顺依偎过去:“那你怎么办?”

贺北屿牵开脸侧看她:“能怎么办?”

阮云默住,想了?片刻。

须臾,她试探问:“那个,其实上次你要?试的…我可以,可以…”

贺北屿无奈一笑:“你会?”

阮云真挚:“我可以学的。”

这?时,贺北屿嘴角牵出一股坏劣:“你知道吗,欢愉这?种事情有时候需要?一点天赋。”

阮云抬脸疑问:“你是说我没有么?”

贺北屿将她昂起来的头又摁了?回去,肯定?道:“完全没有。”

阮云:“……”

阮云:“怎么跟你之前形容我的不符?”

贺北屿笑笑:“那是你天生自带夺人的钩子,谁知道实际只是个菜鸡。”

耳廓被说得?彤红的人顷刻往他怀里闷去,发?出来的声音也闷在了?丝被中?:“能不能要?点脸…”

“好了?,别撒娇勾引我了?,再?不睡觉,就别怪我欺负你了?。”贺北屿玩笑道。

他这?般懂得?怜惜,说不动容是假的。

忽而?,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在不久的将来,她即将要?离开眼前这?个予她柔情的男人。

她看向他,淹没心口的情绪再?也没法欺骗自己。

那么,这?可能就是他们?最后的道别。

长长的对视中?,她仿佛经过了?艰难的思考,最终,在贺北屿深如?潭底的深眸里,她动情启了?唇,对他说道:“贺北屿,你欺负我吧。”

贺北屿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么?”

阮云:“就是每次你都,不忍心的那个。”

贺北屿垂眼皮看她:“阮云,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啊。”回答他的语气游离,落不到实处。

他捏她尖细的下巴,往上一抬:“没怎么你为什么要?做那个。”

阮云往他怀里拱,混天然勾人的妖精:“人家没有不愿意?,是你那个太…”

一个大字说不出口。

贺北屿最是擅长明知故问:“太哪个?”

“哎呀你知道的,究竟要?不要?嘛…”她下最后通牒。

“要?,怎么不要?,只是你别再?哭啊。”贺北屿对她警示。

说完,他松开右手,翻身将人压下。

不知经历了?几轮痛苦的折磨,也不知连续呛咳了?多久,终于,上方男人伸出手,去抹开她眼角的清泪和嘴角的浓浊。

她气若游丝,两眼迷离,迷途羔羊般仰望贺北屿。

而?贺北屿亦是万般疼惜,倏地将人揽进了?怀里,连声致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反反复复安慰人:“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乖,不哭。”

床上,两人身影紧紧交叠,在贺北屿看来,这?是他们?莫大亲密后惯有的温存方式。

而?于阮云而?言,却是离别来临前的伤感之际。

暗夜波动,给静谧房中?覆上一片沉静。

阮云眼皮耷着,困倦得?不行。

脸却依然还贴在贺北屿的臂弯里。

她隐隐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贪恋他的味道,也留恋他的体?温。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慢慢地,世界于两条合并而?起的平行线中?消失,陷入沉寂。

她在那弯温暖的怀抱里,孩子般的沉沉睡了?去。

第40章

连同阮复远按照民间借贷计算好的利息, 阮云将所有钱款都放入了那张卡里。

卡片交到贺北屿手中的一刻,他足足愣有十秒。

过后,他缓缓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阮云诚恳看着他, 致谢:“谢谢你?贺北屿,我?想?了一下,从你?那里拿的钱,还是应当悉数还给你。”

“为什么?”贺北屿不解, 问。

阮云想?当然地摇头:“没有为什么。”

贺北屿并未急着点?破她不愿提及的那些家事, 只关切问询:“你?今天怎么了?”

阮云脸上笑容清淡:“没怎么, 就是…该还给你?了。”

贺北屿:“还给我?然后呢?”

阮云被这句堵住了口, 她怔怔望他, 一时?难以启唇。

贺北屿动作利索地将卡塞回她手中:“喜欢攒就攒着,哪里需要用就直接用,不要一天到晚想?着怎么跟我?生分?。我?今晚还有应酬,你?现在换衣服跟我?出去。”

那张卡被迫又回到了阮云手中, 她低着脸,问了一句:“什么应酬啊,我?可以不去吗?”

