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便是渡海2》

第 12 章(小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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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净宁笑的很轻,有些胡子拉碴。

这是温渝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总是一副干净利落西装革履的样子,从京阳来这,少说十几个小时奔波,还可以闻见他身上有烟草的味道,总是淡淡的恰到好处。

温渝垂下眼帘,却无从开口。

林净宁眼睛里有说不清的情绪,大概是温渝的沉默,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却也莫名地让他心下揪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沉且意味深长道:“有一年回嘉兴祭祖,林之和病的很重,我看着他一路留学联姻,一辈子就这么耗在林家,那时候就下定决心不靠别人,后来才创办致远,所以这么些年过来,我的事情别人说了不算,你明白吗温渝?”

他还在解释传言里要与陈家联姻的事情。

晚风从脚底灌上来,吹起了温渝脸颊的碎发,她在凌乱的发丝里看着林净宁,他眼底是平静的,但又有一种期待。

林净宁微微一笑:“好像头发长了。”

他说了那么多话,温渝都忍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一句轻轻的“好像头发长了”,让她鼻子一酸,只觉得难过。

林净宁想抬手帮她整理,温渝下意识地闪躲。

他的手停在半空,慢慢收了回来,轻声笑了笑:“我记得你不高兴的时候话总是很多,现在真的没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温渝有些不知所措了。

林净宁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胳膊,又问:“还痒吗?”

温渝缓缓呼出一口气,沉默地摇了摇头。

还搭理就是好事。

“上次来西雅图还是十几岁的时候,很多地方都不记得了。”林净宁说着眉头皱起来,冷吸了一口气,“嘶”了一声,对她笑着,“时间真的是。”

说罢他整个人闷哼一声,弯下腰去。

温渝条件反射地去扶,却见林净宁一只手撑着地面,单膝跪在地上,忽地握着她的腕子,将她往自己跟前拉了几分,眼底笑意不减:“还是这么好骗。”

她很快抽出自己的手,脸也冷了。

林净宁揉了揉膝盖,低声道:“逗你呢,真的麻了。”

温渝瞥了一眼,没说话。

林净宁无奈一笑:“你知道嬴政当年焚书坑儒,事实上烧的大都是些鼓吹分封制的书,至于那些儒家典籍,很多都保留了下来,只是不允许民间流传。他确实残暴,但坑杀读书人的事情历史也没有定论,传言最多说的是,他杀的不过是欺骗他可以长生不老的术士。”

温渝被他忽然转移的话题弄得一愣。

林净宁看着她:“我看你刚才做的试卷上,好像有这么一道,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你就当我没话找话好了。”

其实到现在,温渝已经静了下来。

林净宁一瞬间想了很多种哄女孩子的办法,但似乎到她这都不太管用,半晌又道:“杨慎有一个朋友,喜欢收藏秦朝的古董,你要是有兴趣,等有时间了,我带你过去看看。”

温渝看着他想尽办法讨她欢心,眉目之间沉静又慌乱,说一句话小心谨慎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终于轻声开口:“林净宁。”

他抬眼,直视着她。

温渝别开眼,看向远处的樱花树,声音轻了:“你今晚说了很多话,我想我听明白了,但是现在,我只想好好念书。”

短短几个字,话意清晰明了。

温渝又道:“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

林净宁屏住呼吸。

温渝笑了笑,放下西装,弯腰整理好自己的书,然后抱在怀里,像是在感慨,语气里又充满了释怀。

她看着他:“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就像我以前给你发过的一条消息,我说今天的天气真的好好啊,但是等到过了很久,你回复我的时候,已经阴天起风了。那个下午我等了很久,从好天气等到坏天气,你告诉我说你在陪别人逢场作戏。”

林净宁不自觉地咽了咽嗓子。

温渝笑道:“我们已经不合适了。”

林净宁沉默了。

温渝说完,站了起来,只是停顿了一秒,便抱着书离开了,从头到尾,没有回过一次头,也不知道林净宁慢慢扶着长椅坐了起来,腿脚已经彻底麻掉。

西雅图的夜晚,是真的冰凉刺骨。

林净宁大概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近乎苦笑的坐在那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直到孟春林的电话再次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过了会儿,林净宁才接起。

孟春林终于长长嘘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打通了,要是再打不通,江桥都快被我烦死了,我说什么情况啊哥,你干吗呢?”

