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陈疏习惯用游移不定的眼神打量四周，所以除了帅气，他还给人以轻佻的观感，但他自己不觉得，“我问了联赛官方的市场营销，他们没配备啦啦队的先例，我们想要，就得自己招，以后跟着球队走。看看她们这一支怎么样，我看那队长长得不错。”

京西的体育协会组织了大学篮球赛事，年底举行，报名的大学很多，专业的球队一支也没有。

反正也是过家家，京西理工学院的学生会管理觉得不如另辟蹊径，别的球队打球，他们球队选秀。

消息一经公布，引来众多应聘者，但都是自我感觉长得不错，别人觉得一般的人。

管理无奈关闭应聘通道，发起匿名投票“京西理工帅哥提名”，选出十位颜值担当，邀请了前几名组球队。

除了第一名的许迦七，其他人都邀请顺利，管理三顾茅庐无果后，准备放弃，许迦七改口同意了。

之后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训练，惊喜的是许迦七球打得还不错。但他们这支球队用不到。只看训练时座无虚席的盛况，他们注定是要靠外表杀出重围的。

“我其实喜欢于丝带的那支队，但她跟我前女友关系好，看我就像在看杀父仇人。”陈疏说。

另有成员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泼冷水：“于丝你请不来。”

于丝的啦啦队是省招，全国赛事里首屈一指的球队的签约啦啦队，跟球队是一体，不可能出现在别的球队。

陈疏早知道，只不过自命不凡型人格爱装，“那有什么，我给钱她不来吗？她看起来也挺缺钱，闲鱼卖项链什么的呢。就那几个款，明显是男人眼光。她那么多，哪来的？你们品。”

许迦七拉伸双臂，视若罔闻。

那成员调侃陈疏：“哟，对于丝关注挺多啊陈疏。”

“放屁，她用我前女友账号，我跟我前女友互关，她有没有那些东西我不知道啊，肯定于丝发的。”

“谁啊，你哪一任前女友啊？”

“没谁。”

陈疏不想深聊，主动终结话题。

许迦七这时接道：“尤椿。”

“咝。”

“好家伙，跟于丝一个学院那个，游境集团的大小姐？你小子有点东西啊。”说话的人眼里发光。想要漂亮的嫖就行，豁出去一万块能睡一个极品了，想要有钱的可难。

陈疏烦得啧嘴，冲许迦七骂道：“我发现你平时不说话，张口就挑人不爱听的说。”扭头解释道：“她家她哥受重视，对她管得严，她没钱，有钱天天上闲鱼啊？”

“看你急得，我没想法，就随口一说。怎么的，都前女友了，还怕被人抢啊？”成员调侃道。

陈疏拒绝回答，“就不爱跟你们聊天，打不打球，别他妈墨迹了。”

成员也擅长拆台：“那你得做好准备了，迦七一上，你那点分就毛毛雨了。”

“吹是有一套的。”陈疏还没跟许迦七同场过，自认为水平相当，丝毫不慌。

许迦七整理一下护膝，走向场中央。轻盈姿态里都是从容，似乎只是来打卡，但一上场又火力全开。完美的弧线，灵巧的动作，上篮入网时性感的声音，都是盛宴。

第二节还没结束，许迦七得分已经超过陈疏，陈疏眉头越来越紧，汗也越来越多。

“呜呼——”

“牛逼啊许迦七！”

“好疯！”

“这么厉害吗这男的，没看出来啊！小提琴手还是运动健将啊靠！”

“小钢炮啊这是！”

“滚你的别瞎说，小钢炮一听就在一七五晃悠，我们迦七一八五！”

“啊帅！”

观众席只剩对许迦七的呼声。

然而就在第二节还没结束时，音响故障，放起了音乐——

“……

你说爱像云，要自在漂浮才美丽

我终于相信

分手的理由有时候很动听

……”