立在衣柜旁的贺北屿开始解衬衫扣子, 他从面前?抽出一件深色衬衣,预备换上,顺便对她卖惨:“一个广告商的酒会,你?不去的话,我?会被他们灌得很惨。”

到底还是有些心疼他,垂眸的人乖声回应:“噢。”

计划失败一次,阮云当然没有放弃, 次日,她又展开还钱行动。

厨房里, 正欲掏出银行卡的刹那,一块贝肉被送进她的嘴里。

拿开勺,贺北屿笑着问:“咸淡合适吗?”

鲜嫩多汁顷刻袭击舌间味蕾,阮云浑然忘记了正事,连连点?头:“嗯嗯,好吃。”

再一次则是在衣帽间,阮云刚准备开保险柜拿卡,贺北屿便向她递过去一叠整洁的衣物:“帮你?整理好了,小懒虫。”

语毕他拿起边上自己的一套换洗衣物,对她道:“我?先?去冲个澡,刚跑步出汗了。”

阮云手捧衣物,呆呆杵在了原地。

待到贺北屿洗完她再进淋浴间的时?候,发?现玻璃门前?已然为她折叠好待换的洁净睡袍和浴巾,甚至连盥洗台面上的电动牙刷都被他提前?挤好了牙膏。

淋浴房中的人儿不禁恍神。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种没手没脚的小废物的?

贺北屿为什么要对人这么好?

再好,终也是要分?别的。

像华丽盛宴落下帷幕,人们起立鼓掌之?时?,便也是转身离场之?际。

在经过一番慎重的思考后,阮云尽量让这场分?离演绎得悄声无?息。

于是,趁着贺北屿出差,袁芳休假,她开始打包收拾行李。

衣柜里那排仙女的华服是贺北屿买单,显然不能带走。

其余的,充其量装满两个大行李箱。

最后,她走去猫屋门口,将两只猫放进背包。

“卷卷,我?们该走了。”

“阿文,按照约定,你?是跟我?的,一起走,好吗?”

“喵呜~”

多么不舍的回应。

倏然,阮云鼻头一紧,酸涩异常。

她将银行卡留在了房间桌面上,并给贺北屿留下一张纸条。

“行至劳劳亭,终须一别。感谢你?的慷慨赠与,今悉数还回,密码还是你?知道的那个。望请原谅,阮云。”

带上大门之?前?,她掏出手机确认了一眼日期。

整整三个月,她住在帝澜的时?间,竟惊人与当初计划的一致,一天都没有余出。

门扉轻阖。

喀嚓,落锁。

阮云的心跟着沉寂。

她转身,摁电梯,

然后,离开了那里。

贺北屿发?现那张字条和银行卡,是在袁芳之?后。

站在桌边的袁芳,抹眼泪,向他递出了那张便签纸和卡片。

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垂目看着熟悉无?比的清秀字体,贺北屿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线。

字面上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连人带猫倒是走得干净,对于钱财方面毫无?贪念,悉数给他留下。

兀地,房中传出哑然失笑。

贺北屿眼光撇往虚处。

没有给出任何的理由,也不过问他意见,说走就走。

就好像她本就是一片经停的云,无?意飘过他头顶,下起了一场小雨,之?后便停息。

遽地,贺北屿将纸条揉成了一团,朝窗户砸去。

尔后,急转身,冲出房。

客厅,袁芳望着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问道:“去哪里,北屿?”

贺北屿一句话未留下,只是迅速消失于门框。

砰声,门上锁。

留下袁芳一人呆立原地。

开上车后,贺北屿一路加速,不出二十分?钟便赶到阮云家楼下。

三步并两步进楼栋,他摁下电梯。

轿厢停靠十九层的时?候,他迫不及待迈开长腿,跨步去他熟悉的那朵小云监控前?。

“阮云。”掩饰不住内心的焦灼,虽按下了门铃却也抑制不了自己朝门内叫唤。

然而摁了几次门内都没有回应。

一瞬,他尝到鱼被架在火上烤的感受。

在难忍等待了几分?钟之?后,他又开始以手扣门,一声一声。

“阮云,开门。”

“阮云 ,在家吗?”

一阵动静,惊动的并非门内,而是邻居。

面善的女士推开了自家大门:“这位先?生,阮云好像已经不住在这了。”

看见一个人仿佛找到救命稻草,贺北屿急促折过身,向人询问:“您好,请问她今天回来了吗?”想?了想?,又补充句,“或者昨天,前?天,回来过吗?”