林净宁从裤兜里掏出香烟,点了一支:“没干什么。”

“怎么听你声音,有点…………寂寞沙洲冷?!”孟春林说完就否定了,“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啊,童言无忌。”

林净宁懒得理会。

孟春林说:“我妈给我发最后通牒了,下个礼拜必须赶回嘉兴,我琢磨着大概率会去扬州,但是心里有点没谱,要是就这么定了终身怎么办,哥你给我拿个主意?”

林净宁顿了片刻,吸了口烟。

孟春林:“就算不是温家,也会是别人,温渝的性子真的不错,要么我俩就结婚算了,大不了婚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涉,省的我妈再费尽心思,你说呢哥?”

林净宁脸色已经冷了。

孟春林:“哥,怎么不说话?”

林净宁吸了两口烟,眼神暗了下去,目光漆黑沉静,只是声音哑了几分:“你现在哪儿?”

孟春林愣了一下:“上海。”

林玉珍的性子林净宁很清楚,既然定了温家,就算婚事不成,也要先把消息放出去,借一借李碧琦的东风,再加上温家当初是老爷子明面上说过想要结亲的,林玉珍也可以说是继承爷爷的意愿,这对于股东大会上的形象来说也是一种加持。

“哥?”

林净宁说:“你让我想想。”

他挂了电话,在那儿坐了很久,久到天已经黑透了,四周也没有什么人路过,只剩下他一个人,静悄悄地没有声音。

彼时已经夜里十点,温渝回到公寓。

不过才十几分钟的路,她好像走了很久一样,等回到房间,腿已经软了,全身乏力地坐在地上,连多走一步去沙发都累极。今天晚上的信息量太大了,她没有那么快去接受,甚至在面对林净宁的时候,开始便已经慌乱起来。

她不敢承认的是,有那么一刻她心软了。

从他身边离开到回来的这一条路,每一步都走的有多艰难她心里清楚,其实无非是不太确定,林净宁还爱她吗?又或者说是,怎么再回到从前那样呢。

温渝在地上坐了很久,起身去洗澡。

等她从浴室出来,换上睡衣,西雅图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声音拍打着窗户,她过去关窗,刚好听见叩门声。

温渝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听见外面是房东太太不是很流利的中文:“温小姐?”

温渝松了一口气,紧张之后又莫名地失望,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失望的是什么,这种感觉几乎是转瞬即逝。

她打开房间的门,房东太太身上搭着红色的披肩,笑着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这是一位先生拜托我给您送过来的。”

温渝一愣,接了过来:“谢谢。”

她慢慢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那一年宝格丽的经典款项链,好像是一刹那的工夫,温渝的心又提了起来,等她想再问点什么,房东太太已经走了。但她知道,会这样送礼物给她的人,除了林净宁,没有别人。

又重新关上门,温渝发起了呆。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走到桌前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电话号码还是那串她曾经烂熟于心的数字,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没有接起,又打了过来。她看着那个号码,就那么站着,好像呼吸都听不见了。

温渝犹豫了很久,才按了接听。

林净宁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略微地平静温和,可以听见雨声:“还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了。”

温渝的唇抿得很紧。

林净宁说道:“今天过来刚好在机场看见,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晚上只顾着和你说话,忘了送给你,又担心你不愿意收,只好让房东太太转交。”

一个简单的事情,他说的倒繁琐。

温渝的印象里,他并不擅长解释。

林净宁倒是笑了一下:“你说我们不合适这句话,我想过了,既然你还没有合意的人选,给我个机会追你又不会吃亏,要是嫌我烦的话,我可以做到保持距离,这样你看行吗?”

温渝轻咬着唇。

林净宁说到最后声音很轻:“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这次过来的实在有些匆忙,很多事情还没有处理,我可能一会儿要去赶飞机,只能过两天再来看你,晚上早点休息。”

温渝没有说话的机会。

他笑着挂了这通电话。

2017年6月的那一天,似乎一切都很普通,只是西雅图的温度比往日的夜晚要低一些,但这段日子又很特别,或许是今年有两个农历六月的缘故,好像是告诉我们,这个6月做的事情,等到了下一个还是6月的日子,我们依然可以保持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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