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了吗？”

“对。”

“手还不见了。”

“断了。”

“你比我惨。”少女啧了几声，称赞道，左宗心里总觉得怪异无比。

“所以我们现在在哪？”左宗问。

“你自己不会看啊？”少女理所当然道。

“哦，忘了，你看不见。”少女一个机灵。

“……”左宗无语，试图站起身，但头却磕到了什么东西，只得重新蹲下。

“所以我们到底在哪？”左宗已经不想再陪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女玩闹，心中升起烦躁的火苗。

“停尸间。”

少女平静说道。

左宗身体一滞，旋即张嘴试图呼喊：“啊……”

少女眼疾手快将左宗的嘴堵上。

“别瞎叫，只是停尸间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时间点，这里没人把守。”少女淡定的就像是来到自家后院一般。

“腻邀感神墨？”左宗因为被少女那冰凉的手捂住了嘴，说话口齿不清，脊背隐隐发凉。

“玩捉迷藏啊。”少女理直气壮的说道，见左宗没了喊叫的想法，于是将手放了下来。

“你天天呆在那个病房里也觉得无聊吧，我刚好最近难得起兴致想干些事情的。”她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如同一位舞者跳着独角戏。

“我刚来到医院，没呆很久。”左宗只觉得很冷，但心中并无惧意，这或许是因为看不到。

“哦，那之后我带你转一转这个医院吧，一起去我爸的办公室什么的。”少女语气中透露着溢于言表的自豪。

“你爸在这个医院工作？”左宗问道。

此刻的他奇迹般地与少女交谈了起来，在这样的气氛下，竟能莫名的平静下来，空气中响彻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及心跳声，停尸房内的低温抚摸着两人的皮肤。

冷空气钻入鼻腔，左宗嗅到了寒冷，寒冷中还夹带着一股奇怪的消毒水味。

“对，他是院长。”少女可能也觉得冷了，说话时牙齿开始不自觉地磕碰。

“那现在在捉弄你父亲吗？”左宗生硬的打开话匣。

“你不会聊天欸，”少女道，随后又笑了起来，“我也不会，但我聪明。”

“他们都叫我数学神童，让我去参加各种各样的竞赛。”

少女很跳脱，下一刻便跳到回答左宗的问题上。

“不，我爸很忙的，几乎不怎么管我，我计算过，他最长可以保持两个月在这家医院内和那些天天唉声叹气的人度过而不回家看老婆孩子热炕头。”少女的语气透着一股子随意劲。

接着，她又继续说道：“所以我妈才会找别的男人，然后在家里乱搞，呵呵……”

左宗立刻道：“抱歉不用说这个了。”

这些极其私人的事情却被少女轻飘飘的说出，像是一片羽毛落于耳中，却似一座泰山般砸在人的心里。

而少女仿佛置身于人海中兀然自立，以漠然的态度感受一切。

左宗想到。

他突然觉得自己挺适合当一位作家的，丧失视觉后貌似更精于感受了，想的也更深了些。

“这些有什么不能说的？”少女似乎觉得这些很有趣，又欣然笑了起来，扯着嗓子小声说道。

“那个男人在我家住了两个星期，吃喝拉撒全在屋子里，所有的衣物都是我妈亲自手洗，但是我爸愣是一点都没发觉，因为他根本就不回家。”

“有时候那个男人甚至会和我妈在客厅里……”

“你精神有问题吗？”左宗默默听着，忽然开口道。

少女一顿。

左宗感觉少女的呼吸更重了。

她又继续孜孜不倦的说着。

“我觉得我挺正常的，会哭会笑会吵会闹，吃的也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但是那群奇怪的医生非说我有重度抑郁症，还有什么人格分裂的前兆，但那其实和我脑子有病脱不开干系，我的大脑有一种先天性疾病，应该说是残疾，我是个脑残。

然后我就开始吃药，和科学魔人一样在头上插数据线。

每天住在窗户上栏杆护着的病房里躺在床上数心跳。”

少女停住了倾诉，想是在思考，随后如是说道：“从中午开始算，一直到现在。

这颗心一共跳了21456下。”

她又小声地呢喃几个数字，最后对左宗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心跳稍稍有点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