邻居笑着摇摇头:“已经几个月不回来了,就算中途回家,开门应该是有动静的,我?长期宅家,并没有听?见对门有任何动静。”

贺北屿似有不甘,但无?奈也只能礼节性点?头:“好,那谢谢您。”

邻居:“不客气。”

对门合上后,贺北屿原思付有两分?钟,最后他再次进电梯。

下行至一楼,他快速走至楼前?,抬头往上扫视大楼的亮灯。

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唯独阮云那间黑灯瞎火一片。

他恍然,原地失神。

带着深深的落寞,他钻入了车里。

手扶方向盘,沉面思考对策。

五分?钟后,车辆再次进入启动状态。

导航显示车主正驶往观山小区。

1栋2003门牌前?,周一驰为他敞开大门。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诶,你?脸怎么了。”他手抵住贺北屿胸膛,露出一丝关切。

未有开场白也未有作答,贺北屿直接开门见山:“兄弟,带我?去见钟悦,可以吗?”

周一驰松开了手,示意他进屋:“不好意思,见不了。”

贺北屿表达疑惑:“为什么?”

周一驰脸一昂,桀骜:“分?了。”

“分?…”这句没说完,转而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周一驰懒懒散散朝一团混乱的客厅里走,“分?手誓言还新?鲜着呢,要不要念给你?听?听??”

贺北屿:“我?没时?间听?,不管怎么样,你?带我?去见钟悦一面,要不然把她电话给我?。”

周一驰一边掏烟盒,一边不紧不慢问道:“什么事这么十万火急的啊,先?跟哥们说说。”

看向悠然自得的周一驰,贺北屿没按捺住内心燥意,一把揪住了他衣领:“你?特么带不带老子去!”

周一驰被他一吓,拿香烟的手都抖了一抖:“诶诶,怎么还急眼了呢,发?生什么事了兄弟。”

两分?钟后,听?完贺北屿陈述的周一驰——

“靠!她俩组团分?手?”

钟悦的小公寓门前?,周一驰贺北屿并排而站,足足吃了有十分?钟的闭门羹。

然后,门终于被拉开一条缝隙,从内向外?伸出一根手指:“贺北屿请进。”

门外?一声艹。

是周一驰掌摁门上发?泄。

贺北屿对着门缝礼貌道:“倒也不必,烦请问一下,阮云这几天有跟你?联系吗?”

门内人说:“没有诶,怎么啦?”

默有两秒,尔后,贺北屿道:“她搬空东西,丢下几句话就走了,手机一直关机。”

门缝稍微扩大了点?,露出正在敷面膜的一张小脸:“那你?去她家找了吗?”

“去了,没人,邻居说房子几个月没人回来过了。”

钟悦睁大了眼:“不会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贺北屿摇头:“暂时?不知道,不过按照她的留言来看,应该是没有危险。”

“留言?”这下钟悦完全拉开了门。

随之?,周一驰一个单步跨入:“悦悦,别分?手,我?说对不起行么?”

“去去去,闪一边去,这说正事呢。”说完钟悦推开他,继续看向贺北屿,“那我?现在打她电话看看,你?先?进来。”

贺北屿点?头,应声而入。

周一驰步子迈得更快,进门就从背后拥住人:“宝贝,我?错了。”

“滚呐。”面膜脸一把推开了他,去桌上拿手机。

语音提示关机,钟悦又打了一遍。

贺北屿在一旁能听?见,当系统女音第四次以同样的话术播报时?,他沉着气问了一声:“还有其他办法?能找到她么?”

钟悦:“微信?”

周一驰:“切,都关机了在,怎么看微信。”

钟悦横过去一眼,随后对贺北屿说:“试试吧。”

轮番视频拨打后,她耸耸肩:“不接。”

周一驰啧的一声,手揽上兄弟的肩:“哥们别着急,不会出事的。”

刚下飞机就发?现人跑了的贺北屿,脸上因找不着人而急促覆上一层霜雪,这使得他平时?神采奕奕的容颜显得尤其憔悴。

好一番折腾后,电话那端依旧杳无?音讯。

占线音嘟嘟回荡在小小的客厅里……

而那道身影,也终于无?力?往身后的沙发?坐了下。

贺北屿双肘撑膝,头埋下了去。

十根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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