空灵，回音游荡。

所有人左顾右盼、不明所以，掌球的许迦七正好来到三分线外。这是他的舒适区，毕竟前几个三分球都投得漂亮。

就在他手腕翻动时、球以一个优美的弧线飞出后，全场凝住呼吸。

然后球就在所有人注视下偏离航线，落到球框又弹飞出去，突然得其他队员来不及补救。

“唔——”全场哗然。

陈疏逮着机会骂：“搞什么啊许迦七！这你投不进去？”

“我靠迦七，什么情况！我可是看见你转了下手腕，偏了航道，你别说你不是故意的！你丫就是故意的！”其他人也怨道。

队友埋怨，观众席像蚊子开会，许迦七却只是轻飘飘一句：“我水平一般。”走向了替补席。

音乐还在放，已经来到副歌部分——

“……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

许迦七刚坐下，于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

于丝高挑，黑色大衣也盖不到小腿，很酷的打扮，人却不是，漂亮的脸蛋上总有一副纯真到愚蠢的笑容。

所有人都不敢坐许迦七旁边，就怕被他的追随者眼神扫射，于丝可不在乎，一屁股坐过去，把手里重奶重糖小料加满的厚乳茶递过去：“迦七喝点水！”

许迦七往边上挪。

于丝也随着他挪。

观众席里大部分只听闻于丝对许迦七痴心一片，第一次亲眼目睹，神情丰富，各有不同。

“我不渴。”许迦七说。

“你渴。”于丝非要塞到他手里，“我管都给你插好了，你不喝都浪费了。浪费不好，好几块钱呢，我那么穷，买它的时候眼都没眨。”

许迦七没有再推回去。

于丝跟许迦七挨得很近，似乎是许迦七忘记挪开了。他没意识到，于丝也就当不知道，一瞥那零距离的两条腿，心就雀跃。

“一直很安静”还在放，于丝歪头去看许迦七，眼睛弯弯地感慨道：“迦七，你们打球的场馆都在放我爱的歌，我们俩真有缘呀。”

许迦七没有话说。

于丝也不要他搭话，接着又说：“有没有觉得这个歌是在唱我？就那句，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你安静吗？”

“我安静啊，你知道的，我姥爷以前就要给我取名叫于静。但他觉得我这个小女孩儿已经那么安静了，再叫于静，太懦弱，怕我被欺负，就取于丝了嘛。”于丝解释：“于丝就是说，我像巧克力，吃一口，特别丝滑。”

板凳另一端的球员听到这话，没忍住嗤笑一声。

于丝瞥过去，球员摸鼻子咳一下，站起来，往前走几步，晃晃双臂，若无其事地冲球场喊道：“好球！嘿！真不错！”

于丝也被球场上的激烈吸引，扭头问许迦七：“迦七，你说那个球会不会突然飞过来，砸到我头上。”

许迦七还没回答，球就飞过来了，像是安排好的，投球失误的球员甚至不演一下，直接照着于丝砸过来。

球太快了，观众刚张开惊讶的嘴，它已经砰一声砸中目标，却没有落下，而是被人击飞出去，弹跳几下后，滚到了线外。

情急时于丝捂住了脸，这时拿开，只看到许迦七的背影，他有一副恰好的身材，但此时她觉得没人比他伟岸。

许迦七挡下了球，球场一切像是被摁下暂停键。

于丝想去拉许迦七的衣摆，他已经朝外走去，没回头跟她说一句。她心一揪，追出去，跟在他身旁急道：“迦七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了，要摔倒了。”

许迦七充耳不闻，脚步不停。

“啊——”于丝突然摔倒般喊道。

许迦七停下，转身看见她好好的站在那里，心情好比交织的暮色，混沌无状。

于丝缓缓走过去，食指钻进他的护腕，勾动他的胳膊，小声说：“你生气了嘛？为什么啊？球砸下来我害怕死了，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呗？你这样我没见过，我有点害怕。”

她的眼睛大大的，总是天真。

“没有。”许迦七最终说道。

于丝心里呼出一口气。

许迦七知道篮球馆的音乐是她放的，球飞过来也是她的安排，他觉得胡闹，想跟她生气，发脾气。

但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